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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之國的芭芭拉】——第九步:絕對的力量

穗森百里 | 2020-05-21 03:03:20 | 巴幣 100 | 人氣 81

  「現在就先在這裡暫時休息,等待荷馬士大人的指示!」
  位階高的騎士傳達荷馬士的命令,讓隊伍停了下來。
  二十幾年無人踏足的廣闊森林,輕而易舉的絆住了這僅僅千人左右的軍隊。
  但日正當中的出征,搭上荷馬士要求馬不停蹄地在危險的夜間森林熬夜趕路,他們在隔天的中午之前總算是到達了山頂。
  而早在結晶龍龜殞命的隔天一早就被凱因安排運送各種重裝備與器材的工兵隊伍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

  「我原本還在祈禱你們不會上來呢。」
  「對誰?道祖嗎?」
  帶領著一百人工兵隊的隊長一見到本隊到達,就上前與凱因寒暄,兩人雖滿臉苦笑,但也透露著早就看開的情感。
  「依文……咳咳,凱因,荷馬士大人傳喚,要您與各位百夫長到他身邊商討戰略。」
  「……我知道了,馬上就過去。」
  對高階騎士一時間的錯口,凱因看著對方那滿是複雜情緒的眼睛,只是愣了一會,然後微微一笑,告訴對方自己的答覆。
  騎士低下了頭,做出反常於做為貴族的騎士對待傭兵應有的態度,隨後用手指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凱因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在開戰前好好休息,但高階騎士婉拒了。
  由高階騎士帶路, 凱因沿途叫上了包括賽門、威爾與米雅在內的九名傭兵,前往道祖結界支點所在的空間入口,荷馬士與一眾騎士在那裡等著凱因等人的到來。
  感受著來自道祖的極光結界另一方自由吹拂而來的風,所有人臉上都是不安與恐懼,但更甚於其上的是對於既定未來的覺悟。
  
  結界支點發出的光柱是從一個像是爐灶的錐狀石造建物的頂端射出,頂端沒有尖角,而是切平,上面有個圓口,光柱就是從那之中噴湧而出、直指天際。
  錐狀建築物的下方是一個偌大的石造圓盤,上面刻著發出耀眼光芒的遠古符文,這個圓盤則座落在近圓形的場地中央凹陷的中心,原本可能是個火山口也說不定。
  周圍像是被一隻雙手都是利爪的惡魔給捧著一樣,有許多石柱朝著支點的方向彎去,並包圍整個支點所在的空間。
  對面有與這邊一樣的出入口,或許就是給對面來送死的魯莽者使用的地獄之門了。
  空間十分寬敞,足夠一隻身長四十五公尺以上的古龍自由飛行與肆虐。
  然而道祖本尊現在並不在場,但這不代表牠真的不在,誰知道那位龍神會在何時降臨,並如同詩歌裡所唱的那樣——降下眾神的怒火。
  
  「喔——伊崔斯克,美麗的龍之國……真可惜已經完全看不到龍之國的半點痕跡了呢。」
   突然湊近彈起曲子的布蘭諾無視在場軍事長官群集的嚴肅場合,用半開玩笑的口吻緩和著氣氛。
  「我們說正事吧。」
  被布蘭諾這一著給拉回了情緒,荷馬士瞪了一眼這不會讀空氣的吟遊詩人,領著眾人直接走進了蛋形的空間之中。
  「直接走進去沒問題嗎?」看著跟著荷馬士走進去,凱因有些驚恐。
  不過反觀荷馬士,他轉身張開雙臂,雖滿臉疲憊,但一如往常的跩樣歪嘴笑著:「安啦安啦,怎麼?大傭兵團的團長大人到這邊就怕了嗎?」
  「只是擔心我們的雇主大人因為自身魯莽行為,在開戰前就被道祖給活吞了,之後我們還打不打這場啊?」沒等凱因回話,心直口快的威爾率先回應了荷馬士的挑釁。
  這番話逗得在場諸位傭兵百夫長哈哈大笑起來,就連凱因也不顧荷馬士顏面,笑了出來。
  荷馬士的顏面神經在顫抖,但他沒發飆,只是故作鎮定乾咳兩聲後說:「根據過往流傳下來的說法,只要不走進那個圓盤——靠近支點,就不會驚動道祖神。」
  所以我們可以在不靠近圓盤的情況下,在道祖神現身之前安排陣地的設置——荷馬士用手比劃著圓盤周圍的岩地如此說著。
  終究還是嚴格的貴族元帥之子,對於戰略安排還是有基礎的。
  荷馬士對著放下擔憂跟著走進蛋形空間的傭兵與騎士們開始安排自己的規劃。
  聽了荷馬士的指令,凱因又提出些許的意見,眾百夫長也提出自己的看法,多方交涉之後,所有人將指示下達給自己的百人隊。

