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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樹蔭下 2︰關乎油、仙人掌、與物種消滅的強辯

| 2021-09-06 19:19:00 | 巴幣 30 | 人氣 205

完結【短篇】樹蔭下
資料夾簡介
受到久未聯絡的朋友相邀, 瑞南支身前往加入奇異植物的研究, 然而島上發生的諸多怪事卻令瑞南開始懷疑事件並不單純——。

佩薩等一眾人聘了幫手引起了我的警覺心。


研究機構正式成團,必得就現有的情況做出最能保證計劃成功的決定。幫手或許只是協助他們排除在雨林間行動的障礙,而弔詭的是︰佩薩卻放自己一個人上山,意謂著這座山——起碼到佩薩他們的營地前——是安全的。

那他們基於什麼理由才要特意請一個幫手?

這一路上,德揚帶著約莫十五歲出頭的少年行動,少年頭上頂著一隻黑色貓咪,愉快地在林間跑跳,德揚並沒對少年四處攀爬多加阻止,由著他在枝枒間穿梭。我仰頭盯著身在樹葉間的他,深怕他一個重心不穩跌下。

闊葉木群的林冠高聳入雲,汲取了些許刺眼的陽光,陽光順著葉間的縫隙流了下來,有時我一沒防備讓那光給盈滿我的臉龐,眼睛燒灼地教我看不清前方。

「喂,你不要緊吧?」

走在我前方約兩步的德揚,忽然回頭扶了因為看不清楚而險些跌倒的我。他順著我的目光朝頭頂望去,面無表情地道︰「不用擔心,他不會掉下來的。」

「剛剛我在帳篷外聽到你們的對話。」

嗖!少年撥弄樹枝的聲音向遠方的山上漸漸淡去。

德揚意味深長地望著我,輕聲道︰「請阻止他們的研究。」

「我只是來取仙人掌的。」

「我不會讓你帶走。」

「你總要告訴我理由。」

只見德揚蹙緊了眉,陷入沉默,而他那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依舊停在我身上,我被他看得渾身不對勁,但我不能別開眼,要我配合,至少要給我足夠的籌碼說服他們才是。

「恕我無法以言語解釋那種植物的危險之處,但我能擔保,那將會為人類帶來無以逆轉的災難。」

「那帶到山下的那些仙人掌——」

「我要求過他們必須在採摘仙人掌時要確實處理,帶下山的那些都已經沒有危險。」德揚道︰「但他們已經開始計劃要將仙人掌帶出島外了,我無法保證他們能堅持我的叮嚀到何時。」

「這種仙人掌的繁衍能力無法被人類所掌控嗎?」

「當然不是,」德揚頭一次笑逐顏開道︰「你覺得這麼美味的植物有機會野生嗎?」

挺靠北的反詰,我喜歡。但這反而讓我更糊塗了。

「如果你知道它的危險之處,那應該能帶著我避開吧?」我說︰「我想親眼看看它,或許能更清楚先生如此警戒它的原因。」

德揚臉上的笑意消失,他嘆了氣,良久,終於點了頭。



「這種仙人掌不同於平常所認知的類型,擁有自生態和寄生態,自生態意謂著透過光合作用自行產生養份過活,寄生態則是寄生在別的植物上,靠吸取植物的養份生存。另外,只有在寄生態時才會分泌油脂。」

我隨著德揚走進坡邊的一個洞穴,這個坡的上頭就是整座島上生長的海拔最高的巨大神木。甫進洞窟時,一股涼如潮水的冷冽空氣迎上來,那令人不耐的悶濕氣息中夾雜著些許桂花的甜味。

「不管是它的自生態還是寄生態,根都相當淺,不用特別施力就能將其從附著的位置移除,自生態的它非常容易死,他們認為寄生態才是這種仙人掌的主要生存模式——我猜這個說法對了一半。」

我對這仙人掌如何使用它的油有些隱約輪廓︰迷人的甜味、喝了會出現令人放鬆的幻覺。

「——是掠食者對吧?」

德揚停下腳步,那茅塞頓開的神情險些讓我失聲笑出來。

「是的,我甚至曾經看過洞窟裡的蚊蟲成千上萬地黏在那群仙人掌上的畫面。」

德揚點了打火機,溫暖的火光在那一瞬盈滿了四周。

登時,我發現自己前方約莫三步以外有座廣大的湖泊,湖面上浮著一層火光照不透的水氣,水氣映著德揚手上的火光,染上了令我有些不安的血紅色。而那強烈得不合常理的花香、湖水久未流動的悶味混合成令人永生難忘的恐怖味道。

