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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明夢啟示錄< 79-1 迷宮城 >

Komi(貴霜雜食動物) | 2021-05-29 07:15:00 | 巴幣 64 | 人氣 293

完結漁之卷
資料夾簡介
圓香班上的同學,福本若里志,是福本財閥董事長的長子,身上帶有能製造魚隻的毀滅性力量「異力」。雖然五年前曾有人介入壓制,如今力量再度失控了,圓香該怎麼幫他呢?






    彩瀨光夫裹著浴袍恣意坐在大廳的木框牆角搖著骰子。這是一副任誰看了都會驚呼「不搭調!」的怪異景象,尤其他頭頂纏了條毛巾,包得像個錫克教徒--此舉是為了防止他濕答答的頭髮滲水。

    先說說骰子吧,他手上黑色的骰盅裡放著一枚羊距骨做成的骰子,據說古印度就發明了這種東西。這是朋友贈與的,「拿來占卜特別靈驗」對方轉述店主的話給光夫,光夫劇烈搖晃骰盅,沒感受到什麼超自然力量。

    第二點,浴袍。這就得講回他送走千理府後了。他跑到室內泳池,赤身裸體向著波光粼粼又蔚藍的水面跳下,四面八方的水流輕柔撫觸過他每吋肌膚,光夫深潛進池子,盡情感受著水體的沁涼。

    外界的喧鬧經過清水盾牌的抵擋,減弱了許多。周遭的細緻,無時不刻變換著型態,他的手划開一邊強勁的水波,踢動雙足靈活地泅游著。水分擔了身體的重量,使人無拘無束,正當他極度放鬆的時候,腦中的思緒轉變成一片純白,忽然解鎖了某個許久不曾想起的回憶。

    某位中彈的農村老婦顫抖摀著殷紅的胸口,痛苦地望著他。「你存在的意義到底為何啊?」她的每字都因憤怒顯得愈發尖銳,儘管他早就忘記了她因何惱怒。

    從入定狀態驚醒的他,趕緊浮上水面,耳畔尚能清楚聽見喘息聲。光夫由池爬起,謹慎地邁步繞著邊際行走,盯住空間的四道牆,似是觀察目標。他旁若無人地擠弄著肌肉,背脊的水如同瀑布,他邊移動邊傾瀉,兩眼迷離的光夫,就像個剛出廠的生化人偶娃娃。

    雖說此處並未禁止裸泳,幾位進來的遊客瞥見他時,還是嚇了一跳,眼睛不曉得往哪擺,避免引起不便與側目,他仍舊火速披緊了大浴巾,將身軀纏得密不透風。浴袍(裡面加了件底褲)則是沖洗過身子,為節省速度穿著的。

    他將擲出的這一骰至關重要,賭場中僵持不下的棋盤遊戲,需靠他骰子的點數決定步數。很不巧地,押了大把鈔票在勝利方的棋手,眼球內裝了可透視容器的光學輔助儀,他認為穩操勝券,並露出宛如胡狼的猖狂笑容,毫不矯飾。光夫皺起眉頭,凝聚意念,而無人知曉的是,蓋中的方骰,已經翻了個面。

    揭開盅蓋的那刻,六點朝上,在場觀眾無不目瞪口呆。

    而他先前也有著不可思議的經驗--是別人眼裡的不可思議:他曾用指腹貼著玻璃罐摩擦,罐內的紅糖竟隨著指頭浮起,並一窩蜂地撲向罐壁,樣貌跟酒糟沒兩樣,還被錄影上傳至社群網站。其實這得歸功於他黏在指尖的貼片,該貼片強化了靜電感應的能力,可以更有效地吸附絕緣體,例如糖。

    距骨骰子亦暗藏玄機,它裡頭埋了顆接收器,當光夫朝腦部裝設的微型控制器輸入訊號,骰子便會服從命令自行翻轉。一切的一切都以隱形的鎖鏈連結著,他乃是先行察覺的少數派,掌控關鍵,而慣用的所有手段,全像是在變戲法般,高妙而神祕。他忽然覺得,自己做出的這些經過細心計算的舉動,卻隱約包含著一絲靈性。靈性與科學交纏而成的雙股螺旋,兩種東西在他的身上同時印證。

