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炎皇‧遙
早晨,第一道陽光透過窗簾灑進房間,映照在床上。
房間的擺設十分高級,有張寬大柔軟的床,和誇張的高級地毯。
一名短髮的少年躺在床上,輕輕打呼,隨著每次呼吸,胸口上下起伏。
少年靜靜睡著,就如同是童話裡永久沈睡的公主一般安詳。
然而公主的起床姿勢十分不雅。
只見少年一個翻身,把棉被捲進自己跨下,左滾右滾,隨即又轉身,伸展身子,接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這是公主打死也不會做的動作…
少年揉了揉眼,左手摀著嘴巴,伸了個懶腰,起床。
「啊啊,睡的真好。」
少年陶醉的說。
突然,一記飛踢出現在少年臉前,少年反射性的後仰閃過。
只見腳掌擦過瀏海。少年瞬間清醒過來。
「你想殺了我啊!」遙大叫。
遙對於自己剛才的反應感到佩服,但是心臟還是跳個不停。
「要怪就怪某個白癡在別人的床上,還拿著別人的棉被做出各種怪異的動作!」
揮空的南方火,好整以暇的轉身,火冷冷的看著遙說。
「別人的床?」遙疑惑的問。看向底下的大床。
遙立刻把棉被蓋住自己的身體,滿臉恐懼的看著南方火。
「你該不會……」
「放心,我不吃過期的東西。」
只見遙把棉被拉的更緊,默默舉起燭台。
「看來我似乎被誤會了……」
「所以我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裡啦!」
「今天就要舉辦炎皇的繼承大典了,身為主角的你當然得在這裡準備。」
「咦?但你不是……」
遙驚訝的看著南方火。
「我覺得太麻煩所以把這個位子讓給你了。」
遙一臉恐懼的望著南方火。
「你、你在打什麼算盤!最好不要騙我喔!」
「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南方火無奈的說。
遙用力點頭。
「你知道自己有時還滿傷人的嗎?」
南方火把右手伸到遙的面前,只見手背上的炎之印消失了。
「怎、怎麼會!」
遙驚訝的看著南方火的右手。
「昨天你在拔除我的面具之後就昏倒了,所以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在那之後,我的炎之印就消失了。」南方火淡淡的說,好像沒什麼大步似的,但是對炎族而言這應該是件十分嚴重的事,沒有了炎之印就等於再也不能集火。
如果在授印之前還沒有關係,因為當時的火焰還沒有導出,身上的火焰還很混亂。但是如果炎之印在授印之後消失了,因規定就不得再次授印,也就是說,南方火從此失去集火的能力了。
「但、但是……」
遙著急的想說點什麼,但是南方火打斷了遙說:
「這就是代價,就像我過去使用面具的力量就必須付出我的生命;同樣的,拔除面具也要付出代價,只有永遠不能集火這個代價,對我而言已經算是很好了;但是就不知道拔除了面具後的我,生命還剩下多少,不過關於這點,大家不都是一樣的嗎?」
南方火樂觀的說,聽見的遙也淺淺的笑了。
「反倒是你……有覺得自己身上缺少了什麼嗎?」
南方火把頭往前探了過來,擔心的問道。
「這倒是……感覺不太出來耶…」遙甩了甩手,感覺不出任何異狀。
「是嗎……」
南方火安心的嘆了口氣,但是心裡還是對遙很過意不去。
「啊對了,這是你的面具。」
南方火從外套中拿出了鑲著金邊的白色面具。
看見面具的遙楞了一秒,接著大叫:
「咦咦咦咦咦———!!!」
「這是在你昨天拔除完面具後留在原地的,不過你放心,這件事其他人都不知道,當我們在比賽時,白霧似乎蓋住了一切。不過為了怕其他人起疑,我事先替你保管了一下,現我把它還給你。」
南方火遞出面具,遙有些害怕的接下,白色的面具上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神秘感。
「話說你是怎麼得到這張面具的呢?」
「咦?怎麼得到的……嗎?」
南方火點點頭,嚴肅的看著遙。
「我自己是從東王‧李莫顏那裡拿到的。雖然知道這東西八成不是什麼善物,但是當時的我為了力量用盡一切方法;反倒是你的那張白色面具,感覺十分和善,所以我想說不知道你這面具是怎麼拿到的?」
