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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黑貓與自行車 36 有任務的貓

陸坡 | 2021-03-29 16:40:40 | 巴幣 4 | 人氣 277


《黑貓與自行車》第三季







36 被找到的貓


哥?

噓,你別出聲。

青年摀住弟弟的嘴,外頭好多腳步聲和咒罵聲似乎都是衝著這對兄弟來的。

國民黨的人留下的雜種果然沒一個是好東西!外頭有人大聲罵到,一旁人聽見連忙應和都把國民黨員祖宗八代罵了一遍句句罵得難聽。青年聽見話嘴嘖了一聲,弟弟看見哥哥的表情複雜,單純的問:「他們是不是討厭爸爸?」

「沒事,你別管這個。」青年摸了摸弟弟的頭說。

青年與弟弟相差多歲,兩人均是他父親與不同女人生下的孩子。青年過去家境小康,家父為軍人出生的國民黨員,但家父生性好色故與多名女人發生關係,所以他與弟弟也並不知道誰是他們的母親?青年只知道在自己懂事後聽過父親趕走一位哭哭啼啼的女人和懷中的女嬰將他推倒怒喝:「生了個賠錢貨還敢個老子要錢!老子要養個女孩幹啥!女人能上場打仗還不嫁人倒貼!還不滾開!」

最終送來了這位弟弟,父親不養留給家裡青年,好在有旁老婦人看不下去才勉強把弟弟養活但也造成弟弟體弱多病的身子,必須靠著固定的藥子調養。

一九三五年國民政府發行法幣,但因對日抗戰期間日本從中做梗,加上大量投入戰事法幣惡性通膨,青年的父親知道這點早早在最初將法幣偷偷移到香港英屬銀行換成英鎊。青年家累積一大筆財富,都由國民黨父親玩轉貪汙得來,而最後法幣因國共內戰支付大量軍費成了廢紙,一九四八年國民政府發行金圓劵取代法幣,以金圓券一元折合法幣三百萬來兌換,但這樣遠遠不夠填補經濟漏洞,國民黨政府以行政手段開始強迫人民以黃金兌換金圓劵。

而這次青年那位國民黨員的父親沒那麼幸運了,故技重施的他原本想靠金圓劵再來一次,沒想到政府卻也強行將外幣納入兌換金圓劵的項目之中。短短不到一年金圓劵失敗,青年家中財富瞬間全成了廢紙,而這時國民政府節節敗退共產勢力抬頭,一夕間國民黨軍人父親捲款逃跑留下青年與面對一貧如洗的家與討債人,就這樣人間蒸發。

隨著大門被打破,青年拉著弟弟從後頭的狗洞小門逃出,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個家。父親曾對青年說對他當上軍人感到驕傲,但什麼是驕傲?青年知道自己如果不穿上這身軍服,父親不會正眼看他,他從軍不是本意只是因為讓自己還有年幼的弟弟可以在這個父親權威下的家活著……

「我不是很同意你這次做法,破相。」徐琅對陸邵忠說,表情和過去單純抱怨不同,是發自內心真的厭惡此次的安排。陸邵忠看了一臉不開心的徐琅,反而輕笑了一聲說:「過去沒看你動那麼大脾氣,怎麼?這次突然轉性,壞事做多了,東北漢子心最軟的那一塊被戳動了?」

「少跟我講這些胡話!明明讓王房動手也行,你幹啥偏偏把張鋼圖他那哥哥找來做孽?」徐琅說得不客氣,陸邵忠將掛在耳上的菸拿下來弄熄,像是聽到徐琅說了什麼笑話一樣呵呵笑了幾聲,也從座位上起身說:「我隨口捧一捧那個士官,你還當真以為王房那人動得了張鋼圖他們?」

「怎動不了?張鋼圖那功夫你也不是沒看過!就算王房再差勁,我加上去總不會輸那貨色!陸邵忠,給你老子說清楚你想什麼?」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腦袋裝什麼?以為我是怕你和王房輸給張鋼圖,用點腦子大個兒……」陸邵忠拉長手拍了下徐琅的腦袋,徐琅被這麼一拍不高興的說:「法子都你想的,這種時候才投我不用腦袋!是!我就是個手腳比腦子快的大老粗!你過去就說過的:策子你想我負責動手,別說你不記得。」

