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四更,萬籟俱靜,燈光昏暗,路上皆無行人。月光照映,不速之客悄悄靠近,離執事、乾執事和震執事,駕車出現在「天狼星」不遠處。
離執事對兩人說道:「前面那間店就是那群人的據點,我花了不少時間才打聽到。」
震執事打開後車廂:「哼!直接燒了吧。」
三人各自提出兩桶汽油,往天狼星徑直走去。
就在三人靠近之時,一名樣貌斯文,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緩緩從「天狼星」的大門走了出來。
男子溫和的問:「三位小兄弟可以高抬貴手嗎?放火燒死人了怎麼辦?」
乾執事眼帶怒意:「死老頭你不要多管閒事!滾!」
「請你們現在離去,行嗎?」
三人當即放下油桶,雙手掐訣,欲施術法,男子氣定神閒,伸指一彈,出手竟是「道映餘暉」。
輕柔的氣勁蘊含剛硬猛烈,宛若一陣秋風撫過,乾執事、震執事無聲倒地,離執事口吐鮮血,看見身旁兩人已無氣息,驚訝萬分,難以置信。
離執事瞪大雙眼:「林家道法...你是誰...」
「林修恆。」
恐懼的眼神,震撼的姓名,意料之外的出現,發自內心的恐懼,讓離執事無法動彈。
林修恆問他:「如果給你機會,你願意迷途知返嗎?」
無可比擬的實力,千里之遙的差距,林修恆雖然語氣溫和,但言談中不怒自威,離執事雙眼無神,低頭無語。
這時梁又先也走了出來,兩隻藍蝶飛過離執事,撒下淡淡的粉末。
「你!把汽油全部搬走,如果你再用一次五納靈派的法術,那就會有數不清的蟲咬爛你內臟。」
離執事認出梁又先,也久聞他從不隨便威脅,開口便是真話,面對林家、梁家兩大族長,離執事默默將汽油搬回車上。
梁又先告訴離執事:「地上那兩個人你不用管了,回去告訴邵威爾,他四個監堂都死了,之後你的路你自己決定,離開吧。」
話剛說完,便從「天狼星」出來四個梁家族人,將地上兩個執事扛往遠處空地。離執事全身顫抖,安靜的把汽油搬回車上,駕著車緩緩離開。
林修恆笑著說:「又先老弟,你還真的越來越像黑道老大了啊。」
梁又先拍拍林修恆:「修恆哥別鬧我了,怎麼這麼快就上來台北了?嫂嫂好嗎?」
林修恆說:「她很好,我這次上來要好好看看我兒子女兒,還有我那個寶貝徒弟,沒想到他會這麼衝動。」
梁又先哈哈大笑:「承雲沒事了,他和易書都在我家,今晚去我那住吧,等等喝一杯,反正也睡不著。」
林修恆說:「好啊,我也想去看看振桓進步的怎麼樣了。」
「說到這個,我那兒子的蠱術已經超過我了,你和琳貞姊到底怎麼教的啊?」
林修恆笑了一下:「振桓耐磨啊,哈哈哈!」
這時蘇品端走了出來。
「修恆師傅、梁伯伯,今天真是多謝你們了。」
林修恆拍了拍蘇品端:「這邊可是我們【銀白角落】最寶貴的地方,一直以來辛苦你們夫妻倆照顧了,快回去陪采芸和蘋蘋睡吧,沒事了。」
梁又先說:「對啊品端,還是你的塔羅牌厲害,要不是你先算過,我還想不到他們會盯上這呢。」
三人交談一陣之後,蘇品端便回屋將大門鎖上。
梁又先問林修恆:「要不要把淑卿姊找來啊?」
「大半夜的...她明天還要上班耶...」
「嘿嘿,我吵她看看。」梁又先說完拿出手機。
掛掉電話後,梁又先哈哈大笑。
「淑卿姊說我家見,我們快回去吧。」
林修恆笑了一下:「你今天怎麼像個小孩一樣啊?」
「想當初我們認識的時候,大家的確都還是小孩啊,這感覺太懷念了。」
「也是,呵呵。」
兩人一路有說有笑,開著車往梁宅駛去。
