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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風被我玩歪了,一般來說是說說關於自己的小故事,被我強行拿來練筆。
與她同期且坐在隔壁的同事過往從不用香水,近期身上卻若有似無的帶著一股說不上來的甜味。並非難聞,只能說有些微妙。
她敲著鍵盤,回想了好半晌,才模糊地想起這改變似乎發生在她前幾天請了兩天假之後。
中午,趁著一起搭電梯下樓吃飯的時間,她好奇地問了同事是否最近擦了香水,同事靦腆地笑了笑,小聲說前陣子跟男友分手了,想試著換點心情。
她一愣,訥訥地回了一句別難過便收了聲,電梯內似乎瞬間空曠起來,她捏著自己的手指,張了張嘴試圖將這空間填回正常該有的樣子,但腦袋卻一片空白——她實在是不善於應對這樣的狀況。
同事似乎看出了她的笨拙,在電梯接近目的樓層時措辭友善地邀請她一起吃午餐,她連連點頭,在電梯門打開後悄悄鬆了口氣。
從那之後,她們之間的關係除了同期以外,又多了朋友的身份。
同事是個長相可愛又善於打扮的女性,就她所知,公司內至少一半的男性同事都對她很有好感,不過她似乎對「窩邊草」完全沒有興趣,對同個還境內的追求者總是禮貌而疏離,所選擇的對象也多半是外縣市的。根據同事的說法,似乎距離太近容易造成審美疲乏,感情難以持久,她聽了以後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只覺得好像也有其道理。
她們相識的五年來,同事的對象陸陸續續也換了幾個,幾乎每次分手後她都會用上那味道偏甜的香水,彷彿什麼儀式一般。她其實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聞過這個味道了,算起上次,大概也是快兩年前的事了,所以當某一天她又突然自從同事身上嗅到那個甜味時,她著實錯愕了好一陣。
畢竟這次同事與她的交往對象感情非常好,她都覺得同事是否總算找到她的終身伴侶了,沒想到……
一樣是中午,她們一起共進午餐時,或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太過小心翼翼,同事叉了塊蕃茄扔到她盤子裡,她瞬間苦了一張臉——那是她最討厭的食物。
「別這樣看我。」同事說,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分手了。」
她支吾半晌,最後還是只吐出了一句妳別太難過。
同事一聽又笑了,她把那快蕃茄叉了回去。「妳——五年了吧,五年了妳還是只會講這一句。」
不過這樣也很好。同事自語一般又補了一句,不過聲音太輕,她沒有聽清楚,還來不及開口詢問,同事便又丟下了另一顆炸彈。
「我做完這個禮拜就要離職了。」同樣隨意的語調,但內容卻讓她腦袋空白了一瞬,還不待回神,便聽見對方又接著說了下去:「接下來幾天可能會請假,今天可能是最後一天來公司了。」
「這麼突然……」
「抱歉,臨時有點急事。」同事將那塊被叉子戳了好幾的洞的蕃茄撥到盤子邊,顯然是不想將它放入口中了,隨後她放下餐具,有些期待地看向她。「不然妳來送我?我最晚這週末必須得走。」
聞言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換來同事一個甜甜的笑容,似是淬了蜜,有些晃眼。
——啊啊,跟她身上的香水味真搭。她忍不住這麼想道。
之後幾天果然如同事所言,她身旁的位置空了下來,一切屬於她的痕跡被猝然抹去,公司的其他同事們——尤其是對她有好感的——或多或少都表現出惋惜的神情。她說不上這是好是壞,不過離開後還能讓人惦記一二或許是好的多一些吧。
而在她胡思亂想,幾乎是無心工作的同時,時間也還是緩慢且堅定地推移到了週末。
同事澈底離開這個城市的週末。
約定好那天,她起了個大早,緩慢且仔細地將準備好的禮物與卡片收好,放進一個漂亮的小袋子裡。同事是個那樣好看的人,她想,她當然得準備一個襯得上對方的離別禮物。
她厭惡分離,也實在是不擅長面對這種情緒,卻也無力阻止。
用力抹了把臉,她對著鏡子勉力笑笑,出門赴約。
位於市中心的車站人聲嘈雜,她在一個不甚起眼的角落發現了同事,不同於平日亮麗的打扮,她這回穿得相當低調且平凡,她瞥了眼對方身旁的暗色行李箱,只覺得或許是為了行動方便吧。
雖然多少有些不習慣,也對於自己的預測錯誤有些懊惱,她遲疑著將那顯然與此時的同事毫不搭調的紙袋送出,獲得了同事的一個擁抱。
同事身上的香水味似乎更重了些。她抬手回擁住對方。
「謝謝妳來送我。」同事滿臉歡欣,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對方笑得如此張揚,「也謝謝妳的禮物,我會好好珍惜的。」
「妳喜歡就好。」
同事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不過十幾分鐘,但她卻覺得她連這短暫的時間也抓不牢,無數的話語想說,卻總困於表達,只能應和著同事,附上幾句簡短得補充。可惜時間終是無情,很快,倒數的指針也在同事提出她該走了的瞬間劃向屬於它的終點。
見她一臉不捨與惆悵,同事反而噗哧笑了出來。
「再見啦,很開心在這裡的最後一刻還能看到妳。不過為了妳好,或許妳該忘了我。」
她不明白為何同事能在此時說出如此錐心的言語,但她抿了抿唇,還是回道:「我會想妳的。」
同事只是笑著又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保重。」最後她說。聲音輕輕地在她耳邊散去,飄忽得像場夢境。
離開車站後,她收到了來自友人的訊息。許久未見的檢察官友人總算輪了次正常的休,打電話來問她是否願意陪她度過這難得的休假。
她看了眼天色,給了肯定的回答。
相約的地方是間離車站不遠的咖啡廳,她一坐下,友人便有些訝異地挑起了眉。
「妳擦香水了?」
「沒有啊。」她說。在對方狐疑的目光下有些莫名地抬起手嗅了嗅自己的袖口,這才恍然。
「剛剛送了一個朋友,可能是跟她擁別時沾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了。」
友人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直到點完了餐,仍是一臉若有所思。
「怎麼了嗎?」她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友人拄著臉,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桌面,「本來想問問看妳用的是哪一家的,竟然會做這種味道,因為這個真的跟那種味道蠻像的。」
「哪種味道?」
「嗯……」
友人沉吟片刻,似是回想起什麼不好的事情,皺著眉猶豫地開了口。
「——屍體腐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