***

    涵洞。又是涵洞。

    彩瀨圓香對這東西沒有多好的印象,福本同學在涵洞遭遇的全是怪力亂神之事,她害怕暗處伸出隻魔爪扣住腳踝,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不過,是她跟父親說「送到洞口就好」,距離舊城區只需幾步路。光夫反覆追問「真的不需要嗎」、「還是讓我送妳啦」,但都被圓香回絕,她不想音羽看到他們兩個一同出現,免得又遭訕笑;她漸漸長大,變得愈發在意別人的目光。

    幸好現在是上午,山洞裡光線還算充足。她信步走過,發現前方柏油路停歇著箱型頭的遊覽車,車燈忽明忽滅。後照鏡似乎有點缺損,車身許久未經刷洗而沾附塵垢。

    「彩瀨同學?」

    有人叫住她,她回頭,是一個穿著棒球衫的學生。

    「你為什麼認識我?」她直覺問道。

    那學生不假思索道:「啊,我是千代目中學棒球隊的!我看到妳在雲祭彩排中的大會舞了,還掀起一陣熱議......」

    我就知道。圓香既無奈又羞赧地摀住臉。他雙手托著剝落的石灰石塊,搬運來搬運去,圓香不由得詢問石頭的來歷。棒球隊員答道,剛才有不明生物橫衝直撞,外表像是魚,在牆壁弄出窟窿後,石塊隨之崩落,堵住了一邊道路,車也不知怎地拋錨了。「我跟隊友原本到吉倉體育館比賽,沒想到回程時卻受困於此。」

    車窗裡留守的棒球隊員瞧見車下的圓香,雙眼皆驚嘆。

    「嗨!彩瀨......」

    「嗨!」

    車廂裡那人指著超市買的巧克力聖代問要不要分她吃,她搖搖頭。「對了,你們說的那怪物,現在怎麼樣了?」

    棒球男孩將岩塊傳遞給身後的同學,移除路障到更為空曠的地方,他們呈現長長的隊伍模樣,齊心協力執行清除作業;當然,一部份是為了好玩。「它鑽到車底下了,這裡,喏,這一塊。這東西十分狡猾,善於利用石縫作掩護,我們無法確認它的實際位置,只能地毯式搜索。」

    「沒有檢測儀之類的道具嗎?」

    我們只是小小的棒球隊啊,不可能配備檢測工具的。男孩道他們已經聯絡拖吊車,大約兩小時後救兵才會進場。

    善良的圓香協助他抬起石頭,運往後方。「我是說,怪物不會......不會被壓死嗎?這麼多岩石當頭砸下來--」

    「那是異形的手筆,因此當石塊的稜角碰觸到它時,它便分散成兩團黏黏的漿糊溜走。知道嗎,異形變出的怪物,原始型態都趨近於糊狀,再由糊狀形塑成各種外觀。」

    圓香似懂非懂地聽著,同他卸除手中重物。黃澄澄的燈泡光暈裡,似乎有斑駁的圖像,她深受吸引,腳步莫名地被驅動著。高處的珍迪亞牌照明燈酷似藥盒,小燈泡猶如芳香球整齊排列。第一幅畫面是一個火柴人與牛。接著,人點起火把照亮牛。人類邀請牛過來取暖,牛不安地過去。

    人類與牛隻相親相愛,玩樂、奔跑,最終融為一體。緊湊的圖片不容喘息,她發現人與牛融合出的新個體,具有人身,頭上頂著副巨大的牛角。這位「牛頭人」對周圍釋出善意,旁邊的原始人們卻盡是提著戈、矛、槍、盾等武器圍攻,準備將他關進籬笆,害怕的他只得逃離,逃、逃......逃到荒郊野外無人認識的地方。