遙低頭深思,但卻想不起來,看來應該是失去的記憶有關。
「不過,雖然在比賽時白色面具看起來是個好人,但是我還是奉勸你,最好別輕易戴上面具的好。因為不管怎麼說,有圖樣的面具都是來自巴爾塔的邪惡道具。」
「嗯……」遙有些落寞的低下頭來。
南方火覺得自己又說錯話了,於是趕快打起精神說:
「都忘了,你得快點準備呢!今天的你可是主角喔!」
聽見的遙想起之前的喧囂,有些害怕的說:
「但、但是格達斯城的人……」
南方火解釋:
「這你不用擔心,目前有炎展壓制他們,不過我想應該還會有些不滿的人會下手,不過這你也不必擔心,小姬會負責你的安全。」
遙想起小姬暗殺的模樣……應該是不用擔心了。
「關於你今天要穿的服裝……」
南方火雙手輕拍兩聲,侍女們紛紛進入房間。
這時南方火打開房間裡的衣櫃,裡面有個看起來很舊了的箱子。
只見南方火從箱子中拿出一件古老的服裝。由亮麗的鮮紅色為主體,銀線繡上花紋,裝飾著無數的金邊與花朵。
「好漂亮…」
遙張大眼睛,這件衣服比炎展在瓦拉村穿的那件還要高級。
但是很快遙就發覺問題在哪。
「但這…不是女裝嗎…?」遙流下冷汗問。
只見南方火輕拍遙的肩膀,欣慰的看著遙。
「渾帳!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遙直接往門口衝去,然而南方火馬上抓住了他。
「放心吧!當年我的爺爺跟炎展,都是穿這件參加儀式的。」
遙不停的左右拉扯,但是南方火緊緊的抓住他。
「那也用不著因為第一代炎皇是女的,就一定要穿女裝吧!」
「這可是第一代炎皇立下的規定!你就快點認命吧!」
「打死我也不要穿女裝啊!」
「你這個樣子還算姿色不錯的了!你要知道當年我爺爺穿的樣子,你絕對會嚇死。」
南方火毫不避諱的直接拿自己的爺爺開刀。
不過其實南方拓人長得也不錯,只是因為修練炎神術的關係全身嚴重灼傷,必須包著繃帶避免傷口感染。你要一個全身包繃帶的人穿女裝要好看,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
「但是第二代炎皇不是由一代炎皇親自授命的嗎?那她自己要穿什麼!」
南方火停頓了兩秒。
「那……就是我們不知道的秘密了!」
「你剛才猶豫了對吧!你剛很明顯的猶豫了對吧!明明知道這是第一代炎皇的惡作劇,為什麼還要延續下去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南方火鬆手了。
遙疑惑的回頭看著南方火。
只見炎展出現在南方火背後,一臉嚴肅的看著遙。
「這是因為這件衣服上存留著初代炎皇的意志,所以要讓後代的炎皇都穿上這件服裝,讓他們感受到初代炎皇當初建立炎族的那份苦心!」
「騙人。」遙立刻說。
「咦?我以為我裝的很好的說。」炎展訝異的說。
「所以果然是騙我的!」遙其實剛才只是隨便說說。
這次換炎展抓住遙的肩膀。
「不過你仔細想想,其實女裝說穿了,不就是裙子長了點的男裝嗎?這麼一想就會有種其實這也沒什麼了不起了,不是嗎?」
「兩者完全不一樣啦!」遙死命的掙扎,但是炎展的手力比南方火更大。
「不然你再想想,只要忍過今天,你就能欺負那個跟你一樣要女裝的後輩了不是嗎?這麼一想不也挺值得高興的嗎?」
「所以你壓根就是在欺負我就對了!炎展大人根本只是為了一吐二代炎皇讓你穿上女裝的怨恨,所以才把我……」
突然南方火一臉嚴肅的打岔說:
「不,遙你錯了。當炎展當上炎皇時,爺爺已經過世了,所以炎展大人當年是由祭司們幫忙換上女裝的。」
氣氛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對不起…我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遙低下頭,難過的說。
心裡很是自責。
「不。遙,這不是你的錯。但是你要知道,能夠讓前一代炎皇幫自己穿上女裝,這是件多麼值得高興的事。我只希望你能夠瞭解這點而已。」
只見炎展拍著遙的肩膀,兩人互望著彼此。
「炎展大人……」
炎展含淚的點點頭,露出「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的燦爛笑容。
