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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中篇原創】不滅的王國(二)

Jan Sikorski | 2020-10-24 20:05:04 | 巴幣 1128 | 人氣 262


第二幕·烽火傷歌

上一幕

(BGM)

  戰鬥至第三日,在波莫瑞的德軍地面部隊雖然攻佔了不少城鎮和鄉村,但在奪取城市方面,特別是王都什切青上仍未取得像樣的成果,只得以緩慢的速度漸漸推進。

  為回應波軍的劇烈抵抗,德軍投入更多的飛機、野戰炮和艦炮轟擊王都及其周邊防禦工事。

  而這次的攻擊範圍包含了王宮,可能是德軍沒能迅速拿下什切青,希特勒大概暴跳如雷了吧,他還指示了將派遣更多親衛隊準備毫不留情地殺光波莫瑞的男女老幼,當然對此,北方集團軍指揮官馮·博克並不以為然,但他仍加強了攻擊力道。

  烽火四起,槍炮與戰爭機器的聲響此起彼落,煙硝味混雜著泥土臭味和血腥味,所道之處盡是無情的破壞與死傷。

  這便是現在的波莫瑞。

  開戰第三日,9月3日,早晨7點25分。
  
  王都什切青邊防哨所,波莫瑞國境防衛隊(Korpus Ochrony Pogranicza),什切青西北方。

  納粹武裝親衛隊再次發起兇猛的攻勢,壓得布蘭科·納吉薩瑞克上士的哨所幾乎招架不住。

  「上士,我們該撤退了,已經守不住哨所了!」

  槍聲大作,子彈呼嘯而過的咻咻聲和擊中混泥土牆上的低鳴有如場雜亂無章的演奏會,一名士兵將一排五發的彈夾子彈壓入槍機內向著現場最高的指揮官布蘭科喊道。

  「不准!達布羅夫斯基少校要我們堅守崗位。」

  布蘭科精準擊斃一名進攻中的親衛隊成員,以俐落的手勢拉了槍機並反駁道。

 「再不撤我們就要被包圍了!」

 「我們已盡到遲緩攻擊的責任了!」

  德軍火力猛烈,他們這次帶了MP38衝鋒槍和手榴彈,人數是布蘭科哨所的三倍,而布蘭科的哨兵只有十把wz.29手拴式步槍和少數的轉輪手槍而已。

  「再撐過一波攻擊。」

  即便這麼說,但士兵們士氣已動搖,正當布蘭科猶豫之時,一顆木柄手榴彈從哨所的換氣管滾進來。

  「......!」

  發覺的士兵目瞪口呆,心裡多半是完蛋了,而當務之急,布蘭科毫不考慮地以自己的肉身壓在手榴彈上。

  這樣做自己必死無疑,但至少能保住屬下的性命,讓他們多條生機。

  哨所內發出一陣轟鳴,血肉濺到周圍士兵的身上,使他們褐色的軍服上沾染許多鮮紅斑點,頓時間恐懼迅速蔓延。

  一些哨兵們不顧一切地像是發瘋樣衝出哨所外,但等著他們的卻不是生路。

  咚咚咚咚!

  持MP38衝鋒槍的武裝親衛隊隊員當場將這些毫無防備的哨兵盡數射殺。

  與此同時,一名背著雙橢圓罐,手持火焰噴射器的親衛隊士兵將槍口對著混泥土哨所的槍眼中噴射熊熊烈火,頓時間哨所內部覆蓋一片火海,伴隨如地獄般的慘叫聲,多餘的火焰還順著其他槍眼沖出。