  將弩車推進空間之中,圍繞著支點排列,直到碰到將空間一分為二的結界壁,呈現出半圓形的陣式。
  好幾名傭兵搬運著粗而沉重的巨型鐵鍊,將鐵鍊的一端固定在放置在弩車上同樣巨大的弩箭尾端上,另一端則用長三米的粗大鐵錐牢牢釘在地上。
  有一部份傭兵則拿出封有土魔法的封魔水晶,與鐵鏟並用,在牆邊挖起壕溝,原本想在牆上打個洞,但土魔法似乎無法控制牆面的岩石,鏟子也完全對其毫無辦法,最終只得做罷。
  工兵們將三面龍頭盾從貨車上卸下,那是已經化為化石的龍頭經過處理後製成的大盾,要足足十個人類才能搬動,且面積寬大足以讓五個人躲在後面。傳說那原本就是巨人們製作給神族使用的盾牌,對身材高大的神族而言是大盾,然而對人類來說,這盾牌無異於一扇堅固的門。
  經過辛苦地搬運,三面龍頭盾被架設在正面與兩側不妨礙弩車射擊的位置。
  最後把許多備用的武器都搬入挖好的壕溝之中,前前後後花了超過五小時的時間,他們的工作才終於完成。

  「該把剩下的馬給放了嗎?」威爾問。
  「……還是拴著吧,結果都還說不準呢,要是最後我們得靠人力把那三扇石頭門給拖下山,就全部交給你了喔。」
  附和凱因的玩笑話,傭兵們紛紛跟著大喊「交給你囉!」,把後續處理的責任推給了威爾,就連威爾的部下們也都裝出一副與此事無關的樣子,威爾只好派人把拉車的馬全部拴好。
  只是雖然凱因如此說,眾人還是沒想過能回去。
  此行必死,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做出嚴肅對待的準備也是不想死得太窩囊——畢竟所有人都還想著死後能渡過英靈之河、上得了光輝榮耀的英靈殿。
  
  「好了!把王族御賜的藥水拿出來吧!」
  作為一軍將領,穿上全身鎧的荷馬士在同樣全副武裝的眾人面前拿出一罐灰色陶瓷罐裝著的藥瓶,用拇指將木塞給撬出,並高舉於天。
  所有傭兵也從包裡拿出了一模一樣的藥水瓶,跟隨荷馬士的動作高舉。
  「雖然很不爽老子堂堂貴族,居然落得必須指揮你們這些凡夫俗子狩獵道祖——但只有今天!只有今天老子把你們都當兄弟!讓我們戰勝道祖、取得英靈之河的渡河費吧!」
  「「願眾神與我等同在!願無名的破壞神眷顧!願戰神嘉威恩護佑我等!」」
  荷馬士與千人的勇士高喊著祈求勝利的祝詞並喊了乾杯,一口飲光了瓶中苦澀的紫色液體,之後將陶瓷瓶摔個粉碎。
  喝下紫色藥水的人們全身一瞬之間散發紫色光芒,他們不再有一夜未眠與經歷工程的倦怠,他們全身充滿了力量與活力,全身也變得輕盈。
  第一次使用這種藥水的傭兵們對效果感到新奇,但也對這王國御賜的寶貝含意一陣苦笑——這跟御賜鴆毒又有何區別呢?
  
