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品質不甚理想的一夜過去，長年的習慣讓姬寧夜在睡眠不足的情況下仍是在清晨五點起床，並在朦朧中來到道觀後方的廣場。
師傅的話，四點半大概就在這邊了吧？明明就是老人家早醒還總說在這邊感悟天地什麼的…
一邊在不甚清醒的腦海中嘟嚷著瑣碎抱怨，寧夜同時做起熱身運動來。
隨後沉腰，跨步，一板一眼的出拳，一板一眼的抬腿踢擊。
連招五個循環後，寧夜隨即沿著青丘山的山道跑了起來。
在山林中穿梭之時，她的思緒又一次逐漸沉入回憶之中。
開始習武，大概是在自己五歲時候的事情。
「師傅師傅！武俠是真的存在的嗎？」
至於為甚麼會開始習武，則是因為那時在書房中劃歸於「消遣」那一區內找到的，名為「神鵰俠侶」的小說。
就算是現在其實寧夜也沒搞懂到底消遣這一區分類的標準是甚麼，報紙、小說、樂譜等雜亂無章的收攏在這一區內，和其他分類嚴謹的區塊相比顯的是那麼格格不入。
但這種凌亂並沒有妨礙當時的寧夜找到這本小說就是。
在強烈的要求下，只要表現良好，姬昭華就會在睡前朗讀時間將原本的經典更換為寧夜指定的書籍內容。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年幼的寧夜被勾起了對武術的興趣。
「想學？」
面對寧夜的詢問，昭華僅是這樣反問道。
「嗯！」
「那早些睡吧，明天開始，師傅教你練武。」
懷抱著對武俠的憧憬，那晚的寧夜睡的是格外香甜。
完全不知道之後自己要面對的是何種慘烈的景況。
想像中的武俠，是飛天遁地、劈金碎玉，玉樹臨風中盡顯非凡。
實際練武的她，卻磕絆蹣跚、疼手痛腳，灰頭土臉還滿是挫折。
「好痛─！啊─！師傅再輕一點─！」
自練武那天開始，太虛觀每逢黃昏必然傳出幼女的慘叫，慘叫的緣由既有練習基礎時造成的肌肉痠疼，又有對練中被師傅揍的渾身是傷的痛楚。
故事中的大俠們明明都只是打做吐納，稍微指點練習就習得不世神功；怎麼自己就變成每天被逼著蹲步開筋，整整兩個月都在構築基礎還未曾練上一招半式。
神功未成，就是滿身是傷，趴在床上的寧夜此刻除了哀嚎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還要練嗎？」
簡單的問題，來自正在替自己以按摩以活血化瘀的師傅口中。
面對這個問題，寧夜記得非常清楚，那時的自己，沉默很久才回答。
「…要。」
不是因為對武術真的有興趣，曾經的夢想早在痛楚的現實中給忘的一乾二淨。此刻的回答，僅是因為不想看到師傅失望的表情。
不想讓師傅因自己的半途而廢而失望，僅是如此。
「還記得為什麼想練武嗎？」
見寧夜口是心非，昭華也是配合著換了個話題。
「本想說練成神功，就能下山打壞人了…嘿嘿。」
聽聞徒弟的理由，昭華也只是將手指一屈，隨之在寧夜額頭綻放。
「胡鬧。」
「好痛！」
結束按摩，昭華收斂神色，開口說道。
「記住了，寧夜。武術說到底，是最直接的暴力。不懂控制的話，對你，對別人，都只會帶來不幸的結果。」
「可是小說內大俠路見不平，不是都直接動手了嗎？」
「所以才有俠者以武犯禁的說法。江湖，本身就不是良家去處。記住了，寧夜，武之一字，重在止戈。」
那時的自己聽不懂，現在，自己又可曾明白師傅言語中的深意呢？
思緒至此，寧夜忍不住又自我嘲諷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