  跑出來的哨兵遭到擊斃,而仍躲在哨所內的則多半變成一團焦屍了吧。

  德軍部隊持續推進。

  開戰第三日,9月3日,早晨11點09分。

  王都什切青邊境兵營,波莫瑞國境防衛隊(Korpus Ochrony Pogranicza),什切青西北方。

  茲比格涅夫·達布羅夫斯基少校已集結一些國境防衛隊士兵於兵營處阻擊德軍進攻達多個時辰了。

  兵營牆壁上彈坑累累,窗戶玻璃早已碎落一地,窗口變成名副其實的射擊口,士兵們倚靠在各窗口牆邊對著來犯的敵人施以反擊,茲比格涅夫麾下除了有標配的wz.29步槍外,還有加裝狙擊鏡的wz.98步槍、少數的手榴彈和兩挺改良的老式馬克沁1910/28型機槍。

  鎮守於大樓要口處的馬克沁機槍射擊的聲響才剛停下,灰頭土臉的茲比格涅夫便悄悄望向戶外,只見幾名德國國防軍士兵的屍體陳屍在外,其他多數人則已不見蹤影,看來他們又擊退了一次敵人進攻。

  「檢查傷亡和剩餘彈藥,什切青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

  茲比格涅夫脫下軍帽,稍微喘口氣,拿起水壺本欲喝幾口,但似乎想到什麼使他打消念頭將水壺掛回腰際。

  「有的少校,王都發來最新電報。」

  坐在一旁簡陋桌椅上的年輕通信兵操作一台電報機,將他剛剛接收到的一通最新電報告知茲比格涅夫。

  「讀出來。」

  「是,英國政府已於11點00向德國......宣戰!」

  頓時間,振奮人心的消息使包含通信兵在內的周圍士兵都發出歡呼的聲音,有如受到鼓舞一樣本來消沉的士氣也全然恢復,還有人高興地喊到敬偉大的盟友,因為他們不再是孤軍奮戰。

  「別高興的太早,除非英國人會瞬間移動,不然我們仍須抵抗好一段時間。」

  為讓士兵不因此鬆懈,茲比格涅夫嘴上這麼說,不過仍壓抑不住他心中的雀躍,帶著這份小確幸,他再次拿起水壺坐到一旁牆邊準備稍微休息片刻。

  「不好了!」

  與此同時,一名士兵狼狽地連滾帶爬衝進現場,他看起來還心有餘悸一樣,感覺剛才經歷了什麼凶險似的。

  「坦克!我看到德軍坦克往這裡來了!」

  才剛獲知好消息,另一道使人心寒的訊息使現場空氣再次凝結,一股沉重的壓迫感使人鴉雀無聲,原因在於茲比格涅夫的兵營沒有任何反裝甲手段,除了或許可以一試的集束手榴彈。

  為確認事實,茲比格涅夫下令士兵維持警戒,自己則衝到高處不顧危險環視著四周,就在他仔細觀察四周動靜的片刻後,他再次不疾不徐地回到剛才的現場。

  「誰說有坦克的?」

  茲比格涅夫質問那名製造恐慌的的士兵,對方也啞口無聲地不曉得是被嚇破膽還是怎樣,只見他依然驚魂未定地坐在牆邊。

  「沒有坦克過來,不要製造恐慌!」

  正當茲比格涅夫向周遭親口宣布自己的觀察結果,與此同時,一股凝重的氣氛再次迎頭而來。

  「什麼聲音?」

  茲比格涅夫向發出疑問的士兵比了個安靜的手勢,隨後靜靜地聆聽這股不安的躁動從何而來。

  細細一聽,那是一股如風在切割空氣般的呼嘯聲,有種使人背脊不自覺發涼的不安感,而隨著聲音越來越大,感覺也離自己也越來越近,而音源是來自......