「葉常義。」陸邵忠說出這名字打斷徐琅嘮叨嘴砲。

「只要那個小鬼旁邊有這傢伙在,不管是你還是王房我想腦子都不比這國民黨傢伙來的靈活。把張子材那名不見經傳的下鄉書記找來,就勝在他比你多了那身份!懂不?」

「不懂!那身份怎麼的?」徐琅回說。

「你還沒蠢到那地步徐琅,少給我在這嘴硬。」陸邵忠不想再跟徐琅耗下去人披上軍服就要走,後頭徐琅不服跟了上去,張口就說:「你不相信王房那小子就算了,怎連我都信不過?啊!你就真覺得張鋼圖、和那蔣匪飛官我徐琅治不了?在這麼說來我就覺得奇怪,從我們到北京、武漢到現在一路跟到這漁村深圳河,你就這麼在意那個葉常義?你就那麼看中他!」

你們到底看中他什麼了?

一個女人用輕挑的口吻身子攀在床口這樣說,陸邵忠聞到那廉價刺鼻的香水味,讓他鼻子過敏,眼前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人,叫身後兩個士兵走向他,那兩個軍人用手抬起他的下巴,抓起他的頭髮把他當成玩偶一樣左右擺弄一陣後,對後頭的男人敬了禮說:「長官,這個人符合你要的標準,是個混種。」

那個著中山裝的人物聽完走上前,陸邵忠看了那一身裝扮是共產的紅軍。但具體是誰還小的他也認不清,這年是一九三七年,陸邵忠十二歲,那個被稱作長官的人用指頭抬起他的頭看著這有著女性魅惑的臉蛋和如同軍人一般有神的雙目,滿意的笑說:「差了點,這臉做為男的太好看,活像唱戲班的。」

說完一群人笑,女人也笑從後抱住了陸邵忠說:「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生的,老娘可是費了吃奶的勁。」陸邵忠撥開母親的手,說出一句與年齡不服的話,他看著面前的長官就問:「你是要我加入紅軍?」

聽到陸邵忠的話後頭兩個人高馬大的共軍士兵立刻傳出笑聲,其中一人輕視的看著陸邵忠說:「就你這娃兒?怕連殺頭驢都不敢。」

「閉嘴。」那長官一說後面兩個兵就閉上嘴巴,長官蹲下來摸了陸邵忠的頭,對他說:「我不要你加入共產黨,我要你進國民黨。」

「你唸那麼久不累?」陸邵忠說,猛的回看徐琅突然露出撫媚的笑臉,就像之前他看王房那時露出的眼神,徐琅見狀先愣個幾秒,之後用雙手重重的拍打自己漸起紅暈的臉說:「這招對我不管用!破相。」

「冷靜點沒?」陸邵忠說:「王房說的上次那跟蹤,聽他說起應該已經露餡,我猜應該也是那葉常義早發現下的套。得先下手為強,現在找到區域縮小範圍不難,明晚就出手,可別撲了空。」

徐琅拍了拍陸邵忠的肩膀就說:「整個漁村翻過來我也會找到人。我證明給你看根本不需要那個姓張的書記到場。」

「你是真看不慣那書記?」陸邵忠問,而徐琅卻只淡淡回了句:「不好說。」

一拳一拳打在那些人身上,雙手沾滿血,青年如同失控一般不分是誰全把這房間裡的人都給打死,就如同年幼時父親把無法達到標準的他揍得半死一樣。這樣血腥的場景他原本不想讓體弱的弟弟看見的,但是沒辦法,誰叫這群人要動他弟弟,對他弟弟動手的人就跟他爸爸一樣該死。

青年走向靠在牆角的弟弟,露出笑容說:沒事、沒事的哥哥都會解決,你相信哥哥對不對?

對不對徐琅,一切都會解決的。

「徐琅士官長,真對不住明明是家事還有饒您部隊來出手。我這弟弟從過去就常犯蠢,沒想到這次不僅愚蠢還幫助逃犯脫逃,我這做哥哥的臉都快被我這不重要的弟弟丟光了……」在房間的張子材,看見徐琅士官長走進房出聲打了招呼,就自說自話起來。

一旁王房看見徐琅的眼神感覺不對,但他沒想阻止那不察言觀色的地方小書記,自顧自的繼續做自己的事,終於徐琅聽煩了張子材的話,就朝身旁的椅子一踹,整張椅子從子材身邊飛過,重重砸在牆上滾落到一邊。原本說得正高興的子材瞬間閉上了嘴,士官長呼了口長氣冷淡的對張鋼圖的哥哥說:「所以你希望我們怎麼教訓你那弟弟?我這一出手你也看到了,可不能保證你弟全身而退,斷手斷腳都常有,你這親哥哥捨得?」

