祖輩那一代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在將鬼子趕下山頭以後鬼子開始派兵朝著這裡猛攻，也許是覺得被我們這批殘兵敗將趕下山是一種恥辱，鬼子除了輪番的砲火轟炸外還有步兵猛攻，守在山頭上的士兵除了躲砲外還得躲避流彈的攻擊，陳龍和于小虎架起機槍掃射，砲兵對著來犯的鬼子砲擊，由於這裡只有他一個砲兵因此從裝彈瞄準到擊發都是他自己一人包辦。

        入夜時，鬼子暫時停止攻擊，我們趁著這個空檔重新部屬防禦工事並且埋葬陣亡的弟兄，雖說是埋葬但也只是草草挖個坑就把人給埋了，在這個時候也只能這麼做了。

        「弟兄們，先將就點吧。」在埋葬完畢後盧建對著弟兄們的墳前說道。

        接著那傢伙拿下水壺對著地面倒了一點，「現在沒有酒就以水代酒吧。」

        「咱們現在水不夠你還搞這個你是不是傻？」楊二從後面敲了他的腦袋一下，用彈匣……

        正說著鬼子又開始砲擊，再這麼炸下去這座小山就要被轟成平地了。

        「鬼子是嫌砲彈太多才會一直對我們砲擊是不是？」鐵頭趴在彈坑的邊緣說道。

        我沒有說話，遠處鬼子的陣地不時傳出轟鳴聲，聲音聽著像打雷卻又比打雷還可怕，聽這雷聲已經聽了將近三個月卻還是習慣不起來。

        陣地又遭到砲擊，弟兄們迅速的挖坑躲避砲擊，有些人直接跳進彈坑裡，鬼子砲火的連續轟炸使得弟兄躲砲擊的技巧越來越好，一聽到打雷聲弟兄們便開始動作，但是我們也不是沒有傷亡，只要有砲彈下來就還是會有人死。

        橋那邊已經安靜下來。估計難民都已經撤離，但是因為天色昏暗因此我們無法辨別，我們仍然守著這裡，鬼子在投放照明彈後又開始砲擊，看來不把這裡給炸平他們是不會罷休的，到了午夜，鬼子停止發射照明彈也停止了砲擊，我們又得到了一點喘息的時間。

        四周鳴蟲的叫聲讓我想起了村子，十一歲的時候我跟薰妹和盧建跑到山上去玩，不知不覺玩到天黑，天黑的時候樹叢草地響起了鳴蟲的嘶鳴聲，我們三個人在山上聽的入神不知不覺就忘了下山回家，天亮時我們下山發現全村的人都在找我們，事後我們三人被拖到廣場當著村裡小孩的面被賞賜了一百大板。

        一想到這件事我的屁股就感覺到了一股疼痛和灼熱感，記得被賞了一百大板後我整整一個月沒辦法坐下來……

        「給。」盧建拿一個饅頭給我。

        「哪來的？」我問。

        盧建咬下一口饅頭口齒不清的說：「那些老百姓放在山下的。」

        「你小心點。」我說：「搞不是鬼子放的毒饅頭。」

        這時我們的後方傳出了雷鳴聲，緊接著前方鬼子的陣地也發生了爆炸。

        「嚐嚐被砲轟的滋味吧小鬼子！」鐵頭對著鬼子的陣地咆哮著。

        正咆哮著陣地又被砲擊，我們趕緊臥倒找掩護。

        陳龍對著暗處用輕機槍點放，鬼子釋放出了照明彈，照明彈幫助我們暫時重見光明，但是照明彈過後又是一陣砲擊，好不容易熬到的天亮，天亮後鬼子又是一陣砲擊，也許是算準了我們沒有反擊的能力這一次他們直接將九二步砲推到山下砲擊，鬼子在砲擊一陣子後又率領步兵衝上來，一個鬼子架起擲彈筒，山東兵一馬當先將他擊斃，另一個鬼子抄起擲彈筒準備射擊，于小虎一陣掃射將他連同身旁的鬼子一同擊斃。

        這時遠方又是一陣砲擊，很快的陣地被砲火給覆蓋，我勉強的爬起來並且吐掉一口被砲彈塞進嘴裡的土，盧建、陳龍、山東兵和于小虎也爬起來，連長推開壓在他身上的屍體爬起來，楊二和張強也爬起來。

