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白雪皚皚的高原之上,佇立著一位身形單薄的女子,她無懼冰雪的寒冷,無懼千年的枯寂,她閱歷了高原盡數風景,見過四季的奧妙,見過浩瀚的星辰,但她仍然靜靜的站著。
即使極寒的風雪逐漸將她淹沒,烏黑的髮絲佈滿了片片雪白,眉間甚至凍成了冰霜。千年來,她宛如一座無法撼動的雕像,甚至連眨眼都不曾有人看過,若不是她細微的呼吸聲,不禁使人懷疑她是不是一具冰冷的遺體。
沒人知道她是誰,有人說她是被流放的千古罪人,有人說她是被某位風流公子所拋棄的女人。
也沒有人知道她為何站在這裡,或許她修煉什麼極寒之法,在酷寒中淺關閉修,抑是等待某人的到來。
在她緊握的掌心間有一塊不算華麗的翡翠墜鍊,僅用一條粗劣的麻繩綁在翡翠上,而上頭的翡翠甚至還菱角分明,彷彿一塊未經打磨的原石。
女子十分珍愛著那塊墜鍊,即使麻繩已經斷裂,她那雙纖細的雙手也凍的發寒,也依舊緊緊地握著,絲毫不鬆手。
只有她心底明白,自己站在這裡的意義……
……
「少爺,別上去這山頭呀!你沒聽過這山頭上的傳說嗎?山頭上可是有恐怖的千年雪妖呀!」
「呸呸,什麼千年雪姬,還不是敵不過我天下無雙的劍法,萬年雪妖來我也不怕。」
在寂靜的山野中,傳來了一陣嬉鬧的喧嘩聲,一名身穿金娟白衣的少年,正教唆著跟隨他身旁的丫鬟,不斷的朝山頭邁進。
「螢兒,妳該不會不相信我精湛的劍法吧!」
「少爺,絕對沒有!」
「那就好,繼續往前,今日就拿千年雪姬來練練手。」
就這樣他們兩人艱難的在一片雪茫茫的大地上亦步亦趨的行走,直到他們的雙腳不堪負荷,只好駐足在一棵高聳的大樹下歇息。
來到此處,已過了未時之末,眼看逐漸下沉的落日餘輝,螢兒的心也提心吊膽了起來,她依稀記得出門前少爺說會在夜幕前回宅邸,才未攜帶過夜紮營的用具,更何況還要隨時防備千年雪妖的偷襲。
雖說少爺毫無畏懼的說法,但她自己很明白,少爺不學無術的個性,在緊要關頭根本派不上用場,到頭來似乎還是只能靠自己。
「少爺,你不是答應老爺夜幕前要回宅邸,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先下山吧。」
螢兒嘗試說服這位冥頑不靈的主子下山,無奈他根本不吃她這一套,反而激起他滿腔的熱血。
「螢兒,我們都來到這了,怎麼能夠半途而廢呢,快找找千年雪妖的老巢,肯定在這附近,取了她的首級再下山也不遲,而且這會讓老爺對我們刮目相看的。」
「可是……」
「螢兒,你不相信我?」
「絕對沒有!」
「那就快點找吧。」
最後,螢兒說服不成,反倒得順從自己主子的個性,畢竟若不遵循少爺的命令,那麼自己的丫鬟的職位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想到被少爺休掉下場,就是露宿街頭,衣不飽食的生活,那令螢兒不寒而慄。
在兩人的歷經一段時辰的搜索下,似乎只找到了一些動物,妖靈,但還是未找到千年雪妖的蹤跡,直到螢兒站在一棵樹下疲倦的喘著息。
正好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遠方的雪地上彷彿站著一位人形的生物,一陣恐懼感油然而生,使她連忙喚來了少爺。
「少爺,你看那裡!」
螢兒伸出手,指著遠方的那道人形的身影,示意少爺察看。
「是千年雪妖。」
當少爺一看到那古怪的身影,立馬欣喜的抽出腰間上鋒利的長劍,隨即向那身影襲殺而去。
「小心呀,少爺!」
但被雪妖吸引的少爺根本聽不進螢兒的話,一眨眼便繞到了雪妖的身後,高舉長劍,順勢而下,朝雪妖的脖子上,一砍而去。
當長劍即將碰觸到雪妖的脖間之際,雪妖緊握的雙手驟然抬起,頓時一股渾然龐大的冰霜之力將少爺淹沒,驟然凍成了一塊冰雕。
「少爺!」
看著變成冰雕的少爺,螢兒的心瞬間跌進了谷底,她連忙衝向少爺,用她手上火晶鑄成的戒指,用盡裡頭所有的靈火焚燒著冰雕的表面。
可惜,那冰霜太過冷冽,連燃盡了靈火也無法消融冰雕,讓螢兒又從空間戒指裡掏出了另一顆火晶繼續焚燒。
「別白費……力氣了,你那污濁……靈火,是動不了聖霜的純淨。」
此時,一直站在前方絲毫不動的雪妖開口了,那聲音猶如久未開口般生澀,但又有冰雪般空靈。
「大膽妖孽,你究竟想要什麼?靈晶嗎?還是天地玄寶?只要你放了少爺,我都能施捨給你」
對於螢兒來說只要少爺能夠活著,依靠他們的家境,哪怕是一方天地上的稀珍祕寶還是如山岳般的巨量的靈晶,通通不是問題。
「我想要的東西…..」
雪妖聽聞螢兒的一番話,臉上一閃而過一抹難以察覺的神情喃喃自語,隨後語鋒一轉,以不屑的口氣對著螢兒說道
「我沒有想要的東西,況且我並不是什麼妖孽,是你家公子先襲於我,妳還敢咄咄逼人?」
「你不是雪妖?」
螢兒揉了揉眼睛,才清楚看到女子的樣貌,她全身上下無一被潔白的薄雪染白,沁冷的冰風讓髮尾的鬢角都蔓上了雪花,臉上唯美的臉頰似乎也被凍得毫無血色,一片慘白,完完全全沒有應該屬於人的模樣,怪不得自己會將她看成雪妖。
「太常山哪來的雪妖?千年來,我閱盡無數星辰流轉、日落流離,就是沒看過你所說的雪妖,就算有,殺殺她不過動一根手指就夠了。」
「一根手指?別說大話了,你是修仙者吧。」
「既然你是修仙者那就好說話了,快快放了我家少爺,我家少爺可是白璇神宮的二公子呢!」
只不過一聽到女子似乎是修仙者,螢兒驕傲的氣焰瞬間在臉上展露得一覽無遺,舉凡天下修仙者聽到白璇神宮的威名還不得倒抽一口涼氣。
「白璇神宮?」
「怎麼,怕了吧?」
「怕什麼?只是一群乳臭味乾的小娃兒,何而為懼?」
自從報上了白璇神宮的名號後,螢兒就一直盯著著女子臉上的表情,但這樣觀察下來,螢兒越顯越驚,因為女子絲毫看不出害怕的神情,甚至連氣息都未半點紊亂,更多的是嗤之以鼻不屑的態度。
難不成,她真的不怕?
