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紡紗機(Spinning Jenny),是英國布萊克本織工詹姆斯·哈格里夫斯在1764年左右發明的現代機械紡紗機,是工業革命的早期成果之一,被弗里德里希·恩格斯譽為「使英國工人的狀況發生根本變化的第一個發明」。 儘管有傳說描述「珍妮」紡紗機的名稱得名於哈格里夫斯的妻子或女兒,但是他的妻子和幾個女兒都不叫「珍妮」,Jenny更可能來源於engine的縮寫。──Wikipedia
我是一名紡織工人
人們叫我珍妮
在工廠與河道的橋樑上
我不確定究竟是鳥在飛
還是天空正在下沉
號誌的紅光也在街上游移
蒼白的人們沉入四輪汽車
然後浮起,從敞開的自動門擠出
隨著電流的禱告,踏著孩童的學步
流向這裡流向那裏流向回向流向那裏流向這裡
無處不在,而且一直如此
冰涼的手指上,那隻鳥的眼睛看起來好悲傷
不曾悲鳴
不曾築巢
不曾振翅
不曾死去
畢竟牠是隻發條鳥,只有雙透明眼珠
會停在路人的手上,等待轉緊發條後
一厘米又一厘米,將預言從鳥喙吐出
一頁你的日記,來自明天
■
我是珍妮
父親說我擅長紡紗
你問我預言是甚麼
我會說,就是提前知道明天
明天非來不可嗎?
明天我會在哪裡?
明天的我,還會是一樣的東西嗎?
我不知道,可是到了明天,你就會知道了。
撫摸你的頭髮,在床邊輕輕告訴你
現在睡吧,雖然我不確定
我們是不是還在夢中,不過
即使明天,你會從世界邊緣跌落
我也會用紡錘勾住你
用紗線將你纏繞
溫柔地,細膩地
縫合進世界深處
世界只是你的一場夢
所以睡吧,在燈光與祈禱的環抱下
讓我在你身邊多待一會兒……
■
每一天開始轉動時我都會知道
我就是珍妮而不是其他的任何人
有時候也會想知道
預言鳥會怎麼從玻璃眼球流淚
可是我現在不再多想
我在橋樑上奔跑
在看不到盡頭的長夢裡,聽到一聲呼喚
不能停止奔跑
呼喚我的是我唯一知道的事物
它在呼喊我,在此刻呼喊我,在熟悉的地方呼喚著我
我知道只要停下就會從渴望中凋零
我在渴望
沒有克制的渴望著呼喚聲
不能停下幻想與嚮往
呼喚我的是不再真實的聲音
越是接近,越是模糊,為甚麼要遠離我?
從人們無止境的夢裡召喚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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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問她的父親預言有甚麼意義
他說人可以透過預言想像未來發生改變
你我都生活在所有預言的巨大牢籠裡
從最初的預言開始
不斷改造自己
修改自己不再像是自己
終於變成了現在這樣
毫不像話的模樣
親愛的父親,我這樣難道不醜陋嗎?
沒有男人的身體,缺乏女人的靈魂
我是一具怪異的人偶,只要看著鏡子就會知道
我是個奇怪的東西
在吐出的那頁日記裡,你說
生命是很美的一樁小事,所以隨它生長吧
在明天的那頁日記裡你說
生活是很美的一樁小事,還是讓它繼續吧
在明天的預言裡你說
活著是很美的一樁小事,就任由它去吧
讓妳美好的內心自由,珍妮
可是我的內心生長著黑暗
紡織只會讓我與恐怖聯結更加緊密
但我不能停下紡織
聯結彼此,聯結你我,不斷觸碰聯結
即使夢的結網開始扭曲變形
即使世界陷入漆黑無光,也不要停止聯結
■
明天珍妮會逃離城市,在她前往工廠的路途中
明天發條鳥會飛上青空啾啾叫
明天人們依然四處流動
明天你還不會醒來
珍妮不會做夢,所以不會夢到任何人
我只是你的一場夢
世界隨著你的召喚不斷漂移
惟有你不曾改變
關於珍妮紡織機,在過去家政課編織的時候好像被不知道誰提起過,因此有了一些好奇心,想說如果她是個介於機械與人類之間,像是科學怪人一樣的存在,那會是什麼樣的故事?因此這次的敘述裡面,如果把珍妮脫離了紡織機的特質就會變得挺奇怪的。
紡織也就是編織和連結,將各種事物成為一個東西,讓各種事物產生聯結,就好像現代的社會系統一樣,所以想賦予它背景一種類似科幻的賽博朋克感覺,發條鳥的加入也是,他就像是過去逛街時,曾經遇到的一個占卜機器人一樣,投錢就會吐出一張籤紙。
關於結尾的世界將會漂移,而你不會改變的部分,是因為我想到胡適寫過的一首抒情詩:
為她起一念,十年終不改;
有召即重來,若亡而實在。這樣的思考脈絡來源於墨子提出的命題「景不徙,說在改為。光至景亡,若在,盡古息。」
他說到影子永遠都在那,只是光偶爾照過,影子才暫時消失,而飛鳥在陽光下移動的影子,其實是光在移動,而影子從來沒有移動過,永遠如此,他看待世界的方式讓我很著迷,我們總是被永恆的東西包圍著,但卻一直以為那些恆久的東西是暫時的存在。
雖然說了這些,但我想這次的嘗試大概還是不好讀,也許還是挺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