張子材似乎還沒從剛剛的狀況回過神來,王房咳嗽幾聲提醒他才回神說:「行、行行!都行!長官你想怎樣處置他都可以,畢竟犯錯就是要受罰不是。」

張子材陪笑的說,心裡倒是欣喜,畢竟如果真的弟弟張鋼圖出了什麼意外,自己這也不用跟家中那兩個沒用老廢物的說些什麼。也不想想是誰保他們才能逃過一劫?倒是那傻圖子,哼!還真以為自葛當上個小兵就把自己當回事了,回老家還不就那傻樣。之前的張子材本還想沒機會教訓,碰巧有個不知是聾子還是啞巴的人就傳了信過來說要請他這哥哥幫忙將弟弟說服逮上。

這突然其來的請求可讓原本就滿腹不爽的張子材感覺天助我也,立馬過來。說起來這弟弟還欠他那金鍊子,不知是不早早當了換錢去?這樣多少得拿到些錢才說得過去。張子材瞄了瞄四周這些軍人,感覺這些軍官他惹不起,要是自己這跑一趟什麼也沒有那不就做白工?這他可不幹!

「長官,畢竟我還是阿圖的大哥,找到他先讓我跟他談談說不定也不需要動刀動槍,他就順你們走了。」得在他們逮到人之前先從那傻圖子身上拿點什麼,之後如果可以再邀個功那就再好不過。反正那家早晚是他的,只要繼續順著黨的步調往上爬,離有權有勢的日子就不遠。

「徐長官也別火氣大,我這有兩包茶讓您降降火。坐坐坐……」拉了張椅子張子材一直掛著笑臉說,但徐琅雖然直可不是傻子,他光看這人面相那猥瑣的笑臉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陸邵忠到底打個什麼主義?徐琅動也沒動茶,這次他可不依這破相。

幾天下來警察保哥找破了頭,終於又查到一個穩的人可以幫他洽逃港的工,一番討價還價後保哥深深覺得這逃港的活真快不好做,在搞下去吃力不討好。要不這枚徽章真有點本事和在和這群人混這日子下去,自己說不定真被拖下水去。

等共產黨擊垮那國民黨蔣匪收復彈丸之地,過個幾年再把這徽章拿到黑市或國外賣肯定價值翻倍。保哥對於自己終於要解脫這燙手山芋感到慶幸,一切就等明晚的安排,說到底那三人究竟是何許人也,現在保哥這中國警察也開始好奇了……

不會是國民黨派來的間諜吧?保哥這樣想。

過不久就笑出聲,覺得自己這想法可笑,這笑聲卻嚇到一旁菜鳥以為保哥又想出什麼騷點子整蠱他,趕緊保持點距離,但剛這麼想保哥卻一把抓住這菜鳥警察要把去買些土豆瓜子下酒的東西回來。菜鳥嘆氣的走出警局,想當然是自掏腰包,保哥不可能出錢的。

「明晚走?這是確定嗎?」朱玥聽到那拳館的流氓頭遶成坤對他說,連同大樂、和其他成員也同樣的話都各說一次,像是急著跟她講話一般。朱玥聽完跟遶成坤他們一夥約好集合地點,人就走了小路回去。在這好多個月時間又聽葉常義說被人跟蹤這事,讓她也學會走小路避開那些引人注目的場所。

葉常義和張鋼圖聽了朱玥說遶成坤捎來消息,沒想到先開口的不是平常思索事情的葉常義,而是張剛圖。阿圖說:「我最近上街有在車站聽到幾個小道消息,他們港仔說中國逃到香港的人只要到市區就可拿到香港身分。」

「哪有可能!」朱玥聽到阿圖這話,想都不想直接否定。

「我也是聽來的,但如果真有可能總不試試?」阿圖說,這話卻引起葉常義的注意,他想開口問但又突然改口說:「不管是不是真的,得先過得去香港才有可能。他們這條路應該是比較保險的作法,你看我們在深圳的西邊,從這方向走……」

深圳以西即從蛇口,葉常義猜想會從紅樹林一帶游過去深圳灣,可能的話約兩個多小時可以游到香港新界,運氣好可以在元朗周邊靠岸的小村或隱密的灣邊上岸躲過港警追捕,這是整體看來比較可行成功率較高的做法。