        「還剩幾個人！」連長大喊。

        「不知道……」盧建隨手撿起一把漢陽造。「鬼子連重砲都搬出來了。」

        山下的鬼子見山上還有人便用九二步砲招呼我們，接著成排的步兵朝著山頭衝鋒。

        「沒我命令不准開火！」連長將盒子砲上彈。

        僅存的弟兄在各自的陣地上架好槍，鬼子開始衝上山，他們一邊喊著萬歲一邊衝鋒。

        「預備！」連長瞄準。

        我緊握著中正槍瞄準，準備在命令下來後開火，豆大的汗珠不斷順著臉頰流向槍托。

        「開火！」連長扣下扳機。

        「去跟閻王喊天皇萬歲吧！」陳龍開火。

        于小虎在陳龍開槍後扣下扳機，前方的鬼子死的死，傷的傷，我對著鬼子扣下扳機，那一槍打中鬼子的左肩膀，我退出彈殼重新上膛，鬼子的陣行發生爆炸，我往後看，那個砲兵用僅存的右手調整著九二步砲，他拖著被砲彈炸爛的雙腿艱難的爬到砲彈那裡，一個弟兄趕緊幫他拿起砲彈並且塞入砲膛中，另一個弟兄將他抬到步砲那，砲兵艱難的用右手調整，接著開砲，那一砲炸翻了好幾個鬼子。

        這時候那個能夠撕裂天空的聲音又來了。

        「隱蔽！」連長臥倒。

        「小心！」山東一把將我推開，接著一顆砲彈直接在他身前爆炸。

        「山東兵！」我回過神後趕緊往他那移動。

        山東兵兩條腿都沒了，臉上則插滿了彈片，血水不斷的從傷口流出。

        「欠你了好大的人情……」我忍不住掉下眼淚。

        「俺叫……羅星……記住了……」山東兵頭一歪沒了氣息。

        我抱著他的屍體大叫一聲，打槍打的這麼神準的人就這麼走了……

        「鬼子攻上山頭了！」一個士兵大喊。

        我重新振作起來拿起他的三八大蓋對著一個鬼子扣下扳機，肩膀感受到一股衝擊後鬼子的咽喉開了一個洞，鬼子翻身滾下山去，儘管我們拼死抵抗但鬼子仍以數量和裝備上的優勢攻上山頭，我們不得不後退，連長還沒下令我們就開始往山下跑，反正老百姓都撤了我們留著也只是送死不如留下有用之軀參加日後的戰鬥，我這樣的安慰著自己，為自己的臨陣脫逃找藉口，一個鬼子對著步砲陣地扔出手榴彈，那個砲兵連同一個弟兄被手榴彈炸死，另一個被炸傷的弟兄則是被好幾個鬼子連開數槍打死，突然我的腳被抓住，我回身一看，鐵頭正抓著我的腳踝，難怪剛才沒看到他原來他被壓在屍體下，我趕忙推開屍體卻發現他的雙腿只剩下一團血糊糊的殘肢。

        「井泉……」鐵頭苦苦哀求道：「不要丟下我……」

        「盧建！」我大喊：「鐵頭在這兒！」

        「鐵頭！」盧建跑過來：「你咋變這樣！」

        「救我……」鐵頭哭喊著：「別把我丟給鬼子……」

        我將鐵頭扛起，盧建提槍射擊攻過來的鬼子，我們跑下了山往橋樑那跑去，對面的國軍正守在那裡，這幫王八蛋就這麼守在那裡連動都不動，橋對面，老百姓們看著我們，他們一看到我們衝上橋便對著我們歡呼，後頭的鬼子仍不斷的對我們射擊，不少弟兄背部中彈倒地。

        「起來！」楊二扶起一個傷兵。

        「我老家在山西，把我的軍餉寄給我娘。」傷兵哭著說。

        「你自己寄給她。」楊二直接拒絕。

        一顆砲彈在我身後爆炸，我跟盧建倒了下來。

        「撤！」連長跑到我們這裡，同時用盒子砲射擊。

        「我好想回家……」鐵頭哭了起來。

        其實我們也知道就算把鐵頭送到橋對面他也沒救了。

        「鐵頭，撐著點。」我說：「很快就能回家了。」

        「娘……我回家了……我回家了……我回……」鐵頭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一直到他沒了氣息。

        「快撤！」連長踹了我一腳喊道。

        我拿起槍往橋那撤去，最後終於踏上了橋，鬼子繼續追擊，但他們的腳還沒踩上橋就被橋上架設的機槍給放倒，鬼子開始後撤，而我們一到橋對面守橋的士兵開始為傷兵救治，同時一些士兵送來了水和熱食，我猛灌了幾口水喘著大氣，喘完氣後我放下水壺站起身，所有劫後餘生的弟兄也站起身，接著我們不約而同的對著橋對面跪下磕頭。

        鐵頭、羅星、其他的弟兄，你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