然而遙卻突然抓住炎展的手,一個轉身。
「最好是有人會相信這種鬼話啦啊啊啊啊啊———!!」
遙把炎展的手往上一拉,做出了翻桌的姿勢。
殊不知自己中了炎展的詭計。
「就是現在!」
只見炎展眼睛發光,把遙的雙手高高舉起,全身都露出空隙。
「糟糕!」
遙趕緊抬起腳揮舞,想要抵抗。
然而侍女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閃過,瞬間幫遙換上了女鞋。熟練的樣子讓人不禁懷疑,其實已經幫無數人這麼換過了。
「喂!給我等——」
緊接著侍女開始脫起遙的褲子,換上襯裙。
只見遙滿臉通紅,想要遮住重點部位,偏偏雙手被炎展抓住,動彈不得。
「我、我知道了啦!讓我自己穿總可以了吧!」遙大聲哭訴。
然而侍女們卻搖了遙頭,比出充滿自信的大拇指。
「不要緊!」
遙彷彿看見了侍女們的眼中散發出如星空般耀眼的光芒。
「莫非你們打從一開始就要這樣穿了嗎!」遙臉色慘白的大叫。
「可惡!既然這樣!」
只見遙的手裡集火,打算用火鞭撕開衣服。
這時南方火冷不防的來了一句:
「別白費力氣了。當初第一代炎皇為了不讓爺爺用炎神術把衣服燒了,特別用防火的材質全心定做一整套女裝呢!」
火鞭就這樣消失在空氣之中,如同遙的羞恥心一般,煙消雲散。
「她到底是多喜歡讓男生穿女裝啊———!」
這是遙最後的慘叫,隨後遙的全身上下就慘遭侍女們徹底的打扮了。
幾分鐘過後,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美麗的短髮女子,穿著一席鮮豔的紅色古代禮服坐在椅上,發出輕輕的嘆息,奇怪的是從女子口中發出的卻是男孩的聲音。
「讓我死了算了……」
遙總覺得似乎不是第一次說這句話了。
只見南方火跟炎展滿意的在遙的身邊晃來晃去。
「好眼光。」
「彼此彼此。」
「你們兩個都給我去死!」
話是這麼說,但遙也拿這兩個變態沒辦法。
「那麼接下來呢?」遙放棄掙扎的問。
事到如今,遙只想盡早結束這場鬧劇,只見南方火拿出行程表確認。
「嗯……離儀式開始還有段時間,這段時間裡——」
南方火拿出一本厚厚的黑色書,放在桌上。
「要背好你的講稿!」
遙臉色蒼白的看著眼前的黑書:「這、這麼大一本?」
「我們就從第一頁開始吧。」
「我想我還是……」
遙想要阻止,然而南方火已經翻開。
「咦?」
遙楞楞的看著一片空白的頁面,把整本書拿來翻閱,整本書都是空白的。
「你有三個小時可以準備自己的講稿。」南方火說:
「到時我們會來接你。」
「但、但是……」遙慌張到連話都說不清楚。
炎展默默走到遙的身旁,拍了遙的肩膀。
「你可以的。」
炎展相信自己的樣子,遙無法瞭解。
「但我從來沒有演講過啊!而且對象的還是格達斯城的居民……我一個人沒辦法的啦!炎展大人當時是怎麼……」
遙把希望投注在炎展身上。
這時南方火走了上來,把筆交給了遙:「講稿不是自己想的話,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南方火笑的看著不知所措的遙。
「別忘了你可是當初說動我的人。不是我在自誇,我這個人可不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所以,你一定可以的。」
「那是因為有……」遙慌張的解釋,卻被炎展打斷:
「把你想說的寫下來就好。」遙不解的看著炎展:「把你從以前到現在,喜歡的人、討厭的人通通寫下來,再徹底抱怨一番就好。」
聽著炎展說著意義不明的點子,遙一臉錯愕:「什麼叫做……」
這時南方火跟炎展互看了一眼,一同走出了房門。遙想要追上去,但是裙子讓他不好活動,才要起身,門就關上了。
遙小碎步的跑到門前,發現門從外面鎖上了。
「喂!不要放我一個人啊!」
「放心吧!時間一到,我們就會來接你了,你就趁這段時間好好想講稿吧!」
說完,南方火跟炎展就離開了,門外留下侍女負責看門。
「說什麼傻話啊!既然這樣!」
遙舉起右手,然而火焰卻無法集中。
「請您冷靜點,炎皇大人,穿著這件衣服是無法集火的。」
遙想起剛才南方火說的,於是想要把衣服脫下來。
