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安全屋的格局問題,青歲在這裡實在很難跟克羅諾有什麼接觸,只要她跟一個男性路人義勇軍走得很近這件事被同行者發現,那真的會有理說不清,所以大部分時間都只能用房卡打電話閒聊家常。
然而,有時候還是會遇到忍不住想見彼此的情況,他們就會找特定時段中最少人經過的死角,一同用魔力搭起結界隱藏身影和聲音,兩人才能夠放心的交談。
在主官公布義勇軍的下一波行動之前,他們已經將這招用了兩次,幸虧是沒有遇到過拿著愛麗諾拉鑰匙闖進來的人。
「妳還是很擔心嗎?克瓦茲的事情。」
「嘛,怎麼會不擔心呢,偏偏我們現在是不能暴露行蹤的,每一次要捎消息回去給聯邦,都是冒一次風險。」
「之前我們寄過去的方針,應該還能夠讓領地再多撐一陣子,一旦她挺過了,就會是一朵堅挺的花,就像我們看見的那朵。」
克羅諾一邊說一邊將青歲摟進懷裡,後者則是帶著放鬆地倚在對方的胸口。
「阿金,你回去以後要不要考慮一下成為克瓦茲的代理人?」
「嗯?我才不要咧。」
「為、為什麼?!」
「領地是妳的又不是我的,不是妳親自帶頭就會很奇怪啊。我倒覺得更適合的方式應該是──妳負責照顧領地,我來負責照顧妳。」
砰咚。
克羅諾再次道出了從未有人對青歲說過的話,讓她不由自主地又摁了一下心口。
對方的笑意讓她覺得這不是在隨口說說,而如果自己疲憊的心因此有一個人能夠分擔的話……
「真的喔?你說的喔!」
「那當然,我就是希望這樣。」
這樣的保證,使她看見的那道希望之光更加耀眼,卻也同時宛如毒藥令她不由自主的沉淪。
※
「姐姐最近是不是遇到好事了?」
「咦?」
在安全屋的寢室完工後,義勇軍的臥房分配是三至四人。雖然不像克里米昂號那樣擁有個人空間,但換個角度,青歲也能因此就近照顧同行的兩名學生。
「為什麼小伊芙會這樣覺得?」
「唔……伊芙其實也不太確定……但是覺得姐姐最近好像變得比較常笑了……」
「是這樣嗎?我自己都沒什麼感覺耶……」
「那個……其實我也覺得師父的笑容好像有變多……」直到這個時候,靜才緩緩的將正在閱讀的書本放下來開口。
一個人說還好,但兩個人說的時候就讓青歲覺得稍微有些可信度了。她知道小孩子在情緒的觀察力上挺好的,但同時卻也對自己這方面的變化能如此輕易讓學生們感受到而深感不可思議。
真的是因為認識了克羅諾的關係嗎?但是對青歲來說,現在還不適合給小朋友修什麼愛情學分。
「說不定是因為看見了那朵天空的白百合吧?那個奇景真的打動了許多人呢。先別說這個了,今天晚上妳們也早點睡吧,尤其是小伊芙,我們可是要搭一大早的飛機去阿斯旺呢。」
阿斯旺,是銀星魔導院院長莉瑞斯指名必須好好調查一番的地方,也是投靠了四災代行者索貝克的原吉埃伯宮廷導師──恩.蘇茵的故鄉。
對於這一趟旅程,青歲自然是期待的。對於了解一件不明真相的事,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探查可能有線索存在的根源,非常符合她作為「行者」的特質。這也是她會報名調查隊的原因。
她知道,克羅諾也是隸屬調查隊的,這就代表若是路途上有新的任務交代下來,那麼他們相處的機會還是有很多的。
誰知道青歲剛這麼想的時候,忽然作響的電話就把她給嚇了一跳。
「抱歉,我去接個電話,想聽睡前故事的可以等我回來再說。」
丟下這句話後,青歲便連忙跑出房門外接起房卡。
『要出來見個面嗎,阿青?』
「好啊。」
就算是有些風險,但她從來沒有打算拒絕。何況她從克羅諾的語氣中聽出了某種認真,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覺得當面說比較好吧?
