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來了。」孫齊揚跪在地上,呢喃細語說著。
我識相離開,不打擾他跟父親難得團聚說話。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突然帶我來祭拜父親,我好像無意間讓他想起不好的回憶。
「妳怎麼出來沒陪著阿揚?」是剛才帶我們進來的師姐。
「我想說讓他一人靜靜。」根本不知道他父親的事情,也無法安慰,不如讓他好好懷念父親,即使我想知道也不能去詢問。
「這麼冷淡,妳應該是阿揚的朋友吧?」她匪夷所思問,一臉不解的說:「好朋友不正是要互相安慰彼此?」
「安慰?總有些事不想讓別人知道。」一直以來我們都是這樣相處,沒有我他能毫無顧忌地哭,不用擔心在朋友面前感到尷尬。
「當人在脆弱時給一個溫暖的擁抱就行。」師姐半推就推要我進去陪孫齊揚。
我們之間的友情何時輪到外人來批判。
孫齊揚狀況比出來時還差,臉上滿滿的淚痕,這時機進來可真不巧,只好抽出書包的衛生紙給他。
「那個師姐叫我進來。」我難為情的說。
他接過我手裡的面紙,停頓幾秒,擦了淚水,什麼話也沒說站了起來,看來是生氣。
口袋的電話響起,「好,我現在回去。」
聲音聽起來不像哭過,嘴角強硬地往上揚起,掛下電話又變回難受的眼神。
「你家裡的人打來催呀,也是時間晚了我該回家。」我打趣說,手機時間差不多十點,到家後那個親戚差不多也離開。
到時候再找個像樣的藉口,爸媽自然也沒話說。
孫齊揚靜靜沒說話,牽起我的手,搭車回家。
今天的他特別寂寞,我回握住他,靜靜望著車窗的風景,各自道別回家。
他沒有跟我說有關他爸的事情,我不怪他,畢竟他都哭過一定難以啟齒,胸口卻湧入莫名的空虛。
☆
出乎我意料,玄關多了一雙黑色眼熟的皮鞋,開門前我便聽見鬧哄哄的說話聲。
那個親戚還沒走嗎?
明天不用上班上課嗎?
居然厚著臉皮打擾著,我倒要看看對方長什麼樣子。
「禹旭,我們小蔚在學校表現如何?」
「姊,放心小蔚很乖啦。」
那聲音,那樣子怎麼會是他呢?
是我認識的那個禹旭嗎?
為什麼他跟魏老師擁有相似的臉孔,卻喊著媽媽姊姊,難道剛好跟親戚長得很像嗎?
世上怎麼可能會有名字一樣,樣貌一樣的人,又不是雙胞胎。
我驚呼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三人,「魏禹旭老師怎麼在這裡?」
有什麼家庭訪問需要跟爸媽聊天嗎?
不對,現在都學期中哪會有代課導師這樣做。
「小蔚,妳喊錯囉,禹旭是妳的舅舅。」爸爸糾正我,並站起來拉我到他們中間。
「是啊,真的好巧,禹旭是媽的弟弟,這樣以後在學校多個人可以照顧妳。」她溫柔說著,沒人察覺到我的憤怒,一家和樂繼續聊天。
那卻是壓倒我最後一根稻草,多年來的怒氣不滿一下傾洩出來。
「你們全都知道魏禹旭老師是我的舅舅?」站了起來,指著他們三個大人,頓時所有說話聲靜止,只剩下時鐘滴滴答答走動的指針。
「小蔚怎麼了?這樣不好嗎?」媽媽反問,拉著我的手要我坐下。
「魏老師你說話呀,就是知道我是你姊姊的小孩,才會對我好嗎?」我手心重重推著,他像個娃娃毫無重心輕易被我弄倒。
難怪二話不說拿出兩萬塊借我買手機。
難怪他看出那個簽名是我仿簽得。
難怪在動物醫院,告訴我大家都愛我。
難怪柯老師明明討厭我,卻為了愛情對我好。
原來只是要討好身為男友的姪女。
忽然我理解這一切,原來所有人都知道,我又再次被蒙在谷底裡。
「為什麼要跟魏老師交代?」我困惑問著,「人家只是來問路而已。」
「算了算了,以後妳就知道,禹旭對妳上心不是沒原因。」她無奈笑了。
「允蔚我只想要多關心妳這個姪女而已。」魏禹旭伸手撫著我的肩,霎那間十歲的回憶像波掏洶湧般在腦中不斷回放。
「那是我的小孩,你們不能阻擋我見小蔚。」我的生母這麼說。
媽媽賞著她一把掌,瘦弱的她像個紙片人倒地。
而多年來我的疑惑,有關我的生世,我的生母是誰,像是洩洪般湍流不息的河水爆發。
我甩開他的手,冷淡瞪著在場所有人,「你不是我舅舅,因為我不是媽媽的親生女兒。」接著感受四肢血液彷彿活過來,不斷在體內沸騰,朝媽媽吼著,「妳不是我媽媽是小三,趕走我生母的臭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