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把鑰匙拔出門鎖,一腳把門給踹開,他兩手提著大包小包的食材,後頭還拉著一個菜藍,蟾蜍坐在堆滿塑膠袋的菜籃中。
將食材丟在廚房餐桌跟流理台上,南夏終於能坐下來喘口氣。
這趟出門買菜之旅讓南夏的尷尬感餘悸猶存,沒想到這隻癩蛤蟆真的很邪門,每個菜攤老闆都將蟾蜍當成普通人在看。
先是蔬果攤的老闆將蟾蜍認成他的老公,之後不管是去豬肉攤或是海產攤,每個大叔、大嬸跟青年都笑盈盈地對待蟾蜍,而且還跟蟾蜍著自己聽不懂的話,結束談話後,每個人都塞給自己一大包食材當成結婚賀禮,實在有夠尷尬。
「到底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我瘋了。」南夏靠在椅背上,抬頭望向天花板喃喃自語。
蟾蜍跳上桌子面對躺平中的南夏伸出舌頭:「郭―」
「別舔!」看蟾蜍張口準備伸出舌頭,有經驗的南夏飛快用手掌擋住側臉避免被蟾蜍的舌頭襲擊,即使成功守護住自己的臉頰,但是雙手還是沾了一堆癩蝦蟆口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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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段,南夏煮好了肉燥意麵,在麵裏頭打一顆雞蛋,放上小白菜跟貢丸,肉燥的香味飄散在整個廚房。南夏將麵放在碗裡,端到客廳桌上就看到蟾蜍窩在沙發上睡覺。
「話說這隻蟾蜍到底吃什麼呢。」
南夏記憶中人類吃的東西都比較油膩跟重口味,不論是什麼動物,都不能直接吃人類吃的食物,會造成動物內臟的代謝負擔。為了測試蟾蜍的食性,南夏從袋子中拿出剛剛在市場買的新鮮蔬果把菜葉、水果切成小碎塊裝進碗裡,把生豬肉切成小塊薄片裝在另一個盤子上,擺在蟾蜍面前。
蟾蜍依然一動也不動,南夏只好將盤子推進一點。
蟾蜍卻一臉鄙視的看向盤子。
看來是對蔬菜水果跟肉類都沒興趣的樣子。
「我記得普通青蛙是吃蟲的,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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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半,天色已黑,一名少年手拿塑膠袋跟鏟子在公園內扒土,把一條蚯蚓鏟進袋子裡,偶爾會有運動的人對他行以側目,但大多數人都以為他只是在做自然科的觀察作業。只有南夏自己邊扒土邊咒罵著那些黏黏的蟲子跟家裡的蟾蜍。
公園不知何時充斥著動植物腐爛的氣味。
扒土扒到一半時,南夏感覺有人在注視著自己,往自己的背後望去,公園的鞦韆孤零零的在空中擺盪,四周沒有看到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南夏以為是自己多心了,持續手邊的動作把土堆鏟到旁邊。他沒注意到身邊的草叢中有幾具老鼠跟小型犬的白骨正靜靜地躺在矮灌木的土堆上方。
西西酥酥─
西西…
在南夏上方的樹叢有個東西在蠕動,仔細一看會發現那是無法形容形體的暗灰色液狀物體,不明物體攀附在樹枝上,物體表面長著正潰爛的深紫色濃塊,突然物體像是生物一般的睜開眼睛,睜開六隻老人似的混濁眼睛凝視著下方少年。這物體簡直就是不屬於現實世界的怪物。
怪物不成形的口中充斥著時而低沉時而尖銳的細碎聲調,彷彿是有數十個人正在低聲說話,腐爛的氣息就是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
液狀怪物部分的肢體猶如灰色濃漿般隨著重力落下,在晦澀又細碎的語句之中形成一條凹凸不平的尖刺觸手,這條無形之手緩慢地朝著下方的南夏脖子延伸,像是想要奪取這個無辜的生命。
南夏感到有些不對勁地皺起眉頭,但他還是繼續挖土,想趕快多收集一點蟲子就回家。
當怪物觸手的位置已經垂到南夏的後背,陰影中迅速竄出一條粉紅色的舌頭,舌頭纏繞怪物的觸手,勒緊往後一拉,整隻怪物被拖進樹林的陰影中。
「啪擦」
一截樹枝掉落到地面。
南夏聽到上方的樹叢傳來響動。立刻抬頭往上方看去,樹上沒有看到任何生物,而且從開始到剛才的被凝視感也消失無蹤,讓南夏以為剛剛的感覺只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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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挖到幾隻活跳跳的蟲子回家的南夏發現蟾蜍的位置似乎變了,從原本窩著的沙發跑到客廳的茶几上,他沒有太在意,將裝著蟲蟲的塑膠袋攤開擺在蟾蜍面前,蟾蜍仍一動也不動,感覺對蟲子也沒什麼興趣。
「耶,我好不容易忍住噁心抓蟲給你吃的耶。」南夏對蟾蜍翻了個白眼。忍住反胃的感覺,用夾子捻起一隻馬陸,設法把蟲塞進蟾蜍嘴裡。
「給我吃喔,這是我搞半個小時弄出的心血結晶。」
「郭、郭」蟾蜍仍閉著嘴,扭頭不吃。
南夏注視著蟾蜍尾音上翹:「嗯──!」
蟾蜍縮起下巴,黃色的橫條眼賭反光折射南夏的大臉,蟾蜍帶著(南夏覺得是)委屈的神色。
「唉,算了啦,反正你不吃,餓死也不關我的事。」南夏嘆了口氣把蟲子包回塑膠袋,打算明天再把蟲子們放回公園。
他走進廚房從冰箱裡拿出雞蛋,把蛋打散後加入味淋跟醬料,開火平底鍋放油煎玉子燒。因為早上準備上學,時間總是比較趕沒空自己做早餐,所以南夏打算先做好明天的早餐。
煎熟的黃色蛋液像是被摺疊平整的棉被,在平底鍋上一層一層的蓋上去,南夏把煎好的玉子燒鏟進白瓷盤裡,放到餐桌上,等食物降溫好收進冰箱。
但他還沒等幾秒,蟾蜍竟然跳上餐桌,伸出粉色的舌頭捲起盤子,將玉子燒連帶盤子一起吞下去。
「…」原來蟾蜍是吃蛋的嗎?
不對,至少給我把盤子吐出來啊啊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