  正上方。

  幾架外型獨特如海鷗的德軍容克斯Ju 87「斯圖卡」俯衝轟炸機,向著兵營及其周遭防禦工事和陣地一架架脫離機群並有秩序地俯衝直下。

  一但聽見這股難以言喻,使人不由自主心生恐懼的聲響,便會永世難以忘懷。

  而伴隨該聲響而來的,是斯圖卡的俯衝投彈。

  轟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將這一區塊如掀開來般帶來震撼,一顆空頭炸彈準確地擊中一座哨所碉堡,當場將其炸個粉碎,也當場殺死駐守其內的十名士兵,還有一顆命中一臺駐防路口的波莫瑞裝甲車將它炸得在空中翻滾才重重地摔落於地,更有一顆當場命中茲比格涅夫所在的兵營。

  轟隆作響,已經過炮兵洗禮的兵營再次承受了空襲帶來的傷害,瓦礫和塵土四散,部分建築區塊坍塌,好在沒整棟建築崩塌。

  蔓延於此處的塵土尚未散去,德軍士兵再次警戒地呈分散隊形進入該地,準備掃蕩戰場。

  「士兵們,隨我衝鋒!天祐國王!」

  一道令德軍震撼的波蘭語從那棟殘破的兵營傳出,一名德國軍官還沒反應過來,一發步槍彈便當場貫穿擊碎他的腦袋,數名灰頭土臉,一些身上還帶傷的波莫瑞士兵們持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向這批德軍發起令他們一想不到的衝鋒攻勢。

  而帶隊的那名波莫瑞軍官,正是茲比格涅夫。

  開戰第三日,9月3日,下午5點14分。
  
  奧德河綠林沙洲反裝甲炮兵陣地,波莫瑞王家西方軍團,什切青南方。  

  波哥米爾·帕洽克上校振奮地握著拳頭在另一手的掌心上敲了個清脆的聲響。

  「太好了,英法終於向德國開戰了!很快地,莫里斯·甘莫林將軍的法軍四十個師將從西面對德國發起攻勢。」

  接連早上英國的對德宣戰,下午法國也向德國宣布戰爭狀態,西方兩大國的加入戰局使波莫瑞和其盟友波蘭受到鼓舞。

  「長官,近衛騎兵師和來自波蘭的裝甲營已來增援王都。」

  「好,我們也要堅守防線,死守王都。」

  波哥米爾返過頭望向遠處再次逼近的德軍裝甲部隊,下令士兵立即就位,準備給予迎頭痛擊。

  就在此時,一發炮彈落在波哥米爾的陣地上。

  「馬的!」

  波哥米爾臥倒,返頭望向不遠處出現一個中型彈坑,且彈坑周圍盡是燒焦的泥土、樹葉和樹幹。

  「火炮打擊!」

  伴隨波哥米爾喊叫,接連更多炮彈落在自己位於樹林間的陣地,頓時間炸得人仰馬翻、樹木傾倒和沙土飛揚,少數的37mm戰防炮更是當場被炸得粉碎。

  這場炮擊很快便停了下來,因為德軍坦克已逐漸靠近。

  「咳!檢查受損,趕緊將還能用的火炮對準這幫傢伙,立刻!」

  波哥米爾一手隨即抹去臉上的沙土並爬起身,望向損失數名優秀的炮兵和可靠的戰防炮使他不禁眉頭一皺,好在這波炮擊沒有摧毀彈藥庫,加上林間的掩護,不然傷亡恐怕更加慘重。
  
  看來自身位置已然暴露,如今要勢必要收縮陣地,但在此之前波哥米爾必須先迎擊一次苦戰。

  「為了波莫瑞!」
  
  開戰第五日,9月5日,早晨9點40分。
  
  棟別湖北方沿岸,波莫瑞王家西方軍團海軍岸防步兵,什切青北方。

  海軍中尉米格拉德·蘇夏爾斯基提著一把wz.29步槍進入灘頭堡內,裡頭呈現在他眼前的是病床滿患的傷兵。

  傷患們沒有發出哀號,只是安安靜靜地休息,期望能在傷不那麼嚴重時再次拿起武器到外頭抗敵。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老軍醫和那位如天使般的女孩。

