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薇兒卡納（二）
與她暢飲了幾杯海藍色、柚色的調酒，我趁著她暫時離開接電話的片刻，小小聲開口。
「托雷特，我有事要拜託你，幫我去櫃檯待著，等說暗號的客人出現。」
──呦，交給我吧，老闆你可別醉到不省人事喔。
「……我盡力而為吧。」
…………
自由自在的漫步，平常只有在老闆房間裡有這機會，脫離身體之後，五官也會因為祈菈小姐的能力而暫時退化，酒館裡薰臭的空氣僅僅是微弱的游進鼻腔。
監視啊……我在吧檯客座後面亂晃，吧檯最左右邊不提供入坐，反而在檯面上放著許多托盤，服務生急急忙忙將調酒啊、小菜啊裝上托盤，端到客人的位置上。
小菜是從調酒區兩側出來的，看樣子應該是廚房之類的地方？其中慌忙調酒的馬尾妹，以及陪桌客人聊天的公主頭妹子都很可愛呢，真想進去晃晃。
正當我盯著馬尾妹的後頸看時，我的背後有人狠狠地踹我一腳。
「呀！好、好像踢到了什麼軟軟的東西……」
我立刻從原地閃開，真是的，應該要叫祈菈小姐關掉物理觸碰才對，回去跟老闆說一聲好了。
回過頭，剛才踢到我的是一位戴潮帽，穿著熱褲和露肚襯衫的白漂美女孩，看起來比母親大人年輕一點，恰到好處肌肉比例和水蛇腰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的手不受控制，自動的伸了出去，四指偷偷的碰了一下精美的人魚線。
「呀啊！是、是蟲子嗎？不對，總感覺像是手……」
天啊，我怎麼會做這種事，就像是個變態一樣！
「呀啊！又是誰啦，摸我屁股！」女孩轉身過去大聲斥責一名約四十出頭的大叔，原來如此，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沒什麼大不了的，嗯嗯。
「不過，剛才那觸感……雖然曲線很漂亮，但摸起來依舊很有彈性，真奇妙。」
我雖然在吧檯客座後面晃，但心中卻依舊忘不了那股觸感，再、再看一眼就好。
跑到女孩的長凳邊，我仔細的觀察著她全身上下的鍛鍊線條……嗯，雖然沒有母親來得好看，但肚子這一塊好像特別帶感，究竟是怎麼練的呢？
「萊卡妹妹，妳可以教我健身嗎？拜託了！」
挺著啤酒肚的大叔，妳只是想要她的聯絡方式而已吧。
「真的嗎！不然這樣吧，給你我的哀居，你可以用那個隨時連絡我喔！順便幫我按喜歡！」
還真是聰明的傢伙，同桌的男人們通通拿出了手機。
「我看看喔，是──，記好了嗎？」
「喔喔！裡面還有你健身時的影片耶！太棒了吧！」
我湊了過去，雖然是健身服，但翹到好處的露出肩臂、腹曲線和健美的雙腿，正在拉挺手臂線條，喔，真是賞心悅目。
嗯……也有練腹部的影片呢，真想留下來收藏。
………
……
──老闆，我回來了！
「這麼快？」我瞥了一眼正在喝酒的狐仙姐，我小小聲的問：「發現什麼了嗎？」
──老闆，你查──小姐的哀居。
嗯？那裡不是放生活照或動態的地方嗎？難道就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就藏著暗號的完整版？我拿出手機，急忙打開哀居。
「啊哈！美味～嗯？怎麼了，女朋友嗎？」
「不是，我突然有件事得查清楚。」
我查了托雷特給我的ID，跑出一個身材健美的女性，動態都是她在健身、做運動的照片和影片，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嗯？什麼什麼～」狐仙姐靈巧的搶走我的手機，往下翻……糟糕，我在調查暗號的事會被發現！
「呀哈哈～這不是萊卡的哀居嗎？怎麼，想泡人家啊？嘿～妳喜歡健美的女生啊，看來人家不合你的胃口。」
