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死黨3號,燕子。我為數不多的死黨裡,稀有的女性同胞。
燕子是個嬌小的女生,但個性頗有稜角。大多數的時間輕聲細語,貌似溫柔。但只要踩到她的地雷,就算當著眾人的面,她也會翻臉不認人,扭頭就走。
燕子是重考生,大我一歲。我在家裡是兩個弟弟的大哥,從小幻想自己能有個姐姐。所以我一直把燕子當成姐姐看待,雖然不太確定她跟我理想中的姐姐一不一樣?
燕子唯一的罩門是男友。在朋友眼裡,她簡直是以男友為天。男友說往東,燕子絕不會往西。男友說要吃麵,她絕不會說要吃飯。
男友換下來的衣服,燕子會立刻洗得潔淨芳香,然後燙好摺好。毫不誇張,我老媽都沒有燕子賢慧。
以男友為天的燕子,被分手的時候,就如同天瞬間塌了。撕心裂肺,呼天搶地,鬼哭神嚎,都可以用來形容燕子當時的狀態。更糟糕的是,她開始酗酒,不是誇飾,而是如字面一般的酗酒。買得到的酒她都喝,沒錢買酒了就回家偷她老爸藏的酒。她幾乎是天天把自己灌醉,搞得我們一群朋友必須輪流去敲她租處的門,確認她還健在。
期中考前一晚,我正努力地和看起來還很陌生的共筆奮戰。忽然接到燕子的電話,電話裡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聽了三十秒哭聲,她才說得出話。
她說:「我房間有蟑螂!嗚嗚嗚嗚嗚...」
我說:「然後呢?」
她說:「以前他都會幫我打蟑螂!嗚嗚嗚嗚嗚...」
我嘆了一口氣,看著剛翻開沒多久的共筆。然後對她說:「好吧!我過去幫妳打蟑螂!」
我過去她租處的時候,可惡的勾起悲傷回憶的蟑螂還在牆上。我只花了兩秒就處決了這犯下滔天大罪的王八蛋。但卻花了兩小時等燕子情緒平靜,我才敢離開。
忘記了隔天考的是哪一科?只記得自己考砸了。但成績本來就比我好的燕子,一樣考得很好。幹!
總算,燕子如同行屍走肉般的醉生夢死,很緩慢很緩慢得回復到接近正常狀態。總說時間能治療一切,差別只在於個人恢復速度的快慢。
同時,時間也沒忘了把我們推往期末考。期末考前一晚,我正翻開共筆,心裡卻有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我又接到燕子的電話。
還好,這次電話裡的燕子沒在哭,聲音聽起來還算正常。
她說:「小哈,雯雯不見了!」
雯雯是我們這群死黨裡另一個女性同胞。
據雯雯的室友說,她因為跟男友分手,一個人帶著一手啤酒,騎車上壽山去了。
一個單身女孩,三更半夜上壽山喝酒,光聽我就覺得很可怕。我不怕有壞人,我比較怕有鬼。所以我只好騎著摩托車,載著燕子上山找人。
不知繞了多少圈,終於在荒涼寂靜的壽山公園一角,找到一個人坐在公園長椅上,已經半茫的雯雯。
兩個失戀的女生在沒有星光的幽暗裡抱頭痛哭。站在一旁的我,想到我那厚厚一疊、還沒複習的共筆,我也忍不住悲從中來,落下兩行清淚。
沒有意外,隔天考的那一科我又考砸了。但是燕子和雯雯還是一樣考得很好。幹!
後來燕子和雯雯終究還是找到了珍惜她們的男人。已經成為往事、想起來不再疼痛的失戀鬧劇,變成朋友聚會時,可以拿出來互虧的笑料。
而我,有幸終於能夠順利的準備考試,順利的畢業。
成長或多或少都要我們付出了代價,讓我們在名為青春的歲月裡,因著失去而獲得,因著心碎而茁壯。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明明是別人的失戀,怎麼我也一同付出了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