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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詩杏。第四十六章到第五十章。

錦鯉小王子 | 2021-03-14 21:00:06 | 巴幣 0 | 人氣 255

連載中【魔道祖師】詩杏。(緣更)
資料夾簡介
※老福特、長佩、半次元皆有更新。 一條主線、兩條支線同時進行,魔改原作劇情。 忘羨不拆不逆。 叔父原向夢女(oc女角) 主視線不在忘羨身上,請知悉。

【魔道祖師】詩杏。

*OOC是我的鍋,角色是秀秀的。
*其他篇忘羨文是劇版且雙傑友情向,慎入。

*羨羨不在江家。
*對江家不友好(不懟江厭離)。
*時間線:觀音廟事件五年後。
*遊戲直播體,全員復活向(直播完後,回溯空間)
*CP:忘羨、軒離,叔父有CP。

*很喜歡常家喵喵太太的仙界講壇,因此開了這篇文,已獲得授權特此標注。(因為第一章已經標注,所以不會再重復叨擾)

*文筆小學生,不喜歡請離開。
*撞梗都是我的鍋。
*有自創角,除忘羨外全員直。
*更新靠緣分,存稿夠就更。
*「」對話框。
  『』直播主說話框。
  []直播留言框。

✨有任何與太太思想相悖的文字都是我不正的三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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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掩蓋在藍灩髮下的杏花突然飛出來,站在一旁的溫情和藍韶華眼睜睜地看著它搖搖晃晃地飛到了床邊的矮櫃上,途經一本書冊時卻莫名的墜落,撞到了它,結果咕嚕咕嚕地滾到了地板上。
「……」溫情挑眉不語。
藍韶華輕咳一聲,伸手將杏花拾起放回藍灩頸邊,拿起那本有些眼熟的書冊(出現在第十七章)神情怔怔,雖然心裡起異樣但還是沒有未經允許就隨意翻閱,從抽屜取出一布包裝進幾套換洗衣物和那書冊,為藍灩接下來的行程做準備。
溫情盯著正在裝死的杏花,「前宗主夫人,這朵花似乎…縮水了不少?」
「…誠如溫姑娘所見。」藍韶華說。
「果然是。」溫情恍然大悟。
藍韶華垂眸看著杏花,低聲說,「溫姑娘,雖然這麼說很不公平,但是,還請妳繼續隱瞞阿杏的事情。」
溫情轉頭看向她,嘴唇微張,欲言又止,也隨著她低頭看向那朵杏花眷戀的待在藍灩頸邊輕輕蹭著。
「我明白了,前宗主夫人,溫情之前既然答應藍二夫人隱藏藍春暖的出生情況,就不會說出去。」
藍韶華喉間發出一聲輕響,應和了溫情的話。

藍韶華替藍灩換上合適衣著,抱著她與溫情一同走至雲深不知處靠近後山的特設醫療室,收到訊息的魏無羨等人顧不上宵後除當日巡夜者,其餘人不可夜遊的規矩,匆匆趕到,望向潔白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藍灩,孟瑾瑜是最晚到的。
薛盡歡站在門口邊遠遠望著他們,臉色透著不健康的蒼白,他的手指慣性地摸索著腰間的長劍握柄,他的神情才漸漸鬆懈幾分。
溫情把他們趕到旁邊去站著,手指輕輕滑過藍灩頸邊為她整理好碎髮,在孟瑾瑜的幫忙下做了靜態的簡易檢測,待明日藍灩若順利清醒便能夠做個詳細檢查。
「你們不會都要待在這裡吧,啊也是,一個個都犯了家規。」溫情挑眉說。
現任藍氏宗主藍曦臣微微一笑,站在藍忘機身邊的魏無羨聽見溫情的調侃尷尬地笑了一下。
藍啟仁佇立在床尾,眼神執著地看著藍灩的臉,負在身後的手微微一動,「灩兒的身體可有異狀?」
「回藍老先生,在做完整檢查之前我不能妄下定論。」
「藍春暖的身體並無出現病徵,此次昏迷也有可能是前些天惡詛痕的後遺症。一切還有待查證。」溫情面色嚴肅地說。
聽見「惡詛痕」一詞,藍啟仁眼底閃爍著一絲異彩,烏黑的眼珠子望著女兒消瘦幾分的身影,沉聲道出自己因為轉移惡詛痕而在藍灩識海中再次見到六瓣杏花的種種。
青蘅君放在妻子肩上的雙手用了點巧力,才讓場面不變得混亂,藍韶華面色不虞的瞪了他一眼,轉頭望向藍啟仁,「我需要一個解釋。」語氣很輕,分不出她到底有無生氣。
魏無羨上前幾步,輕聲道,「母親,嬰很抱歉,當時我們幾人都曾嘗試過,但是灩灩體內有一股力量在阻止我們的靈力,無可奈何之下才會由叔父出手。」
「哦,你們一個個都動手了啊。」藍韶華發出了個長音,淺色琉璃珠閃爍著精光,「我要看到十遍楞嚴經,每個人。」她的視線在室內環視了一圈,包括沒有阻止他們動手的溫情。
魏無羨、孟瑾瑜及薛盡歡面上閃過懷念,回神之後與藍忘機等人一起應聲答好。
「阿蝶好了,他們也是心疼阿灩才那麼魯莽行事,妳就原諒他們吧。」青蘅君勸解道。
藍韶華嘆了一口氣,「我不是要責備你們,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們有什麼三長兩短,她會有多心疼…」
「阿灩是我們的妹妹,說什麼也不可能置她於不顧,況且,母親可是忘了我的力量,我絕對不會讓灩灩失去親人的。」魏無羨調皮地眨著左眼說道。
「魏嬰,記得你今天說的話,絕對不要騙我。」藍韶華握緊拳頭慢聲說。
魏無羨向她與青蘅君作揖,「嬰遵命。」

藍啟仁微微垂下頭顱,因匆忙而沒梳理整齊的碎髮落下幾縷於眉眼間,「我在幻境見到了她孕期間的模樣,也看見了…那一天,我要她住手,卻眼睜睜看著那把劍刺穿了她的胸口!」拳頭握的喀喀作響,絲絲血液流了下來,他恍然不覺。
「……我還抱著小小的灩兒回家,聽見她對我說…她亦心悅我。」藍啟仁眉眼染著哀愁,緩緩闔上雙眼隱忍著太過的情感,他不需要更多人瞧見他的神傷(義:傷神、傷心),他已經做錯了太多。
他們之間,很多時候都是她在讓步,在自己還沒知道之前,她就已經以他的想法做到最好的狀態。他一直以為兩個人相愛,是不需要過多去理會和理解。她總能用最完美的方式來滿足他的想法,到最後他卻是辜負了她的信任。
明明清楚那些孩子對於她來說是一種心靈寄託,是無法替代的珍寶。當初,聽學期間,雲夢江氏屢屢失態和違規之舉,虞紫鳶竟不分青紅皂白朝著孩子們揮鞭子,江楓眠並未出手阻止,雲夢江氏此次行為也讓他看清了許多事情。
那道艷紅的身影從天而降,淨白的手掌看似柔弱無力,實則在抓住鞭子後令他人無法抽回。
當時,她的表情和眼底流露出的憤怒,在那一瞬間深深刻進他的心底。
原來,這才是屬於她的世界。
是他自以為是,認為她與兄嫂一起生活在雲深不知處是個不錯之舉,卻是他硬生生拗折(義:斬斷、折斷)了她的羽翼,令她再也無法享受春夏秋冬的美麗,體會大自然的變化,也無法常常與孩子圍在同張桌子邊用膳,聽見歡顏笑語,品味酸甜苦辣。