  「安潔莉卡,辛苦妳了。」

  米格拉德走向那位忙碌於細心照顧每位傷兵的小護士,安潔莉卡,這位有著黑色齊瀏海長髮,肌膚白皙性情溫柔的少女正是自己的親妹妹,作為從事醫療工作而被招募來的她更是出於自願到最前線,且有幸到兄長的單位來服務的。

  「不會,我只不過是輔助醫生,醫生才辛苦,到是蘇夏爾斯基先生和各位士兵還冒著生命危險,況且我也心有餘力不足......」

  說道這,安潔莉卡感到些許落寞,瞄向隔間深處的幾具用黑袋蓋住的遺體,少女很是自責。

  「我知道,妳和老軍醫盡力了,你們很棒,懂嗎?盡力去做就好。」

  米格拉德雙手輕拍在妹妹安潔莉卡的肩上鼓勵著她,其實看見女孩這五日不眠不休地救助與照顧傷患,使她氣色越發暗淡,眼邊的黑眼圈更是清晰可見,這都讓米格拉德很是心酸。

  「嗯,謝謝蘇夏爾斯基先生。」

  安潔莉卡很是疲憊,但仍向她摯愛的兄長展露純真靦腆的笑容,雖出身貴族但她與兄長之間仍刻守本分不在職勤場合以兄妹相稱,只見米格拉德也只是莞爾一笑,忍著想抱住妹妹的悸動。

  「中尉!德......!」

  一名海軍步兵才剛跑進來,一陣劇烈的搖晃和轟鳴聲便使眾人為穩住腳步不跌倒而壓低身姿,過程中還聽見物品摔落和滾動的噪音。

  安潔莉卡盡責地護著傷兵防止他們被物品砸到,但不免臉上掛著不安的神情,畢竟她還只是位少女。

  「他們的戰艦在炮擊港口。」

  米格拉德緊握手上的步槍,從細小的槍眼望向王都港口方向,好在以佩隆號巡洋艦為首的波莫瑞海軍的主力艦隊已於8月29日時的北京計劃中與波蘭海軍艦隊撤離前往英國,不然一但開戰,這些投資的海軍心血將會瞬間沉入海底,現在港內只有少數的砲艇和布雷艦在支援陸軍和海軍岸防單位作戰而已。

  轟!

  與此同時,外頭傳來有人誤觸昨晚米格拉德等人偷偷埋設的地雷所引爆的劇烈聲響,而這是個明顯的警告。

  「德國人來了!能戰鬥的人員通通出去迎敵!」

  米格拉德大聲喊道,麾下還能動的海軍士兵們趕緊持著步槍和手榴彈紛紛就位抗戰。

  「安潔莉卡,你和老軍醫待在這裡,照顧好傷患。」

  「好的,請保重,蘇夏爾斯基先生......哥哥。」

  望著兄長衝出外頭的身影,安潔莉卡露出不安的神情內心則暗自祈禱著。

(BGM)

  開戰第五日,9月5日,晚間23點30分。

  進入深夜,德軍的攻勢稍有和緩,但依然能聽見零星的交火和炮擊聲響,繁榮的海港城市什切青現在已殘破不堪,燃燒的火光和煙硝從各處扶搖直上,那照亮城市的不是明亮的燈火而是殘酷的烽火,使人不忍直視。