三人開始準備,這段時間張鋼圖他們可沒閒著,葉常義雖是飛官但畢竟上過戰場,過去也受過日軍水兵訓一些時間,比阿圖和朱玥兩人多了許多下水的經驗,游泳渡河這事對軍人阿圖並不困難,但對朱玥一個女性來說是難事,不熟水性在水中要游那麼長一段路程,她的體力明顯是問題。

這點朱玥自己也知道,所以她主動對阿圖跟葉常義說:「我已經說好跟遶成坤他們一塊行動,他們那人多拖著我水中走比起你們倆要省事,而且……我可不想被你們當成逃不了港的累贅包袱。」

「我們沒當你是累贅。」阿圖說,朱玥聽了點頭眼偷撇向一旁的葉常義,隨後說:「體力是什麼狀況我自己知道的,沒怪你阿圖。」

這晚快接近清晨,趁阿圖他們睡著時,朱玥整理好行李收起簾子意外見到已經起床的葉常義。像是早知道朱玥有計畫會偷偷走掉一樣,葉常義抽了根菸,在這些日子裡朱玥幾乎沒看過葉常義抽菸,她見葉常義只是看了她一眼依舊不語,她沒好氣的說:「本姑娘都要走了,你也表示點什麼。」

「我知道妳要去找遶成坤他們。」葉常義說:「妳是個聰明人,早知道逃港這事如果只有妳自己一人體力不行,需要人幫助所以對妳有好感的遶成坤那夥人是最好,看妳雖跟他們又是生氣又是打罵,但其實他們那群人不壞。」

「別扯開話題,我是說你呢,葉常義。」朱玥靠近來面對葉常義,看著睡著的阿圖,她有點五味雜陳,說:「你連這最後都不跟我表示點什麼嗎?」

「妳早知道為什麼要問?妳一直都知道我不能也沒辦法對妳表示什麼。」葉常義說,這些話其實朱玥也懂,她嘆大口氣。葉常義看著這朱玥這女孩,不同於一般任人擺布的華人女性,她有著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個性時而婉約時而又大而化之,甚至有著潑辣的一面。

葉常義覺得如果自己也像遶成坤那夥打拳的男人一樣可能也會被朱玥這人給吸引,但可惜的是不管是眼前這位獨特的女學生、還是台灣老家因利益交換的漂亮老婆,葉常義一刻都無法不去想男人。他眼中只有張鋼圖這點在每天同處在屋簷下的朱玥眼裡,葉常義明白瞞不住。

加上阿圖對他的佔有慾越發強大,男孩正轉變成男人,想到這些葉常義心裡沒有朱玥可以留下的位子。而就在放鬆警惕的葉常義面前,朱玥突然將臉靠了過來,葉常義一驚,但嘴唇卻已經被朱玥給吻下,朱玥強吻了葉常義,在葉常義還沒反抗前先放開手。

「我這女人還真是不會看男人,這些男人不是死、背叛我、再不就做了兔子。」

朱玥說看見一臉錯愕的葉常義她反而笑了說:「你們可能別死,等到了香港我朱玥一定得找個比起你們這些男人都還要配得起我的人,在我跟你們炫耀前,可別就這樣死……嗚!」

「別說這話不吉利。」

朱玥的嘴被人摀住的,眼前的葉常義並沒有動手,摀住朱玥嘴的人是剛剛他倆以為睡著的張剛圖,阿圖輕輕摀住朱玥的嘴說:「以前內蒙打過仗的班長告訴過我,要幹大事前別說那個字,不說還好說了會成真的。」

「所以我們都不會死!」阿圖一時激動說。

朱玥和葉常義兩人聽了相互對望,張鋼圖慢了幾秒也才意識自己好似自打嘴巴。臉紅的慌張的想解釋自己一時急嘴巴就說錯話,而這時他看到朱玥人開始笑,一把將阿圖推過去到葉常義那邊,人揹起行李對兩人說我走了,跨出房門。