但是衣服的穿法複雜,剛才是因為是讓侍女們穿的所以不覺得困難,真要自己穿時才覺得複雜萬分,而且遙也不忍心用壞這麼漂亮的衣服。
於是沮喪的遙躺在床上。
「我到底在幹麻啊…」遙把手放在額頭上,瞪著天花板自問。
「講稿什麼的…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準備啊!話說回來,什麼時候要說也沒告訴我,這要我怎麼準備啊…」
越想越煩躁的遙,轉身趴在床上,衣服似乎有些壓到了。
話說回來這件衣服可真高級,明明這麼多花紋,卻感覺不到刺刺的,穿起來很舒服,裙子也因為是長裙的關係裡頭還滿暖活的。
「講這些有什麼用啊…」遙自我厭惡的悶著頭。
回想剛才炎展說的話。怎麼想都很奇怪,哪有人演講只是在那邊埋怨別人的,通常不都是對未來的期許之類的嗎?雖然遙不會演講,但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結果遙就昏昏沈沈的睡著了,直到南方火來時,還睡死在床上。
看見的南方火一度想要把遙打醒,但顧及到遙身上穿的是一代炎皇的衣服而作罷。
「我說你啊……也未免太誇張了吧?」
穿著正式官服的南方火捏著眉頭,努力壓制自己的脾氣說。
遙在床上正襟危坐。頭垂的低低的,對自己睡著一事感到十分慚愧。
但是這件衣服真的太舒適了,加上床又這麼柔軟一個不小心就……
「再怎麼說也不應該……」
「有什麼關係,這樣不才是真正的遙嗎?」
同樣換好了正式衣服的炎展勸說。
南方火無奈的大嘆。
「準備好要參加儀式了嗎?」炎展有些高興的問。
「啊……恩……」
遙的頭垂的不能再低回答。
三人於是走出皇宮,門口已經有輛高級的轎子等候多時,旁邊還有為數可觀的護衛。
雖然昨日的場面十分尷尬,不過今天仍然很多人想一睹儀式的模樣,畢竟炎皇的繼任儀式也不是年年有。
「這是?」遙驚訝的問。
「總不能穿這件衣服走到神壇吧?」南方火說。
其實遙剛才就是在擔心這件事,但遙只是搖頭,心虛的不發一語。
看見遙的樣子,南方火心裡不免有些自責。
「別這麼自責。當時拋下你的也是我們,這樣算是自作自受。」
只見遙還是垂著頭,雖然這樣看起來很有炎皇的樣子,但是南方火寧願遙還是像之前一樣有活利,只是南方火實在不知道這種時候該怎麼鼓勵人,就在場面有些尷尬時,鳳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喂!南方混蛋!一不注意,你就用哭我們家小遙啊!」
穿著正式的鳳音一記飛踢過來,讓人不禁擔心這樣衣服不會破嗎?
南方火用右手隔開,有些緊張的說:
「我可以解釋……」
「誰要聽你解釋啊!」
鳳音馬上揮拳,兩人打了起來。
這時察克才滿頭大汗的趕了過來,同樣穿著很正式。
看見打扮過後的遙,察克大吃一驚,正要開口,卻馬上被打斷:
「什麼都不要說…」
察克只好把話往肚裡吞,往鳳音的方向看去。
「唉……又打起來了。」察克嘆氣。
「又?」
「是啊,從你昏倒後,他們兩個見一次打一次。」
看著兩人越打越烈,遙不禁有些擔心。
「都沒人阻止他們嗎?」
「就讓他們去吧,反正等打累了自然就會停止。」察克揮揮手說。
就連炎展也在一旁觀望,不出面制止。
只見鳳音越打越兇,好幾次都幾乎要打中南方火;而南方火也不惶多讓,反擊的又快又準。但是四周依然沒有人制止,彷彿都在看戲一般。
遙不知道他們之前是打得多凶,但是同族對鬥還是不太好吧…
「你們兩個都快點停手!」遙大喊。
兩人立刻分開。
「既然是遙的命令那就沒辦法了…」
鳳音有些不滿嘟起嘴巴的說。
「是啊,畢竟是炎皇的命令啊!」南方火靜靜的笑說。
遙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看地板。
南方火理了理衣服,拉開嗓子說:
「好啦!準備出發!」
遙坐進為轎子,四名壯漢抬起轎子,其餘則擔任護衛。
圍觀的群眾都墊高腳尖,想一睹下任炎皇的風采,但轎子外圍用紅布蓋著住,只能看見遙的側影。
隊伍出發了。
或許是感染了這股氛圍的關係,攻擊的居民比預料中少了許多。
不影響整個儀式的進行,或許南方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麼討厭北方。