身後床榻上的女孩嗚咽出聲惹來所有人的注意,只見她眼皮子鼓動似要醒來,手腳卻不斷用力,像在掙扎什麼束縛一樣。
「藍春暖,藍春暖妳聽見我的聲音就停止掙扎的舉動!」溫情上前從一旁矮桌鋪開銀針包,指間滑過長短不一的針,取過長針慎重地刺進穴道中,刺激女孩的神經。
藍灩的手臂肌肉停止微小的抽蓄,眼角動了動,在幾針下去後才慢慢地睜開眼睛,眼中閃過迷茫,她小幅度地轉頭看向滿臉擔憂的親人們,聲音略啞地說,「我…夢見阿娘了,她要我快點醒來,不能再待在那裡,我一直掙扎,後來聽見了情姐姐的聲音。」
溫情佇立一旁收拾著生財工具。
藍灩的身體突然僵了一下,眼中浮現出水氣,「叔母,您能幫阿灩看看脖子邊上嗎?有些奇怪!」
藍韶華失笑的走過去,但眼底閃過一絲掙扎引來少數人注意,她伸手往已經閉緊雙眼不敢多看的藍灩頸邊摸去,輕輕捉出了一朵小巧的嫣紅杏花。
室內傳出幾聲抽氣,藍韶華將它放在手心中伸到了藍灩面前,「阿灩,睜眼看看,不是蟲子。」
藍灩害怕地半睜開眼,看見那朵與她夢境中所看見的杏花長的一模一樣時,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這朵仙人杏…她、她是不是?」
「阿灩,她就是妳的親生母親,藍詩氏杏,字解語。」藍韶華面帶苦澀地說。
藍啟仁向前幾步,在晚輩的幫助下站到了幾人面前,眼眸輕顫,唇角的鬍鬚也不自覺地抖動。
站在門邊的薛盡歡在聽見藍韶華的話後愣愣地望著那朵杏花,手中的長劍掉在了地上,發出的聲響令藍灩回過神,伸出雙手捧起六瓣杏花,眼角的淚水滑落染濕了它的花蕊,惹得杏花抖了抖,一時不察竟直接滾了下去,被一雙大手溫柔接住。
藍啟仁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捧著嬌弱的花,抬頭望著女兒愣怔的表情,心裡起了異樣。
杏花在他手心俏皮地轉了一圈,像是個好奇的孩子,探索著世界。
魏無羨看著那朵花,感覺到一股奇異的靈力流竄其周遭。
藍灩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睛散發著光芒,「叔母,您還記得前些日子從聶老夫人那邊帶回給阿灩的話本嗎?那裡面就有撰寫到杏花樹的事!」她激動地說。
「我給妳拿上了,來,就在這裡頭。阿灩別著急,妳的身體還沒好。」藍韶華將置物架上的布袋遞給了她。
藍灩輕聲道謝,也察覺到自己太不鎮定,不夠雅正。從布袋中取出的書冊略有泛黃斑,封面並未有題字。
在話本被藍灩翻閱的剎那,杏花的重量有一瞬間重了些,藍啟仁垂眸望著它,唇瓣張合了幾回,還是沒說出半個字。
藍灩翻到了當初看到的進度,從第一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唸到了『那一日,仙君第一次餵了我仙力。』(第十八章)
每唸一句,那朵杏花就重一分,雖然這點重量難不倒藍啟仁,可他還是警覺到了異常。
藍灩翻開一直沒時間看的後續,褐眸在文字上流連,有些愕然。
「……仙君陪著我在人間生活了好久好久,久到曾經看見的人類孩子都垂垂老矣,他們的孩子、孫子、曾孫子……都從杏花樹前經過,我長得越來越大,今天是我兩千歲的生辰。他答應我會來陪我玩,可是他沒有來。騙子!說謊精!守杏再也不要跟你好了!」放在紙面上的指尖不自覺地用力,很快便有了皺摺。
「他來了,他渾身是血的倒在了我面前。他不斷要我趕快跑,跑得越遠越好,不要讓那些壞人抓到。但是…那不是他。因為這個地方,他親自設下了陣法,倘若我真的跑出了範圍,已經修煉出內丹的我肯定會被天庭的人發現。」
「仙君的友人匆匆趕來將我保護在身後,直面著現出原形的敵人,也就是天庭的第二掌權者—帝后。」
「真的他出現了,但也是一身血腥,好可怕、好可怕。他與曾經的戰友們打了起來,在執政者的操控下互相殘殺。」
「仙君的友人很生氣,但是又不得不保護我的安危。因為,我是仙君的半身,我若出事了,仙君也會受到創傷。但是仙君若是受傷了,我卻不會有事。仙君的友人說,因為我們之間的感情是不平等的。」
「那時的我聽不懂意思,我只知道,我不想要他死,他若是死了,我會很痛苦。」
藍灩眨了眨眼,呼吸凝滯了一息,「……在仙君友人的幫助下,我拖著渾身是血的仙君上了天庭。我想著,若是這個世界不允許我們好好活著,那就,走吧。」
「他告訴我,替我們開了後門,以他的力量送我們到人間歷劫,歷經人生五劫六坎七難八苦,成功便能得到更加強大的力量。」
「……」眾人沉默地聽著,魏無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藍啟仁的身上。
思想起昨日於佛珠中所見所聞(第三十章~第三十五章),便有些失神,看來這三世情緣八九不離十了。

47.

藍灩的右手攥緊了紙頁,仰頭望向父親手中的杏花,發現它沾染了一身鮮血,色澤更加艷麗。更親眼所見,那幾道指甲所造成的傷口逐漸癒合,藍啟仁小心翼翼的以衣袖替它擦拭乾淨,即便自己一身凌亂也不在乎。
這一幕在他人眼中各有不同的情感被觸動。

站在較遠處的兩人,手緊緊相握,魏無羨臉色柔和地望著他們,藍忘機眼神認真地望著他。
「藍湛,哪怕要我捨棄一身修為,我都想要讓阿娘重生。」魏無羨輕聲說道。
藍忘機說,「一定還有辦法。」
「話本和佛珠都令叔母的出現有了徵兆,你可記得,在亂葬崗上,被司命星君取走的劍穗。」
「你的意思是?」魏無羨眼神閃爍著光輝。
「那個劍穗也會有讓阿娘恢復的契機!」聰明如魏無羨,藍忘機的話令他恍然大悟,不禁喜上眉梢。
青蘅君、藍韶華與藍曦臣被他們的對話引了過去,個個心中有思慮。
溫情微微揚笑,行善之人定有福報。
藍二夫人,您的恩情,岐黃溫氏一脈無以為報,溫情願以一生一世守候您所愛之人。

另一邊,孟瑾瑜替薛盡歡拾起劍,起身走到他身邊,唇角微微一抿,「阿洋,他已經悔恨了那麼多年,請你…暫時放下對藍老先生的敵意。我能明白你的想法,我和兄長又何嘗不是如此。」
靠在牆上汲取冰涼的薛盡歡腮幫子微微鼓動,眼神狠戾的瞪著孟瑾瑜手中屬於自己的劍,在兩人的對峙下緩和了神情,如狼似虎的眉目有了幾分少年的傲氣,「當初…當初娘在他懷裡嚥下最後一口氣,我的胸口像是被火灼燒一樣痛得令人發狂,我恨,我恨那些利益至上的仙門百家,我恨自己沒有力量守護她。明明決定好了……從我睜開眼看見她時,我就決定好了,我要一直一直看見娘開心的笑容。她一笑,我就更有勇氣繼續向前,我會帶著她一起走,一起走…」他咧開嘴,神情鬱鬱的說,牙床上明顯長歪的虎牙在唇瓣開闔間一閃而逝。
孟瑾瑜撇頭望向那場面,唇角笑容微揚,「是母親讓我放下了仇恨,使我明白並非每一個因果都是悲劇,我也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抬手望著手中刻著小篆字體的鐵鏽色長劍,清晰可見兩字『長庚』,孟瑾瑜眉眼低垂,喚出放在乾坤袋中的配劍,上頭亦是刻著小篆字體,劍名『啟明』。
『啟明』、『長庚』這兩柄劍是雙生劍,當初從同一爐鍛造中同時誕生,名諱雖是由他們自己來取,卻有相同的意義。母親替他們兩人親手刻寫的字跡,竟是和藍老先生一模一樣,這絕非巧合。因為兄長取劍更早在收到藍老先生第一次邀請他們去聽學的書信之前,現在想來原來早有跡可循。
他將劍交還至薛盡歡手上,「我們視母親為太陽,我們則為星辰,透過太陽的光閃閃發亮,彼此牽引牽絆。你想,或許這也是母親對我們的期許和希望吧。」
薛盡歡愛惜地抱緊長劍,不再言語,注視著那朵杏花,神情怔怔,眼眶泛著紅,孟瑾瑜微笑,他知道阿洋已經明白該怎麼做了,現在只需要時間和機遇……母親,我們都盼望著您能獲得新生,卻又希望您能重新回到我們身邊。
這些年的日子,酸甜苦辣,個中滋味果然很多時候需要自己去嘗過才會明白其中意義,回想起有您的點點滴滴,原來您的經歷和智慧早已一點一點教給了我們。
人生中的確有一段孤單寂寞的時候,走遍大陸,體會民情風俗,但最想念的卻依舊是位在亂葬崗半山腰的那個家。
也許,那會是我一輩子也無法忘懷的記憶,您說過,那裡永遠是我們的家,有阿嬰有阿洋還有您。

藍啟仁低頭望著沾染了一身血的杏花,手心的傷口隱隱有幾分騷癢感,竟是逕自恢復原狀。為此,他更確信,他的妻子真的回來了。執袖替它拭淨一身血汙,唇角揚著不甚明顯的笑意,杏娘…喉間湧起的哽咽讓他壓了下去。
杏花瓣顫抖了下,降落在他手掌心中輕輕蹭著,像是在安慰他:不要哭、不要哭,我回來了。
「杏娘,是妳回來了對嗎?」藍啟仁說。
「我不小心把妳的妝匲摔到地上,在裡面找到了這串佛珠,杏娘,妳瞧…」藍啟仁顫抖著手從袖口中掏出一串長長的佛珠,遞至它的面前,杏花緩緩升空,觸碰了佛珠。
異樣起,光芒乍現,在眾人不自覺或闔上眼或遮掩強光刺目地當下,藍啟仁眼睜睜望著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杏娘……」
一身艷紅的裡衣,繡紋依舊,搭一襲海棠紅與緋紅漸層的外袍,雖非往常那身淨白,但依然令與其羈絆極深的幾人都喜極而泣,女子揚首望著他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從眼角延伸而下的杏花枝枒紋路,彰顯著她與常人的不同。
「對不起,我回來了。」詩杏說。
她的嗓音打破現況,魏無羨、孟瑾瑜和薛盡歡都湊近她身旁,挨個得了久違的擁抱。
「阿嬰、阿瑤、阿洋,你們做得很棒,辛苦你們了。」
「母親,瑤不覺辛苦!瑤萬分慶幸有這一天,我好想您!」孟瑾瑜笑著說,眼眶泛淚。
魏無羨拉著詩杏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阿娘。」說不出具完整的話。
佇立在她面前的薛盡歡垂著頭沒有動作,詩杏伸手輕輕將他扯進懷中,「對不起,阿洋,我對不起你們…」薛盡歡紅了眼眶,咬緊牙依舊不願吐露隻字片語。
孟瑾瑜掏出手巾擦乾淨臉面,拍了拍魏無羨的肩膀,還將薛盡歡從詩杏身邊拉開,眼神往後示意,後者雖然一臉不情願還是乖乖退開,「母親,在這醫療室中,還有人比我們更需要您。」他輕聲說道。
坐臥在病床上的藍灩心臟一緊,不自覺的捲曲手指,指尖勾扯住棉被,形成無數皺褶。
詩杏溫柔地回應著她的目光,「我…一直沉睡在妳的身體裡,真正重新凝聚意識,是在『開花期』之後,這二十年,我一直在。」
此番話一出令藍灩心頭震撼,嘴唇微微張開,呆愣目光地望著她的眼睛。
「我愛妳,阿灩。」
「我永遠愛著妳,哪怕我無法恢復真身,哪怕從這世界消失…我和妳父親,都會一直愛妳。」詩杏走向前,側過身握住了藍啟仁的手,緊緊交握,傳遞彼此的溫熱。
藍灩顧不得眼角止不住滑落的淚水,在溫情的幫助走下了床,蹣跚學步地朝著兩人靠近,藍韶華掩著嘴欣慰的哭著笑著。
直到相擁的溫柔蔓延周身,藍灩用力攥緊兩人的衣袖,眼角的淚珠被溫柔拭去,唇角勾勒的笑靨是那麼的滿足,「阿娘,我也愛妳。」
藍啟仁擁著妻女,緊緊閉上雙眼,深怕這只是一場黃粱一夢。
「阿珏,這場夢你是醒不過來了。」詩杏笑說。
藍啟仁眼睫一顫,睜開眼認真的說,「好。」
「我沒想過要脫身,永遠。」