阿圖看見朱玥的笑臉,她像是放下了什麼擔子一樣,人想開了什麼,而自己不知怎麼的卻沒辦法像她那樣把心中一些東西給放下來,反而從那之後他心裡越來說多事情擱不下。

葉常義揉了阿圖的頭說: 「你還真不管什麼時間都能有說錯話的本事。」

「有時候我沒多想話就先說出去了。」阿圖說,轉身看了葉常義:「其實就算朱玥她留下,我也可以幫上她,然後三個人一起到香港,再去台灣……」

「阿圖……」葉常義打斷他的話,對張鋼圖說:「這是她選擇的,從遶成坤那群打拳的人靠過來開始,我想朱玥就在考慮這件事情。雖然朱玥看起來總是大而化之,但她還是女生,心很細膩,她其實知道如果她在一天,你就會不斷因為她在意趙班長的事情,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想了多久,也許從一到深圳或還沒到深圳這裡前她就有這個心思了,只是人一時無法離開。」

「是因為朱玥喜歡你?」張鋼圖說,沒有任何修飾直球問葉常義。

葉常義聽到阿圖這樣直接,他也不想拐彎點了頭說:「恩,我知道。」

「你就沒想……想過找、找個女人,這樣一切會比較正常。」阿圖說,說出這些話時他感到自己心臟蹦蹦跳,就像是過去他第一次公然撒謊一樣,那種發抖的心情。他總覺得自己喜歡上一個男人這點不太正常,雖然他是喜歡葉常義,但每次看著遶成坤那群人把他拉進群內互相聊著女人、說著一些男生對女生的胡話,阿圖就會覺得正常的男生是否該是他們那樣,而不是他跟葉常義這樣。

所以當他看出朱玥喜歡葉常義那點樣模,他裝作不知道,他其實已經做好準備葉常義也許會選擇朱玥,讓他們「不正常」關係有個結束。但一方面阿圖覺得他沒有做好結束的準備。

「阿圖你知道我有個老婆嗎?」葉常義笑說,把阿圖抱到自己懷裡,原本清晨微弱的光線隨著太陽升起慢慢照亮這幽暗的小房間。阿圖不知道葉常義想說什麼直覺就說:「我爸喝醉曾說過有能力的男人有兩個、三個老婆不是什麼問題。」

「你看得起我了,在我還沒跟沈……跟我妻子結婚前我只是個港口搬貨的苦力。而之後我成了你口中那國民黨的空軍,而我老婆是高高在上的將軍女兒,願意跟我這窮小子再一起不是什麼愛情故事,而是場利益交換。」

我喜歡女性而你愛著男性,我們都是一樣不被這世界接受,既然如此我想選一個了解我的男人,不會碰我的男人,這樣至少一切都好過點,不管是你還是我都能繼續藏在人群之中,過一天是一天。

在丈夫老家的徐宜芳,看見葉常義房間掛上他們兩人泛黃黑白合照,想起過去她跟葉常義說的那些約定。初次見面時,徐宜芳其實不知道為何一次在海岸港口邊偶遇,她就覺得葉常義這男人特別。

不像父母那些軍官、有錢人般做作自以為是,也沒有眷村那些痞子兵或一些搬運工一樣低俗。跟葉常義相處是自在的,彷彿像是朋友,但又更加親密。甚至兩人不需要性,漸漸的兩人彼此都發像一件事,他們太像彷彿就並不把對方當對象存在,而這時兩人才知道對方的秘密。

他們喜歡的是同性,而不是異性,不管有多好,葉常義和徐宜芳彼此永遠是姊妹閨蜜或兄弟摯友。結婚是徐宜芳先提出來的,其實葉常義並未想,他認為不應該因為自己耽誤徐宜芳這個女人大好青春年華,但是徐宜芳卻認為如果不能和葉常義結為夫妻,那她還可能遇見一個這樣與自己那麼相向的男人嗎?某方面她利用了葉常義,利用他們倆個同病相憐,有著那無法說出口的事。

而徐宜芳錯估了一點,應該說不只一點而是好多點。

原來葉常義的弟弟葉家望早早知道他哥哥喜歡男人這事,難怪從交往到嫁進這個家,都不給自己好臉色看。家望太聰明早看透一切,但相反的葉常義的妹妹葉曉青不僅長相秀氣也是少數在台灣讀上大學的女子。

她有股不服輸的個性這點很像葉常義,也是許宜芳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的原因,因為這個女孩到今還是深信自己失蹤已久的大哥葉常義沒死,她也等著從那綠島回來的原住民男友。她不想服輸。

