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小說】《一刀齋夢錄》心得：這個齋藤一，又渣又狂

　　傳說，齋藤留有一本《夢錄》，述說新選組舊事，但沒人找到，亦未從他的子孫那得到證實；因此，後世認定應該為子母澤寬杜撰出來。此外，齋藤個性極為寡言，戊辰戰爭結束後，幾乎不太提及幕末舊事。著名的事蹟除了去御陵衛士那當臥底、留守會津抵抗新政府軍、參與西南戰爭，大概就是和永倉新八、松本法眼一起合蓋局長與副長在板橋的墓所。

　　齋藤在眾多歷史作品不乏無口形象，如歷史小說《新選組血風錄》、大河劇《新選組！》、少年漫畫《神劍闖江湖》、少女遊戲《薄櫻鬼》等著名作品皆採用此設定，就連新選組研究學者菊地明先生的《新選組組長斎藤一》，將第二章命名為〈無口で眼光銳い剣の達人〉，保證無口屬性。

　　雖然淺田次郎老師筆下的《壬生義士傳》中的齋藤寡言陰沉，卻在《一刀齋夢錄》跌破眾人眼鏡，對突然登門造訪的梶原中尉滔滔不絕陳年舊事，一說就連說了七個晚上！為了這位高高在上、隱匿世間的神，梶原費盡心思每日奉上好酒，只為探取變強的秘訣。

　　一開始有點難適應齋藤突然說個不停，拼命說服自己「因為是第一人稱小說」「隊長一喝酒，說話興致就上來了」「一定是話題對了」等各種理由，好立刻接受這樣的齋藤爺爺。不過，倒也不用這麼費心，畢竟齋藤爺爺很會說笑，那一肚子的黑色幽默，不僅讀起來津津有味，還害我超羨慕梶原能畢恭畢敬、親耳聽齋藤爺爺說故事！這種福利真是三生有幸啊！！！（謎：跟虛構人物計較什麼？）

　　那渾然天成的黑色幽默，建立在狂妄隨興、講求劍法乾淨俐落的性格上。年輕時，他陰沉寡言，不會輕易讓你知道他的想法，只能約莫知道他是個脾氣說來就來的恐怖幹部，明明頂著一張娃娃臉、幹部之中年紀最小，卻是出了名的想砍就砍、不跟你囉哩八唆。他最有名的一句莫過於：

「良心這東西，原本就是肚子裡的一坨屎罷了。拉出的屎還能吃回肚子裡嗎？哪兒去找這種蠢貨。」
——第93頁

　　想在他面前談良心？還不如乾脆俐落點，扭扭捏捏、歪來歪去，他一起興就砍死！

　　個性渣、嘴又壞，還當著梶原這位天然理心流後輩的面，臭酸起以前夥伴：

「近藤勇是個自卑的石頭疙瘩。土方愛慕虛榮。至於沖田嘛，根本就是個跟瘋狗沒兩樣的男人。」
——第34頁

　　一口氣得罪三方粉絲，雖說是淺田老師的創作，但真有夠他X的敢寫。（爆笑）

　　還有，他說起殺人這檔事像在談買賣，才沒有類似「惡．即．斬」這般正氣哩！這名頂著「齋藤一」臭皮囊的死不了的男人，嗜血、好色、暴躁……整天OS死不了，偏偏有個癖好，就是殺人時絕對不能失手，即使要用兩刀暗殺對方——也是失敗！反正他想死時，死不了，他認為比自己更值得活下來的人，卻都一一掛掉。

「什麼因果報應不過是和尚的說教，世上根本就沒這樣的天理。我就這麼說吧，其實就是殺了就賺，被殺了就賠的道理。」
——第37頁

　　雖說這位齋藤各種讓人看不下去，簡直毀滅眾多新選組作品營造齋藤一的正面形象；不過還是有他可愛的一面，比如遇上會津容保公，就變鐵粉了：

「身而為人卻不是酒囊飯袋的，這世上就只有肥後守大人獨一位……我以為我找到應該葬身之地了。既然肥後守大人是唯一並非酒囊飯袋的人，那綜觀世上也只有會津不算是糞坑了吧。」
——第347頁

（這句鐵粉發言，若搭配前作《壬生義士傳》會更完整。《壬生義士傳》的主角是吉村貫一郎，相對《一刀齋夢錄》有較多正氣描述。若說吉村貫一郎是新選組的人性光輝面，即使是齋藤這樣的人渣，也自慚形穢。）

　　或是，遇上市村鐵之助這般老實人，也沒法子狠下心打死這個吉村貫一郎塞來的孤兒……齋藤和小鐵的互動好萌，萌到椎心刺骨（哭奔）←意義不明發言


　　雖然齋藤這死無賴的OS很有趣，又滿有道理，以旁觀者來看會覺得又狂又好笑；可是明白著那些對當事人來說笑不出來。愈看到後面，胃跟著胸口一起沉。愈是後面的回憶，就如裹腳布又臭又長。說不盡的悔恨、遺憾，用各種言詞、藉口、回想、酒菜填滿。

　　齋藤在他人眼中是活下來的倖存者、最後打了勝仗（西南戰爭）。可是對當事人來說卻是死不了的痛。想到《七武士》最後那句死不了……在戰場上拚命戰鬥，卻死不了。彷彿能聽到齋藤怒吼誰能給他暴擊？可是就偏偏誰都辦不到！這就是齋藤超狂的黑色幽默，真是讓人看得又哭又笑又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