不久之後,離執事將四個監堂皆已身亡,以及執事全軍覆沒的消息告訴邵威爾,之後便音訊全無,脫離了五納靈派。
隔日一早,駱謙頁和錢孟學正在會談室內,駱謙頁把一張寫著電話的紙條交給他。
「孟學,這是你母親的電話,我跟她連絡過了,看什麼時候見面,你們自己聯絡。」
錢孟學喜出望外,眼眶泛紅。
「老師,你是怎麼找到的!」
駱謙頁溫柔的說:「我朋友幫忙的,答應你的事情我做到了,你以後真的不能再欺負同學了喔,方若庭那邊我會繼續處理。」
錢孟學擦著眼淚:「老師謝謝你...」
駱謙頁又說:「對了,你母親不想你父親知道她住哪,為了你母親好,千萬不要說出去啊。」
「我不會說的,但是我媽會不會不想見我...」
「笨蛋喔...如果她不想見你,我怎麼可能把電話給你啊?」
「老師真的謝謝你...」
駱謙頁安慰了他一下,隨後也嚴肅的告訴他翁書瑜的狀況。
錢孟學低頭反省,對於自己所做的事十分後悔,也因為駱謙頁的幫助,錢孟學對他十分崇拜。幾經思考後,當下便跟駱謙頁要了紙筆,寫下兩封道歉信,一封給翁書瑜,另一封則是給二年六班的班導杜玉芊。
駱謙頁心中感嘆,知道他面對了自己錯誤。兩人再交談一番後,錢孟學便開心的離開輔導室。
早自習結束後,駱謙頁已批改完聯絡簿,此時他拖著腮,手裡轉著筆,正看著天花板發呆。
突然陳渠如拍了他一下。
「駱老師!你在幹嘛?」
駱謙頁幽幽的答:「放空...休息一下啊...」
陳渠如捏了他一下:「第一節是你們班國文啦!」
駱謙頁大夢初醒:「什麼?不是明天嗎?」
「今天啦!還不趕快去!」
駱謙頁正要衝出輔導室,陳渠如叫住他。
「你的秘笈呢?」
駱謙頁傻笑著走回辦公桌,拿了講義便往班上跑去。
到了教室,駱謙頁立刻對全班說:「大...大家...打開課本。」
這時曾麗玲正在講台上解說課文,黑板寫得密密麻麻。
洪儀婷笑說:「你都遲到快15分鐘了,麗玲都翻譯完文言文了,哈哈哈!」
張雅馨問他:「老師你是不是很累啊,你要休息一下嗎?」
嚴晴放聲大笑:「哈哈哈,老師你去睡一下吧。」
黃靜婷無奈的說:「講義我拿去影印吧,老師你就不用寫黑板這麼累了。」
駱謙頁嘖了一聲:「哎呀!你們也太小看我了吧?麗玲妳辛苦了,靜婷拿去影印吧,自習...」
全班聽完哄堂大笑。
葉佳妤和王佳琪走到辦公桌旁,兩人手裡拿著水果和一盒蛋糕。
葉佳妤對駱謙頁說:「這蛋糕是我媽做給你吃的,這杯咖啡是我早上買的,請你喝。」
王佳琪紅著臉:「謝謝老師的朋友幫我家找房子...這些水果是我媽叫我帶來送你的。」
駱謙頁笑了一下:「謝謝妳們,以後不要這麼客氣,把椅子搬過來坐吧。」
兩人坐在辦公桌旁,眼神中透露著的感激,彷彿夜裡的星光。
駱謙頁問她們:「現在媽媽工作都還習慣吧?」
兩人點點頭。
駱謙頁欣慰的說:「那就好,妳們要好好陪媽媽喔。」
王佳琪對說駱謙頁說:「幫我謝謝易弰姊姊和易弦姊姊,讓我跟佳妤住那麼近,我們現在常常到對方家裡吃飯耶。」
駱謙頁說:「好,我會跟她們說。」
三人臉上都帶著溫暖的笑容。
駱謙頁問葉佳妤:「佳妤呀,回去幫我問一下媽媽什麼時候有空,我要過去跟她聊一下事情。」
葉佳妤略顯不安:「怎麼了嗎?」
「妳不要擔心,閒聊而已。」
「嗯,我今天回家就問我媽。」
駱謙頁又對兩人說:「等等和嚴晴、雅馨、儀婷、麗玲說一下,妳們中午跟我出去一趟,下午體育課我會幫妳們請公假。」
兩人異口同聲:「好。」
黃靜婷印完講義分發下去後,全班便開始自習。駱謙頁由於昨天消耗太多能量,喝完了咖啡便趴在辦公桌上休息。
