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Epilogue
「嘿，早安……很不幸的，你一醒來就得聽這些扯淡的話……但我相信你馬上就能振作，一肩扛起所有罪過與責任，畢竟……我就是你嘛，祝你、祝我們，生日快樂。」
水，從瀏海滴到嘴唇，久違的生命之泉濕潤舌尖，他離開酣夢，回到冰冷的現實。
甘霖從男人頭上的寶特瓶流出，綑綁全身的塑膠繩限制了他的四肢，只能張嘴猛喝。一頭亂髮、蓄鬍上都是結塊的血漬，綑綁在椅子上的男人，想起自己被敵國俘虜了。
一名西裝筆挺、頭戴眼罩顯示器的男子將瓶裝水丟掉，不讓俘虜得寸進尺。
「終於醒了嗎？那就開始了。」另一個男子身著襯衫、梳著油頭，他拿起一盒粉筆，往拷問對象嘴中塞去。
「嗚……嘔嘔……」俘虜的嘴巴被塞滿異物，咳嗽與嘔吐都被逼著吞回去，只有粉塵能從鼻孔竄出。當他兩眼翻白，就快暈厥時，襯衫男子才收手。
「學生時期，有沒有妄想過在學校出現恐怖分子的情節？想不到現在居然實現了，我在學校拷問恐怖分子耶……」
黃昏的教室中，桌椅被雜亂地堆積在四周，空出黑板前的空間做為拷問現場。
「西方的情報也算有用，你總是會在新的戰爭準備區出現，進行破壞工作……這次怎麼突然跑到東邊來？碰到東方政府的逆麟了吧，你知道我們不像西邊那麼……放縱。」
「一邊是披著自由之皮的監控社會；一邊是忽視人道的極權統治……政體不同，但養出來的狗都一樣臭，哼哼……」俘虜撐起身體，他反逆的雙眼沒有失去光輝。
「那你又是哪邊的狗啊？被西方買去的『戰爭販子』嗎？」
「我是『空身（Ku Shin）』、滅絕之戰反抗軍（End Resistant Aliance）的領導者。」
俘虜語畢，兩名特務對看一眼，嗤之以鼻：「哈，所以你……反對滅絕戰爭（End War）？」
「沒錯，我還反對西方和東方利用戰爭操縱人民生活，反對想藉此圖利的迂腐高層。」
「哦？好個胸懷大志，地球三分之一人口都靠戰爭溫飽的時代，你要與所有人為敵嗎？」
「都是體制的受害者，我不與他們為敵，反而要拉攏成為同志。」
「那……你要不要拉攏我看看啊？我也算是靠戰爭吃飯的，嗯？」特務彎下腰湊上俘虜，語帶嘲諷地看著眼前這天馬行空之人。
「時候尚早……你會理解的……」自稱空身的男人語塞了。
「哼……勸你在當領導者之前先去練習口才吧，如果有下輩子的話。」特務起身，拿起毛巾擦拭身上血跡。他面向搭檔，伸手往頸部一揮，表示時候到了。
「下輩子嗎？有啊……因為我是不死身……」「噗咻！」
空身的碎念被槍響蓋過，眼罩特務一槍打在俘虜的額頭，瞬間消滅了他口中的野望。
『本區即將成為戰爭準備區，尚未撤離的居民請在十二小時內撤離，或盡速前往鄰近的哨所辦理排除，若未提出申請，亞洲太平洋人民共和國一概不負責任，重複一次……』
「東京，真懷念啊……」特務穿上西裝外衣，離開空無一人的學校。曾是鬧區的街道，現在充滿巨魔裝甲艇（Orge Pod）的引擎噪音，以及冷冰冰的宣導廣播。
「想不到，這麼快就變成這種詭異的時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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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二十二世紀末，地球上的兩大強權國家發起了戰爭。被冠上滅絕之名的戰爭持續了百年，卻遲遲沒有讓人類消滅。西方與東方，歐美大西洋聯邦、亞洲太平洋人民共和國，表面上激烈對立，實際上卻是由政府高層暗中主導，利用戰亂的經濟體系。小至扶植恐怖組織、主導開發中國家革命；大至爭奪領土及資源。恐慌造就需求、仇恨推動消費，大大小小的雇傭兵、軍火商等戰爭企業林立，形成一條毀滅與再生的產業鏈。