    「壯觀吧。想欣賞得趁早,吉倉政府全面推行整治市容的運動,像這種藝術家揮灑出的漫畫都會被塗毀。」棒球男孩說。

    圓香意猶未盡,苦思著關於牛頭人的訊息,她一定在哪兒讀到過它。某頭遠古怪物,力大無窮,卻為群眾忌憚。忽然,眼前的石灰石碎堆像有異物鼓弄著,粉末漸漸滑落,便從鈍頂的空隙,「啵」地浮出隻蝌蚪形狀的圓胖魚尾怪物。它全身發紫,捲起來分明是顆球,還一面抱著尾巴自轉,凌空漂浮於石粉堆之上。

    「啊!是它!」男孩驚呼。

    怪物翻騰、跳躍,貼近洞穴左側滑翔著,他撿了路邊廢棄的燈罩,原想當捕捉它的獸籠,豈知圓香身手比他更迅速,衝至前線與他追平,奇怪的事發生了,燈罩自行脫離棒球員的掌心,跟隨圓香一路向前飄動。

    「前面怎麼啦?」

    「沒事吧......」

    棒球員嚇傻了,而異象遠不止如此,圓香接下燈罩並試圖用它蓋住怪物,玻璃邊緣湊近怪物,甚至將劃到表皮之時,怪物便以鼻頭為重心沿著石頭邊坡跳走,她不甘示弱地邁開長腿狂追,怪物與它的黑影突進得飛快,掠過一串菱形燈飾,圓香絲毫不喊累。

    他心裡暗自認為反常,這女學生的舞姿不很靈巧,動作即使經過千錘百鍊,仍有明顯的笨拙痕跡,為何遇到怪物,她的運動神經就變發達了?圓香也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被什麼給奴役了,不是平常的她;她的手腳遭到強勁的力量牽引,一心鎖定那條滑溜溜的魚怪。魚不停彈跳,路徑像道道彩虹,她的燈罩亦不留情地擊向土,在土壤印上圈圈壓痕。

    怪物的魚鰭短小,小得像是萎縮或者退化,仔細看,雖然不很標準,但它是條腔棘魚,開合著厚唇,唯恐落入燈罩陷阱。它騰空拉直驅幹的瞬間,以流暢身姿立刻盤成球體,隨後又如花式跳水後空翻著。圓香從沒見過如此像水滴的生物,迴轉、翻轉,像落地的黑水銀、勾玉,發著紫裡透黑的螢光。

    燈泡投射的光線在石牆匯聚成和煦的幾束,好似印章壓出的幾輪暖陽,魚也乏力了,一時判斷不清,昏頭轉向地朝旁飛出,圓香老早就拿燈罩在側邊接,她抑制喜悅,果斷一「撈」,魚便滑進罩子。

    魚怪奇蹟似地不再騷動,待棒球男孩趕來,瞥見燈罩裡安安穩穩地蜷縮著魚,快樂之情登時難以言喻。燈罩如圓潤的酒杯,盤捲成團的魚則如醇酒,蕩漾著朦朧的紫光。

    「這......妳怎麼辦到的?」男孩問,他想忠實記錄一手消息。

    圓香仍以失神的雙眼掃過他的輪廓,剎那卻如大夢初醒,疑惑地左右查看。「給你。」她默默交給男孩燈罩與魚,自顧自蹣跚走出隧道。

    冥冥之中有陣聲音呼喚著圓香,她的心房隨之共鳴,不知不覺步入綠地。早晨,陽光穿透接骨木枝條的間隙傾漏而下,清風拂動枝椏抽出的新葉,以及潔白的小花。鞋底踩踏著青草,她無暇注意腳邊,那個內心指向的唯一答案已經非常顯明,她口渴般探求的那答案,就像磁鐵,在這附近而已。

    圓香昂起臉龐,不遠聳立著間石造牌樓。這似乎是它的背脊,沒有開鑿門窗。她的手掌撫摸著牆壁,某塊特別粗糙,材質不同,又微微凸起,該處比周圍來的厚些,可能是想填補坑洞。水泥?她不斷猜測著哪種意外使牆面凹凸不平,是否有冒失鬼刮壞它。看似平整的、灰撲撲的牆,她找不著線索,邊摸著牆邊踩碎步思考,突然碰到一堅硬且銳利物品,打開掌瞧瞧,是剝落的牆。