  「兄弟們各就各位!讓我們好好歡迎那個愛哭的老龍吧!」
  擦去嘴角藥水,將頭盔面罩拉下,荷馬士舉劍宣告一切的開始。
  士兵們全都拿起武器與工具前往自己該站的位置待命。
  帶著凱因,僅帶著自己親姐姐一同走近光柱基座的荷馬士,一邊走一邊笑:「滿意嗎?」
  「你長大了。」變得像父親一樣——這句話凱因沒說出口,就怕觸動兩人心頭的傷。
  「可不是只長了身高……最後再讓我道一次歉吧,依文潔林。」
  距離符文圓盤只差一步,來自對面的風依舊徐徐吹拂,凱因頭盔上高高束起的紅色捲髮隨風飄蕩著,荷馬士又是一臉想哭的模樣,只不過凱因盤起了手笑了起來。
  「留點話到英靈殿說去吧。」
  說得也是——荷馬士挺起了胸膛,邁出了最後的那一步。

  當荷馬士跨過了境界,圓盤上的符文的光劇烈地發出如太陽般刺眼的光芒,一股無形的力量以支點為中心向外擴散,將踏入圓盤的荷馬士給震得往外飛,全靠凱因接住才沒有摔得難看。
  強光過去,無論是這邊還是對邊的出入口一瞬間被拔地而起的巨岩封鎖,蛋形空間裡將這裡與外邊對半而分的結界消失,能量轉而變成了頂蓋,恐怕就算是會飛的魔法師也逃不出這裡。
  巨大的黑影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吼聲,從空間的上空呼嘯而過,盤旋數圈之後緩緩降落,結界沒有阻擋黑影的行動,僅僅像是一層薄膜,讓黑影輕而易舉地穿過。
  最終,那有著不祥的黑色與兼具優雅、狂暴的身姿,古龍道祖——黑龍神派克沃伊斯坦在支點與入侵者之間降臨。
  健壯的四肢,銳利的前爪,覆蓋著反射光輝黑麟的身軀,巨大的兩對翅膀如威嚇的鳥般大大張開著,發出紅光的雙眸透露著其憤怒,宛如千年前的滅國之災再一次於其眼前再演,古龍挺起脖子高吼,宣告著絕不讓任何人活著離開的死刑判決。
  『遵循與眩日之神克努特的契約,強大的英雄、護國的黑龍派克沃伊斯坦,成為世界和平之基石,守護道祖的結界吧。』
  如同鐘聲般嚴厲而溫和,中性且不帶任何情感的神明話語響徹整個死亡的處刑場,號令著黑龍,宣告契約的內容。
  這是眾神設下的結界,是不可侵犯的地方,倘若有膽冒犯,那就必須接受死亡的命運。
  
  戰鬥開始了。
  戰士們沒有被龍的威嚴所震懾太久的時間,在時機遠去之前強行讓自己回過了神,他們都是在戰場打滾多年的士兵,如今大多早是理當退休的遲暮之年,但為了家人,為了向過往的恩人致上謝意,他們選擇了挑戰道祖,選擇英勇死在戰場上而不是家中的搖椅上。所以他們不會害怕,不會動搖。
  在長官一聲令下,巨弩向黑龍神的上空斜射而去。
  多根巨型弩箭牽動千斤重的鋼鍊,交錯著如同編織的布料,十二條鋼鍊牢牢釘入地面,徹底地限制了龍神的行動。
  狩獵龍種的知識裡,奪走龍的飛行能力是基本中的基本。
  不會飛也沒有利爪,沒有與龍角力的巨大身軀也無法吐出吐息的人類必須絞盡腦汁,窮盡智慧才能勝過各方面都超越人類的物種,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龍神使力想扯開身上的鎖鍊,但卻徒勞無功,只得乖乖把優勢讓出。
  不過即便飛行能力被封鎖,龍神也沒打算放棄自己身為古龍、身為守護者的驕傲與義務,龍的脖子發出紅光,齒間透露出張牙舞爪的烈炎與火花,那是龍最強,也是世上生物所能持有最強的力量——龍的吐息。

