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索米與垃圾指揮官Ｖ》
第二十二回． 「雙魂的勝負師！」
「這名人類，比我想像得要厲害的多，難怪能逃出千湖之國．．．」
八千代、神代一弦下棋的次數隨著時間疊加，越能凸顯出雙方深思熟慮後的驚人棋技，八千代從一開始的傲慢轉為凝神對敵。
ＮＯ．２是索米妹妹中最具眼光的一位，她推推眼鏡心想，「只要能拿下這一局，就能替己方消滅一名棘手的勁敵，八千代那方雖然佔據優勢，但神代指揮官的防線也不是三兩下就能突破。」
Ｗ與偉大之主同時入侵是最糟糕的狀況，究竟鹿死誰手？
「神代採取防守，似乎想避免棋子與我方戰鬥，想盡量減少犧牲？很像你的作風，但抱著這麼天真的想法還能贏嗎？」八千代琢磨著戰略，「打入你的陣地只是遲早的事。」
啪、啪啪。
棋盤上的黑棋雖然雙眼緊盯白棋，但每一名女性口中無不祝禱著神聖的經文，這意外起到了安定心神的功效。
「比起我用精神控制，你想用信仰之類的東西穩住人心？」八千代注意到這點，但不以為意，「光憑這種東西又怎麼能改變勝負？」
地上死去的屍體正被八千代喚出的深淵居民啃食，甚至到了開膛剖腹的地步。
這種進化後的盲鰻已經有了下顎，幾百條盲鰻在屍體上鑽出穿入，就像是光滑、粉嫩的無皮香腸不停蠕動。
「八千代一直在想辦法趁虛而入，我不能讓她得逞。」神代看著漸趨不利的戰況，默默心想，「堅持住。」
「這麼快就著急了？我大可一鼓作氣把你收拾掉。」
棋上爭鋒，有如十六名戰士與同等數量的敵軍對敵，前哨戰已是火光四射，但神代一弦的下法極為弔詭。
「神代沒有進攻的意圖？不可能這麼簡單，肯定有其他伏筆，等等－－」
找到了！
「少對我用這種心機。」八千代棋鋒一指，把神代特地安排的伏筆應聲掐斷，不免沾沾自喜。
「我在左上方的佈局被揭穿了。」神代略顯苦惱，應了一手。
「雖然目前怎麼看黑棋都將死無葬身之地，但總覺得哪裡怪怪，難道是局外有局？」
八千代猶豫了。
「不如誘導神代看看？故露破綻，讓出一條可以進攻的路線，藉此讓對手暴露目的。」
神代，讓我看看．．．
你真正的盤算。
就快藏不住狐狸尾巴了。
「怎麼辦，看起來好像穩輸的．．．２，快把妳的數據分析共享給我！」ＮＯ．１臉上火辣辣的，趕緊拉住妹妹的手。
不只是她，每一名索米妹妹都緊張的捏住手心冷汗，不是緊盯賽局，就是望向螢幕上的時間。
除了等待，還是等待。
「－－就是這裡。」神代的黑色騎士忽地向前推進，這一步卻等同宣告黑棋的全面進攻。
「嘖，是我太焦慮了嗎？」八千代有如芒刺在背，神代下棋的方式就像在迷霧中對戰一樣難以捉摸。
人質不敢貿然說話、奕棋者沉思不語，只有棋子雙腳移動的聲音迴盪在結緣神社的山腳處。
「原本以為神代一弦害怕棋子發生碰撞，但顯然是我多慮了，他怎麼說也是貪生怕死的人類，不可能把別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重要．．．棋技雖然優秀，只要棋子無法在白刃戰中取勝對方，無論怎麼樣的佈局都沒有意義，我不會輸。」
神代凝神對招，顯然被逼至絕境之前，也要搏取絲毫勝機。
「但這一手太過求好心切了，接招吧．．．渺小的人類。」
無論怎麼看，她在吃掉這名騎士的同時等於宣告了勝利。
沒錯，我一定能殺死神代的黑棋。
六億年前，偉大之主來自宇宙的招喚讓地球上的原始生物朝另一支不可思議的節點進化，從多細胞蠕蟲開始直至寒武紀大爆發，成為了大多數生命的夢魘，奏響全面佔據的凱歌。
繁衍、為了深淵，繁衍。
偉大之主的外形瘋狂至極、無可名狀，顛覆一切物理規律的不可思議，它的低語正在迫使八千代採取行動。
為頭足魔鼓舞吧！
白色主教頗為健壯，他手握刀具，凶狠劈向神代那方弱不禁風的黑色騎士，兩者之間懸殊的差距就像是剛出廠的跑車對上即將報廢的老舊汽車。
