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我在平時沒有什麼特別的嗜好或是興趣。
但是如果硬要說的話，觀察人們日常的對話應該算是我在人生中最主要的娛樂。
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選擇了一個最能近距離觀察大眾的職業──計程車司機。
現在是早上八點十分，我正開著我的計程車行駛在路上。
在馬路旁，我看見五位學生在對著我招手。這可是今天的第一筆生意。
我把車子停靠在路邊，一位少女打開車門，邊喊著「小夫～我要進來囉～」邊坐了進來。
「早安啊司機叔叔～」她開始「啪、啪、啪」地拍著我半禿的頭。
「別亂喊奇怪的東西！話說妳給我住手啊！！那個…司機先生，不好意思…這傢伙有點醉……」
她旁邊的少年趕忙擠進車把她的手抓住，然後對我道歉。
「沒關係沒關係！」我笑著回答。早上八點就喝醉，這就是青春嗎…？
「我們要去這個地址。」少年給我看他手機上的地址。
「沒問題！」我回答，「你們是要去看展覽是吧！」
「不，」另外一位少年用手掌按著臉回答，「那裡是與我原本的世界最相近的傳送點…我們需要盡快趕到，才能解救我族正在受苦的同胞──」
「好的，你給我自己去坐前面。」另外兩位少年跟著擠進七人座計程車的最後面。
「……」他默默地坐到副駕駛座上。
「要喝嗎？」才剛上路，少女就拿出一瓶玻璃瓶遞給我。看起來像是酒精飲料。
「他怎麼可能會喝！司機還要開車呢！」
「這個又不會醉！」
「不會醉嗎？幾趴？」
「九十六。」
「九十六趴最好不會醉！」
「你現在是在汙辱我的早餐嗎？」
「到底是哪隻瘋狗會在早餐喝生命之水啊啊啊！！」
「幸好我有帶水。」坐在最後面的少年開口。
「這是幾？」少女比出一根手指。
「一。」
「但是我怎麼看都是三欸。」
「現在是怪我囉！！」
「你喝太多水了吧…讓你的意識都不清楚了。」
「到底是誰連自己比多少都不知道！妳的意識才不清楚咧！」
「要不要喝點酒醒醒水？」少女關切地把酒瓶遞到後座。
「鬼才需要！！」
「你們是學生嗎？」我好奇地問，一邊經過一個紅綠燈。
「不是，剛剛說過了，我是異世界來的勇──」
「好的先生，該吃藥囉。」坐在後座的少年用糖果塞住他的嘴巴。
「吃藥的時候要配水喔。」坐在後座的少女狂灌前座的少年酒。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前座的少年才喝了兩口就開始翻白眼、口吐白沫。
「「…………」」後面的幾位少年面面相覷。
「妳做了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
「讓他清醒啊？」
「他這樣看起來像是醒過來了嗎！？」坐在少女旁邊的少年一把抓住酒瓶，搖下車窗將酒瓶往外扔。
「不！！！！！約翰醬！！！！！！！」
「這種不中不西的命名是怎樣啦！」
「閉嘴你這個非自願性處男！」
「……這句話不知道為啥戳到我的痛點了欸。」
「我的生命啊啊啊啊啊啊QAQ…」
「為啥顏文字會出現在對話框裡面！！！」
「Je suis très triste.」
「這一段又是什麼鬼！！」
「法文。」
「妳為什麼會說法文！？這又是什麼意思？」
「我很難過。」
「那妳直接用中文說『我很難過』不就好了嗎！」
「我難過到一時之間無法用中文正確表達出我的情緒，就跟前座那傢伙一樣。」
「他是根本無法表達吧！連意識都消失了啊！」
「他一定是在為約翰醬感到難過…」
「並沒有！他剛剛才差點被約翰醬害死啊！」
「你們真是太殘酷了……」
「妳不要拿酒出來就不會發生這些事啊！」
「我要祭拜約翰醬的在天之靈…」少女又掏出一瓶小瓶的酒。
「……不行，她根本沒在聽啊。」坐在最後面的其中一位少年說。
「我有一個方法。」
「什麼方法？」
「只要加熱之後酒精就會蒸發了吧。」我聽見「啪嘰」的聲音。
「給我把打火機收起來啊！你是想把整台車炸掉吧！我到底為啥會答應跟你們一起出來玩啊！司機先生，拜託你了，現在讓我下車啊啊啊啊啊！！！」坐在最後面的少年崩潰大喊。
「可是展覽會場有賣Ｏ醬的人形抱枕喔。」
「…真是沒辦法啊，你們成功說服我了，我還是勉為其難跟你們去好了。」
「Ｏ醬的抱枕比你的生命還要重要嗎！？」
「Ｏ醬的抱枕比我打工那邊的老闆還重要好嗎？」
「我要打電話給你的老闆。」少女旁的少年拿出手機。