  「吐息要來了!快找掩護!」
  在荷馬士的一聲令下,眾人紛紛跳入離自己最近的掩體中。
  騎著馬壓身於龍頭盾後的騎兵們紛紛祈禱龍頭盾不是帝國商人胡亂欺騙的假貨,一邊等待著龍息的到來。
  龍神的吐息不久後就如約而至,自嘴中噴吐出的火焰湧向前方嚴陣以待的軍士們。
  熱流自躲於龍頭盾的兩側奔流而過,在抱首於壕溝內的人頭頂肆虐。
  黑龍不只是定點噴發,而是扭動還能自由行動的脖子,掃過了人們所設置的弩車陣。
  結果,木製的弩車完全被燒成了灰燼,特製的鋼鍊則無動於衷,就連被燒紅的表現都沒有。
  而壕溝因為並非完全貼著牆面挖鑿,火焰碰到牆面後沒有進入壕溝內,躲於其中的士兵自然毫髮無傷,備用的裝備也沒有任何問題。
  最後,在龍息漸弱,火焰的激流消逝,被激起的塵煙散去,龍頭的大盾依舊屹立於原處,若是一般盾牌,會在一瞬間被燒毀,但神代流傳下來的珍品就是如此耐用,正面接了吐息也能安然無恙。
  見證龍頭盾並非贗品,這無疑是全體軍士內心的一粒定心丸——既然龍頭盾不是假的,那封有狩龍魔法的封魔水晶不是真品的機率不就低了嗎?
  只是他們沒空感謝那群利慾薰心的帝國商人良心發現的義舉。
  「龍沒辦法連續使用吐息!衝鋒隊!跟我一起上吧!!」威爾高舉長劍、騎著黑色的駿馬,帶領一百名敢死衝鋒隊的騎兵朝著龍神殺去。
  以威爾為首的衝鋒隊繞過龍頭,攻向龍神貼在地面的柔軟側腹。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威爾吼著,用手中的長劍砍向龍神。
  喀啷——
  清脆的聲音響起,之後又陸續傳出類似的聲音。
  衝鋒隊的人手裡的武器全都無法在龍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反而全都落得斷裂報廢的下場。
  「不要放棄!再試一次!殺啊——!!!」
  騎兵隊掉頭迴轉,騎兵們紛紛丟棄手中無法使用的武器,拔出備用品,再一次跟隨威爾發起衝鋒,這回威爾拔出背上的寬刃大劍。
  將盾牌收於背後的威爾雙手握緊單手揮舞不起的大劍,大吼著劈向龍神。
  大劍與龍鱗碰撞,激起了陣陣火花,這回威爾的大劍沒斷,但這不代表攻擊有效,且後頭部下們的劍也都再次乾脆地斷成廢鐵。
  「百夫長威爾!攻擊不管用,我們是不是該……」緊跟於威爾馬後的士兵大聲向威爾建言。
  只是威爾沒等他說完,大聲號令:「調頭!我們回陣!」
  同時間威爾用手勢對本隊打起信號,傳達物理攻擊無法奏效的結果。
  
  「果然還是只能依靠狩龍魔法了嗎?」
  荷馬士看著放在布袋中,僅有拳頭大小,並不時發出微光的三顆黃色水晶,忍不住低喃。
  「荷馬士大人!我們不能輕率用上殺手鐧!請下令讓弓兵隊試探龍神防守薄弱之處,甚至逆鱗所在!」
  「就這麼辦!傳令下去!!」
  聽了凱因的建言,荷馬士很快要傳令兵前往部於兩側的弓兵部隊。
  
  在傳令兵將指令傳達給率領弓兵百人隊的百夫長後,荷馬士高舉右手讓弓兵架弓預備,兩側的弓箭手們分別依照指令瞄準不同位置,打算進行試探射擊。
  「射擊!!」
  荷馬士揮下手臂,兩位百夫長一看到荷馬士的動作,立刻隨之大喊:「「射擊!!」」
  瞬間兩百支箭矢齊發,射向被牢牢釘在地面上、毫無防備的龍神。
  大劍都沒能對龍產身傷害,箭矢又怎麼奏效?龍神既不閃也不躲,兩百枝箭全被龍麟彈飛、落到地上,沒能造成絲毫影響,就像是在宣告自己全身上下並沒有一處弱點。
  但指揮右翼弓兵隊的賽門沒有放過任何龍神動作的細節,他架起比自己身高還要高的大弓,用上可以貫穿飛龍身軀的大型鐵箭,瞄準龍神的眼睛就是一箭。
  咻地一聲,箭沒能射中目標,並不是賽門射得不夠精準,而是龍神抬起了頭——躲開了!
  「傳令!告訴凱因團長,龍神在閃躲針對眼睛的攻擊!」心中的猜測獲得了間接證據,賽門立刻讓傳令兵傳達。
  眼睛是絕大多數生物的弱點,不但柔軟,且直通大腦,把眼睛當作突破點,用魔法直接轟爛龍神的腦袋,這可以說是目前他們所能嘗試的最好辦法了。
  得到消息的凱因將之轉告給荷馬士,荷馬士自然大喜若望,立刻將所有封魔水晶都給了凱因,由她來安排使用的人選。
  據說封魔水晶中封印著的是可以貫穿龍麟的強大光束魔法,基於它是射擊類的魔法,凱因最終決定交付其中一顆,讓神射手賽門來使用封魔水晶。
  「威爾隊!唐納隊!隨我上前!」
  凱因提起十字長槍駕馬衝鋒,身後是威爾的騎兵百人隊與另一名為唐納的百夫長所帶領的步兵百人隊。
  在龍神行動受限如同待宰羔羊的現在,士兵們無所畏懼,他們擲出短槍,然後拿出盾牌與劍相互敲擊,並發出戰吼,成功吸引了龍神的注意。
  就在龍神分神的時候,賽門再次架起大弓,對準了正努力甩動脖子攻擊的龍神的眼睛。
  封魔水晶就在賽門手下士兵的手上,蹲在賽門前方的士兵全神貫注,手中托著那顆水晶,做出預備拋起的姿勢,等待著賽門的指示。
  經過一陣不長也不久的等待,賽門終於說了句:「就是現在!」
  士兵聞聲拋出水晶,在水晶正好飛到了箭矢前方的瞬間,賽門放開了箭。
  乓啷——
  水晶應聲而碎,龐大的魔力激流以賽門的箭矢作為指引,直直朝著龍神的眼睛射去。
  破碎的水晶不斷噴湧出如支點光柱一般的強力光束,在短短的五秒內不斷轟炸龍神脆弱的眼睛。即便沒有正中龍眼,能貫穿龍麟的光束魔法應該也可以把龍神的頭蓋骨給轟翻個幾圈。
  