  王都什切青,瑞典大使館。

  留著乖巧清純妹妹頭,身穿整齊傳統服飾的小公主奧兒嘉被父王楊帶來此地,不熟悉該環境的她一手緊抱著懷中的白色狗狗布偶,另一手則緊抓著父王的衣角不安地四處張望。

  「拜託你了,倫德爾大使。」

  「不要緊,我賭上性命也會將小公主送到斯德哥爾摩,至於她的侍衛官和侍童會由我的部屬在晚些時候帶去首都與小公主會合。」

  「這樣也好,分頭行動比較不會引人矚目。」

  抬頭望向父王楊和熟識的瑞典外交官叔叔的交談,少女蔚藍色的瞳孔如在夜晚中閃爍的藍寶石,她不太清楚兩物大人在談些什麼,只知道那位瑞典外交官和王父交情甚好。

  「謝謝你,貴國的恩情我不會忘記。」

  「不會,我反而愧歉,礙於國內現況,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了。」

  只見楊露出些微落寞的神情,隨後他便蹲下身子看著他寶貝的掌上明珠,笑在臉上心卻在滴血般摸摸女孩的頭頂,或許這是他最後一次摸女兒的頭了吧。

  「奧兒嘉,等下你與倫德爾大使一起離開波莫瑞,到斯德哥爾摩去避個風頭,不要緊,妳的朋友阿爾比娜與侍衛官卡齊米日會隨後與妳在斯德哥爾摩見面。」

  年幼的奧兒嘉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但大概知道父王的意思,只見她微微個頭後向楊投以純真無邪的笑容。

  「爸比和哥哥也一起去嗎?」

  純真的女孩以為如此,但世事難為,楊只是莞爾一笑,以寬大的額頭輕碰在奧兒嘉烏黑的齊瀏海上。

  「不會,爸比要留下來保衛國民,妳哥......也是。」

  聽見這答案,只見女孩露出失望的神情低下頭,恐怕她還不清楚這一分隔意味著什麼,她大概只是認為是出遊沒有親人陪伴的失落感而已吧,事實上,有關杰拉德的座機於今早的空戰中被擊落的消息她也未曾獲知,沒人忍心告訴她這些,楊也禁止任何人告訴她。

  「放心,很快,我們就能再見面了!」

  「嗯,約好了喔,爸比。」

  女孩伸出小指頭與楊打個勾勾作為約定,心中懷著滿心的期待,盼終有一日能再見面。

  開戰第七日,9月7日,下午14點37分。

  國王楊·西科爾斯基向全體國民發布最後廣播:

  「我們的英雄是波莫瑞的士兵軍官們,他們用步槍、手榴彈、戰防砲和長矛跟坦克、飛機、重型火砲與艦砲搏鬥;我們的英雄是波莫瑞的婦女少女們,她們在槍林彈雨中救助傷員、傳遞信件和準備食物;我們的英雄是波莫瑞的神父修女們,他們為傷者告解、為死者祈禱,減輕人民的痛苦,這些都是我們波莫瑞人民,因此,我們政府絕不投降與妥協,戰到最後一刻絕不向無恥的侵略者低頭,敬偉大波莫瑞的人民們。」

  同日,趁著德軍包圍網仍有漏洞下,國王楊諭令克日什托夫·布拉捷斯基陸軍總司令攜流亡政府要員前往仍堅守防線的波蘭首都華沙,自己則全盤接管王都什切青的一切部隊與防禦工事,並繼續坐鎮指揮全國部隊固守。

  望著奪取了制空權,囂張地飛越領空的德軍飛機,茲比格涅夫·達布羅夫斯基只是抖動了一下眉頭,現在的他根本做不了什麼,四周盡是殘破的家園和橫死街上的士兵遺體。

  他已受夠煙硝味、泥土味和血腥味混雜的種種使人反感的臭味了,躺在黃土路面上,身上的槍傷使他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意識也漸漸模糊。