此時校長余淑卿陪著督學在校園巡視,到了一年五班,看見駱謙頁趴在桌上,前面還擺了一杯咖啡,督學立刻把視線移了過去。
余淑卿馬上笑著說:「這...這一班正在做實驗...一種義大利和法國流行的教學模式...可以培養學生自主積極,還可以放低教師的步調,減輕壓力...」
督學聽完噗哧一笑:「我們同學這麼久了,我還不了解妳啊?他就是妳說的駱老師吧?」
「哈哈哈...是啊...」
「霸凌處理的怎麼樣?」
「駱老師才來三個多月,他們班已經沒有霸凌者了,而且一年級幾乎快處理完了,二年級也處理了一大半,三年級忙著升學,他應該會排在最後。」
「厲害啊,真不愧是妳強烈推薦的人。」
余淑卿笑了一下:「走走走,等等逛一逛到校長室吹冷氣吧,好熱喔。」
「哈哈哈,好,走吧。」
午休鐘響,駱謙頁帶著六個孩子走到校門,一台廂型車已經在外等候。副駕內的楊妍錚打開窗戶,跟一群人打了招呼,隨後七人便一起上了車。
女孩們對楊妍錚十分熟悉,一路有說有笑,不久便到了目的地。一座電梯大廈前,一名貨運司機正把一箱箱的物品搬下貨車。
楊妍錚對廂型車駕駛道了謝。
「梁大哥真是多謝你啦!」
「妍錚姊別客氣啦!大家都自己人,有什麼要幫忙的再叫巧伶告訴我。」
一群人下車之後,駱謙頁問楊妍錚。
「姊,這位是巧伶的誰啊?」
楊妍錚抖了一下肩膀:「不知道啊...不是她堂哥就是堂弟吧...反正都是梁家人,他們也沒在分什麼輩分的...」
「下次問清楚一點嘛,多不好意思啊...」
「好啦好啦,別囉嗦了,跟老頭子一樣。」
駱謙頁對著貨車司打了聲招呼。
「大哥辛苦啦,這邊就交給我們搬就好了。」
「我幫你們幫上去啊。」
「不用了大哥,天氣這麼熱,您早點回去休息吧。」
「別這麼客氣,又先已經交代過了。」
駱謙頁聽完心頭一顫:「大哥貴姓啊?梁又先和梁巧伶是您的?」
貨車司機笑了一下。
「梁又先是我堂哥,巧伶是我姪女啊。」
駱謙頁和楊妍錚趕忙攔住。
楊妍錚笑著說:「這些我們來就好了,梁叔叔辛苦了。」
「你們可以嗎?有點重喔。」
駱謙頁立刻把貨運司機帶到一旁,兩個人各自點了根菸。
「梁叔叔辛苦了,我帶了幾個學生過來幫忙,沒問題的。」
「早聽我堂哥說你們【銀白角落】的人就是客氣,哈哈哈!」
「哈哈哈...梁家【黑色曙光】也是重情重義啊...哈哈...」
「你這孩子真會說話,不會是巧伶喜歡的那位駱先生吧?」
「沒有沒有,我們都是好朋友...」
「你不錯啊,人高馬大,相貌堂堂的。」
「沒有沒有,叔叔別誤會...」
兩人寒暄了幾句,駱謙頁和楊妍錚便催促貨運司機先行休息。
面對滿地裝箱的貨物,駱謙頁對幾個女孩說道。
「今天我們來幫人搬家,這個人就是前幾天跟我們班打架的二年八班,裡面有個帶頭的女生叫方若庭。」
女孩聽完一陣譁然。
楊妍錚立刻接著解釋方若庭的生世和經歷。
久被駱謙頁薰陶的孩子們聽完,眼神都流露出同情和悲傷。
嚴晴率先發言:「好,那我們就開始搬吧!」
張雅馨說:「唉...她自己一個人好辛苦喔...」
洪儀婷不捨的說:「怎麼會有這樣的家庭呢...」
駱謙頁告訴她們:「這個社會痛苦很多,但堅強的人也不少,希望妳們可以跟她當個朋友。」
曾麗玲擔心的問:「那她還在酒吧打工嗎?」
楊妍錚說:「妳放心,她已經跟徐鈺瑩在我們朋友那工作了。」
嚴晴笑著說:「巧伶姊姊啊?哈哈哈,老師你欠人家越來越多囉。」
楊妍錚聽完哈哈大笑。
駱謙頁紅著臉:「哎呀,大家趕快搬一搬吧。」