「萊卡？狐仙姐的朋友？那個，這就只是普通的哀居動態？」
「不然你想看什麼？夜晚的秘密鍛鍊？呀哈哈哈哈！年輕真好呢！」
「……托雷特，你給我解釋清楚。」
──呦，老闆，你看腹部那塊，練得很美對吧？
「所以呢？」
──所以我想說，晚點當成健身教學片，傳給母親大人看啊，順便自己收藏。
「祈菈，鬼故事伺候！」
──同意，殿下。
──等、等等！再信我一次！下次一定……
──活該……
我忍受著狐仙姐看小動物般的視線，繼續陪她喝調酒。第五杯，開始有點暈了，我去廁所洗臉醒神。
「呼……我這樣下去不行，祈菈，拜託妳去調查。」
──不要。
──阿本……我來吧……
「除非佩靈魂分離之後，還是大人的模樣，不行否則。」
──是因為……前天的事？還在計較啊……
前天晚上睡前一個小時，我一如往常的放大家出來自由活動，我在看艾米娜的實況邊用電腦刷手遊，托雷特依舊用我的手機在跟哈麗絲聊天，祈菈平躺在地毯上，吸食巧克力膏，沒有人注意到佩的去向。
直到老媽闖進我房間，她憤怒到看不見漂浮巧克力膏，和自動打字的手機，因為她珍藏的手工布丁，四個全部被吃掉了。
我當然否認到底，於是老媽對我的房間徹底搜索，結果在床底下，找到布丁的塑膠杯，還有點微冰。我直接被定罪，然後，嘴角沾著焦糖的佩龜坐在角落，大大的眼睛面具看著我。
「妳還敢提啊，吃一個就算了，全部都吃掉了耶。」
──小孩子嘛……這麼計較做什麼？
「輪不到妳自己說好嗎！還有，妳刷我的卡買娃娃的事，都還沒算咧！」而且還是莉塔過世後不久，趁我還有點失落的時候。
──那不一樣……是限定版的紀念泰迪……那個賣家不懂價值……只賣五千而已，當然要搶！
「……五千？晚點妳給我解釋清楚，總之，小孩型態的佩是完全、完～全不可信，所以只能靠妳了，祈菈。」
──了解。
…………
走路好累。
站著好累。
趴在吧檯桌上，好硬。
而且，雖然活人碰不到我，但手還是會穿過身體，不自在。
穿過吧檯，進去調酒區，還是沒地方躺，好累。
我晃進左手邊，有沙發，好舒服，等等再去吧檯竊聽吧。
可惜沒多久，就有兩個人走進來，坐在我身體上。
「嘿，妳喝過柯爾研發的新調酒了嗎？」
「沒有呢，什麼口味的啊？」
「好像是巧克力奶酒，就放在廚房那邊。」
……？！
「剛才沙發是不是震了一下？」
「我以為是妳在跳耶？」
拖著步伐進入廚房，在角落，有一個大托盤，上面擺放滿滿的一口杯，裡面裝著黑白兩色分層的飲料，是這個嗎？
「咕嚕。」甜甜，卻又辣辣的，不好喝，話雖如此，巧克力很香，很美味……
再試一杯就好，反正只有一口，咕嚕，嗯？好像比剛才順口。
咕嚕。
咕嚕……
…………
「小哥，幹嘛一直看吧檯那邊？難道說，又有妳的菜？」
「啊，沒事，只是在想，生意還真好，什麼的。」完了，腦袋已經無法去思考藉口，祈菈，拜託妳快一點啊。
──ZZ……
──咦？祈菈小姐什麼時候回來了？
──分離出去之後……一但遇到非自主性昏睡……就會自動回歸原位。
「非自主性昏睡？比如說被打昏之類的？」佩點點頭，肯定我的話。
「誰可以傷害到祈菈？難道這裡的主人也是天使或惡魔？」
──這樣就難處理了……我們可能因此被盯上。
──巧克力奶酒～呼嚕嚕。
──……酒醉……也是算在非自主性昏睡的範圍裡。
「祈菈，妳給我去罰站！」
站直對她來說實在太難了，我還是心軟，允許她拄著緋桂林，只可惜，就算駝著被，雙手幾乎抱緊杖身，她豐滿的雙腿還是瘋狂抖啊抖。
「原諒我……咕。」求饒之中，還混著飽嗝，果然不能原諒。
「呼嚕、呼嚕，哈！真暢快！小哥，你還可以嗎？從廁所回來之後，總覺得你心不在焉呀。」
「沒、沒有啦，嗯……您說，上次遇到的那個男孩，後來怎麼樣了？」
「啊對對對，結果隔天早上一醒來，他居然拿我的旗袍在自己玩呢！呀哈哈哈！明明我就在旁邊，居然比較喜歡我的旗袍，不是很奇怪嗎？」