魏無羨幾人站在旁邊嘻嘻笑笑。
卻不約而同地在心中想著,這一天所發生的種種若是傳出去都足以引起軒然大波,仙門百家定會要求他們處死邪祟妖魔,若真到了那時候,哪怕會打破這份平和,他們都不會再讓她有任何離開他們的機會了。

晨鐘聲響徹雲深不知處,天明朗,這一室晦暗也終將被照亮。


玄正世界.天庭.朝陽殿。

風雲變色,晦澀繚繞偌大殿內,眾多將士半跪於下方,抬首望上,一身淨白華服之人背對著他們,烏黑髮絲鬆鬆束起,他驀地轉身,如墨色般漆黑的眼眸注視著門口。
「將帝后帶回來,不要傷她分毫。至於附著在她身上的靈魂,生死不論。」他平淡地說。
「是!」眾將士應和道,後魚貫走出,與他人擦肩而過。

司命星君從門口走進,挑眉望著孤獨佇立高台之人,「真是,心狠啊。少說那女人也念了你好些年,但你說除便是除。」
白衣帝君無動於衷,薄唇揚著譏諷的弧度,「不過是個鳩佔鵲巢的外來者,沒有資格活著!」
「連你這個從天地日月精華淬煉而生的帝君都未能救回妻子,還妄想著那朵仙人杏會有辦法嗎!?你知不知道你如此設局,傷害到的人還包括你的親弟弟!」
帝君眉目微斂,「上一代的杏花神為了逃脫天界種種爾虞我詐、明槍暗箭,寧願捨棄身分跳下誅仙台,將花種放在了人間華夷山。但她卻沒料想到,能夠出現在三生石上的宿命是多麼可怕,從古至今,未有出錯。」
「仙人杏的實力,久經淬鍊,終究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力量。她們一族一直都是操縱魂魄的好手,只要使用得當,一定可以救回她。」帝君說,拳頭緊握,眼底浮現一絲希冀。
司命星君咬緊牙關,對於帝君的種種作為不齒,他的友人與其伴侶,難道就得為了他們的人生付出代價嗎?!

「哪怕是與天下作對,我都不會再讓你傷他們分毫!」司命星君的聲音如轟雷般低沉且震撼人心,化身一匹黑金色的麒麟飛身出了殿堂,四個蹄子踏著焰火,脖頸長長的毛髮隨著風而舞動。

帝君面色陰沉的厲害,拳頭握得死緊狠狠朝下一揮,大殿地面出現了如蛛網般的裂痕,滿目瘡痍。
「先是白虎族,後來是麒麟族…呵,你怎麼還是那麼好運,大家都喜歡你,都崇拜敬愛你!」他狠狠閉眼,「當初是你放棄這個位置,選擇逍遙人世,現在你想要回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他轉身離開這轟然倒塌的斷垣殘壁,隱在袖筒中的手彈了一個響指就讓一切恢復原貌。

48.

遠在人間姑蘇雲深不知處深處後山特設醫療室中的詩杏抬起頭看向窗外,感應到天色異變,心底沉了幾分,低頭望著躺在床上靜靜沉眠的女孩,眼神浮現溫柔,左手手指輕輕滑過她的臉龐,右手被他人攥在手心不放,身邊男人以一種極其不舒服的姿勢趴在床上,眉心慣性的蹙著,留下痕跡,兩手緊緊相握,詩杏眨眼微笑。
其他人在早鐘敲響後便先行離開,留下一家三口在醫療室。
溫情為藍灩做過檢查後也離開雲深不知處,動身回夷陵。

午膳時分,一名頭戴雲紋抹額的男子拎著食盒敲響門板,聽見回音才推門而入,他向幾人作揖行禮,在瞧見詩杏時臉上笑容更甚,「溫苑見過先生、二夫人、大小姐,從今日開始我等會輪流將膳食送至醫療室,請三位在此好好休養生息,以上是宗主的意思。」語氣溫和且自然,神色泰然平穩,就算看見藍啟仁與詩杏隱在袖子裡交握的雙手也未動容絲毫。
藍啟仁向詩杏說,「忘機與無羨的養子,族譜上為藍願字思追。」
詩杏頷首,唇角微揚。
早些時候醒來的藍灩有些牙酸的看著自家阿爹像護著瓷娃娃般地守著阿娘,心裡有些想笑,表面上盡力維持正經模樣,幫著藍思追擺好飯菜,謝過對方。待三人坐定準備就緒,在藍啟仁的抬筷後用起午膳。詩杏端著飯碗在女兒好奇的目光下吃了一口米飯,得來對方訝異的神色。
「在與妳父親成親後,我便嘗試著進食,但收效甚微。」
忽然,詩杏湊近了女兒的臉,「懷著妳的那些日子我倒是吃得多些,好險不至於吃過三碗,不然這家規不知得抄多少遍。」在對方羞紅了臉的情況下,笑咪咪的退開。
「食不語。」藍啟仁夾一筷子青菜放進妻子碗裡,壓低聲音說道。
詩杏俏皮地朝女兒眨眨眼睛,給兩人都夾了肉菜,自己也慢慢嚼著撥進嘴裡的食物。

在午休後沒多久,就見魏無羨與藍忘機又來醫療室報到,兩人替藍灩組裝好計算機及直播用具。
魏無羨將藍灩落在房裡的通訊器交給她,「霽月幫著收拾的,母親比較不懂這些。」藍灩點點頭,上手擺弄著計算機,很快便連接上了互聯網,右下角的軟件不停發出通知音效。
輸入帳號密碼後,藍灩登錄了直播間。
魏無羨與藍忘機坐到她身後不遠的餐桌邊上,用著平板電腦觀看直播。詩杏挨著藍啟仁端坐到沙發上,閉目養神。

[暖暖!!!天啊!終於接上了!]
[網絡連接錯誤到底是啥原因,俺查了好久都沒答案]
[幸好妳沒事]

藍灩對著鏡頭頷首,『讓大家擔心了,網絡中斷原因還在調查,今日我們就繼續遊戲吧。』
『雖然提早了一些時間。』藍灩伸手轉動鏡頭的方向,在移動的過程中入鏡的兩抹大相徑庭的色彩令留言區亂哄哄。

[不會是我想的那兩位吧!!!!]
[啊啊啊啊含光君!羨崽我愛你!!!(興奮到昏倒)]
[舉報樓上居心不良意圖挖人牆角!]

魏無羨笑到摀著肚子倒在藍忘機身上,「藍二哥哥,這孩子對我的稱呼也太可愛了。」
「魏嬰,叔父在看。」藍忘機一手端著平板電腦,一手攬著魏無羨的腰,嘴上要求對方注意周遭,手卻沒放開。
詩杏朝他們擺手,一手拉過藍啟仁的右手搓揉手掌心,直到對方的手熱乎些,便將雙手都搭進去暖和。藍啟仁捉著妻子的雙手,低垂眉眼,沒說話。
坐在計算機前的藍灩看著留言區越來越多驚嘆號刷屏,不禁失笑,『猜對了。好了,回神回神!漏看了我不會從頭放。』


一號空間(正史,藍忘機問靈十八年)

因昨日的異狀,今日眾人見房門外的模樣無恙便紛紛探頭出去張望,天道要他們收拾收拾出來坐好,遊戲直播提前開始,他們只好整理好儀容往座位移動。待坐定,魏無羨扒拉著藍忘機的肩臂,神情有些懨懨的瞇著眼。藍忘機依舊冷著面,但藍曦臣看懂了他的神情,唇角微揚。
看著幾日未見真容的藍灩心情朗朗的模樣,好些人小聲交談著。畫面一閃而逝的兩極色彩衣袍,引來留言區的鬼哭狼嚎。
背景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交談聲、衣料摩娑…不見其人只聞其聲,有種奇妙的興奮感。
巨大的屏幕上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但要具體點說又說不明白,在遊戲打開之後卻沒有如前些日子那般播放音樂,而是直接跳到了昨日斷線前的場景。