曾麗玲、洪儀婷、王佳琪、葉佳妤都曾是霸凌者,對於方若庭的行為深有感觸,也了解駱謙頁的用心以及對方若庭的努力,四人立刻動了起來。
一群人花了不到一小時,便將所有物品搬到楊妍錚為方若庭找的新居。
方若庭打掃之後,獨自坐在床邊擦汗,嚴晴和張雅馨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嚴晴開朗的說:「妳好,我叫嚴晴,她叫張雅馨。」
方若庭低下頭:「謝謝妳們...我叫方若庭..」
嚴晴笑著說:「妳不要這麼害羞嘛。」
張雅馨看著方若庭:「學姊...我們可以做朋友啊...」
方若庭被張雅馨的溫暖包圍,眼眶漸漸泛紅。在此之前,她受到的只有壓迫與嫌棄,除了駱謙頁和楊妍錚,她未曾感受過如此濃厚的善意。
一群女孩繼續忙活起來,有的擦拭,有的拖地,很快便將房間打掃完畢,也將物品一一歸位,接著女孩們便暢快的聊了開來。
楊妍錚和駱謙頁站在陽台。駱謙看著遠方,眼神欣慰,心中萬分感慨。
「姊...謝謝妳幫若庭找房子...」
「你不要哭喔,你學生都還在。」
「不會...」
「阿頁...你知道這些孩子的改變,是你多努力的結果嗎?」
「我知道...」
「我們一直告訴你不要自己承擔,還有我們在,知道嗎?」
「我知道...姊...謝謝...」
「好了,不要那個苦瓜臉了,晚上我們帶她們去吃飯吧,把徐鈺瑩和巧伶,還有易弦、易弰都找來吧。」
「好,妳請客...」
「你請啦!」
「算了,叫昭元來買單好了。」
姊弟兩放聲大笑。
在楊妍錚的幫助下,方若庭離開原本狹小潮濕的住所,搬到了一間空間足夠,並有著個人陽台的套房,也在梁巧伶的堅持下,離開複雜的酒吧,到了她的服飾店工作,展開了新的生活,
更重要的,由於駱謙頁不懈的引導,方若庭面對了曾經的過錯,同時,她也擁有了此生第一群真正的朋友。而最刻骨銘心的,則是這群人所帶給她不曾感受過的溫暖,以及超越血緣的情感和疼愛。
或許真正的愛,不一定只是來自於家庭、親戚、戀人。曾幾何時,隨著命運之輪的轉動,原本毫無干係的陌生人,因著不求回報的包容和關懷,而編織出了不求償還且難以斬斷的羈絆。
放學後,駱謙頁和楊妍錚選了間川菜館,與梁巧玲、林易弰、林易弦,陪著著孩子們一同用餐,氣氛好不熱絡,笑聲此起彼落。在眾人心裡的繪本,揮灑了難以忘懷的一頁色彩,女孩們也締下了更深的友情與牽絆。
看著眾人筷子漸漸緩下,駱謙頁和楊妍錚前去結帳,但林易弰、林易弦攔住他們。
林易弦說:「等等等...今天我跟易弰付就好了,你們回去陪孩子啦。」
駱謙頁說:「那怎麼行!我付!」
楊妍錚笑著說:「今天是我們姊弟請,妳們兩個不要客氣了啦!」
四人你推我往之時,梁巧伶已經結完帳,腳步輕盈的走了過來。
「嘿嘿!我已經付好了,如果還要吃什麼再叫,我怕孩子們沒吃飽。」
駱謙頁悶哼一聲:「妳...妳怎麼可以偷偷跑去結帳...」
梁巧伶笑著說:「鈺瑩跟若庭都是我的員工啊,員工聚餐當然老闆付嘛!」
林易弰笑了一下:「巧伶姊,什麼時候變員工聚餐了啊?」
梁巧伶哈哈大笑:「哎唷,大家都這麼熟了,推來推去幹嘛呀!」
駱謙頁不好意思的說:「那這次謝謝妳請我學生了,下次換我請妳。」
梁巧伶賊賊的笑了一下:「好啊,謙頁哥,你要這麼客氣的話,下個月陪我去墾丁玩,全都給你付囉。」
看著駱謙頁面色慘白,四人哈哈大笑。
孩子們吃飽喝足後,各自帶著歡愉的心情往返家的路程走去。一場快樂的聚餐,也隨天色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