「那個，班長，我剛剛是開玩笑的，請放過我，我還要為Ｏ醬與我的未來繼續打拼。」
「所以說到底還是為了Ｏ醬嗎！？」
「當然。我總是以Ｏ醬與我的未來為優先考量。就連考試的時候也一樣。」
「你在開玩笑嗎？」
「雖然不知為何我考試總是很低分，但是我從不拿我與Ｏ醬的未來開玩笑。」
「這就是你考試低分的原因啊啊啊啊啊啊！！」
「司機大叔，你抽菸嗎？」坐在最後面的另一位少年問我。
「還蠻常抽的呢，」我回答，「心情好的時候抽，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抽……菸對我來說就跟生活上的良藥一樣，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那您應該能接受您的計程車內有火吧？」
「完全是不一樣的概念吧！你真的想燒了這台車嗎！！」似乎是班長的少年吐槽。
「我生活上的良藥被奪走了啊……我的約翰醬啊啊啊……」少女邊流淚邊大口喝飲料。
「不是叫妳把酒收起來了嗎！！！！」
「你沒有體會過…失去摯愛的痛苦……」
「妳等等別看展覽了，給我直接去勒戒所！！」
「我才不要回去那裡咧。」
「原來妳已經去過了嗎！！」
「雖然這麼說，但是那裡的叔叔阿姨們怕我傷心，都一直稱讚我很乖喔。」
「為什麼啊？你是不是對他們做了什麼？」
「他們好像對所有手上有刀的人都這樣說。」
「原來是有生命危險啊啊啊啊啊！！」
「同學們，我們快到目的地了喔！」我轉彎，打了方向燈，順便提醒聊得正熱烈的他們，「準備叫你們睡著的同學起床了喔！」
「再讓他睡一下吧。」少女回答。
「你根本是打算讓他永眠在這台計程車上了吧！！」他旁邊的少年再次吐槽，接著開始拍打前座少年的臉部，「喂喂！醒來啊！你不是還要解救你的同族同胞嗎！」
「他就在偷懶咩。」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偷懶的人翻白眼跟口吐白沫啊！」
「他可能正在做有關溺水的夢。」
「為什麼偷個懶要這麼痛苦！！」
「因為他覺得人生不能太平順，偶爾也要有點挑戰。」
「再這樣下去他的人生也快結束了吧！」
「班長！我知道了！」坐在他身後的少年大聲地說，「人只要在瀕臨危險的時候，就會產生危機感，就算是在失去意識的時候也會因為萌生『快逃』的念頭而醒來！」
「你是在哪聽到的？」
「『Ｏ醬的大冒險』。」
「……我先不吐槽這點，先問一下你們要怎麼製造危機感？」
「製造假車禍。」
「車又不是你在開！」
「相信我，我可以的。」
「你不是說過會為Ｏ醬的未來著想嗎！！」
「那放火。」另一位少年接口。
「不！可！以！」
「啊，我剛好有帶剃刀。」少女從包包掏出一把剃刀。
「妳為什麼會帶剃刀去逛展覽！？」
「不是每個人都有嗎？你們沒帶喔？」
「誰會帶啊！！」
「我先這樣、這樣」少女邊說邊把剃刀放在前座少年的頭髮上比劃，「他的頭就會覺得冰冰涼涼的，說不定他就會醒來了！」
「啊！」有一台機車突然從對街衝了出來，我急急忙忙踩了煞車，差一點就撞到他了，真的好險。
「啊。」在我緊急煞車時，少女的剃刀剛剛好從少年的頭頂嚕過去。
一大搓頭髮從少年的頭上掉到他的腿上。
「抱歉，頭髮我等等清就好，你們先繼續聊。」我說。
「唔唔唔……」變成地中海的少年揉揉雙眼，困惑地看了看四周，接著想起自己還在計程車上。
後座的少年們全部盯著少女，前座的少年則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往好處想，他真的醒了咩。」少女說。
「你們剛剛在說什麼？」前座的少年想看後照鏡，但是雙眼立馬被坐在他後面的班長摀住。
「那個啥…你先不要看後面可能比較好…？」
「為什麼？」
「因為後面有相當恐怖的怪獸…你看一眼就會後悔，呃，你的頭髮變長的時間？」
「嗯？是邊緣獸嗎？」
班長跟少女看了一眼坐在班長後面的少年。
「「對。」」
「你們太過分了吧！？」被看的少年抗議。
「好吧。」不過前座的少年看來是相信了。
「話說我的頭頂感覺怎麼不太一樣…好像變得涼了一點？」
「……你的頭頂剛剛噴出了一道金色的光。」班長說。
「還有一隻龍跑出來。」少女接口。
「跑到哪？」前座的少年驚訝道，拼命想掙脫班長的手，但是雙眼還是被緊緊蒙住。
「我的包包裡面。」
「為什麼龍會跑到妳的包包裡面！」
「不信你看。」少女從包包掏出一瓶高粱。