藍灩雖感困惑,並未表露出來,鼠標再次點擊了自動播放,隨後當起甩手掌櫃專注看屏幕。

藍忘機握著魏無羨的手逕自向著藍氏族人居住處所進發,魏無羨有些踉蹌地跟著,感受到兩人交握的手隱隱顫抖,望著藍忘機的背影,魏無羨輕喚,前者頓下腳步,還是鬆開了幾分手勁。魏無羨向前一步與他並肩而行,路上默不作聲,直至回到靜室裡,藍忘機輕輕捉起他的手,望著他手腕上的痕跡,琉璃眸中閃過一絲懊悔。
「藍湛,你看著我。」魏無羨反握住他的手,語氣堅定地要藍忘機看著自己,藍忘機抬頭,四目相對,琉璃與烏黑的眸子映照彼此的身影。
「我不後悔自己今日所說的話。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清楚我的性子、我的理念,藍湛,你也是這樣的人,我感受得出來。」
「對不起,我讓你擔心受怕了。但我和你約定,倘若真的有一天,我必須走上這條路,我絕不瞞你任何事情。」魏無羨慢慢傾身湊近藍忘機的臉龐,眼波流轉著光,藍忘機瞪大雙眼沒有伸手推開拒絕,由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縮越小,直到暖意碰撞一塊。
藍忘機擁緊魏無羨的腰身,空氣瀰漫著若有似無的情愫,不知是誰先主動,直到回過神來,兩人已經戳破那層油紙門,唇瓣相貼所引發的顫慄感,魏無羨闔上了雙眼,伸手觸上藍忘機的後腦勺,感受著對方與自己一樣的青澀和茫然,輕笑一聲。
藍忘機神色怔怔地看著魏無羨退開的臉,魏無羨眨眨眼睛,「我就當藍二哥哥答應了,這是約定的印記。」他指指自己有些嫣紅的唇瓣,令藍忘機腦袋轟的一聲,死機了。

[這下完蛋了,證據確鑿,先是帶外人登堂入室,後又白日宣淫(劃掉),最後私訂終身了!(選我正解)]
[啊啊啊啊啊媽媽我真的看到現場了!!!!!(鼻血狂噴)]
[如果真的必須走上這一條路……羨羨,你不知道你很容易一語成讖嗎Q口Q]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認為這畫面已經脫離作畫的程度了…]
[真的欸(驚訝)我覺得他們眼底多了好多東西,就是…很容易就能看懂他們的想法?]
[……]
[……]

留言區的討論聲浪影響不了屏幕外的空間,因為已是沉寂一片。
藍啟仁一把捏碎了扶手,臉黑如鍋底。
好些人不禁心想:太、太刺激了……
藍氏小輩們張著嘴,眼底滿是震撼。
魏無羨單手撐著下巴,咯咯直笑,「不愧是我。」
「嗯。」藍忘機說。
坐在另一邊的藏色散人神情恨恨地瞪著藍啟仁,誰準你家白菜拱我兒子了!!!他還那麼小!!!
藍瑱挑眉不語。藍忘機身旁的藍曦臣安撫著藍啟仁脆弱的神經。
金子軒眼神死地望著屏幕,心想好險早在那兩人抱在一起時就伸出雙手蓋住了江厭離和金凌的眼,可想而知,自己的決定多麼有遠見。


三天的時間,讓聶懷桑感受到了水深火熱的煎熬,不禁悔恨自己為何當初要答應父母與小夥伴們一同來雲深參與講學。跟在家裡練刀一致無二,苦不堪言。
藍啟仁講學內容冗長無比,偏偏還全部都要考默寫。幾代修真家族的變遷、勢力範圍劃分,名士名言、家族譜系……聽的時候如聆天書,默的時候賣身為奴。
魏無羨看著小夥伴控訴的神情,給了一臉疑惑地回應,聶懷桑張望了眼他案上攤開的默寫小考全無錯字,心裡拔涼拔涼的默默展扇掩面。都不用再看孟瑾瑜的卷子了,可想而知這兩妖孽,雖不是出身名門世家,卻比自己更懂這些如蛛網般的關係和歷史。就算無法深交也絕不能得罪。聶懷桑想。
在無人敢出頭做槍頭鳥的情況下,次次考試一直都是處在種詭異的氣氛下完成。
這些天下學都能見到江澄憤恨的眼神,但不敢多過於此,江氏門生精神不佳,各個像是快原地飛升般,衣袖邊上還沾著些許墨跡,由此可知,那駭人聽聞的三十遍禮則篇由誰代筆。

第十日,藍啟仁身為代理宗主前往清河不淨世,赴清談會。令聽學子弟們大鬆口氣,相約著外出遊樂,魏無羨讓孟瑾瑜帶已經悶壞了的薛洋下山去透氣,自己去了藏書閣。
藍忘機一早便被人喚走,剛從雅室走出便向著藏書閣而去,連藍曦臣在後頭都來不及叫住他,直到他帶著同樣揹劍而來的魏無羨回來,他不禁露出淺笑。
他的弟弟,真的變了呢。
這個改變初衷是好的,他由衷期盼,這份未來能夠長久。

「澤蕪君,今日要勞煩你了。」魏無羨作揖道。
「魏公子別這麼說,多一分力幫忙,就多一分成功的機會。」藍曦臣還禮道。
不遠處悄悄跟上來的江澄見魏無羨就要跟著藍氏雙璧一起離開,跑了出來,急急說道,「也帶上我吧!澤蕪君!」
藍曦臣眉頭一跳,唇角笑意略收幾分,「你是?」
江澄示禮道,「雲夢江晚吟。」
藍曦臣還禮,「這…」有些遲疑。
「澤蕪君,我們雲夢弟子自小善水,經常捉水鬼,我肯定能幫上忙的!」江澄才不願意看見魏無羨獨占鰲頭的神氣模樣,打定主意定要與澤蕪君一行。
站在邊上的藍忘機面色冷漠,對於江澄的出現及舉動,神色未動分毫。與魏無羨低聲交談幾句,便輕輕向兄長頷首。
藍曦臣說,「既然如此,那多謝了。準備一下,一同出發吧。」
待江澄回來,與一旁數名門生在澤蕪君的帶領下御劍出發。

49.

水鬼作祟之地名為彩衣鎮,距雲深不知處二十里有餘。
彩衣鎮水路貫通,不知是小城中交織著密布的河網,還是蜘蛛網般的水路兩岸密密貼著民居。白牆灰瓦,河道裡擠滿了船隻和筐筐簍簍、男男女女。花卉蔬果,竹刻糕點,豆茶絲綿,沿河叫賣。
姑蘇地處江南,入耳之聲皆是綿軟綿軟的。兩艘船迎面撞到了一起,翻了幾罈子糯米酒,連兩個船家理論起來都聽不出半分火氣。
不多作停留,乘了十幾條細瘦的小船,朝水祟聚集地划去。漸漸地兩岸民居越來越少,河道也靜謐起來。這條河道通往前方一片大湖泊,名叫碧靈湖。
頭船是藍曦臣與藍忘機同乘,魏無羨和江澄各獨佔一條船。其餘藍氏門生三兩人作堆。
魏無羨從乾坤袋裡抓出一羅盤似地玩意兒,輸入些靈力便叫羅盤的指針不停轉動。
一旁的江澄見狀冷笑一聲,「這什麼破銅爛鐵,還拿出來彰顯。」
專注於盤面變化的魏無羨對他的冷言冷語置若罔聞,抬手便讓其飛至藍忘機伸出來的手中。
讓得不到魏無羨回應的江澄只能乾瞪眼,咬牙切齒。
前頭背手佇立的藍曦臣眼神有一瞬間暗了幾分,唇角笑意依舊。

[嘩!是夷陵老祖牌風邪盤初代版!]
[來了來了,水行淵副本!]
[沒想到這時間羨羨就已經點亮發明技能了]
[笑死我了,江水果得不到羨羨回應就一臉吃了翔的臉(呸)]

彩衣鎮數十年來從未有水鬼作祟,近幾個月卻有人在這條河道和碧靈湖頻頻落水,貨船也莫名沉水。
前幾日,藍曦臣在此佈陣撒網,本以為能捉住一兩隻,誰料想一連捉了十幾隻水鬼。將屍體面目洗淨帶往附近鎮上詢問,竟有好些屍體沒人認領,當地無人認識。昨日再次佈陣,居然又捉住不少。藍曦臣雖持有玉簫『裂冰』,但藍家的破障音入水,威力削弱過半,恐怕難以應付數量眾多的水祟。
魏無羨道,「要說是在別的地方淹死,順水飄到這裡來的,也不大像。水祟這東西認域,通常只認定一片水,便是他們淹死的地方,很少離開的。」
藍曦臣點頭,「不錯。所以我感覺此事非同小可,便讓忘機一同前來,以備不測。」
腳底下的船板有一霎那的撞擊,手中羅盤指針不停旋轉,藍忘機與藍曦臣對視一眼,飛身而起躍上了其他船隻,魏無羨配合得當地往那隻船的船舷上踢了一腳,竹篙一挑,將船隻翻了個面,露出船底。而船底的木板上,竟牢牢扒著三隻面目浮腫、皮膚死白的水鬼!
離得近的門生立即將這三隻制住了。
藍曦臣向魏無羨笑道,「魏公子的發明果真厲害,雖方才船隻有異也只會想是水流問題,有了這方羅盤提點,倒是輕而易舉避過一難。」
與藍忘機站在一塊的魏無羨說,「這塊風邪盤不過是第一版,還有好些地方需要修改。今日所見,怕是還要再調整調整,若是邪祟從天而降,它也在那轉個不停那可不成。」
聽聞此話,好些認識魏無羨的藍氏門生都笑了出聲,「魏公子,你這風邪盤若要往外銷售,可一定先找我們。」
「你們還真想要啊,行啊,給點手藝費…」魏無羨話說一半就讓藍忘機給阻止,「明碼標價才是應該的。」藍忘機說。
為首一名藍氏門生點頭應和,「二公子說的對,咱們出門在外歷練,若能得此助力,避邪躲禍,減輕偵查的危險性,豈不是件善事。更何況,命哪能以金錢衡量。」身邊好些人紛紛點頭附和,站在角落一位男孩對藍忘機的話撇嘴,不屑一顧。