「自己玩是什麼意思啊？」
──阿本……換我去吧……這女人的話題我受不了……
自從狐仙姐開始講起自己的情感經驗之後，佩有事沒事就會「哇哇哇」的亂叫，滿臉通紅的摀住耳朵（從聲音來想像）。
「好像除此之外也沒辦法了……佩，不准再犯跟另外兩個白癡一樣的錯！」
──哎呀哎呀，對不起，老闆。
「對不起，殿下。」
──放心吧……我是冷酷的大惡魔……沒有什麼是能蠱惑我的。
除了娃娃之外。我、托雷特、祈菈都在心裡這麼想。
這種地方總不會有人帶娃娃吧。
佩從我的身體分離出去，果然還是小孩子的模樣，她穿著青綠色披肩洋裝和裹足涼鞋，那是老媽小時候的衣服。
黑色的頭髮毛燥得像是一團毛線球似的，小小的櫻色美唇和微勾的鼻尖能看得出美人底子，只可惜，唯有鼻翼上方到眉間處，戴著一個四周殘破的大眼符號面具。
她拉拉我腰間的衣側，有些嬰兒肥的手指著吧檯，像是在告訴自己父母「想去那邊看看」一樣。
我輕輕點頭，她才用可愛的小跳步往吧檯走。
「然後我就跟男孩說……哎呀，你在看什麼啊？」
狐仙姐隨著我的視線看過去，好像理解似的點點頭，接著說：「你在看長凳下面的藤編箱子嗎？」
「嗯，我在想，我們這桌沒有置物籃呢。」
「那不是置物籃喔，是小姐們的禮物箱，你看，只有每一桌的陪酒小姐位置下才有對吧，仰慕者會偷偷把信啊、禮物什麼的丟進去，就像是粉絲箱那樣。」
「這樣啊。」佩的身高剛好可以看見箱子裡呢，啊，果然往裡面看了，她變成小孩子之後，心智似乎也有點退化，雖然搭話的感覺跟平常感覺差不多，但常常有很孩子氣的動作，不過信的話，她應該……
「前陣子啊，流行送一些小飾品什麼的，不過最近更多人送毛絨娃娃，有些女孩真的拿到太多，還拿去網路上賣呢。」
「『咦？』」我慌忙地看往佩，她的上半身早就沒入箱子裡翻找。
萬事休矣了，我百般無奈的扶住因酒意而燥熱的前額，自暴自棄地繼續跟狐仙姐的話題。
…………
這股酒臭味……果然，網路上買的限定版泰迪，也是出自這間酒館，不過這些都是普通版的，撿回去又要花一整天洗泰迪……這樣的經驗，我可不想再有第二次。不過，為什麼會有布偶在這裡？百思不得其解，我用雙手推箱子底部，想好好地站起來，但反而是箱子先傾倒了，我屁股著地，幸好是靈體化的狀態，並不是很痛，但「扣咚！」的巨響，把附近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來。
除了阿本，他好像很不舒服的扶著前額，得快一點才行。
我使勁地爬上櫃台，一抬起頭，馬上就有酒壺穿過了我的頭顱，在桌上敲得發響。
我在吧檯上來回走動十分鐘之久，男人都在大口大口的喝酒，不過說也奇怪，吧檯的客人坐不久呢，總共十個位置，卻總是空了三、四個，每當滿座，不到一分鐘就會被帶到平面的位置上併坐，跟不認識的人喝酒，不會尷尬嗎？我看著從吧檯離去的客人，好像也沒特別不開心……啊，他們都坐到了小姐旁邊，每張桌子的兩張上長凳，幾乎各有一名漂亮的小姐，吧檯的客人先被被安排到小姐身邊，舊的往兩旁推，是這樣運作的呀……為什麼呢？這樣說來，吧檯處怎麼沒安排小姐？
阿本的話會怎麼想……人手不夠？好像不對，這間店沒有刻意省人力的樣子，那吧檯的空位又是？假設能坐無虛席，沒有老闆會不想要吧。
更何況這種安排模式，坐越久的客人，不是就越不想待嗎？離小姐這麼遠……男人又這麼色。
我再次觀察吧檯區，新客人都會先被帶到這裡，嗯？阿本那時候，是直接帶到平面座位區吧，有什麼判斷基準嗎？
一位男人，吧檯區、一對情侶，平面座位區……啊、只有單獨的男性客人會帶到吧檯！原來如此，所以阿本才叫我看著吧檯就好，是這個意思啊，那麼，我只要看好新進來的男性客人，看他們有沒有說暗號，就可以了！