  用盡最後的力氣,他用手指從上衣口袋裏勾出一張沾染血漬的黑白照片並深情地注視著。

  伴隨他淺淺地微笑,他用掌心將照片壓在自己的胸口上。口中喃喃自語地說出最後一句話。

  「先走了......照顧好母親......薇蘿妮卡。」

  開戰第十一日,9月11日,王都什切青淪陷,波莫瑞西方軍團潰滅。

  伴隨王都什切青被德國佔領,德軍開始用波蘭語和德語大肆廣播並投遞大量宣傳,打擊仍在抵抗的波軍和人民的士氣使他們放下武器,此舉也使德軍更加輕鬆地完成逐步佔領。

  踩踏在昔日王都什切青的街上,德軍士兵跨大步伐整齊地進入城市,坦克也開入市內耀武揚威地展現他們的軍力。

  會為這群軍隊的到來感到搖旗歡呼的只有那些德裔居民,這下他們可滿意了,心中暗自竊喜能從猶太人、波蘭人與卡舒比人的口袋中撈盡財富。

  街上被摧毀的波蘭7TP坦克如廢鐵樣被冷落在一旁,翻倒的戰防砲與散落的沙包冰冷地陳屍在路口,滿街的波莫瑞軍民屍體被草草集中燒掉或掩埋,存活的波莫瑞士兵們灰頭土臉、臉色黯淡、喪失戰意,一些身上還裹著傷的他們放下槍械舉高雙手一排排地走上街道,順著德軍的指示漫無目的地走向他們也未知的未來。

  一位身穿洋裝的小女孩孤獨地走在街上哭喊著不見蹤影的媽媽,卻沒有人理會她;一位面色潰堤的少女不斷搖著慘死路面上的父親遺體,卻再也換不醒親人;一位眼神空洞的少年坐在已成瓦礫堆的家上放空,卻看不見任何未來。

  「求求你們!主啊!」

  一個猶太人家庭被德軍士兵從一間猶太商店裡頭粗暴地拖出來,店主和其妻子苦苦哀求德軍至少放過他們兩位年幼的女兒。

  砰!砰!砰!砰!

  但這些都是徒勞的,一家四口被當街槍決,因為他們是德國人眼中的劣等民族。

  與此同時,槍聲再次響起,不過中彈的卻是正在盛裝行徑大街上的德軍隊伍中的兩名士兵。

  見到同伴當場倒地不起,反應迅速的軍官下令士兵立即左右散開躲在屋簷旁。

  攻擊他們的只是四名非軍事人員的市民和公務員,他們在百貨公司屋頂持著拾獲來的步槍和轉輪手槍朝著德軍開火。

  街上槍聲大作,一名探出身子舉槍反擊的德軍士兵被對方的至高點優勢擊傷倒地,但立即被隊友拖回掩體內。

  跟隨德軍隊伍後的一臺三號坦克聽聞動靜便前來支援,它將炮管舉高對準百貨公司樓頂,緊接著一發轟鳴作響。

  轟!

  爆炸將百貨公司的樓頂炸出一個坑洞,塵土飛揚,碎塊則從上滾落而下,四名義士想必也難以存活了。

  陸軍上校波哥米爾·帕洽克從遠處望著王宮上的國旗,那頭金冠紅鷹的波莫瑞象徵被從上降了下來,取而代之升上的是那邪惡的鉤十字納粹旗。

  長嘆了一口氣,他再次看向立正站成一排的波莫瑞士兵們,這些與他共患難,存活至現在的炮兵弟兄們臉上忍著傷痛與屈辱,心中有著複雜的情緒。

  「夠了,辛苦你們了。」

  波哥米爾逐一拍拍他們每個人的肩膀,向著這些弟兄們致上他的敬意,感謝他們堅持至今的努力。

  「能與各位共事是我一生最大的榮幸,有緣再會了,弟兄們。」

  彈盡援絕的波哥米爾帶著他剩餘的部隊向將他團團包圍的德軍裝甲師繳械投降。

  他的表現與英勇獲得該名德國裝甲兵少將的尊敬,那名將軍向著這位敵對上校敬禮致意,並允許他保留儀仗佩劍和醫治他受傷的士兵。

  波哥米爾很幸運,但不是所有波莫瑞將士都享有此榮譽與尊敬。

  海軍中尉米格拉德·蘇夏爾斯基和他的岸防士兵們也在王都陷落,自身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不得不向一支包圍他們的納粹武裝親衛隊投降。