「過了這座石橋,就是那株神木的根系所在。」

我望向石橋對面的洞窟,窟內瀉出令人不寒而慄的青光。德揚領著我一路穿過瀰漫四周的水氣,然後他停下腳步,將手上的打火機遞給了我。

「哪。」

我一臉狐疑地接過打火機,只見德揚身手俐落地脫下長板西裝外套,露出了他那稍微大了一號的白色襯衫,以及襯衫也無法完全藏住的精實身材。然後德揚將外套披在我身上。

「你的身子在抖,難道你沒發現嗎?」德揚接過我手上的打火機道。

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牙齒因為顫抖而發出的咔咔聲,以及那早就不知道凍僵多久的手指,還有石橋上零落結成的霜。因為溫度降得實在太循序漸進,以致於我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不合常理的溫度。

回想起德揚剛剛對仙人掌的描述,我腦海裡浮現一隻閃耀著潔白光澤的蝴蝶,飛舞在散發著濃濃桂花香氣的幽暗之中,隨著氣味越發強烈,牠終於找到了源頭,接著蝴蝶的身體被濃烈的香味糾纏,再也無法脫身——。

「到了。」

德揚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好讓我能走進洞窟。

桂花的氣味重得讓我有些頭昏眼花,我下意識地摀住口鼻。

從洞窟頂端綿延而下、盤根錯節的巨大根系映入我的眼簾,而它的根卻泛著一層淡淡的、不祥的綠色光芒,就著那光,我起初還疑惑著怎麼有樹的根能長滿了疣,定睛一看,赫然發現那些「疣」正蠕動著,滴下一條條稠狀金色液體,在地面上匯集成一大池。

「這就是…佩薩他們口中的仙人掌?」

德揚對我頷首。

我定睛一視,這些「仙人掌」約莫兩個手掌高,差不多是兩隻手能剛好圈住的粗度。整株散發著淡淡草黃色的它們歡樂地原地伸縮著,像是賣力地將樹汁從根裡榨出的幫浦一般。地面那池晶瑩的金液散發著無瑕的美麗光澤。

「你騙我?」

德揚有些錯愕地看著我。

「你不是說這些仙人掌會捕捉蚊蟲嗎?」

德揚的面容再次蒙上一層陰鬱︰「你沒有發現這一路上都沒被蚊子叮嗎?」

「這也沒辦法證明是這群仙人掌做的好事呀。」

面對我的質疑,德揚只是從口袋裡掏出一支小玻璃試管,管中飛舞著一隻蒼蠅。德揚「啵」地一聲拔開軟木塞,只見蒼蠅在飛出管子時開始飛得東倒西歪,最後「啪」地黏在我們面前的其中一株仙人掌上。蒼蠅吃力地振幾下翅膀,然後被覆蓋在仙人掌上的那層油給淹死。

我盯著一命嗚呼的蒼蠅。然後,我盯著德揚,他看起來似乎相當期待我會領悟到什麼。

空氣陷入極端恐怖的靜默。我原想反唇相譏,但德揚實在太過誠懇,以致於我一句話也吐不出口。

「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我也覺得這種仙人掌有點危險,」我小心地說道︰「只是除非有任何大型實驗能真正證明這件事,不然是服不了下面那群研究員的。」

德揚看起來很開心,然而我沒說出口的是︰如果這種仙人掌的除蚊與除蠅效果經過證實,恐怕連我也會想在家裡擺一株。

「瑞南說得不錯。」

洞窟外傳來一把鏽蝕般的男性嗓音,我和德揚回頭一看。

石橋上的氳氤間,走出了一支披著白袍的人影。那頭剪得俐落的短髮閃著銀河的色澤,藍色的雙瞳盯著我倆,唇上的鬍子蓋住了他的嘴巴,那身白袍在湖面颳起的風中飄揚著。

「阿塔教授,你怎麼親自過來了?」

「俺聽說佩薩的朋友前來,就來打個照面。」被稱作阿塔教授的老人道︰「我剛剛處理了批仙人掌,順道也拿給瑞南。」

花香味越發濃厚,空氣似乎也更冷了一些。

阿塔教授輕輕抓起我的手,他掏出口袋裡的夾鏈袋,袋裡裝著仙人掌的切片,放到我的手上︰「別丢了。剛剛德揚也說過,這很珍貴的。」

教授向德揚點了頭,然後他又再次走回石橋,消失在霧氣當中。



離開洞窟後,我與德揚並沒有立刻下山。我向他表明還想在神木這裡看一看,拜神木的樹蔭所賜,為祂所遮蔽的範圍內皆長不出一棵大樹,僅有零星的雜草。午後的東邊天際,一團團過度對流而成形的積雨雲正漸漸向島的方向飄來。