十五分鐘後，有位大鬍子，他穿著高檔休閒衫，身材魁梧男子卻有個沉厚的古龍水味，連服務生的招呼都沒等，便直接坐上吧檯，甚至連包包都沒放下，就對著樣子最老邁的調酒師招手，調酒師點點頭致意，走到了他面前。
「請查爾普斯先生幫我調一杯Martini。」
？！他剛剛是說……查爾普斯先生？名片上的那個？賓果！
老邁的調酒師將手掌往門外比，開口：「查爾普斯先生的話，去了街上的狂牛牛排館了。」
「那正好，我幫他點一杯King's Valley，龍舌蘭加多一點。」
「很可惜，他只喝伏特加，請您離開。」
男子冷冷的笑了，站起身往酒館右上的廁所走去。
我急忙跳下吧檯跟了上去，但相較於男人急促的腳步，我小小的步伐即使是奔跑也只能剛好追在後頭，他走到男廁盡頭的牆壁，敲了兩下，牆壁就自己往外打開了……啊，不行，得快點追上！我衝過去，但門飛快的被關起來，我的臉毫無緩衝的撞上石制的牆面，鼻尖，扁了。
要是祈菈在的話，就能穿過牆壁了，真可惜，阿本在喝酒，如果同時分離我們三個人，身體絕對無法負荷太久。
不過，這麼一來，暗號就調查完了吧。
…………
「然後啊，莉塔就兩手分別抓著莉露哥、一重姐的後腦杓，然後像是在拍手一樣，把他們嘴唇撞在一起，害兩個人一見面，就會滿臉通紅，彼此尷尬了幾天。」
「呀哈哈哈！你女朋友真有趣耶！一點點酒精就發狂什麼的。」
「不只啦，是那兩個人拖拖拉拉的，看了心煩。」
「但是你的酒量好像還不錯？」
「喔，這是遺傳自我爸吧，老媽之前想灌醉他，生米煮成熟飯，但是反而是老媽先醉到不省人事。」
「天啊，你身邊的人的怎麼都這麼有趣啊！」
──阿本……我回來了……
「喔喔！你帶了幾隻布偶回來？」
──……？我沒拿，只是看了一眼……說正經的……我找到暗號了。
「暗號？哈哈哈～在哪發現的，娃娃的肚子裡嗎？」
──阿本……你給我醒醒！你要的暗號……我從男客人的口中聽說了！笨蛋！
「……狐仙姐，我去洗把臉。」
用冰冷的水潑在臉上，好像從燥熱和暈眩中醒了過來，但只有一瞬間。
「妳說、暗號、怎樣？」我努力地從口中吐出單字。
──去吧檯……找最老邁的那位調酒師……跟他點酒，然後……
「等等、記不住。」雖然有聽進去，但腦袋拒絕吸收。
──呦，不用擔心吧，佩老闆記得就好了，之後回去向警方報告吧。
「好……不對，我想想，額，他們打完暗號之後呢？」
──廁所盡頭的牆壁敲兩下……會打開……但出了門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看了一眼右手邊的盡頭，的確，仔細瞧的話牆上有一圈長方形的小縫隙。
「過了門之後沒能調查到啊，真可惜，警察可以策動的人手只剩下卡麥加警官，我們得調查徹底一點。」
──意思是說，暗號可能還沒結束是嗎？老闆。
「對，不過，我沒有體力再繼續派你們出動了，祈菈，等等讓我變成妳。」
──是的，殿下。
「在那之前，得先跟狐仙姐道別才行。」我搖搖晃晃的回到位置……嗯？狐仙姐呢？回去了嗎？
──包包。
祈菈是想提醒我她的包包還在？那應該是去廁所了吧。
──殿下，你的包包。
「我的？啊，小背包不見了。」拿來放衛生紙、手帕、鑰匙的小包，我原本掛在椅子上，的確是我的失誤，應該要隨身攜帶才對。
──狐仙美人偷走了嗎？
「不，她自己的皮包還留在位置上，她大概是去追小偷了吧。」小偷大概是觀察了一陣子，發現我去廁所不會帶包包。
「……佩，妳能感知到她的氣息嗎？我怕她有危險。」
──目前還在移動……現在的話……或許追得上。
我撩起狐仙姐的包包，往外面衝。
…………
……待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