八千代為了取勝、更暗暗將精神力附著在主教體內。
噹，黑色騎士和白色主教手上刀光交閃，看似弱小的女性騎士竭力抵抗、咬牙殺向高大的主教，性命攸關，只有越打越快，宛如節奏緊密的鼓點。
「２．．．我們該不該出手．．．」
「我相信神代指揮官，他一定有起死回生的辦法。」ＮＯ．２彷彿看出了黑棋的盤算，喃喃道，「雖然看似不利，神代指揮官總會在逆轉的同時．．．」
露出自信的微笑！
唰。
突然之間，黑色騎士臉龐被主教削掉一塊肉，骨頭受到拳擊而斷了幾根，卻猛喝一聲，以出奇不意的怪招、同歸於盡的氣勢撲了過去，主教見之生懼，黑色騎士刀刃環轉、狠狠插入主教右腿，隨後用力一踢，將這名力大無窮的男人掀倒在地，主教頭部重重撞在棋盤上，當場昏了過去。
黑色騎士吃力地站起身、將主教踢出格子之外。
「不可能！弱小的女人扭轉了劣勢！？」八千代這一驚非同小可。
「我要向這名偉大女性獻上最高的敬意。」神代用敬佩與尊重的視線看向滿臉都是鮮血的黑色騎士，「她是我從一百多人中仔細挑出．．．意志最為堅定的人選。」
「放屁，光靠意志怎麼能贏過身體素質的巨大差距．．．我不信！」
「其中有十二人，包括這名黑色騎士在內，都是一名孩子的母親。」神代柔聲說。
「母親．．．」
「為了讓嗷嗷待哺的稚子，有溫暖的陪伴。」神代感性的低語，手指隱約透出助了黑色騎士一臂之力的念能，「原來真正的母親都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換孩子的幸福，就像西亞小姐、就像Ｋａｒ９８Ｋ一樣，我．．．很羨慕。」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你的精神力．．．不可能是神代一弦！」八千代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嘴角不住抽動。
「既然妳的主教無法成功吃掉我方棋子，那就輪到我進攻了．．．」神代的聲音越聽越像女孩子，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幾分熟悉動作。
答案昭然若揭。
※
結緣神社地底下，金木水火土的結印鎮住了九頭龍的雕像。
陰陽師在平安時代是懂得占卜的科學家、天文學家、風水家，甚至涉略鬼神之說。
神秘的面紗似乎直到神代一弦遇見了泓瀨螢，才有了端倪。
露西亞向白小姐說，「我認為遺跡與意識力息息相關，打個比方，遺跡可以讀取人們的大腦活動、並轉化為語音等有跡可循的信息，更能以此為模組，構築出與現實無異的電子空間．．．換句話說，也就是將人腦充分利用到１００％的科學裝置。」
泓瀨螢可以擋下子彈、移動車子，這不是魔術師慣用的障眼法，就像無形的肌肉，它確實存在，但要靈活使用需要大量練習、也存在極限。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白小姐點頭，卻露出一絲無奈與憂傷，「小黑她．．．已經去和執行長相見。」
「小螢獲勝了．．．」露西亞安心的吸口氣，「接下來輪到我們這邊。」
「先別急著與奴家為敵，奴家可以替妳實現願望，聰明的小姑娘。」九頭龍雕像傳出聲音，「只要獻出妳最重要的事物，放心吧．．．這並不會危害到妳的生命，明天太陽升起，妳依然活蹦亂跳，人往往不會把性命當成最重要的存在，而是盲目追求不需要的東西。」
「我希望白色勢力－－」
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深處竟想許下最期盼見到的願景。
「不．．．能被她蠱惑。」露西亞摀住嘴、嘗試鎮定，九嬰的聲音聽得讓人頭皮發麻，又充滿說不出的舒服，全身輕飄飄，難怪小螢會答應許願－－
