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燭夜談》
「小草，我知道你醒了。讓我進去好嗎？」風手上提著一盒自製的點心，有些忐忑不安地敲了敲小草居住的草廬大門。
「進來吧，門沒鎖。」小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清冷。
風和小草是雙重人格，只有在內心世界裡才能夠像這樣用兩個人的方式存在，風走進了門，看見與他有著相同容貌的小草穿著一身和他完全一樣的素白漢服坐在書桌邊，手裡握著毛筆，似乎正在寫字。
紙上只有一個「殺」字，筆畫鋒銳的稜角卻使人感覺殺氣幾乎要透出紙面。
「這字寫得不好。」小草放下了毛筆，把桌面上寫著殺字的宣紙，揉成了團扔進了一旁的水盆中，字跡很快就模糊不清了。
白衣青年起身離開書桌走到了屋內的方桌旁，桌上點了一盞燭火，方桌旁擺了兩張椅，小草自己先坐下以後，隨後看了風一眼，風便坐到了另一張椅子上。
「小草，你、你還好嗎？」你這樣讓我很害怕，風如是想著。
「我很好。」小草的聲音依然很冷淡。
「可是你看起來，並不像是很好的樣子……」風話說到一半就被小草打斷了。
「夠了，有話直說吧，你特別來找我什麼事？風你平常基本上不會來找我的。」小草墨黑的眼瞳隱約閃過藍色，風知道那是小草情緒不穩時才會有的情況。
「我帶了自製的手工餅乾來看你。想跟你聊聊。喔，對了，還帶了茶水。」風把點心盒打開放在桌面，正準備拿茶壺出來時，小草先拿出了一壺酒。
「大晚上的喝什麼茶，喝酒。這是果酒，度數很低的。」
「小草，你果然心情不好吧，平常你是不喝酒的。」
「我很好。倒是你，風，你還好嗎？」
「什麼意思？」風一臉不解地看著小草。
「你都不生氣嗎？你的腦子裡到底都在想什麼呢？」小草拿了一塊餅乾喀嚓咬下，彷彿是在洩憤，隨後喝了一口酒。
「小草，你是指之前叭啦的事情嗎？還是其他的？」風也拿了一塊餅乾小口地啃著。
「都有，老實說看著你跟別人相處的樣子，我會覺得很火大。」小草又喝了一口酒，「你太溫吞了。心裡覺得不高興了也不說，就自己悶著，你不說誰會知道你不高興？」
「我……」
「不要跟我說你覺得只是小事沒必要跟人一一說明，風你心知肚明，對你我而言，神之敵的重要性。其他的事情也是，我很久以前就想說了，你老是把自己放在最不重要的位置是怎樣？」小草看起來有點生氣，「面對神之敵的時候就算了，那個男人根本沒辦法溝通，面對別人如果可能起爭執，你也是都選擇退讓，不然就是保持沉默，你這樣做別人只會覺得你不重要好欺負，不會有人感激你。」
「我沒有好嗎……必要的時候我也會爭的。」
「呵。」小草冷笑了一聲，似乎並不認同，「有嗎？看來風你覺得必要的時候很少。」
「那小草，像你這樣子，把自己變成一個刺蝟，除了那位大人以外，誰都不讓靠近有比較好嗎？」風終於忍不住站起來回嗆了。
「會嗆我了啊？看來風你還有救。站著幹嘛，坐下啊。」小草咬了一口餅乾又喝了一口酒，「我這樣是不好，但也比你那樣好。風你太鄉愿。讓所有人都喜歡你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沒必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累。」
「我沒有想要讓所有人都喜歡我……」風坐回椅子上辯解道，他才沒有那麼天真。
「但是風你不想被討厭對吧？不用一臉震驚的樣子，你知道我有你大部分的記憶，所以你是怎麼想的，我大概也知道一些，也明白你為什麼會這樣，但我還是看不慣。這個世界雖然不是非黑即白，但如果你永遠都只想保持中立，只會讓人覺得你很偽善而已。」
「……」風終於也忍不住喝了一口酒。
果酒的味道初嘗時有些甜蜜，到後來卻感覺有些苦澀，品味著在口腔裡蔓延的苦味，並且思考著小草的言論，風的心情有些複雜。
「我沒有要風你學我這樣，我自己也知道我這樣一言不和就開嗆，只會讓別人反感，只是我情緒一上來就控制不住，等我意識到不妥的時候都已經是事後了，你也不需要學我。但像你那樣，是不行的；那只會把你自己逼向死路，我不想看你又傷心難過，為神之敵傷心苦惱已經夠了，那個男人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煩惱來源。」
「……小草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覺得不高興或不舒服了，我應該及時表達出我的想法，但不需要用嗆的嗎？」風想了想以後這麼回應道。
「對。還有抱歉。我沒有徵求你的同意，就寫了那篇文章。」
「小草你是說想要談談我的事情的那篇小屋文章？」
「嗯。」
「其實以前小屋裡我們就有寫過那些事，但我忘記是你還是我寫的，只是沒有像你寫的這篇寫得這麼清楚而已。那位大人一直都不是什麼好人，只是不管是你還是我，在寫夢境紀錄的時候總是會特別去描述他表現溫柔的時候，而去弱化他殘忍的言行舉止，可能是因為那樣描寫會覺得心理上比較舒服吧。那位也說過我們把他寫得太好了。文章的事情我覺得沒什麼關係，我比較擔心你，因為小草你很少情緒這麼激動。」
在８月２５日早晨醒轉，小草已經睡著換成風接管身體的時候，風明顯感覺身體有些異樣，顯然是因為先前小草掌控身體時情緒相當失控。
「因為是你的事情，所以我才會這麼激動。對我來說，風你並不真的是完全的別人。我有你的記憶，我知道即使是現在，你也還是會覺得痛苦。畢竟神之敵雖然給了我們伴侶的名義，但你我都清楚，我們和那個人之間的關係，其實並沒有太多改變。」
「……確實是如此。今天讓我睡你這裡好嗎？小草，像你之前說的，抵足而眠。」
「好。」小草滅了燭火，拉著風的手一起並排躺在床上。
「晚安。」
創作內容
【短篇小說】秉燭夜談
◇ 心情手札 (58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