既得利益者皆移居宇宙享樂，近百億的人類只能在政府策畫的娛樂系統中追求小小幸福、在受控制的網路平台上發表怨言、用戰區中的悲慘景象提醒自己生活還算好過，直到住家附近的街區被劃進戰爭準備區。邪惡枝枒已經蔓延到腳下，但人們還是不想起身反抗，除了『他們』之外。
「甦醒程序，啟動……」
身穿白袍的女性在昏暗的研究室中默念，圓錐體水缸的微光照亮她的眼鏡。氣體外洩的噪音停止，裝滿培養液的水缸中，一名男子掙扎地爬起身，他驚恐地環視四周，不到幾秒便開始放聲大哭。
「每次都哭這麼慘呢。」白袍女子坐到水缸旁，將男人抱入懷中，不怕自己的衣服被潤濕。
「簡直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女子一邊安撫，一邊將耳機戴在男人頭上。很神奇的，男人聽著聽著就冷靜了下來，空洞的眼神彷彿突然有靈魂住了進去般，閃爍著反逆光輝。
「生日快樂，空身。」
「謝謝妳，莎萊莎，我準備好了……迎接這充滿苦難的世界，並改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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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篇
滅絕阻止戰
Operation: End Resistant
共和印度，新首都加爾各答，倒塌的電信大樓四周被人潮擠得水泄不通。數次小型戰役結束後，倖存的居民在戰區搭起市集，形成廢墟瓦礫和五彩帳篷共存的奇特景象。
一台黑色禮車方駛進市集小巷，立刻就被人潮淹沒，只能龜速前進。駕駛不耐煩地嘆氣，不時瞄向後照鏡，確認後座的兩位貴賓。
「快到總部了，這是給你的，裡面有各種新證件，熟悉一下這名子吧，陽烈。」身穿白袍，戴著眼鏡的妙齡女性，將資料袋遞給身旁的青年。
「感謝您！莎萊莎博士，真可惜，我挺中意『昂』這個名字的……」青年爽朗、朝氣十足，斗大的雙眼散發著氣勢。被稱為陽烈的青年，正端看手中的老舊護身符，印著一個昂字的紙條歷經風霜而斑駁，彷彿隨時會散成碎屑。
「我知道那是你父母留下的唯一線索……但為了不讓大國們抓到把柄，最好還是捨棄一切比較保險。」
「您說的對，我能被保釋出來就該謝天謝地了，不該留念！」陽烈打開窗戶，放紙條隨風飄去，讓它在人群的踩踏中回歸塵土。
禮車終於到達目的地，印有「天和工業」標誌的專車放下兩人後隨即離開。陽烈和莎萊莎走到小巷深處的住家矮門前，輕敲了兩下，門就自動開啟了。薄薄的窗簾透進日光，五彩繽紛的暖色裝飾擺滿客廳。廚房裡的鍋碗瓢盆，很容易就能聯想到充滿咖哩香的熱鬧餐敘景象，但現在客廳空無一人，只剩寂靜。
「他們在地下室。」
走下樓梯，口齒清晰的話語聲逐漸變大，兩人推開地下室房門，電視螢幕的光線刺進陽烈眼中。
「下一則報導，請注意血腥內容，自稱『庫辛』的恐怖分子已確認在亞太共和國，日本首都內被擊斃，可以看到額頭上的彈孔，很符合東方的殘暴作風……」
「爛新聞，重點錯了吧，連『ERA』的E都沒提到，還叫錯老大名子。」
「空身這個名字對西方人來說有點難念呀，不覺得嗎，大叔？」
「沒差沒差，有照片讓世界看到我的臉就夠了……」三個人在巨大螢幕前聊天，右邊的男子一頭銀髮、綁著馬尾，說話帶著一股狠勁；盤坐在前方，身上連接一堆電線的女孩語氣輕浮；左邊的男人身穿大衣，沉穩風範看似胸有成竹。
「哦！看來新人到了。」大衣男人回頭，新聞台的照片與他的側臉重疊，庫辛死相悽慘，空身卻活跳跳的站在陽烈面前。他充滿自信的眼神和一舉一動顯露出的氣場，讓陽烈不知不覺緊張了起來：「感、感謝！感謝您把我營救出來，昂……陽烈發誓將一生奉獻給ERA，還請多多指教！」