[羨羨你不可以不收錢啦!最有價值的就是你那層出不窮點子的大腦!就算是親兄弟都得明算帳呢!]
[含光君說得很對,明碼標價才是最好的舉動。]
[若真不必支付對得起此發明的金錢,恐怕好些人會把壞主意打在羨羨身上呢!]
[那個撇嘴一臉怨婦樣的應該就是蘇涉吧!]
[我也這麼想,畫風清奇的秣陵蘇氏宗主(汗顏)]

忽然,一名門生喊道,「網動了!」
果然,網繩急劇一陣抖動。魏無羨精神一振,「來了來了!」
水草般的濃密長髮在數十艘小船邊齊齊翻湧,一雙雙慘白的手掌扒上了船舷。藍忘機反手拔劍,避塵出鞘,削斷了船舷左側十幾隻手腕,只留下手指深深摳入木中的手掌。正要去斬右側的,一道紅光閃過,魏無羨已收劍回鞘。
魏無羨習慣性地伸手,就見有他人在側,不禁縮了縮手,哪想得到藍忘機還真抬手與他擊掌,他回以一笑。藍曦臣笑而不語。

江澄斬完了他那邊的水祟之後,仍在留神有沒有遺漏。這時,碧綠的湖水中,一片長長的黑影繞著小船一閃而過。
他喊道,「又來了!」
幾名門生撐蒿而劃,用網去追逐那水中黑影。另一邊又叫起來,「這裡也有!」
那邊水中也是一片黑影一翻而過,數只細舟拖著網飛駛而去,卻是什麼也沒網住。魏無羨道,「怪了。這影子的形狀,不像人形。而且忽長忽短,忽大忽小……藍湛你船邊!」
藍忘機背上避塵應聲出鞘,刺入水中。片刻之後,又銳嘯著從河中飛出,帶起一道水虹。卻是什麼也沒刺中。
他握劍在手,神色凝肅,正要開口,一旁另一名門生也飛出長劍,朝河水中一條倏地游過的黑影刺去。
可他這一劍入水之後,卻再也沒有出來。催動劍訣,再三回召,也沒有任何東西從水裡被召出。他那把劍竟像是被湖水吞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名門生瞧著是個與魏無羨他們差不多大的少年,失了佩劍,臉越來越白。一旁有年長的門生道,「蘇涉,目下都沒查清水裡是什麼東西,你為何擅自催劍入水?」
蘇涉像有些發慌,神色卻還算鎮定,「我見二公子也催劍入水……」
他沒說完便明白過來,這句話有多不知深淺。無論是藍忘機,還是避塵,都不是旁人能比的。藍忘機可以在不明敵物之時召劍入水,無事,其他人卻不一定。他臉色蒼白裡又透出些羞恥的紅,彷彿受到了什麼侮辱,瞅了藍忘機一眼。藍忘機卻沒看他,凝神望水,須臾,避塵再次出鞘。
這次劍身並沒插入水中,而是劍尖一挑,將一片躥過的黑影從水底挑出。濕淋淋黑漆漆的一團「撲通」一聲,摔在船板上。魏無羨踮腳一看,竟然是一件衣服。

[不自量力]
[不知所謂]
[不…不知深淺?]
[樓上仙友們是在上語文課嗎?]
[蘇涉這性子真能和江澄合得來唄]
[妒忌人心,最為不恥]
[他是太自以為是了,還不許人家不理他(哼嘰)]
[禪理:狂妄的人有救,自卑的人沒有救。我認為蘇涉連自救都沒去做過,一步步淪陷漩渦,自以為自己能做得比含光君還好,卻敗在自己的心魔。]
[被金光瑤記住了名就願意以身相許(狗頭)這人怎麼這麼沒原則,奢望著被拯救]

「不對勁!藍湛,風邪盤給我。」魏無羨接過羅盤,再次輸入靈力。
這一次風邪盤倒不像前幾次那般指針轉動不止,「這恐怕不是什麼水祟,而是…水行淵。」
此時,船隻已飄至碧靈湖的中心。湖水顏色極深,墨綠墨綠。忽然,藍忘機微微抬頭,道,「現在立刻回去。」
藍曦臣道,「為何?」
藍忘機道,「水中之物是故意把船引到碧靈湖中心來的。」
話音剛落,所有人感覺船身猛地一沉。

水流迅速蔓延入船,魏無羨忽然發現,碧靈湖的湖水已經不是墨綠色了,而是接近黑色。尤其是接近湖中心的地方,彷彿翻騰著一股洶湧的墨泉。十幾隻船正在原地打轉,四周不知不覺生出了一個巨大漩渦,緩緩旋轉。船隻邊轉邊往下沉,就像要被一隻黑色的巨嘴吸下去!
登時出鞘聲錚錚響成一片,各人陸陸續續御劍而起。魏無羨已升到空中,俯首下望,卻見那名驅劍入水的門生蘇涉站的船板已被吞下了碧靈湖,他雙膝過水,滿面驚慌卻也沒出聲呼救,不知是不是嚇到了。魏無羨不假思索一彎腰、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拖了起來。
多帶了一個人,他腳下劍身陡然一沉,然而仍在上升。可沒上升多久,從蘇涉那邊忽然傳來一股大力,險些把魏無羨從劍上拉下來。
蘇涉的下半身已沒入湖中那個黑色漩渦裡,漩渦愈轉愈急,他的身體也愈沉愈深,彷彿什麼東西潛伏在水底,正抱著他的腿往下拖。
江澄踩著三毒,好整以暇地升到湖面上空二十丈左右的高空,低頭一看,抱臂嗤笑著魏無羨的多管閒事。
魏無羨感覺到此股吸力越發強大,似是不得到活祭品便不肯罷休,咬緊牙手勁越用力,他不想就這麼放棄,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他的佩劍隨便勝在輕靈奇巧,恰恰弱在力量不足,幾乎生生被壓到了逼近湖面的低空。被往下拉扯的霎那,腰間被一條有力的手臂給橫抱住,瞬間騰空提了起來。
身後正是趕來救援的藍忘機,扭頭一看,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唇瓣抿得很緊,但魏無羨知道他並沒有生氣,只是對他與蘇涉的手拉手不太高興。
一個人、一把劍,承受了三個人的重量,同時與湖中不明怪力抗衡,他們的位置卻仍在穩穩地升高、升高。
江澄剎住劍,微微心驚:「藍忘機年紀不過跟我差不多大,避塵這把劍卻……」心裡升起一股憤恨的情緒,既羨慕亦是不服氣。
藍忘機御劍與他人迅速撤離碧靈湖,落到岸上。鬆開橫在魏無羨腰間的手,與他點頭便從從容容地轉身,對藍曦臣道,「是水行淵沒錯。」
藍曦臣搖頭,「這便棘手了。」

[啊,這下好了,江水果連含光君也妒忌上了,真是不知好歹]
[從不與旁人接觸的含光君直接把人摟懷裡了!!!(畫重點)]
[蘇涉一臉傻樣]

眾人便知曉,碧靈湖和這條河道裡最可怕的不是什麼水鬼,而是在裡面流動的水。
有些河流或湖泊因地勢或水流原因,經常發生沉船或者活人落水,久而久之,那片水域便會養出了性子。就像被嬌慣了的小姐不肯短了錦衣玉食,隔一段時間就要有貨船和活人沉水獻祭。如果沒有,便要作怪自行索取。
彩衣鎮一帶的人都熟諳水性,從來極少有沉船或落水慘事,這附近不可能養得出水行淵。既然水行淵在此出現了,只有一種可能:它是從別的地方被趕過來的。
水行淵一旦養成,那便是整片水域都變成了一個怪物,極難除去。除非把水抽乾,打撈乾淨所有沉水的人和物,暴曬河床三年五載。而這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不過,卻有一個損人利己的法子可以解一時之憂、一方之患。那就是把它驅趕到別的河流和湖泊裡,叫它去禍害別處。

藍忘機問道:「近日有什麼地方受過水行淵之擾?」
藍曦臣指了指天。
他指的不是別的什麼,正是太陽。眾人心中明瞭:「岐山溫氏。」
仙門之中,大小世家,星羅棋布,數不勝數。然而在此之上,有一個絕對凌駕於它們的龐然大物,岐山溫氏。
溫氏以太陽為家紋,意喻「與日爭輝,與日同壽」,仙府佔地甚廣,可比一城,名為不夜天,又稱「不夜仙都」。據說城中無黑夜。說它是龐然大物,因為無論門生人數、力量、土地、仙器,其他家族都是望塵莫及,沒有能與之抗衡者。不少修仙之人都以位居溫氏客卿為無上榮耀。以溫氏行事的風格,彩衣鎮的水行淵,極有可能就是他們趕過來的。

雖然已知此地水祟根源,眾人卻反而默然了。若是溫家人幹的,無論怎麼控訴譴責,也是於事無補的。首先他家不會承認,其次也不會有任何補償。
一名門生不忿道,「他家把水行淵趕到這裡來,可要害慘彩衣鎮了。若是水行淵長大了,擴散到鎮上的河道裡,那麼多人,就會天天都在一個怪物身上討生活,這真是……」
攤上這種別人扔過來的疑難雜症,姑蘇藍氏從此以後必然麻煩不斷,藍曦臣歎道,「罷了。罷了。回鎮上吧。」
魏無羨蹙眉,「澤蕪君,無羨有一事相求。」
藍曦臣示意他直說便是。
「希望能讓我書信一封寄回家中。」魏無羨眼神極為認真。
藍曦臣微笑,「自然可以。」