  米格拉德的部屬有過半的傷兵,還有些傷勢較重的根本無法走出灘頭堡來投降。

  「哥哥......」

  「沒事的,安潔莉卡,有哥哥在,哥哥會保護妳。」

  現在已顧及不了那麼多場面了,米格拉德先是緊抱住妹妹,安撫著她內心的不安,也傳遞著他對妹妹的愛。

  「跟在哥哥後頭。」

  回應著兄長,安潔莉卡點點頭,但少女臉上的忐忑不安依然是一覽無遺。

  一名臉上纏繞染血繃帶的海軍士兵舉著用樹枝和棉被套臨時做成的白旗帶頭走出灘頭堡,米格拉德、安潔莉卡、退休的老軍醫和還能走動的海軍士兵們也隨後紛紛走出,手臂沒受傷的還舉起雙手表達放棄戰鬥的意思。

  每位武裝親衛隊都帶著不友善的面容舉著槍對準這些俘虜,深怕他們反抗似的,而一名看似親衛隊長官的男子,也露出歧視的表情望著這些他眼中的劣等人種。

  「站住!為什麼會有平民?遊擊隊?」

  看到身穿護士服的安潔莉卡和便衣的退休老軍醫,那名親衛隊長官便刻意用德語找麻煩,還搬出臭名昭張的遊擊隊命令,可見他隨時找機會要肆意殺死他所厭惡的波莫瑞人。

  「不,他們是醫護人員,不是軍事人員。」

  但米格拉德懂德語,他立即回應那名臭臉又自以為是高等人種的親衛隊長官。

  由於出乎意料之外,只見親衛隊長官冷冷地嘖一聲,但安潔莉卡已經嚇得眼角泛著淚光,雙腿不自然地微微顫抖,畢竟她不過才十五歲且從未被人惡意用槍指著過。

  「裡頭還有人!」

  進入灘頭堡內的武裝親衛隊成員發現內部還躺著幾位連走都走不動的傷兵便立即大聲回報給他們的長官知道。

  「不,他們只是受了重傷走不了。」

  意識到危險,米格拉德趕緊以流利的德語向那位親衛隊長官解釋道,他們並非假投降來埋伏,而事實也確實如此,那些武裝親衛隊見狀自然也一目瞭然。

  但事實根本不重要,這些自以為高等民族的人只想藉機掃除這些他們眼中的劣等民族。

  砰!

  那位納粹親衛隊長官面無表情,毫無預警地掏出配槍朝安潔莉卡左眼射擊,魯格手槍彈打穿女孩美麗深邃的深色眼眸,並從眼後相對的後腦勺噴出血花。

  「畜牲!」

  隨著少女如斷線的人偶樣向後倒地,米格拉德憤怒和悲痛地咆哮並打算不顧一切地衝上前親手殺死那名臭納粹。

  砰!

  人不比子彈快,米格拉德眉間也開出一個彈口,其他親衛隊隊員見長官當場殺死兩名俘虜,也毫無顧忌地開槍射殺所有戰俘。

  沙灘上槍聲大作,俘虜們被盡數處決,他們還衝入灘頭堡內用刺刀割開所有波莫瑞傷兵的喉嚨。

  「處理掉。」

  那位納粹親衛隊長官冷冷地下令道,並用安潔莉卡的醫療圍裙輕輕點去臉上一滴濺到的鮮血。

  躺在沙灘上,青年的手碰不到摯愛妹妹的白皙小手,永遠地陷入沉眠,但至少他希望能與她去同個地方。

  開戰第十七日,9月17日,波莫瑞東方軍團覆滅,國土全境淪陷,蘇聯背刺入侵波蘭。

  9月27日華沙淪陷,10月6日波蘭全境陷落,波蘭也同波莫瑞,代表國家的政府從未宣布過投降,而直到最後,英法從未真正出兵牽制德國,英國只宣不戰,法國打了個薩爾假戰,徹徹底底地再次背叛了他們的東方盟友。

  即便國家被戰火摧殘,國土全境陷落,但兩個國家的波蘭民族們卻從未放棄希望,因為只要一息尚存,他們會繼續抗戰下去。


------------------我是寇松線------------------

  Cześć!各位好|ω・),我是Jean喔~這篇接續上回的戰鬥,校搞完後發現字數比上篇更多,大概8500多字,所以這次就不多寫後記了,下一幕是番外篇,講述同時間點波莫瑞王家空軍的狀況和波莫瑞騎兵的英姿,那我們下次見,謝謝諸位(>ω<)!Do zobaczenia~!