「宜芳姊,他又來找你了。」葉曉青對在哥哥房間裡的許宜芳說。

徐宜芳聽到葉曉青說,嘆氣說:「你跟他說我不在這。」葉曉青聽到露出為難的表情說:「但我請他到家裡面坐,因為他穿一身軍服在外頭有點……」

唉,這人都多大了怎麼還不會看狀況。徐宜芳走了過去就看見正捧起熱茶要喝的胡誠毅,乖乖的坐正挺直吹著冒氣的熱茶,穿著合身的軍裝,徐宜芳冷不防從胡誠毅後頭走過就說:「你就不能換下軍服在過來嗎?這樣很敏感你不知道嗎?胡誠毅少校。」

被突然出聲的徐宜芳嚇到,胡誠毅舌頭被熱茶燙到嗆的直咳嗽,葉曉青看見連忙遞水過去給他。胡誠毅一邊咳著一邊道謝,徐宜芳看見胡誠毅這模樣就搖了頭說:「我說過叫你回去跟他們說別費這心了,不管怎樣我不會跟你結婚的,誠毅。我從小跟你一起長大,對你我真的沒有那種感覺。」

就算有,你也不是女人。

「不、不是,他們是有提沒錯,但沒有人叫我來。事我、我自己要來!」胡誠毅終於緩過氣來把話給說清楚。在部隊面對男人習慣了,現在眼前出現兩個女人胡誠毅人有點害羞,尤其是像徐宜芳這樣從過去就有好感的女人,胡誠毅說起話來有些結巴,但還是提起勇氣說:「妳還記得當初不是在找妳丈夫葉常義時,查過許多資料都無果?我知道後也留意了一下……」

「你從哪知道我之前在查這件事?誠毅。」

徐宜芳問,她不記得有將這是洩漏給他。胡誠毅抓了抓頭其實他去過徐宜房鬧過的那個空軍基地,胡家畢竟也算是軍事望族跟徐家親在軍中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胡誠毅到營區辦事不免就被許多學長學弟提起這件事。

認識徐宜芳多年的胡誠毅聽到她這種行進,故就間接知道徐宜芳對外裝模作用,實際上在調查這件事,但他也清楚即便徐宜芳在軍人世家中,女人就是女人,有些事情只有在部隊的他們才可以查到事情的枝末。而這點那個葉常義也應該早就知情,只是一直沒說出口。

「妳妳、妳就先別管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想告訴妳,關於葉常義……」胡誠毅說看了看靠過來的葉曉青,頓了一下繼續說:「妳哥哥當初為什麼會回到部隊當軍人,是誰幫他進去的。」

「不就爸、我父親做的好事,還不就愛面子,知道常義過去開過飛機在軍中謀個職,弄進去。」徐宜芳說,不覺得這事有什麼好討論,但卻從胡誠毅的口中聽到驚人的事情……

「就我對徐伯伯的了解,他這麼討厭日本兵,那怕沾到一點他也不會幫。而且他應該不知道妳丈夫開過飛機。我們退守台澎金馬之後,金門一直是主要戰場,八二三轟轟烈烈的,不知多艱難才守下來,雖我一個軍人不該這樣滅自己威風,但妳認為怎麼好端端地吃了那麼多次敗仗,突然間就打贏了?」

胡誠毅這話說得沒有結巴,反倒勾起徐宜芳的注意。她的確沒有往這方面去想,因為她這女人家通常不關心戰場之事,這時徐宜芳聽見胡誠毅一說,她才猛的發現,自己一直忽略掉其他,只是盲目朝著空軍這點著手找尋原因。

「雖然我並不能證實,但妳應該也聽徐伯伯說過,蔣主席找了一群不能說的智囊才轉敗為勝,守住金馬,大挫共匪銳氣。」

「我是聽過,但你說葉常義是因為那些人才進到軍隊裡?不可能!父親都不幫 怎麼可能那群人會把葉常義弄去,除非……」

「那智囊團中有人知道哥哥在日本部隊裡開過飛機,而且相當注意哥哥的技術。」葉曉青說,與沈益芳兩人一同看向胡誠毅,胡誠毅這事點了個頭又回到那結巴的樣子說:「我、我我就是這樣想,這可能是、是妳哥哥加入空軍的原因。我自己的猜想有個任務需要能精確駕駛飛機的人,而葉常義開飛機的技術,正好是他們所要的。」

「那到底是什麼任務!」聽到這裡沈宜芳反而激動起來問胡誠毅。

胡誠毅看她問話,只能呆在一邊說不出答案。

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那項計劃一定不是他這種層級的軍人可以知道的。

軍事機密。

「你老婆知道你喜歡男人?」阿圖睜大眼聽葉常義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葉常義繼續對著他輕輕回說:「她知道,我喜歡男人她喜歡女人。那阿圖你呢?」

你喜歡我嗎?