[岐山溫氏…唉]
[傷害無辜百姓,最不可取]
[所以這水行淵姑蘇藍氏到底花費了多久才清除乾淨?(好奇)]
[從史鑑來看,其他空間的姑蘇藍氏據說花費了四五年才成功,耗費人力物力甚鉅]

回程的路上,他們於渡口搭上了新船,朝來時水路划去。
穿越過拱橋,船隻駛入河道,魏無羨與藍忘機站在較靠邊上的位置,魏無羨瞧見周邊船上擺著一筐筐橙黃黃的枇杷,便向店家買了一些。兩相貌俊秀的公子站一塊,令好些女子指指點點咯咯直笑。
藍忘機給他剝了一隻,遞過去,魏無羨自然地接下放進嘴裡。
此番畫面自然惹來河上女子的笑聲,其中更參雜了幾個漢子的嘻笑聲。

藍曦臣微笑,轉手也買了一筐枇杷。
心想:買一筐回去給叔父嚐嚐吧。
轉念又想,今日此事該如何處置,如何有效應對水行淵,如何向彩衣鎮的鎮長交代諸多事宜。藍啟臣笑容歛了幾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藍忘機抑是如此,此時兄弟倆神情倒有些像了。


回到雲深不知處,藍曦臣便讓門生們解散各自去處理傷口,整理思緒。
魏無羨回到處所書信一封,當日晚膳前交與隔日要外出辦事的藍氏弟子,並叮囑他千萬不要直接踏入結界以防範遭遇未知危險。與其熟稔的藍氏旁系同輩弟子答應。
等藍啟仁從清河返回姑蘇後,已是兩日後,聽聞藍曦臣與藍忘機的彙報,便又匆匆整頓離開雲深不知處。一刻都不得閒,無怪他們如此急切,彩衣鎮的水行淵給姑蘇藍氏帶來極大麻煩。這東西無法根除,又不能像溫氏那樣將它驅趕到別處。藍家家主常年閉關,藍啟仁為此大耗心力,講學的時辰越來越短,學子們外出遊戲的時間越來越多,實為最放風的一屆了。
這日,聶懷桑與孟瑾瑜幾人途經藍家的藏書閣,從下往上看了一眼,穿過掩映的玉蘭花枝,能看見兩位少年坐對頭的看書,不時還低聲交談著書中內容。
聶懷桑既鬱悶又感幾分懷疑,「他們兩個…經我上次那麼一試探,還真的是了?」
「你都有答案了還問我。阿洋,等會要練字帖,我們走吧。」孟瑾瑜沒看發懵的聶懷桑,低頭向著薛洋說道。
薛洋原想著要去藏書閣找魏無羨玩,但經孟瑾瑜提醒打擾人談戀愛是不道德的只好乖乖跟著他離開。
聶懷桑張大了嘴,模樣有些傻,「真…真的是太有勇氣了。」悄悄望了一眼藏書閣內部,發現自己正被一雙琉璃眸子冷冷瞪著,驀地展扇掩面,遁了。
心想:打不過我還跑不過嗎?!

[聶導:當時我害怕極了……]
[笑死我了]
[聶導幹得好,給你頒發神助攻第二名的獎章]
[哈哈哈哈!]

畫面隨著聶懷桑的跑走而移動,落到正往山下走的藍啟仁一行人周邊,處理碧靈湖中扎根的水行淵已有月餘多,再這麼拖下去哪怕他們姑蘇藍氏在彩衣鎮鎮民心中多麼負責優秀,都會因為被生活拖垮而心生怨懟,若因此生生離了心,才是應了岐山溫氏這一損招有多麼成功。
藍啟仁心知肚明,頭上壓著的龐然大物一直都想著併吞和侵占其他世家的積累和地盤,大陸上平和的假象已有裂痕,不知哪日便會爆發潰堤,這兇猛洪水滅頂的對象,更多的是這些無辜百姓,所以哪怕是為了家族,為了底下謀生的人們,他們都不能夠坐以待斃。
在渡口搭上了先前預定的船隻後,向著深處進發,周遭船隻商家越發稀疏不見,湖水的色彩從墨綠越發趨近墨黑,這些日子因為與鎮長提點告知後,由他宣布下去,因而少了許多人在河道上漂流,也許正因為這樣水行淵的掠奪進食一度停擺。當藍啟仁一行人的出現,令湖面有了幾分不平靜,水行淵已是處在暴躁邊緣,猛地噴射水花,讓好些門生抓緊了船舷不敢鬆手。
驀地,其中一名門生卻在湖的另一端瞧見一艘晃晃蕩蕩的小舟向著他們的方向划來,倒不如說是隨著水流前進,因為船上之人並未費力撐篙。修仙之人視力多半極佳,遠遠便見一襲海棠紅與緋紅漸層的外袍裹在那人纖瘦的身上,烏黑的長辮子披在散髮上,微微垂著頭,雙眼闔上,極為端正的跪坐在船板上。
「先生。」好些認出詩杏的門生出聲詢問藍啟仁該如何解決。
藍啟仁擺手要他們靜觀其變不得大意。
心裡卻是有幾分著急。
詩杏耳聞唏噓,緩緩睜眼望去,見藍啟仁站在頭船上遙遙相望,好些門生眼中的不解和擔憂讓她回神幾分,船底有極其細微的聲響傳入耳畔,詩杏半歛著眸子,慢慢站起身,直起腰脊的霎那船周水花四濺,詩杏穩如泰山站在失信上,向著藍啟仁一行人的船御劍而去。
被翻倒的船隻下伏著數個水祟,人不人鬼不鬼,全身被水泡發的可怕。
隨著她的移動,湖面湧起強烈的動盪,失信頓停,佇立上頭的詩杏露出一抹淺淺笑意,翻身從高空落下,直面湖水。周遭是藍氏門生不敢置信及驚呼連連的聲響,藍啟仁御劍而起,讓門生布陣備戰,哪想得到,原預想會變成落湯雞的詩杏穩穩立於水面上,失信的劍氣在運氣斬落間分開了湖水,此時眾人才清晰可見水行淵的真面目。
模樣肖似聚合體,由眾多水祟結合而成的四不像,遊走竄逃間卻又像衣衫般輕靈迅敏。詩杏隨手挽了個劍花,向著周遭衝來的水祟微微蹙眉,有些不耐,藍氏門生出手相助,詩杏信手縱劍如戲耍般不斷將水行淵逼至離水之處,看出意圖的藍啟仁不動聲色的讓幾名門生配合著結陣,竟生生將水中刺頭兒困在一處。
詩杏招回靈劍,在握住的霎那動身將恰好出了水的水行淵釘在了乾涸的泥地上,尖銳的驚叫聲傳遍湖面,好些門生不適應地反設性抬手摀住了耳朵,卻隱隱聞見從下方傳來的唸經聲。
──赫然是大悲咒。
其他的水祟都讓藍氏門生解決了,他們都停下手中的事,聽著那梵音裊裊,彷彿洗滌了內心的惶恐不安,平和了許多,藍啟仁眼神認真地盯著她劍下的水行淵漸漸停止掙扎,聚合的軀體有幾處分離。
聆聽梵音,解憂解惑,當他們回過神來,已經換成了往生咒。
水行淵被淨化的一幕入眼所見,不敢置信,卻又滿心相信。
好些魂魄光點從水面脫離出浮在空中,消散離去。
詩杏的腳步微微一拐,落入了水中,連著失信一起沉沒在恢復原狀的碧靈湖,沒見到在自己身後匆匆趕至的藍啟仁驚慌失措的表情。

[哇靠!原來水行淵長那樣,我吐了(嘔)]
[摩西分紅海(劃掉)好震撼!劍氣竟然還能這樣搞大場面!]
[大概想了想…水祟就像是怨靈,被捉了交替,因此無法順利去投胎。水行淵則像是大量的水祟凝聚起的聚合體,怨氣極其濃烈且強大。詩杏麻麻為他們念誦了大悲咒和往生咒,引導他們走向忘川彼岸,重入輪迴……我是這麼理解的。]

待詩杏甦醒,已是在一處燃著藥香的房內,她起身坐臥於床榻上,撇頭覷著枕邊已恢復原樣的劍便知曉自己又將力量消耗殆盡,除非她補上些許,否則便會以真容示人。詩杏頭痛的以手扶額,她還有好多事情沒做,沒完成,這下子該如何是好?救她的人會不會因為這樣,對她趕盡殺絕呢?
此時無法完全掌控消息,如被人握住了命脈,詩杏咬緊牙根側身下床,還未套上鞋襪,就被從門外走進的女修的驚叫給嚇得抬起頭瞪大雙眼,模樣煞是可愛。
女修額上束著的淨白抹額表明她身為藍氏門生的身分,雙手端著還冒些許白煙的水盆,盆側搭著塊布巾。
「詩夫人,您的身體還有些燒,先不要隨意下床以免再次著涼。」她說。
詩杏怔愣地望著自己的手。
「這裡是什麼地方?」詩杏問。
「回詩夫人,這裡是雲深不知處。」
「……是誰帶我進來的?」詩杏全身僵硬,語氣有些乾巴巴的。
女修微微歪著腦袋有些尷尬地說,「您是由先生親自抱過來,在確定您無事後便趕回男修那受懲戒。」
詩杏攥緊手下厚實的棉被,女修見她臉色不佳便將她壓回床上,「請您先好好休息,若有什麼消息我會再告知您,暫且放寬心。」她浸溼了布巾,擰得很乾,折了三折輕輕敷在詩杏額頭上。
「詩夫人,我先去給您煎藥。請您再多睡一會,您的身體狀況有些糟糕。」女修對她行禮作揖邊慢慢退出去。
躺在床上的詩杏睜大雙眼,腮幫子咬得緊緊的。
不知在想些什麼。

[臥操!]
[…叔父真的栽了。]
[詩杏麻麻大概心情挺複雜的]
[這是一定的,古代女子對貞節很是看重,尤其知道詩杏麻麻熟讀女誡和婦道此種能生生壓著女性一輩子喘不過氣的邪書,我怕…這兩人之間恐怕還有得熬(汗顏)]

50.