「放輕鬆點，雖叫反抗軍，但我們也不是什麼正規軍事組織……讓我來介紹一下吧，首先，你已經很熟的莎萊莎博士，ERA的科學顧問。」白袍女子微微點頭，眼鏡下的瞳孔依舊冷峻。陽烈回禮，並隨空身的指示看向坐在螢幕前的女孩。
「這位是網路專家，MEME LADY，你看過的梗圖有九成都是她做的，哈哈。」
「沒錯，我加入恐怖組織只為了在這邊做梗圖，想不到吧？」女孩卸下全身電子裝備，印度人的深邃五官被螢幕照亮。
「啊！是蒜頭預覽器的編碼師！」「嘿呀，你比外表看起來還聰明呢，寄生在政府監控系統裡的暗網，就是我的傑作。」
空身伸出手，拉女孩起身：「網路可是我們最重要的招募手段，能夠漸漸壯大都要感謝ML，就連這間房子，也是跟她借的。」「我親愛的大伯，在這邊變成戰區時就搬走啦，還好沒被炸成廢墟哩。」
「接著是……」眾人看向壓軸的銀髮男子，讓他一臉尷尬，陽烈率先開口問道：「您的服裝，是源自西藏地區的嗎？」
「沒錯，為了紀念我消失的祖國……我是馬哈拉‧提卡，傭兵出身。」
「我們的戰鬥參謀，以前跟你一樣是少年兵呢，阿烈……」空身走到陽烈身邊，舉手往青年的肩膀拍下去，「換你跟大家說說，你幹了什麼好事？」
「……亞太共和首腦會議，炸彈攻擊未遂。」
「真有種啊……你應該了解我們花了多少苦心把你保出來？現在開始，你的餘生都是ERA的了，知道嗎？」
「請容我提問，為何選上我呢？」
「為了接下來的行動，ERA要一個招牌，他要忠心、有熱誠、又年輕帥氣，如何？這答案很膚淺吧？」
「不！我是個不會深思熟慮的蠢人，大概只有這種用途！」
「哈哈哈，別擔心，你的潛力不只這樣的。」兩人搭上肩膀，空身自信的笑容在陽烈的斗大瞳孔中閃耀。年輕的心被情緒淹沒，不自覺地湧出淚水與笑容。
「我們是『起始的八人』，就這麼決定了。」
「八人？這邊只有五位……」
「啊……忘了說，另外三個人是東方內應、西方內應、還有大金主。」
看空身耍帥不成，莎萊莎偷笑了一聲，她接起手機離開地下室，其他人也開始收拾行囊，留下陽烈不知所措。
「阿烈，你怕冷嗎？」
「超級怕。」
「趁現在買些厚衣服，我們要去南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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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所有聆聽滅絕戰爭阻止宣言的有志之士們！我的名字是陽烈，是個戰爭孤兒。我出生在垃圾場，身上只有一張紙條寫著我的原名；我在戰爭企業傘下度過童年，靠數彈殼學會算數，看死人的狗牌學會識字。我走遍喪盡天良的一場場戰鬥，不斷累積仇恨與悲傷，直到我接觸到暗網中的資訊，就像現在你所聆聽的，關於這個時代的醜陋真相……我決定起身反抗，但因無人領導，很快就嘗到了失敗苦果。所幸，ERA賜予我一個機會，在不死的空身領導下，我學會運籌帷幄，得到能夠推翻強權的力量，加入我的腳步吧，不要再忍耐了！」
宣導短片順著網路訊號流竄到全地球，其發訊源：汪洋上的極地破冰船中，莎萊莎與空身看著陽烈的激昂演說。
「他在你身上追求未曾有過的親情，最好謹慎一點。」
「我們誰不是在追求……未曾有過的也好、失去的也好。」
沉默，推動男人和女人走上這條險路的，同是復仇之心。
「失去的再怎麼追都不會回來……但你一定會說，至少不要讓別人嚐到這種痛苦，對吧？空身？」
「你高估我了，莎萊莎……」
兩人離開通訊室，走進艦橋。馬哈拉和陽烈穿著黑色駕駛裝，ML坐在電腦前高速敲打鍵盤，觀景窗外被碧藍晴空與雪白冰原一分為二。南極大陸，戰爭經濟和宇宙開發變成主流之後，東西兩國皆放任不管的邊陲地帶，現在只有老舊研究基地和一座特殊金屬礦場。
「……現在，我只想幹翻那些奪走我摯愛的混帳東西，南極作戰，啟動！」