打個比方來說．．．她就像一瓶缺少酒標的陳年紅酒，瓶中依稀可見血紅色的液體，卻無法準確分辨出年份、酒莊，直到倒出這瓶酒、嗅到歲月積累後的危險香氣才猛然警覺。
一如墨菲定律。
凡事只要有變壞的可能，不管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露西亞仔細一看，石像周圍散發出不明氣體，她警覺到這可能是迷幻氣體的一種、戴上呼吸器，好奇問，「九嬰，我是特地來解開遺跡，妳一定有辦法吧？」
「奴家沒有興趣回答問題，想要任何東西，請許願。」
惡龍透過紅色的髮絲，用猩紅的眼珠端詳著獵物，就像是被幾百雙眼睛同時盯視。
「妳想要什麼，只要開口，奴家都會站在妳這邊．．．就算自私一點點也會被諒解，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活著不是嗎？小姑娘，妳有凹凸有致的身體、美麗的容貌，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沒能得到的嗎？藏在心底的願望．．．一定有吧？」
「．．．．．．．」
「妳如果是在評估實現願望後的代價，不要緊，妳將永遠遺忘這項東西，甚至不會記得自己擁有過。」
露西亞沒有回答。
「願望一定會實現，奴家可以保證。」九嬰持續誘惑著聖女，「要拯救妳背後那名被古老詛咒糾纏的金髮少女也不成大礙。」
「．．．露西亞小姐，請不要答應。」索米微微睜眼，「遺忘重要事物的感覺．．．實在太痛苦了。我不想再遺忘任何東西．．．妳許願之後，一定會很傷心的！」
索米按住膝蓋，奮力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繼續說道，「就算是能讓世界恢復和平的願望．．．如果得放棄和神代指揮官、ＲＦＢ、Ｋ２之間的回憶，這種事．．．果然還是做不到．．．任何願望都不能換走這份記憶！」
「索米．．．謝謝妳。」
露西亞的眼中有些濕潤。
「太天真了．．．作為交換，許願難道不該付出相應代價？魚與熊掌往往不可兼得。」九嬰不以為意。
「妳還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露西亞胸膛充斥著悲憤與怒火，「妳可知道小螢失去的．．．對她來說是多麼重要的東西？！」
「就算失去一份愛情，也能隨時重新找對象，很難嗎？」
「妳錯了，有的東西失去就是失去了，而那份傷慟可能一輩子也無法忘懷！」露西亞振臂高呼，「小螢因為我的緣故．．．失去了對一名少年的愛，那是她心中一道永遠無法被補上的裂痕，我怎麼做才能讓她重獲幸福？這全都是我造成的－－」
「嗚哇，我沒有責怪妳的意思！」
露西亞驀地回首，只見泓瀨螢在仿生人亮的攙扶下來到雕像前，雖然她的雙眼已然盲了，仍是不顧一切地、全心全意的大喊，「就算失去關於幽若的記憶，也終於有了想起一切的機會，總有一天，我一定會通通找回來的！我從來沒有因為這份選擇而後悔過，聽見了嗎？你這傢伙！！」
就算找不到道路、也要勇往直前的決心，面對困難也沒有絲毫迷惘的泓瀨螢，深深撼動了露西亞的內心。
「九嬰，妳無法騙取我們最重要的事物了．．．」露西亞以柔和的目光注視著索米以及小螢，隨後她抬起臉、神情變得嚴肅堅毅，食指筆直指向上古魔神，「我得拒絕妳的提案。」
「．．．妳以為這是妳能決定的事情嗎？」
卻見雕像發出深紅色的光線，就好像柱子上的九頭龍彷彿要甦醒過來一般。
「怪物，妳還是藏不住醜陋的一面．．．但這次，我早就有所準備。」露西亞閉上眼睛，只是伸手觸碰了石像。
九嬰獰目一睜，眼前是曾幾何時、貫穿大陸的交通命脈，如今卻成了堆滿老舊車輛的廢棄公路。
在這裡，時光似乎倒流了數十年。
上古魔神置身於迷霧般的廣闊公路，兩側是無法找到盡頭的曠野、罕有人煙，就在此時．．．