  五秒後,魔力激流散去,龍神的身影逐漸清晰。
  然而別說是穿透了,閉上一邊眼睛的龍神臉上僅僅只是一點焦灰,沒有半點實質上的傷害。
  看到這絕望的一幕,所有人都靜默了,他們最大最強的王牌居然對龍神一點用也沒有。
  龍頭盾是真的,看到封魔水晶那強悍的威力判斷,八成也是真的,只是大概沒人能想到,龍神並非一般古龍,祂擁有的是絕對的強悍、絕對的力量,那不是隨便一個魔法就可以撼動的。
  
  不過這還不是最絕望的。
  即便戰士們無法貫穿龍麟,龍神被拘束的現在,龍神可以說是任他們宰割,戰士們只要慢慢找到辦法傷害龍神就行了。
  但這時候,龍神的漆黑龍麟的間隙發出耀眼紫光,龍神渾身都開始溢出紫色的火焰,那溫度就連特製過的鋼鍊都無法抵抗,逐漸變為紅色、軟化。
  「糟糕!撤退!快點撤退!!」眼見狀況不對,凱因立刻下令調頭,只是為時已晚。
  龍神扯斷、掙脫鋼鍊,再次展開祂巨大的兩對翅膀,仰起頭憤怒咆哮,炙熱的紫色之炎瞬間將來不及逃離影響範圍的唐納及他麾下的步兵百人隊給燒成了灰燼。
  逃得比較快的騎兵隊也沒有比較好過,展開翅膀吹散的熱風,侵襲了他們的戰馬,戰馬們受了嚴重的燒燙傷,紛紛倒在地上哀號,騎兵們落馬、在地上打滾,騎兵們的背後鎧甲也融毀了一半。
  紫色之炎的熱風散去,岩石化作岩漿,但龍神並不會就此罷手,祂朝著自己的前腳之間噴吐著自己等待已久的第二發吐息,只是不知怎麼,祂就僅是不停往自己兩腳之間噴出火焰。
  「快!快起來!龍息要來了!」後背同樣受了重傷的凱因不顧自己的痛苦,扶起其中一名士兵,並提醒著其他還在打滾的同伴。
  龍神正在做著不知所云的事情,現在正是他們逃回陣地的最佳時機。
  只是他們以為的不知所云,最後就變成了一場可怕的噩夢。
  龍的吐息逐漸從赤紅,慢慢轉變成青紫,龍的吐息逐漸加大了力道,最終匯集成了一束,就如同那封魔水晶封印的光束魔法。
  看著龍神的光束吐息逐漸形成,躲在盾牌後方的人們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荷馬士!」還來不及回歸陣地的凱因大聲呼喊著。
  或許是明白了這聲呼喊的含意,高階騎士一個飛身,將荷馬士推出了龍頭盾的掩護範圍。
  以為自己遭受背叛的荷馬士回首瞪視那個從小服侍著自己的貼身護衛騎士的臉,嘴裡那句:「狗娘養……」還沒說完,龍神的吐息就已經貫穿了龍頭盾,將高階騎士在內所有躲於中央龍頭盾後的士兵全部化為了灰燼,就連荷馬士掉落的帽子也不能倖免。
  紫黑的光束遠比荷馬士他們帶來的封魔水晶裡的魔法還要強大,如果說龍神的光束是一道水柱,那封魔水晶裡的就只是一發雨水般可笑。
  光束擊中了入口的巨岩,但巨岩就像是本來就設計成能夠吸收龍神所有攻擊似的,接觸到岩壁的瞬間就化為虛無,成為純粹的魔力,被岩石所吸收。
  而強大的光束砲在這期間引發的爆炸氣流與熱量,即便沒有被直接命中,周圍的人也非死即傷,荷馬士則被震飛個老遠,悽慘地摔在了牆邊失去意識。
  