「巨魔艇一號、二號，接續發進。」「馬哈拉‧提卡，出擊！」「二號機，陽烈，出擊！」
兩台機甲兵器跳下甲板，在冰原上奔馳，揚起陣陣白霧。原本用在建設工地的重機具，量產高峰時期正好遇上戰爭經濟起頭，很自然的就被轉為軍事用途。豐富擴張性的機械手臂與複合式三點接地裝置，兼顧機動性、整備性、多用途火力的巨魔艇，各方面都凌駕了其他舊世代兵器。
兩台巨魔機甲要攻下防禦薄弱的南極基地與礦場，簡直是輕而易舉。一號機穿梭在迫擊砲火中，用手臂的巨鉗鏟起防衛砲塔，再用打椿機貫穿碉堡；陽烈用60mm迴旋機砲掃滅逃竄敵兵，不到一小時，礦場就落入ERA手中。
第一場仗，由反抗軍獲得完美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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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哈拉先生也是戰爭孤兒嗎？」
兩名駕駛坐在機甲頂端休息，看著ERA破冰船緩緩前進。
「算是吧……在滅絕戰爭之前，我的一族就失去了國家，東方大國把邊疆地區鯨吞蠶食，不少人雖是逃了出來，但始終找不到落腳之地，後代為了生活只好鋌而走險，像是把小孩賣給傭兵，所以……我不是孤兒，只是變成父母的生活費了。」
「當我們好不容易翻出牆壁，卻發現外面世界一樣糟糕……」
「哼，沒錯。」馬哈拉喝了一口鋼瓶裡的酒，將之遞給陽烈，但被婉拒了，「抱歉，值勤期間不喝……」「這麼認真哦……」
「幹得好啊兩位！」空身下船，立刻跑向前線的戰士們，興奮地擊掌歡呼。ERA核心成員與志願兵數十人忙著搬遷貨物，準備進駐南極基地。突擊開始至今僅過了一日，世界另一端還沒有傳來什麼回應。
「空身先生，到底為什麼要攻下這個礦場呢？」陽烈問道，東西大國皆不把這場行動當一回事，新兵氣勢不免動搖。
「記得『八人』的另外三個嗎，接著就是輪到他們發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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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收看C.O.N.新聞，立即為您帶來天和工業發表會的最新消息。」
「產品線跨足食衣住行與軍火的超複合企業『天和（Amawa）工業』，於今早舉行了全球記者會，社長，天和家族的唯一繼承者，『天和鉄平』，宣布在明年內要將金屬原料供應商全面換成新型素材『電塑合金』，同時發表了一系列的應用科技：包含人工器官、智慧建材、軍武纖維等等，預計一年內就能產出第一批新世代產品，如此大量的殺手級應用讓世界措手不及，消息一出股市立即大亂……」
關掉智慧眼鏡上的新聞影像，身穿和服風格裝束的青年男子喝了一口香檳，觀望車窗外的景色。新型金屬因為遲遲沒有加工運用技術，頂多是作為貴族的收藏品，如今，其需求量爆漲了數萬倍，而產地早已納入青年的掌心。
「鉄平社長，到會場了，請等待隨扈。」「沒關係，開門，暗殺我反而會讓他們賠更多錢。」
黑色禮車車門一開，埋伏已久的記者便蜂擁而上：「鉄平先生！謠言指出你跟恐怖分子ERA的關係匪淺，請問有何見解！」「華爾街好幾個人跳樓自殺了，你要怎麼負責！」
天和鉄平，正處於世界中心的男人完全不回應，只是笑著整理他上衝的髮型。隨扈奮力把人潮擠開，他才漫步走進歐聯會議堂，這場以座談會為名的審問，將由西方高層主導，大國對企業的戰爭即將開打，但鉄平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
「你，提供軍武和資金給ERA嗎？」