彼端，聲振劍發出耀眼的光，視野在劃破濃霧的日出中漸漸明亮！
※
黑棋城堡趁著白色主教的失敗闖入敵陣，野戰刀殺向比自己高出三個頭的白色兵卒。
白色兵卒倉皇接戰，明知這名瘦小的城堡不論臂力、肌肉都不及自己，額頭卻冒出了一片汗珠，原來城堡的行動極為敏捷，身影竄高低伏，刀光一拐一彎，游擊戰般的打法即使無法致命，也不斷在敵人身上留下傷口。
白色兵卒承受不了累積的死亡壓力與肉體疼痛，褲子竟濕了一片，跌跌撞撞的掉出格子。
黑色城堡傷痕累累的高舉武器，站在白色國王對面宣示勝利。
「．．．失敗了．．．」
八千代哪敢置信！反觀神代臉上帶著幾分不可侵犯的聖潔尊貴，「世界上最仁慈的事，莫過於我們無法將所思所想全部串連成一個完美的答案，八千代．．．當我看到妳接受千湖淨洗後就確定了勝利。」
「聖女，原來妳和神代事先交換了身體。」
八千代瞠目結舌，發覺中計卻為時已晚，她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處，腦袋如遭鈍器重擊，痛得在頭殼裡嗡嗡亂響。
她被逼入左右為難、進退維谷的窘境。
「沒錯，現在在神代體內的意識．．．是我。」露西亞用柔嫩的聲線說，「這場高賠率的賭桌，妳還要玩下去嗎？」
這場比賽已經出現多次翻轉，讓原本信心十足的八千代措手不及，聖女一方的棋子懷抱對生命的守護而賭上一切，相反的．．．八千代一方的白棋卻陣腳大亂。
這是黑棋進攻的絕佳機會，又過了兩手，八千代清晰地意識到，這盤棋的潰敗已經是精神控制也無法扭轉的場面。
「我一輸、就等於宣告死亡，但就算贏了棋局，聖女的靈魂也將成為祭品，那該怎麼辦？無論我怎麼努力繁殖，也延續不了閻神蛸的血脈，頭足魔將無法復興．．．！！」
就算僥倖贏了又怎麼樣，聖女的消失真是她願意見到的結果？
八千代看著地上不停分泌黏液、張著嘴扒光屍體內臟的飢餓盲鰻，反而是地上那具屍首死前的憤恨怨念成了自己的寫照。
不論勝敗，她都已經一敗塗地。
頭足魔最精純的力量永遠只會被賦予神祇親傳的子嗣，露西亞一死，偉大之主無論如何也不會選擇她這個非純血派的意識傳承、並賦予持續生物進化的特權。
「．．．偉大之主．．．告訴我該怎麼做．．．我該怎麼辦？」
驀地，八千代聽不見偉大之主的招喚了。
該死．．．
混帳神代、該死的人類。
「我沒辦法．．．繼續．．．」八千代艱難、狂躁的吐出了幾個字，隨後放棄抵抗，直到時間倒數結束也無法奕棋，就在她被千湖淨洗判定為負的一瞬間。
「啊啊啊啊啊啊．．．世界都將陷入瘋狂，閻神蛸將狂歡、褻瀆妳們崇拜的神明，聆聽，聽啊！妳們會啃食同伴的屍骨、活剝親人的內臟，屍體將堆疊，一疊又一疊，我們會圍繞著屍體般的山丘跳舞！！」
八千代發出狂熱又慘烈的詛咒，靈魂當場成了主人的活祭品，化作一縷海風般的紫煙，消逝在勝負底定的棋盤上－－
同一時間，索米與妹妹們身上被烙下的詛咒也跟著失去作用，索米周身藤壺與乙姬頭上的肉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直至完全不見，乙姬與ＮＯ．６都睜大眼睛，「咦？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贏了．．．神代，我不會讓頭足魔預言的慘絕未來發生。」露西亞透過隱藏的耳麥告訴我這個好消息。
「多虧妳的勇氣，我們互換身體才能收到最佳戰果。」我點頭。
「以你這點念力，有辦法對奴家造成傷害嗎？」九嬰冷笑。
「確實，聖女的精神力已隨著意識轉移到我的肉身，但我也準備了對抗妳的辦法。」
面對九嬰，我在意識世界中舉起聲振劍，整座地獄公路開始天搖地動。
創作內容
《二手索米要與垃圾指揮官成為第一!》 (2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