白璇神宮可是這一方世界的四大勢力之一呀!連上仙之境的仙者都不敢得罪,聽她這樣說,她似乎在遍滿凍土的荒山野嶺上站了千年之久!這奇女子倒底什麼來頭?
經過螢兒一波試探之後,面對身世不明的女子,她決定放軟姿態,若對方是一位退隱塵世的高人,這可會使白璇神宮又樹立一個大敵。
螢兒可記得百年之前同為四大勢力之一的黑荒域,在搶奪仙境時,不小心誤殺了一位隱士的女兒,結果招來隱士腥風血雨的報復,要不是黑荒城主緊急開啟護城大陣。那一年,黑荒域裡頭的屍體可堪比一座山嶺之大。
「前輩,剛是小女唐突了,只不過還請前輩高抬貴手,留我家二少爺一命。」
女子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的望著遠方的蒼茫,隨後闔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剎時,周圍的溫度陡然驟降。
寒風依舊吹拂,連身穿錦繡華服的螢兒都感到一絲寒冷,但比起這自然的寒風,眼前的女子所流露極寒之氣,更讓人瑟瑟發抖。
「白璇神宮的宮主還是那位歷經七十七大劫的雲境大帝——沐離羽嗎?」
沉寂好一段時間,女子才又開口,與前次的冰冷不同,這次語調猶如和煦的朝日般温和,這異樣的反差使螢兒有些反應不過來,失神了數間,才匆忙應答:
「不是,那是前宮主,沐宮主在千年前就已在寂滅雪境失蹤,至今生死不明。現在是由沐離羽的大弟子——狠人大帝,墨醉柳,接管宮主的位置。」
「也對……阿沐……早就不在了。」
螢兒話還未說完,似乎聽見一聲細微且模糊的聲響從她的耳畔旁輕輕地過,彷彿風的呢喃,使她狐疑望著女子,但女子面若凝霜的臉蛋始終未曾變化過。
自己聽錯了嗎?
正當螢兒還在思考那句話從何而來時,女子又說話了。
「狠人大帝——墨醉柳?我怎麼沒聽過這名號,難不成……。我問妳,墨醉柳的之前的道名是不是叫千罪大帝?」
突然感受到肩膀上異樣的冰寒,螢兒低頭查看,發現女子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牢牢的抓住她的肩膀,嚇得她不由得與女子對了上眼。
僅僅一瞬,螢兒從女子淡藍色的眼眸中看出了漫天風雪中窒息的殺意,就算螢兒連忙撇過了頭,這短暫的對視,就讓螢兒體會到死亡的滋味。
「雲境內……確實有這一個謠傳……」
螢兒極力克制著內心的恐懼回應道,即使她的內心已經無限瀕臨崩潰,哪怕只要女子在多一個舉動,就會因為恐懼而昏厥。
「呵—,墨醉柳你好大的狗膽!千年了,我一直反覆的推敲著,竟然會是你!」
冷冽的極寒之氣由外至內地侵襲螢兒的肩膀,肩膀開始浮現了一層厚厚的冰霜,狂暴的寒意順著體內的經脈流淌而下,逐漸蔓延全身,失去身體的控制權。
看著身旁的少爺,螢兒明白自己也會變成一塊沒有生命的冰雕,於是她閉上了雙眼。
然而,女子在陰寒之氣即將蔓進丹田之際收手了,反倒是放開了螢兒,一轉輕柔的口氣。
「你叫螢兒是吧?你家少爺頗有沐宮主當年的樣貌,帶著你家少爺走盡海角天邊,越遠越好,別回去白璇神宮了。」
女子的聲音在漫天的白雪中極為飄渺,隨即嘎然而止。
螢兒赫然發覺體內的極寒之力正迅速的褪去,很快地,奪回身體的掌握,她極力睜開雙眼,除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女子的蹤跡,就彷彿憑空消逝。
破空之能?
她究竟是誰,實力居然那麼強橫!
「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似乎墨宮主與她有莫大的淵源……」
……
這是一篇萬字短篇武俠小說,分成(上)(中)(下)三篇,算是放暑假之餘,對自己的要求,內容會加以琢磨,請各位期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