屏幕外頭的藍啟仁握緊拳頭,眼中充斥著無法置信的神情,對另外一個空間的自己處處破壞家規的舉止感到一絲無力,回想起衝入湖水中的身影義無反顧的游向底部拉起女子的手,出了水面後告罪一聲便打橫抱起,不讓其他人有機會接觸她。眉頭蹙的死緊,像麻花辮一樣難解。
周遭投射來的目光眾多,不少嘀咕傳入耳畔,尤其藏色散人的聲音最為清楚,她說,「原來藍啟仁這老古板也有情竇初開的一天哎!」因為她根本沒想要留給他面子。
藍啟仁臉黑的可怕,這一天天的還沒完沒了了是吧!
噗哧竊笑聲不絕於耳,姑蘇藍氏沉寂一片。
只能見到藍景儀將頭埋在藍思追肩上,身體詭異的抖動著。


因水行淵一事在未傷及更多無辜下圓滿落幕,姑蘇藍氏的名聲在彩衣鎮更上層樓,鎮長及當地耆老忙不迭稱讚,藍曦臣誠實以告此事並非由姑蘇藍氏解決,但此人已貴為藍氏的座上賓,會將各位的感謝和讚賞轉告。將日後事宜諸如此類一一提點完,互相作揖行禮後便打道回府。
幾周後,聽學日程已及第三個月,這日,藍啟仁一反往常地將聽學子弟帶往室外教學。

雲深不知處內,有一堵長長的漏窗牆。每隔七步,牆上便有一面精緻的鏤空雕花窗。雕花面面不同,有高山撫琴,有御劍凌空,有斬殺妖獸。藍啟仁講解,這漏窗牆上每一面漏窗,都刻的是姑蘇藍氏一位先人的生平事跡。而其中最古老、也最著名的四面漏窗,講述的正是藍氏立家先祖藍安的生平四景。
這位先祖出身廟宇,聆梵音長成,通慧性靈,年少便是遠近聞名的高僧。弱冠之齡,他以「伽藍」之「藍」為姓還俗,做了一名樂師。求仙問道途中,在姑蘇遇到了他所尋的「天定之人」,與之結為道侶,雙雙打下藍家的基業。在仙侶身隕之後,又回歸寺中,了結此身。
這四面漏窗分別正是「伽藍」、「習樂」、「道侶」、「歸寂」。
這麼多天來難得講了一次這樣有趣的東西,頗有意韻,雖然被藍啟仁講成乾巴巴的年表,但還是讓一行人聽得有聲有色。
藍忘機、魏無羨、孟瑾瑜和薛洋站在一處,離藍啟仁不遠不近,正巧是能清楚聽見講述又能低聲私語不怕被聽見的距離。
其他學子議論紛紛,談論著姑蘇藍氏先祖的出身及歷史,眾人也是料想不到,以古板聞名的藍家會有這樣的先祖,紛紛討論起來。討論討論著,中心便歪到了「道侶」上,開始交流他們心中理想的仙侶,品評如今聞名的仙子們。這時,有人問道,「子軒兄,你看哪位仙子最優?」
被門生簇擁的江澄聞聲瞪向蘭室前排一名少年。
這少年眉目高傲俊美,額間一點丹砂,衣領和袖口腰帶都繡著金星雪浪白牡丹,正是蘭陵金氏送來姑蘇教養的小公子金子軒。
另一人道,「這個你就別問子軒兄了,他已有未婚妻。」
聽到「未婚妻」三字,金子軒嘴角似乎撇了撇,露出一點不愉快的神色。最先發問的那名子弟不懂察言觀色,還在樂呵呵地追問,「果真?那是哪家的仙子?必然是驚才絕艷的吧!」
金子軒挑了挑眉,道,「不必再提。」
江澄眉毛高高揚起,杏目瞪圓,「金子軒你什麼意思!」語氣不善。
金子軒傲慢地道,「我不想提及此事,有何不可?」
「我姐姐哪裡對不住你了,要你在這大庭廣眾下羞辱她!」江澄吼。
旁人竊竊私語,三言兩語明白過來。原來方才那幾句,捅了一個大蜂窩,金子軒的未婚妻,正是雲夢江氏的江厭離。

江厭離是江楓眠長女,江澄的姐姐。性情不爭,無亮眼之顏色;言語平穩,無可咀之餘味。中人以上之姿,天賦亦不驚世。在各家仙子群芳爭妍之中,難免有些黯然失色。
而金子軒與之恰恰相反。他乃金光善正室獨子,相貌驕人天資奪目,若是以江厭離自身的條件,照常理而言,確實與之不相匹配。她甚至連與其他世家仙子競爭的資格都沒有。江厭離之所以能與金子軒訂下婚約,是因為母親出自眉山虞氏,而虞氏和金子軒母親的家族關係要好。
金氏家風矜傲,這點金子軒繼承了十成十,眼界甚高,早就對母親給自己擅自定下的這門婚約極其不滿。今天逮准機會,恰好發作。金子軒反問道,「那她究竟有何處讓我滿意?」
這語氣,難說尊重。江澄霍然向他逼近,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因為這門親事,金子軒對雲夢江氏素無好感,也早看不慣江澄為人行事,更自詡在小輩中獨步,從未被人這樣看輕過,一時氣血上湧,脫口而出,「她若是不滿意,你讓她解了這門婚約!總之我不要你的好姐姐!」
江澄的目光裡好似有火苗熊熊燃燒,飛身上前,向著金子軒就是揮拳。金子軒雖然早有防備他會發難,卻沒料到他發難如此迅速,話音未落就殺到,挨了一拳,麻了半邊臉,一語不發,當即還手。

[不是不能理解金孔雀的想法,但緣分這種事情真的很難說= =]
[金真香打臉第一現場]
[這次換江澄親自上場維護親姐,看看這個時期的他,再想到未來的江宗主…(托腮)]


屏幕外頭的金子軒滿臉驚慌不斷朝江厭離解釋,另類追妻火葬場的戲碼讓好些人看的捧腹大笑。
金凌默默退出父母之間,幸得歐陽子真收留,不至於太扎眼。

這一架打得驚動了兩大世家。江楓眠和金光善當天就從雲夢和蘭陵趕來了姑蘇。
兩位家主看過了罰跪的兩人,再到藍啟仁面前受了一通痛斥,雙雙抹汗,寒暄幾句,江楓眠便提出了解除婚約的意向。
他對金光善道,「這門婚約原本就是她母親執意要定下的,我並不同意。如今看來,雙方都不大歡喜,還是不要勉強了。」
金光善吃了一驚,略有遲疑。無論如何,與另一大世家解除婚約,總歸不是件好事,他道,「小孩子能懂什麼事?他們鬧他們的,楓眠兄你我大可不必理會。」
江楓眠道,「金兄,我們雖然能幫他們定婚約,卻不能代替他們履行婚約。畢竟將來要共度一生的是他們自己。」
這樁婚事原本就不是金光善定下的。若想與世家聯姻鞏固勢力,雲夢江氏並不是唯一的選擇,也不是最好的選擇。只是他不敢違背金夫人的意思。既然由江家主動提出的,金家是男方,沒有女方那麼多顧慮,又何必糾纏。何況金子軒一向不滿江厭離這個未婚妻,他是知道的。一番考量,金光善便大著膽子,答應了這件事。

江澄跪在藍啟仁指定的石子路上,垂著頭,身側兩拳頭死死攥緊,對於父親的出現他並無半點喜悅,反而覺得他來此處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魏無羨。
江楓眠從來不曾因為他的任何事而一日之內飛赴其他家族。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大事還是小事。從來沒有。
他冷笑出聲,心中恨意漸濃。不只對父親,更多是對魏無羨的出現。
如他母親所言,父親從來就不喜歡他,他不是他心目中的接班人,也不是令他滿意的孩子。他喜歡的是魏無羨,喜歡到要將他帶回家視若親子,親自培養。甚至讓他成為雲夢大弟子,居他之上!
看著父親向魏無羨走去的身影,他幾乎要咬碎牙齒。

[沒有緣分的婚姻,就是一段悲劇的開始]
[看到這裡,莫名覺得江澄可憐,但也僅此而已]
[江楓眠是傻吧,連親兒子都不關心幾句,再不喜歡也要做個面子啊操!(翻桌)]
[羨羨:禍水莫名其妙的挨了自己…]