德揚並不像我一般靠著樹席地而坐,他只是站在我身旁,望著在遠方與黑色貓咪玩耍的少年。

「德揚先生。」

德揚聞聲,回頭看著我。

「你和阿塔教授是舊識嗎?」

「不是,」德揚別開頭,一派輕鬆地說︰「是以這種仙人掌的研究為契機才認識的。」

「他怎麼看待仙人掌的危險性?」

「不怎麼在意,他說什麼都不願放棄油所帶來的潛在效益。」

「換作是我,大概也是一樣吧?」

德揚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嚴苛的生存條件、分泌物對人類不具致命性,這要說會引起什麼危險實在太勉強了。」我說道︰「反過來說︰用培植這種仙人掌的成本過高來讓他們打退堂鼓,更有機會成功吧?」

「撇開說服他們不談,我有點在意某件事。」

一陣強風從西方颳來,吹得神木的枝葉嘩嘩作響。德揚維持沉默,等待著我的發言。

「聽德揚提到島上幾乎沒有蚊蟲,我注意到︰不僅僅是蚊蟲,連動物都少得相當異常。一路下來,除了你們這些人外,我只看到過一隻松鼠。」

「當然,要說這些現象和那堆仙人掌有關係還是太過武斷。」我小心地以這句但書作結︰「總之,由於這些跡象,我明天回去之後不會再過問這個研究,還請放心。」

西方的太陽漸漸沒入不斷壯大的高大積雨雲之中,風勢也漸漸變強,雖然神木擋下了少量的風,底下森林卻無一不瘋狂搖晃著自己的枝葉,不止的窸窣聲像在預告著什麼的到來般。

唦——

一團黑影倏然掉落在我和德揚之間,我倆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似乎是顆皺縮的什麼,直觀上像是包了隻成年猴子的子宮,可是這種東西怎麼可能出現在自然界裡?況且它的表皮質地似乎不是肉,更像是層乾掉的黃色黏液。

德揚看向仍在遠方自得其樂的少年,接著抬頭望著頭頂上搖晃的枝葉,最後他將視線移回那團東西,他伸腳輕輕撥了撥那團塊。

沒有反應。

德揚從附近撿了根樹枝,輕輕戳了戳那團東西。它發出了硬物的敲擊聲,在德揚戳到稍微凹陷的地方時,膜忽然破了,德揚抽起樹枝,那一瞬間,我似乎看到膜巴上了樹枝,然後彈回去的畫面。

不是錯覺,現在那團塊物被戳破的邊緣是外翻的。

德揚沒有罷休,他用樹枝輕輕刮開破洞處附近突出的部位,隨著膜褪去,露出的是排白色的牙齒。所以那個空洞,是眼睛——。

這是具被不知名物體所包覆的猴子乾屍。

德揚意味深長地望著我。



下標從努力精煉重點到棄療花了我非常久的時間,約莫五分鐘
各位晚安,敝人是照著大綱寫結果對自己的稿懷疑人生的凱
因為寫得挺開心的,這篇更新頻率會比較不固定,應該會是好的那種不固定

我滿喜歡像是猩球崛起、水意識之類以簡潔的異變對人類帶來巨大衝擊的題材
不過我畢竟不是專業人士,設定方面或有疏漏,別當真
只是寫下來還是覺得囉嗦了些…

另外,寫有德揚的段落總是讓我快樂,非常喜歡看他吃鱉
不過自己腦子不太好使,希望這篇沒有把他寫到太笨

最後不免俗地,有什麼想交流或指點的都很歡迎
寫些看到這裡的各位

創作回應

魚子壽司
是效力有點過強的捕蚊器(X
2021-09-07 03:35:19
要是世間存在這等消滅妖孽的寶具,有著紅豆冰體質的我肯定是擺好擺滿。
2021-09-07 17: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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