在隊伍行進中,坐在轎裡的遙透過紅布看著外頭的人們。
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有些興奮,也有點害怕。自己真的能成為眾人眼中的炎皇嗎?或許南方火或鳳音會比自己適合吧?遙心想。但是他們兩個都接受遙,而自己是否也該回應這份期待。就在這樣迷迷糊糊的亂想中,來到了格達斯城的神壇。
神壇位於格達斯城的西方,據說是格達斯城最早建立的地方,也是第一代炎皇登基的位子。在這裡,炎鳳開創了整個炎族,歷經了三代炎皇,終於傳到了遙。想到這裡,遙就全身發抖。和整個炎族相比,自己顯得微不足道。
太抽象了……這一切的一切都太虛幻了。
但是只要往旁邊一看,就能知道這不是夢,而是現實。在眾人眼中,有著無數的心思。有的抱著憤怒、有的抱著期待、有的抱著懷疑、有的抱著無數的想法。而自己的想法又是什麼呢?遙自問。自己真的想成為這個樣子嗎?就如同當時救南方火一樣,遙並不知道答案。儘管答案只有是與否,這中間卻包含數不盡的猶豫。
「我不想讓小姬難過……」
這是當時候的遙最真實的心情,也是決定一切的關鍵。然而這次,自己又是為了誰呢?不讓炎展難過嗎?還是鳳音?或是察克?還是南方火?又或者還是小姬?遙設想如果自己決定不當炎皇的話,大家的反應——
炎展大概只會苦笑的看著自己。
鳳音大姊比起難過,應該會生氣才是。
但是在把遙痛扁一頓後,還是會伸出手說:「真拿你沒辦法。」
察克更不用說,應該連生氣也不會吧。
南方火的話大概會一臉不滿,但也不會怪罪遙。
小姬大概會很驚訝,但是到最後還是會接受這整件事吧?
這次似乎不是會讓誰難過的問題。大家都對自己太好了,讓遙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但這樣下去,問題似乎又回到了原點。遙苦惱的抱頭。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出現:『那麼你會難過嗎?』
遙驚訝的左看右看,轎子裡除了自己沒有別人。
「有什麼問題嗎?遙大人?」抬轎的人問。
「不!什麼事也沒有!」遙說。
抬轎的人點點頭,就轉過頭。遙安心的吐了口氣。雖然覺得很奇怪,不過還是想了剛才那句話。
「我……會難過嗎?」遙喃喃的說。
如果沒當上炎皇,自己大概會非常難過吧……畢竟努力這麼久,卻放棄了,自己應該怎麼也無法接受吧。遙苦笑的心想。結果答案竟然是因為不想讓自己難過嗎?
「這個理由似乎有些自私啊…」遙苦笑說。
但是這卻是遙的真正理由,不想讓過去的自己後悔,於是現在的自己必須做出抉擇。
這時,隊伍突然停了下來,遙緩緩閉上眼,抬轎人輕輕放下轎子。
終於到了——神壇。
遙張開眼睛,舉步邁出自己的轎子。神壇就位在自己前方。比瓦拉村的七十台階略矮,但階梯卻更加寬廣,神壇放在台階的最高層。
此時周圍早已滿是人潮,跟競技場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於是由炎展先行,遙隨後跟上。炎展踏上台階,一步一步往上,似乎在向著什麼,遙不知道,遙只知道,自己也必須跟上才行。於是遙亦舉步,朝著炎展的方向,登上台階。
此刻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遙的身上,鮮豔的紅衣染上了純白的台階。
一層又一層,不停的往上攀升。
這是為什麼呢?每登上一層,心情就變得輕鬆。最難的第一步已經跨過了,接下來就是迎向終點,遙心想。
最後,當遙踏上神壇,發現頂端是個廣大的平面,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祭壇,由青銅打造,上面印著鳳凰的樣式。
早一步先登上神壇的炎展,微笑的看著遙:
「恭喜你。」
遙不好意思的低頭。
這時,炎展把目光看向眾人,遙也隨著炎展的目光望去。只見台階下的眾人,數千數萬,然而還不及整個炎族的十分之一,自己必須承擔這些人們的期待,遙不禁發抖。
炎展手放在遙的肩膀上,舉起手上的大劍,如同昨天在競技場時使用的力量。只見火焰從炎展的大劍冒出,直奔天際。接著慢慢縮減,最後包覆在炎斬身上。