數年前，鉄平與神祕男子空身的第一場會面時，他早就準備好了面對任何質問的答案。
「天和只負責生產，那些武器最後是哪間戰爭企業持有，幾台巨魔被賣給恐怖分子，我們也無從追蹤。」
「嘿，多少家戰爭屋都是你們的裙帶公司，自產自銷啊，真是絕了。」數年前的空身跟現在比起來一點都沒變，鬍渣與亂髮讓他看起來像個流浪漢，「但是……為什麼要支持我們？你不會只想要我腦袋裡的人類複製技術吧？」空身靠在高級辦公椅的真皮椅背上，拋出核心問題。
看著窗外摩天大樓林立，不斷追求頂層景色的青年伸出右手食指，傲氣地回答道：「唯一企業……我要併吞一切，你能幫我達到。」
無事脫身西方審問，在回程的車上，鉄平想起那段過往，他的野望，是從那個不死的男人起頭的。
「今後也請多指教了，空身さ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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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身先生，訂單頭期款送到了，十個貨櫃的金塊，還有新入成員五百人，準備下船。」
陽烈手拿資料報告著，空身則是蹲在雪原上的小丘前，雙手合十祈禱。
「他知道的，等一下吧。」莎萊莎披著大領巾，開啟艙門走到冰冷的南極戶外：「我們的大氣領袖就是不懂放下，真傻。」
「革命不可能會沒有傷亡，敵人選擇站在反方，就得面對我們的子彈。」幫敵人念佛的領導者，陽烈由衷致敬，但同時也難以理解。
「他們也許是自己選擇對立，但他們死後，家人、子孫，也都與我為敵了，而我未來也必須對這些無辜的復仇者下手。」空身站起，背影看起來很孤獨。
「所以你不打算有後代，讓不死的自己扛下一切，以為世界如此單純。」「哈哈……真不留情啊，莎萊莎。」
「但是，大國的復仇攻擊遲遲沒來，東方與西方在想什麼呢？」
「那代表我們的兩位內應有在做事，他們準備要假戲真做啦，回基地吧，接下來有得忙了。」
同日，歐聯極密領袖會議中，察覺事態嚴重的各領導互相瞪著彼此的視訊螢幕。
「繼南極礦場事件之後，蘇伊士、巴拿馬、基爾運河全都被恐怖攻擊堵住了，所有人都跑去找天和宇宙運輸，明知道那臭小子跟ERA掛勾卻動不了，可惡。」
「但，京杭運河也趁機重啟了，配合J那邊的情報看來，東方也涉入不少。」
「J特務，他可以信用嗎？」
「十一次，他成功抓捕ERA頭領十一次，並親手將之殲滅，只有他最了解ERA。」
「吩咐J，盡速釐清那傢伙的不死身把戲，我們得先跟東方好好談談。」
>入金確認
啪嚓一聲，身穿高領大衣、金色頭髮、中性臉孔的男子把折疊式手機掰斷，並往橋下一丟。水花濺起同時，男子又掏出另一支手機接通：「我是J，看來上頭吃了那套。」
「哦！幹得好，五分鐘後去檢查帳戶吧，瑞士那個。」
>入金確認
再次將手機折斷丟入河中，男子看向河畔的悠哉景色，自豪地微笑著：「看到有人被殺了十一次都好端端地蹦出來，有點腦袋的人就知道自己該站在哪邊了……」成功收取西方與ERA的報酬，金髮特務思考著他一生都享不完的樂子，「現在，我只想要永遠的時間去花這些錢啊。」
同日，亞太共和國代表大會，黨主席沉重的臉皮更加下垂，像極了一隻老熊：「我國人民，甚至政府內部都有人想追求那荒謬的長生不老秘方，所以，老鼠屎找出來了嗎？」
「政府內部已從網路監控數據揪出數個嫌疑者，但……民眾部份資料太龐大，尚需時間分析，新型腦炎病毒流行，又更加劇了這個思潮……」
「西方混帳，又把病毒栽贓給我國！」中氣十足、孔武有力的老軍人憤怒敲桌，光頭、銀灰色山羊鬍，制服胸前排滿勳章，他的一句發言就帶走會議的風向。
「鈦仙將軍，下一步行動，您有何高見？」病毒外洩風波有了台階下，主席皺巴巴的嘴角上揚。
「安排雙方一對一密電，讓我們把話好好談清楚。」
很不幸的，晚間的東、西方密電談判，以全面決裂收場。