  弟弟生死未卜,凱因雖著急,但也沒有失去理智,她看著脫離控制的龍神開始肆意揮舞利爪屠殺士兵,腦中不斷思索著能突破現狀的方法——然而卻一無所獲,凱因不是超越常人的英傑,她不過是小有名氣的一介傭兵團長,是捨棄了身分的武家貴族千金。
  凡人是無法戰勝神明的。
  清楚明白世間常理的凱因腦中陷入一片空白,只能呆愣著佇立在原地,看著昔日同袍一一被撕裂、拍碎……。
  「大小姐!大小姐快醒醒!」
  這時傳入凱因耳中的,是米雅的聲音。
  「我有個辦法,請大小姐借我一顆封魔水晶!」
  「妳有什麼辦法?」
  凱因這麼問完,米雅立刻簡明扼要地說明計畫——她打算一個人翻上龍身,在龍的眼睛上近距離來上一發。
  「太危險了!」
  「沒有其他辦法了!!」
  米雅大聲反駁凱因的擔憂,若現在不將死馬當成活馬來醫,那即便希望再大也抓不住。
  凱因無奈,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得從了米雅的意。
  
  米雅拿了水晶,飛快地沿著牆壁飛奔,尋找能繞到龍視線死角的機會。
  威爾被告知了計畫,失去戰馬的他不顧危險,飛奔到龍身下,用劍敲打著金屬盾牌,不怕死地叫囂著:「喂!蠢龍!信不信我用這把劍捅進你便祕千年的屁眼裡啊!?」
  不堪入耳的辱罵奏效,龍神怒吼著朝威爾飛撲而來。
  繞場疾跑的米雅抓準了機會,朝著龍神身後跑去,蹬地一躍,成功攀在了龍身上,而龍神或許是因為威爾敏捷的步伐給惹得惱羞成怒,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經染了跳蚤。
  面對襲來的龍爪,威爾奮力拔腿狂奔,但身穿全身金屬鎧甲的他跑不了多遠,眼看就要被拍成肉泥。
  此時琴聲悠然而起,時而激昂,時而低沉,高低起伏宛如人生跌宕,手中抱著樂器的布蘭諾每撥動一次琴弦,就會有無數光粒擴散開來,光粒就像是有意識一般追尋著自己所想保護的對象,為他們帶來全新的活力。
  剎那間,威爾受到琴音的力量所振奮,身上的鎧甲像是失去重量,他一個側躍,閃過了龍爪的威脅。
  「這是魔法嗎?謝啦!布蘭諾!」獲得力量的威爾沒忘記道謝,對著彈奏著樂器的布蘭諾大聲道謝,然後沒等布蘭諾回應,又再次回到與龍神的躲貓貓之中。
  
  但即使有琴音的魔法之力加持,威爾一時不查,竟被龍神巧妙地逼入牆邊。
  走投無路的威爾一個轉念,朝著龍神腹下飛奔而去,龍神的前爪攻勢再一次落空,只能彎下脖子看著朝自己跨下飛奔而去的人類身影。
  持續奔跑著的威爾飛身滑鏟,迅速通過了龍神後腳之間,對於自己化險為夷的壯舉感到自豪,大笑著說道:「嘿!蠢龍,我已經準備好要給你通通腸子……」
  囂張永遠不會有落魄的久,遠處觀察局勢的凱因,一聲呼喚威爾名字的驚叫,讓威爾瞬間架起了盾——橫掃而來的龍尾就這樣直接擊中了威爾。
  威爾的盾牌變形報廢,他被直接命中的左手也跟著成為了一條滿是鮮血、掛在肩膀上的抹布,變得毫無用處。
  此時正在龍背上屏息以待的米雅倒吸了一口氣,雖想立刻衝到丈夫身邊,但身負重任的她無法顧及私情,且下一秒威爾那富涵活力的慘叫與打滾讓她鬆了一口氣——還活著就行。
  且布蘭諾也停下演奏,轉身替受傷的威爾施展治癒的魔法。