這時,炎展將大劍放入了青銅的祭壇中,祭壇中重新燃起火焰,劇烈的燃燒。接著,炎展開口,聲音深厚而低沈:
「起初,炎鳳大人在這詢問二代炎皇,如今我也這樣詢問你!」
炎展輕壓遙的肩膀,示意遙要跪下,於是遙跪在炎展的面前。
「你願意帶領我的子民,就算在黑暗中,也手持火把,照亮他們的未來嗎?」
炎展低沈的聲音,讓遙被撼動,感覺只要一個不是,自己就將被火焰給吞噬。
「我……願意。」
「你願意守護我的子民,就算在暴風中,也挺直身子,成為他們的靠山嗎?」
「我願意。」
「那麼就舉起你的雙手!」炎展說道。
遙聽命的默默舉起雙手。
只見炎展把手伸進祭壇中,拿起一團火焰,放入遙的手中。
「願這火焰,照亮你以及你族的未來!」
遙手中的火焰,緩緩的在手心燃燒,如同心臟一般有著生命。
「現在起身吧!將你的願望訴諸於你的子民!」
炎展將遙順勢拉起,面對所有人。
從現在開始,遙必須靠自己了。
看見台下眾多的人,遙深吸了一口氣。心臟不停的跳動,手裡的火焰竟也隨著心臟的頻率跳動著,彷彿是遙的一部份。
遙張開嘴巴,目光穿越在場所有人,來到深邃的炎之森。
看見過去躺在樹上的自己,那個總是看著天空、滿心期待的自己。
仔細聽著吧!這是我對你的呼喊!
那個我最喜歡,也最討厭的自己,我要對你說:
「我……非常膽小!也非常無知!」
第一道聲音穿過眾人,引起一片混亂,沒人知道遙將要說什麼。
沈寂片刻,遙再次開口,這一次是面對眾人。
「但是命運給了我這個機會能站在這裡,我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我想試著抓住,儘管我的力氣很小,儘管知識有限,我還是想要抓住!」
「因為我知道——真正決定一切的並不是命運,而是我們自己。唯有靠自己親身努力,才可能找到成功的寶石。」
鳳音點了點頭,露出欣慰的笑容。
「而做出最後決定的不是別人,乃是自己。」
遙看向察克。
「我並不知道未來將會走到何方,不知會前進或後退,也無法肯定在前面等待的就一定是好的!但是我會走下去!不論是好是壞,我都會一直走下去。」
遙回頭看著炎展。
「我雖然無知,但我願我能瞭解。」看向南方火。
「我雖然害怕,但我願我能面對。」看向小姬。
「而你們有這個權力,選擇自己想要的未來……」
遙看著在場的所有人。
「你們……願意跟隨這樣的我嗎?」
遙緊緊的閉上眼睛,等待結果的到來。
突然間,掌聲傳出。
那個遠在炎之森的過去的自己,正對著此刻的遙,報以最熱烈的掌聲。
遙張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議,接著掌聲就如同開花一般,在格達斯城中散了開來。
越演越烈,如同浪潮,一波接著一波,最後竟成為足以淹沒整座城的汪洋,洗滌了所有人的心。
在這片掌聲中,南北的隔閡第一次消失了。
每個人的雙手都在鼓動著,就像是為了新生的生命感到興奮而鼓動。
儘管不信任、儘管不瞭解,但是南方炎族給了遙這個機會,讓他嘗試,也想透過他的肩膀,眺望那遙遠而深不可測的未來。
遙深深的一鞠躬,感謝大家,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這時,遙手中的火焰散了開來。
小小的火焰化做烈火,將遙整個人包圍起來。
火焰拂過遙全身,最後來到遙的髮梢,火焰拂過的頭髮,成為了鮮紅色,不斷的往外延伸,最後成為飄逸的長髮。
如同第一代的炎皇一般,烈日般鮮紅色長髮。
就連太陽也要相形失色的耀眼光輝,正在閃耀著。
眾人都張大了眼睛。
「炎鳳大人……」
這時,遙聽見了——轎子上的聲音。
遙回過頭來,只見祭壇的火焰中出現了一名女子,全身包覆火焰,就像是和遙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火焰在女子的手中彷彿有著生命,興奮地鼓動著。遙目不轉睛地看著火焰。
火焰的女子指著自己,鮮紅的馬尾在火中不斷飄逸。
『吶,少年,你叫什麼名字?』
本來還是在震驚中的遙,聽見女子的問題,總算回過神,揚起嘴角,自信地說:
「遙。炎皇‧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