鈦仙將軍入駐最高指揮中心，宣布第一級警戒，那時刻起，戰爭就不再有雙方預先決定的劇本了。但，老軍人心中的計畫反而更進一步，「能一掃這些陳腐廢物的亂世霸者，就讓我鈦仙親眼見證吧。」
「政府呼籲，請勿聽信恐怖組織的不老不死勸誘伎倆，新型腦炎病毒就是西方與ERA勾結，並在我國放出的，政府已經開始製作疫苗，無須慌張……」
「據傳西方聯盟已進入核彈部屬階段，為嚇阻東方與ERA掛鉤的新形態恐怖攻擊，但學者指出此舉會造成更多恐慌，讓更多人開始追求天和電塑科技、甚至是所謂空身的不死秘密……」
空身到底是怎麼復活的？化妝術與替身、利用電腦合成技術的陰謀論、超能力、神仙下凡，種種揣測在世界網路的深處流竄。不死身的秘密，成功迷倒了不滿現況的底層人民、以及追求自身利益的上流社會，讓地球圈吹起了全新的風。
「是時候告訴你真相了，陽烈，我空身不死的秘密，再單純不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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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車停在烈日照射的沙漠中，空身與陽烈在衛兵帶領下走進地下碉堡，圓形厚重艙門上印著天和工業的標誌。
「我原本是個科學家，是生體複製技術團隊的研究領袖。」開啟密碼鎖，兩人走進地下倉庫最深層，發出碧綠微光的水缸映入眼簾。陽烈走向前確認，水缸中的男人臉孔跟空身一模一樣。
「您……複製了自己？」
「沒錯，當時，我們的研究到達了前無古人的境界，記憶寫入加上高速培養，試驗體能夠直接在成人狀態喚醒，然後……」空身看著水缸中的自己，語氣有點顫抖：「東、西方打算逼我交出技術，我都拒絕了。」
「空身先生……」
「我……應該說我的原型，看著妻子與女兒被凌虐至死，再被活活丟進海底溺斃，接著，他秘密製作的備用複製體甦醒了，沒有寫入死前的記憶，只有與家人共度的幸福歲月備份在腦海中，明明什麼都沒擁有過，失去的痛苦卻如此清晰，在記憶與現實的夾縫間掙扎，第二代的我決定要對這個世界復仇。」
「您每一次死亡，都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嗎？」
「沒錯，我不久後也會死於行動中，然後下個我會甦醒，接續這個遺志。」
「要是下一個你沒有甦醒……要是他不打算接續您的意志怎麼辦？」陽烈激動上前，敬佩與不安同時湧上心頭。
「嘿，這的確是個許多缺陷的計畫……」
「要是天和工業改變心意不支援了怎麼辦？您的生命全被握在別人手中不是嗎！？」
「烈！」空身用雙手撐住熱血青年的肩膀，用堅定眼神打斷他的疑念：「所以我需要你！」
「我？我……嗎……」
「你能夠成為空身的接班人，作為我真正死亡時的保險，成為ERA真正的領導者。」
「我很榮幸……但……」
「你不一定要跟我一樣複製自己，這個秘密我只會在八人之間公開，讓大家自己決定要不要照做……你有我缺乏的堅強意志、堅決革命的狠心……」說著說著，空身語塞，落寞地低下頭：「抱歉，我之前說不想讓後代背負責任，但不知不覺之間，卻把你當作兒子了……」
陽烈熱淚盈眶，斗大的瞳孔更加閃耀，他抱住空身說道：「謝謝你……父親。」
我願意接下這個重擔，是說出口的承諾；但沒有說出口的悲願，也在陽烈心中牢牢刻下印記。
但我想要的，是跟你一起，見證革新後的世界啊。
空身的揭密儀式結束，先行駕車離開，給了新任繼承者一些獨處的時間。陽烈看著複製人發呆，手機螢幕亮了好久才被他按下，名為「生科研：腦部置換術」的文件開啟了。
前篇完
續
<後篇>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