「走你。」他旁邊的班長奪過酒瓶，熟練的搖下車窗，往外丟。
「我的噴射火焰．本田三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已經是招式的名稱了吧！」
然後班長突然發現，自己的手，在剛剛離開了地中海少年的臉。
地中海少年正茫然的盯著自己在後照鏡中光禿禿的頭頂。
在他開口之前，少女率先開始了動作。
「惡靈退散啊啊啊啊啊啊！！」她開始狂巴少年的臉。
「撐住！地中海先生！頭髮會長回來的！」班長後面的邊緣少年幫腔。
「你閉嘴啦！」班長肘擊邊緣少年的臉 ，「上啊瘋狗！不要讓他有任何思考的機會啊啊啊啊啊啊！！」
「欸，問你一個問題喔，」少女馬上接口，「小明身上有一百塊，牛肉一盒八十塊，請問恩歪凱蒂武士今年幾歲？」
「幹的好！這個問題完全沒有邏輯！」
「……」少女看起來有點受傷。
「為什麼受傷的反而是妳啊啊啊！！」
「我的頭髮啊…」地中海少年既錯愕又傷心臉孔讓他看起來瞬間老了十歲。算上頭髮的話總共老了七十歲。
「還是不行！必須要讓他沒有思考的空間才行！」邊緣少年說。
「我來。」沉默一陣子的燃燒少年掏出瓦斯噴槍。
「為什麼你會帶瓦斯噴槍來逛展覽啊啊啊啊啊啊！我說不要讓他有思考的空間不是讓你直接把他的大腦燒掉啊！！」
「嘖。」
「…等等，你該不會真的想這樣做吧？」
「方方子，我的助聽器在哪裡？」地中海少年突然開口。
「方方子是誰啦！」
「方方子，我的假牙在哪裡？」
「形容你老了七十歲不是叫你真的變成老人型態啊！」
「方方子，我住在美國的兒子還好嗎？」
「原來方方子是你的看護啊！？」
「對了，方方子，妳說的沒錯…我的兒子在前年已經車禍過世了…我果然還是忘不了他啊。」
「…為什麼我突然有點想哭？」
「方方子，那我的老伴還好嗎？」
「與老太太分居了嗎！？」
「對了，方方子，妳說的沒錯…我的太太在去年已經被正在旋轉的神奇書屋撞死了…我果然還是忘不了她啊。」
「這又是什麼超展開！？」
「快到目的地了，得趕緊讓他恢復原狀才行！」邊緣少年說。
「不然…」聽他們交談許久的我開口，「用我的假髮如何？」
「咦咦？大叔你有戴假髮嗎？」少女問道。
「有時候會戴，不過像今天太熱了就只是放在副駕駛座的置物箱。」
「這樣不太好吧…？」班長說道，「再怎麼說那也是──」
「沒關係啦！」我豪爽地笑道，「我老了，有些東西已經用不到了，讓給有需要的人有什麼不好？」
「……這句話用在這裡好像不太對。」
「真的沒關係！」我在他們的目的地停下計程車，接著在副駕駛座的抽屜翻找，挖出一頂假髮，然後戴到地中海少年的頭上。
「唔唔…剛剛發生什麼事了？今天不是要上學嗎？我怎麼在計程車上？」地中海少年恢復原狀。
「他的記憶直接恢復原廠設定了啊！」
「不過至少比剛剛見人就叫『方方子』的型態好多了吧…」
「司機先生，真的很謝謝您。」班長道謝，接著他們一行人付了錢，下車朝展覽的入口前進。
我搖下車窗，拿起胸前口袋的那包菸，點了一根。
我吸了一口菸，然後緩緩吐氣，看著絲綢般的煙冉冉上升，接著被風吹散。
「這就是青春嗎？真是懷念啊……」
＃
(同一時間，教室內)
「啊啊…今天有Ｏ醬的快閃展覽呢……」男同學看著窗戶外面的雲說道。
「沒辦法啊，誰叫今天是平日。」三岐說。
「好想買一個Ｏ醬的抱枕回家喔。」男同學抱怨。
「噁男…」賴妍灌了口啤酒不屑道。
「我改天燒給你好了。」簡澄抄完筆記抬頭說。
「你要燒的話直接買給我不是更好！！」
「閉嘴啦你們！我聽不到老師說什麼了！」我用桌上的水壺敲三岐的頭。
當日結果：
去參加展覽的並不是柳困等人，他們還在教室中努力(？)的學習。
在計程車行駛的路段被路人目擊到名酒飛出計程車外的畫面，因而開始流傳「酒神的計程車」的傳說。
邊緣少年在瘋狗少女的幫助下幸運地搶到了限量三百個的Ｏ醬抱枕。
地中海少年的假髮在回家後不知道塞到哪裡去了。
在本篇沒出場多久的柳困今日依然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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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日安！我們是綁匪，你被捕了！》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