創作回應

基金會
這就是戰爭 沒有無知者想像的美好與浪漫,只有痛苦與仇恨
2020-10-24 20:21:06
Jan Sikorski
戰爭是很殘酷的,看到那些歷史照片其實都挺心酸的。
謝謝fox的閱讀與心得[e34]
2020-10-24 20:43:06
愛德莉雅.萊茵斯提爾
波哥米爾真的非常幸運呀...
戰爭殘忍卻又不時上演,不知道為什麼這篇打動了我的心靈。
很真實、卻又無奈,卻又讓人印象深刻。
2020-10-24 20:51:30
Jan Sikorski
戰爭帶來的傷痛是血淋淋的血淚史,人類的歷史就是如此的一部戰爭史,但許多活在和平中的人們反倒期待戰爭實屬令人婉惜,至今和平仍未真正降臨,願主保佑。
謝謝愛茵的閱讀與心得[e19]。
2020-10-24 21:02:26
井爵
這篇好寫實,也好感傷。

讓我想起自己寫的句子:『這就是戰場,無情與實力交錯的場所,敗者的墳場。』

有點班門弄斧,請見諒。看完這篇後內心百感交集。

Jean大對戰爭的戰局描寫相當精采動人,也著墨於人性的黑暗與傲慢,曾經的德國人的確如此。

不過比戰車還具威脅性的轟炸機出場時,就讓我覺得大勢已去。QAQ

波莫瑞和波蘭的淪陷,就算英國出動四十師,

總計兩百萬人到四百萬人的戰力,(我到wiki查一個師約5~10萬人,不知道正不正確?)

也來不及回防,氣焰正高的納粹不知道還能囂張到什麼時候,希望後面能夠反將一軍啊!QAQ
2020-10-24 22:31:54
Jan Sikorski
謝謝井爵豐富的閱讀與心得[e34]

井爵所寫的句子非常貼切寫實,確實有如本篇的精闢的見解喔[e16]

二戰那段期間是歐洲歷史上最黑暗的日子,那時的波蘭失去了1/5的人口(580多萬),七成的工業,首都被德軍全毀,留下20萬孤兒,解放後的華沙有九萬名孩童沒有奶粉,華沙城內只有1間50張病床的醫院,而納粹對波蘭人的蔑視嚴苛程度不下於對猶太人,華沙起義時甚至連十歲出頭的孩子都上陣爭取自由,使現在幾乎每個波蘭家庭都有著這段沉痛的記憶,也因此他們非常重視歷史,不忘緬懷過往。

師的人數因國家和時代背景有所不同,二戰當時一個法國師的人數在正常編制下是約6000-10000人左右,二戰時期尤其是東線戰場,師是一個很重要的基本單位,部隊的交戰幾乎基礎都是師。

會的,歷史上解放波蘭,補賞波蘭領土與損失的,並讓波蘭軍隊真正回到故鄉為解放家園而戰的正是蘇聯紅軍,不過那是再波蘭保衛戰幾年後的事了,早期蘇聯對波蘭的態度也很惡劣。
2020-10-24 23:05:59
帝國人
底比斯詩人品達「只有沒有體驗過戰爭的人,才會覺得,戰爭舒為浪漫」
2020-10-25 00:32:20
Jan Sikorski
沒有甚麼比品達這句話還要中肯的了。
謝謝帝國人的閱讀與心得。
2020-10-25 00:3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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