「江楓眠!你居然敢背著我來找那小賤種!」驀地,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斥喝聲,劈哩啪啦作響的長鞭紫電在高傲艷麗的女子手裡攥著,她大步朝停下腳步的江楓眠走來,與江澄一致的杏目狠狠瞪向魏無羨,尤其是那張令她生生恨了十多年的相似面孔。
江澄揚起頭就見她的母親出現在雲深不知處,周遭的聽學子弟忙不迭地跑遠些,躲在障礙物後看戲。
「三娘子,妳先…」江楓眠話未說完就被虞紫鳶不分場合的出手搞得心浮氣躁。他望著身後一臉不虞的魏無羨、孟瑾瑜、薛洋及藍氏現任掌罰人藍忘機,頭痛的要攔著虞紫鳶的攻擊。卻忽然被身後撲來的江澄給壓住手,虞紫鳶那一鞭蘊含了靈力,這鞭打下去就算不死也得躺上好些日子,著實狠毒。
魏無羨心下一驚,沒多想就推了一把藍忘機,將兩弟弟往身後藏自己背對著紫電劈來的弧線,所有人眼睜睜看著這一鞭狠狠打上了他的後背,直打得衣袍裂了口子,鞭傷血肉外翻,好不嚇人。
「兄長!!!」孟瑾瑜驚慌失措的要將面色白了下去的魏無羨往自己身後拖,哪想到對方再一次把他盡全力的和薛洋壓在懷裡,孟瑾瑜的眼眶洶湧的泛出淚水,薛洋像是想起過往遭受過的疼痛,大聲哭嚎了起來。
被推開的藍忘機目眥盡裂。看著就要打來的第二鞭,他飛身擋在魏無羨身前,抽出避塵橫於面前,望著那紫色雷電環繞的長鞭,琉璃眸子中溢滿著怒火。
站在較遠處與金光善談話的藍啟仁聽見聲響,大步走來查看便見到孩子們傷痕累累,哭嚎不止的模樣,還有姪子藍忘機不怕死的站在前頭直面攻擊,他瞪大雙目氣得鬍子都在發顫,提劍就要打開虞紫鳶的紫電,卻見詩杏從天而降,面色不再如常平靜冷淡,她的目光中燃著熊熊焰火,徒手扯住紫電,不顧手掌逐漸焦黑迸裂造成出血,狠狠一拉便讓虞紫鳶手裡的紫電脫手。
她不發一語,在眾人面前灌輸自己的靈力,竟生生將靈器解除了主僕契約,惹得虞紫鳶被反噬狠狠吐了一大口血,虞紫鳶怒目而視,對著突如其來出頭的詩杏感到敵意。
修仙界未明文的記載,只要他人實力比起靈器的現任主人強大,就能夠強制解除對方的契約,將此物占為己有。
因此好些小輩都對詩杏的實力不明感到景仰崇拜,竟然能讓雲夢江氏主母吃大虧,簡直太厲害了。
詩杏不顧面前的虞紫鳶暴跳如雷,將紫電扔到一邊,被兒子纏住的江楓眠臉上神色說不清道不明,江澄壓制不住顯出快意興奮的目光,她轉身蹲下小心翼翼查探著魏無羨的傷勢,手上的傷口還汩汩流淌。
詩杏抬手解下自己背上的劍往地上扔,摸上珠玉乾坤,從中拿出創傷和消炎藥交給孟瑾瑜,「阿瑤,請你替阿嬰上藥,一日換藥兩次,一周內別碰水。」孟瑾瑜用力點頭,藍忘機伸手將魏無羨扶進雅室(注:會客廳)裡,他也緊跟上。
詩杏維持著蹲下身的姿勢將哭鬧的薛洋緊緊抱在懷中,「阿洋,娘親在這,別怕。哥哥不會有事的,相信我。」詩杏輕聲哄著孩子,像是個普通的母親,令他人看不出其方才展現出來的神勇強大。
薛洋雙手抱住她的脖子,哭嚎得越來越大聲,「娘,他們壞,哥哥沒做錯事情,他沒有!為什麼他要被打,他抱得我好痛,哥哥流了好多血,我怕!」薛洋說。
「乖孩子,哥哥是在保護你們,他很勇敢,不畏恐懼挺身而出,你和阿瑤等哥哥好些得謝謝他,明白嗎?」詩杏輕聲說著,薛洋含淚點頭,「哥哥對阿洋好,阿洋也要保護哥哥!」
詩杏抱著停止哭鬧的薛洋起身,怕他稍晚會發熱,便將幾瓶藥塞進他手裡,要他好好收著。手指一抬將失信招回,薛洋抱著劍和藥瓶趴坐在詩杏懷裡,笑得甜甜的,露出了小虎牙,眼裡滿是孺慕。

[我圈圈你個叉叉!!!!!(爆氣)]
[操!不是…(掩面)這三人是傻逼嗎?!在人家地盤上還敢肆意妄為,哈囉?腦子被狗啃了嗎?虞紫鳶妳這傻缺無腦@#$%︿&……]
[羨羨!!!Q口Q皮開肉綻了啦]
[詩杏麻麻表面上很鎮定,但是我覺得她的心已經慌了QQ]
[你們看她連佩劍都直接往地上扔了,孩子受那麼重的傷怎麼可能冷靜地起來!!!]

虞紫鳶見魏無羨傷重不起,心裡有幾分痛快,但是自己的趁手靈器竟被人奪去,咬牙切齒地注視著詩杏,「妳是什麼人,竟敢對我不敬!」虞紫鳶振聲道。
詩杏輕聲讓阿洋自己摀著耳朵,薛洋抬著肉肉的手壓著耳朵,還煞有其事的朝詩杏點點頭,她還以微笑。
藍啟仁站在旁邊,對著匆匆趕來的藍曦臣搖頭,讓他組織學子離開此處,莫再看戲,惹人不快。
藍曦臣應聲行動起來,他人對藍氏少宗主的話不敢不從,隨他離開,心裡可惜這鬧劇沒看到結尾。
聶懷桑手中的扇子握得很緊,深深看了眼雅室後跟著人群離開,毫不起眼。

一旁的金光善對再次出現的女子感到興味,瞧著她面容清麗絕俗,心裡油然而生一股邪念,眼眸閃爍著精光,金子軒在側,他也不敢做的太猖狂明顯。只待日後細細思索如何將此女哄騙壓在身下承歡品嚐。雖知其身手不凡,但自己身經百戰,這種貞烈女子怕不是手到擒來。
金子軒面色難看的看著雲夢江氏三人醜態百出的模樣,今日之事是做對了!出身此種家庭之女會有多好他可不信,真真丟人現眼。

見詩杏顧著逗孩子不給回應,虞紫鳶氣得破口大罵,甚至將氣出在還在裡頭療傷的魏無羨頭上。詩杏眼神冷的可怕,「說完了?說完了換我說。」
她用手輕輕摀住薛洋的雙眼,然後轉身看向江楓眠,「八年前,你帶一眾客卿長老到華夷山要求我交出魏嬰,是也不是?」
餘下的人也看了過去,江楓眠臉皮微微抖動,「是,因尋得故人之子,所以…」
「阿嬰四歲多時失怙,流落街頭,為期一年多至兩年,你為何尋不得?我將他帶回家你便尋得了,真有那麼剛好?」詩杏冷聲道。
「還有,我當時便警告過你了江宗主,魏小友夫婦託孤於我,你家務事繁雜便不多打擾。」
詩杏又說,「亂葬崗多幾具屍體,也不奇怪,對嗎?江宗主。」
江楓眠感覺到冷汗在背後不斷冒著。
「江夫人,在下詩杏,魏嬰、孟瑤、薛洋的養母,夷陵人士,四口之家。」詩杏頭一遭在他人面前揚起下巴,以一種看螻蟻似地眼神注視她,一直以來收起的氣息對著面前爆發,雲夢江氏夫妻二人首當其衝,口吐鮮血,心驚膽戰。
江澄已經嚇得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未波及他人,可見其控制靈力的熟稔,頗為可怕。
藍啟仁看著她有些發白的嘴唇,便知她是在勉強自己,想起前些日子收到的消息,她的身體狀況還是沒有起色,他蹙緊眉頭,見場面隱隱穩住,出手隔開幾人。
「江宗主,今日之事你必須給姑蘇藍氏一個交代。還有關於魏嬰之事,我已親自查清,便藉此時說清楚,已逝散修藏色散人及魏長澤確實在接受詩夫人的供奉香火。魏嬰的教養及知識也比其他世家子弟要好,不,應該說是她教養出的三個孩子都是可造之材。由此可知,詩夫人從未虧待過魏嬰分毫,這些,江宗主可同意?」
江楓眠點頭,藏匿在袖筒中的手緩緩攥緊。
金光善不怕事情鬧更大,也跟著點頭。
「既然如此,我便作主昭告所有玄門世家,藏色散人及魏長澤之子魏嬰,長年教養在詩夫人膝下,母子情深,魏嬰性情端正儀表不俗,可謂君子雅正。手足相處,謙和有禮,與孟瑤及薛洋同為詩夫人養子,相處融洽。我認為,詩夫人值得被尊稱一聲大家(音:dà gū,義:古代女子的尊稱;婆婆,此處採用第一個解釋)。」藍啟仁面不改色地說。
聞此,詩杏擁著薛洋小幅度作揖,神情平和,目光未在藍啟仁身上多做停留,彷彿在逃避什麼。

[媽的!金光善這隻發情的公狗!把你的眼睛給勞資挖出來!!!]
[江楓眠,你以為詩杏麻麻不在你就有機會把羨羨帶回蓮花塢嘛!]
[詩杏麻麻的臉色不太好看,身體還沒有養好嗎?]
[叔父這一招正好堵住江家的後路了!還能讓詩杏麻麻的出現變得合情合理,算誤打誤撞(義:比喻湊巧、無意中)了吧?]

解釋:
大家(dà gū):當時人們把學識高、品德好的婦女(義:婦,指已婚女子、妻子的含意。婦女,一般是指已婚婦女,也可解釋為成年女子)尊稱大家。此處藍啟仁引用來讚許詩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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