「我不討厭你這烏喵仔。」阿圖臉紅紅,對這突然的問題害羞起來,硬不把喜歡說出口。但嘴上這樣說,手倒是把葉常義抱得緊,還朝他頸上咬一口留下個紅印子。不知怎麼越聽葉常義有個老婆、朱玥喜歡他,阿圖心情就越發有些不快活,好似濃痰卡喉頭不清清喉嚨不爽快,他就是不愛知道卻想聽葉常義說,他也真不知道幹啥這樣作虐自己。

這時的張鋼圖還不知道有一種詞可以形容這樣的感覺……

就叫「吃醋」。

逃港這天,葉常義、張鋼圖與朱玥和四川拳館遶成坤那夥人碰面,警察保哥拿了跟他們索取最後的帶路錢,今他安排一天假,要把阿圖他們遷給幫助他們逃港的那領頭人。

葉常義看見保哥跟一夥兩人組的男子碰面,將一疊錢給了他們。那兩人似乎還在討價還價,具體卻像是覺得現在抓那麼緊才這點錢要帶那麼多人走,得比過去多加點錢,保哥不爽說都談好是這個價現在又變卦,分明趁這時人都帶來才坑。

最後坦妥價格,朱玥小聲的對阿圖說:「我們現在像是被賣掉的畜生一樣。」

任人宰割。

保哥脫手不管,人趕緊走不想在這多留一步,走時還壞心的跟眾人說:「可別被抓,你人被抓送回來是你們的問題,可別怨得跟我對錢。」保哥說,不管他有沒有說這句,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就算做好各種逃港準備,最終能否到點還是得看運氣。

一群人跟著後來接手的兩個領路人走,那兩個人邊走邊向他們說這次逃港路線,如同之前葉常義所預料到的,他們這要從蛇口那出發到靠近香港元朗的地方。這兩人自然從保哥那知道中國警察與公安交班換哨的時間,但港警那他們可沒底,一上岸運氣不好見到港警,就得看他們這些人有啥能耐。

葉常義一群人越走越偏僻,最後來到鮮少見到一般人的荒地樹叢,而這裡剩下來的只有不知哪來的解放軍人,還有輪著路線巡視的公安警察。葉常義聽到旁邊那帶路的人嘖了聲,碎念他聽不懂的中國方言,跟旁邊的人交談。葉常義認為這些解放軍的出現可能不在這兩人的計畫中。

他想起之前自己被跟蹤的事,是否是軍方所為?

葉常義看看阿圖,想到他的解放軍身分,他不認為軍方會為了張鋼圖這個小兵而大費周章。他也有想過可能是來抓朱玥這樣非法組織的殘黨,但比起朱玥自己這個中華民國戰俘逃脫不是更有可能大陣仗抓捕?

或許這些軍人就像警察保哥說的那樣,是近期逃港人數增多的支援。這些想法盤據在葉常義腦中,這時兩個領路的似乎覺得現在風險太大,等太陽下山再行動。

葉常義這時有種不好的想法,他想到在武漢撇見一眼的人。

陸邵忠

如果跟蹤他們的是陸邵忠那群人,那就難了。

葉常義希望這只是自己庸人自擾。

夜色剛一晚,葉常義跟張鋼圖的那間房立刻被闖入。王房踹開門拿槍四周竄,幾分鐘後他跟後頭怕事不敢進門的張鋼圖哥哥說他們逃了。同時遶成坤躲得那頭也被拉車的啞吧擔子翻得乾淨,擔子好奇的拉了拉拳擊用的綁帶,好奇那是甚麼東西,突然後領就被徐琅大手一抓,慌的像隻受驚的小貓。

兩組人都撲了空,只得回到集合處跟陸邵忠報告此事。

但陸邵忠似乎一點也不緊張,不慌不忙的說:「大概正在路上,要你們去探那些地方只是想看這些傢伙會不會搞鬼。」

「陸長官,你知道他們在哪?」王房問,陸邵忠指示回了他一個淺笑說:「當然,我問過人路怎麼走。」說完從口袋掏出個邊沾紅血的中華民國黑貓中隊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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