    牆,牆嗎?真的是牆嗎?她高高伸直脖子,竟見得一幅令人咋舌的光景:灰色的泥板隆起,層層堆積著恰似雲母,上方已有部分剝落,邊沿不很規則。

    泥板的大片缺口處,卻不是空無一物,露出的純白屋牆畫著一隻隻錦鯉,鯉魚大都流著血,而雷電符文螫得牠們四處逃竄;有的奄奄一息,甚至雙眼畫叉,翻肚死去。瘦長的肉色利爪將魚皮剝離身體,赤紅血液如飛瀑灑下,這些爪--倒不如稱為手臂,彎彎曲曲、數目眾多,且都往同一方向收束,手臂下緊密分布著高樓,然後......。

    然後這些手全部通往牆面的右上角,匯聚至一名西裝男人背後。男人盤腿乘坐的雲朵放著陣陣雷霆,擊退想靠近的魚,而他繫著條紅色領帶,中分黑髮、瓜子臉,兩眼是兩個血紅的倒三角,齜牙咧嘴地強奪魚皮,頭上更畫有又尖又長的惡魔角。

    「爸......?」圓香動手扳掉覆蓋圖片的灰泥塊,欲藉此看清楚壁畫內容。某輛純黑轎車在磚道旁停歇,車門敞開,福本音羽急匆匆地往圓香奔去,驚覺她在剝著牆壁,二話不說掐住她手腕。

    「彩瀨圓香!妳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音羽的聲音急躁且憤怒。

    圓香轉頭,旋即面對一張氣沖沖的臉,被對方四指緊縛著的腕部隱隱作痛,手裡猶抓著泥塊。

    旅舍二樓的陽台,光夫半舉著杯設拉子葡萄酒,紫紅的瓊漿如滔浪團團暗湧著,酒杯像是指針,堅定不移地比向明亮處。倚靠躺椅所見的風景中,幾朵雲悠閒地飄過蒼藍天際,隱沒在方方正正的平頂後端。棕磚牆民宅直挺挺地排列著,那厚牆循規蹈矩,恍如有千層,形成錯綜複雜的方陣,磚頭彷彿是從沙漠採集的砂礫捏成的,棕櫚葉便在其中迎風招展。

    光夫把杯擱置於椅旁茶桌。「我只聞聞酒香,過個乾癮。」

    「總理,那這酒......」隨扈高木遲疑道。

    他起身時,俐落地拆開頭頂的浴巾,黑髮因水分蜷曲著,他髮旋兩側站立著的金褐小角顯露無遺。他將毛巾掛於頸部,緩步迎向鑄鐵柵欄。這座棋盤式的城市,像是一座迷宮,困住所有人,不可逃脫,只能聽由宿命安排。

    沙棕色的牆各有各的位置,夾擠出條條羊腸小徑,看得見路從哪裡來,卻看不見它往哪兒去。當面與面連結成為空間,所創造的視覺效果是極度震撼的,牆壁幾乎無邊無際,如巍峨的山峰。

    光夫浴袍的下襬掀起波浪,在這輕物瘋狂晃動而他快速眨著眼皮的視野,他早已確立了方向,或者說,他知道--黎明太陽升起的光芒是良好的嚮導,光夫的鷹眼,一直朝著城市的中心鑽探著,如果手裡有盛滿美酒的杯子,那丸紫光煥發的酒液也必定會往那。兩名隨扈、竹青與他,都仰望著天空。







79 色子沒說過但色拉子有說過而且那句話直達你心








創作回應

愛德莉雅.萊茵斯提爾
牛頭人、迷宮,我想我大概知道是出自哪裡了ww(只是他真的很可憐啊.....
2021-05-29 09:06:05
Komi(貴霜雜食動物)
這次的話只是借用典故,會有一些改編 (抱抱牛頭人先生)
2021-05-29 09:08:28
大漠倉鼠
小時候看牛頭人都能直接聯想到牛頭人身XDD
2021-05-29 19:35:03
Komi(貴霜雜食動物)
這個真的很猛XDD
2021-05-29 19:35:36
夜梓的臨殃
是命運的一擲!!
2021-05-30 15:51:11
Komi(貴霜雜食動物)
改變未來吧!!
2021-05-30 16: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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