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阿爾維斯王曆耶達四十五年
夏節 紫月三旬 第四日
「我以為你已經放棄了。」
戴著眼罩的聖女密爾塔捧著臉頰嘆著氣,又問:
「那麼,是誰讓你改變主意的?」
我無奈地笑了笑,回頭看著在我身後,笑得一臉燦爛的二王子。
「初次見面,聖女閣下。余乃阿爾維斯國王陛下第二子,伊璐恩.洛基.阿爾維斯。」
密爾塔愣在那兒,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
「真是意外,阿爾特莉亞的使徒來這裡做甚麼?」
「家母已改信。」二王子還是掛著那張笑臉,皮笑肉不笑「余也是虔誠的蓋婭信徒。」
莫名的氣氛對峙著,我有點後悔帶二王子過來的決定。
昨天我出於謹慎,跟二王子告知了密爾塔並不打算執行神諭的事情。沒想到二王子說他會來幫我說服聖女,才有了今天這齣。
「你這話騙騙審判庭還行,但我可是聖母大人的女兒,你的信仰可瞞不過我。」
「也不用瞞過聖女大人,審判庭的石頭腦信就可以。」
「可是你要瞞誰我不管,騙我家晚輩可不行。」
「余對霍恩誠心實意,我倆深交已久,情比金堅。」
胃又開始痛了,夾在兩人之間實在是壓力很大。還有二王子殿下,你怎能厚著臉皮說這話?我們明明昨天才剛見面,哪來深交已久?
「你怎麼會交上這種壞朋友?」密爾塔先發難了。
「就…」我話還沒講,二王子就直接打斷。
「余才不是甚麼壞朋友,余可是來幫儂的。」
「幫甚麼忙?這裡不需要你多事。」
「要說多事的話聖女大人才是,神諭的請託還推三阻四。」
「我有我的理由,這是我們聖女會的事,外人別來管東管西。」
「余可不是外人,余可是虔誠的蓋婭信徒,哪裡算外人呢?」
「蛤?」
密爾塔拉高音調,卻沒繼續說下去。
嘛…說到底,兩人之間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交集的可能。二王子應該比我更清楚這點,所以才會肆無忌憚地挑釁吧。
而聖女大人……估計已經看出這點,所以才閉上嘴。原本只有我來的話,她還可以虛與委蛇一番。但現在有二王子在,我想形勢已經改變,不是她避重就輕就能揭過的。
二王子對我眨了眨眼,看樣子是希望我說點甚麼。我在心裡偷偷嘆口氣,便舉個手打斷正在僵持的兩人。
「你想說甚麼?」密爾塔轉頭看向我,雖然眼罩遮著但仍能感覺到她的視線。
「聖女大人,既然妳認識我的母親,應該清楚她的性格。很不巧地,她的固執很完整地遺傳給我。」
母親大人可是為了追愛而從軍並逆推父親大人,完全不顧他人感受的奇女子。早在她認定父親是自己的真愛後就堅定不移,連原本反對婚事的臭老頭都拿她沒轍。
這些事密爾塔應該是知道的,所以我猜她那句話的意思應該是在說老媽,不是說我。
「瑪吉斯家需要在這場戰爭中搶得談判籌碼,而我是離籌碼最近的人。我沒有退讓的理由,也不想放棄。」
當然,就算我真的失敗了,最多就是失去領地的主導權,之後需要聽大哥或二哥的命令。但真要這樣,那我還不如回王都當個甩手掌櫃,至少安全。
想要守住自己的領主地位,這場仗我是無法逃避的。但我也知道對密爾塔來說,我的領地怎樣根本是旁枝末節。所以被她一再推拖,我也是莫可奈何。
現在是因為二王子來了,才有借勢的可能。二王子擺明著站在我這邊,那某方面可以代表是阿爾維斯王室的意思。他的話不是大公的意思,而是阿爾維斯王的意思。
即使聖女大人認為光靠大公跟教廷就能抵擋獸人的侵略,也要站在沒人扯後腿的前提。但很不巧的是,阿爾維斯王室很擅長扯後腿。
更直白地說,我現在就是個佞臣,為了取悅二王子而努力。所以密爾塔就算要拒絕我,也得考慮一下得罪王室後,情勢是不是還能如她所想的發展下去。
也可能王室一個不爽,就決定棄守第三開墾區。到那時這裡是否還能繼續維持安寧的生活就難說了,畢竟長牙諸氏族也不會放著危險的山熊不管,騷擾牽制肯定不少。
「唉唉…你跟嘉蜜兒真的一個樣。」聖女大人無奈地嘆口氣,證實我之前的猜測。
「母親也常這麼誇我。」我訕然一笑「所以我離開王都時她才沒阻止我。」
「明天你一個人過來,我帶你見娜迪亞。」密爾塔轉身離去,又說:「至於那個王子殿下就別跟來了,我可不想被你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