在兩人碰面再度搭起結界之後,克羅諾才開口:
「我就直接告訴妳吧,我收到了尤克的通知,他要我留在這裡。」
「……啊?」
在一時不相信自己聽了什麼的當下,她才明白了克羅諾會想見她的理由。
「對,阿斯旺的調查行動,一百多名調查隊義勇軍中,他只挑了三十五人,我想,妳應該是其中一個。」
「……你沒說錯。」
錯愕之後,直接湧上來的是失去一個懂她的人陪伴的沮喪,青歲垂下眼眸的表情也更顯得滿是愁緒。
「別難過啦,妳受到尤克的信任是好事啊,我想肯定是因為戰機載不下之類的考量,才讓他只能挑這幾個人去的,會優先選有跟他共事過的人很正常啊,我最近才加進來,他大概連我的名字都喊不出來吧。」
「不可能啦!尤克的記憶力很好的,我之前行軍才看見他和大家打招呼的時候把一堆人的名字都對得絲毫不差欸!」
「喔唷?回我嘴的時候妳就有精神了喔?」
「啊……」
沒想到就這樣被克羅諾擺了一道,讓青歲有些哭笑不得,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在克羅諾安撫她時往他的身上躺去。
「唉,真希望時間能就停止在這裡就好了。」
「真的停在這裡的話,四災也會一直存在喔,這樣就不好了呢。」
「……你說的對,我竟然沒有辦法反駁你。」
青歲苦笑著,但她心裡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她還記得之前一行人去西方的時候,沒有跟尤克同行而跟嘉德一同留在聖森哨所的義勇軍會發生什麼事。
那些人被當時只顧著想找出尤克和希莉卡的烏列爾殘忍地虐殺。如果掌握了薩爾巴德資源的索貝克,在他們去阿斯旺的路途中也找到了安全屋的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敢再多想。
「你一定要好好的保護自己,我不想看見你受傷第三次的樣子。」
「我會啦,要相信我們一定都不會有事的。這趟妳就多記錄一些探訪歷程吧,我會等著妳把所見所聞帶回來的,到時候我要第一個看喔。」
「那有什麼問題?」
既然自己的「記錄」也同樣被喜歡的人期待著,這為她又增添了不少動力。她吻了一下克羅諾的臉頰,一如對方回吻了她的額際。
※
隔天早上,當尤克等主要幹部和被他挑選參加這次行動的調查隊義勇軍要搭著戰機「礫」離開時,雖然送行的義勇軍眾多,但是青歲卻幾乎沒有回頭。
她怕如果自己找到了人群中的熟人,就會有所動搖。
這趟路上沒有布依絲、沒有桃滿、沒有克羅諾,學生中也只有伊芙跟她同行,其他人幾乎都和她有些距離,因此她也再度成為了像伊芙的保母一般的存在。
調查隊一行人停留的第一站,是薩爾巴德北方的山脈。在這裡,尤克指派男性去開採砂晶確保戰機的動力能源,女性則是確保食物和飲水的供給。
「小伊芙,不要跑太遠喔!」
青歲在不遠處看著伊芙努力想幫上大家的忙而準備獵鹿的背影,在這個遠離學生視線、遠離眾人的作息場所──也就是大家吃睡都在同一張桌子的作戰會議室後,她才敢把那隻可愛得過分的大海豹娃娃從貝沃克承載者拿出來狠狠地抱一番。
但是讓她傻眼的是,在她拿出來的同時,海豹娃娃的身上忽然投出了一個小燈光,並跑過了一條跑馬燈的字樣:
「海豹祝妳生日快樂。」
「……」
都忘了六月九日是自己訂的生日。這是早在這次行軍前就植入進去,等著日期到了才播放出來的程式功能嗎…….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做的。
也只有一個人會像這樣第一個把她的生日放在心上。
「有夠作弊的,你這個人……」
可是我這次連回信祝賀你可能都沒有辦法了……
在伊芙回來之前,她就這麼把臉埋在娃娃的白毛裡,久久不發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