  威爾無法繼續擔當誘餌的任務,就算沒有布蘭諾的琴音加持,不靈活的老傭兵們依舊一個個蜂擁而上,替補威爾的空缺,結果卻是接連成為龍神的爪下亡魂。
  而踏著夥伴們屍骸逐步前進,總算是來到龍脖子上的米雅,一手拔出匕首,一手緊握水晶,在龍頭揚起的時間點順勢跳起,落下的中途正好能對著龍神的一邊眼睛。
  抓住那瞬即而逝的微小機會,米雅用手中的匕首敲碎了水晶,她的意念流入手中對準龍神巨大眼眸的水晶,狩龍的光束魔法再次發動,在與龍眼近在咫尺之處直接發射。
  「給我快點死一死啊!!!」
  強大的激光奔流而出,散發著金色刺眼的光芒。
  
  此時米雅卻被一道細小的金光給射斷了一邊的辮子髮,且不等她反應,更多的金色光束朝著她反彈過來,瞬間米雅就已經身中數發,口吐鮮血,往地面直直落下。
  原來龍神就連眼睛上都覆蓋著一層如透明玻璃般清澈的外殼,外殼反射了金色的狩龍光束,對攻擊者下達恐怖的制裁。
  「米雅!!!!!!!!!!!!!!!!!!!」
  威爾沒等布蘭諾治療完,便起身奔跑著,身穿鎧甲、拖著骨折變形手臂的他跑得比這場戰役中的任何一個時刻都要快,只為了能接住愛妻。
  在千鈞一髮之際,威爾接住了米雅,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威爾不顧左手的劇痛,右手抱著那小小而悽慘的身軀——米雅已經慘不忍睹,大量出血,失去意識也只是早晚的事。
  抱著懷中的愛妻,威爾淒厲地哀嚎著,昨日還為愛起誓,今日就要永遠分離,威爾親吻著意識逐漸模糊的米雅的額頭,用哭腔不斷重複著「別走,拜託別走……」
  
  只不過是瞬間的崩盤,道祖討伐軍如今已經少於原本一半的人數,或許能說面對神明,這點人數的犧牲,撐過如此漫長的時間已經算是壯舉,但找不到能對龍神造成有效傷害的現在,拖延時間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垂死掙扎。
  此時凱因注意到了龍神頭上的向內而彎、如同利爪的岩石居然崩落了一角,正中了龍神的頭頂,龍神頓時哀號,後退了好幾步。
  回想剛才米雅近距離使用水晶的情況,那巨石正是被反射出來的金色光束所擊中。
  巨大的石之障壁雖能抵擋光束龍息的的力量,卻對我們威力較小的金色光束無可奈何——凱因做出了這樣的假設。
  凱因左右張望著,尋找還能行動的戰馬,而像是早參透凱因想法的布蘭諾,將一匹完好無傷的戰馬牽到凱因身邊,凱因則立刻把尚未恢復意識的荷馬士給丟到了馬背上。
  「你們!我要用狩龍魔法給牆壁打個洞,你們去把還能行動的戰馬牽來!護送荷馬士離開!」凱因手中握著最後的封魔水晶,命令已經失去戰意的騎士們。
  
  騎士們聽到能夠逃離這座煉獄,立刻就跨上還有能力行動的戰馬一同來到凱因與荷馬士身邊,其中一位騎士則負責駕荷馬士所乘的馬。
  凱因見人到齊,發動手中的封魔結晶,對巨岩射出了金色的光束——凱因的假設成真,厚重的岩壁被貫穿,給他們開啟了一條生路。
  然而這邊的行動,也吸引了龍神的注意,龍神的脖子再次發出了亮光,且貫穿出的通道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並縮小。
  「告訴荷馬士,叫他要成為一位好領主。」
  對著負責運送荷馬士的騎士交代好最後的囑咐,不等騎士回應,凱因用力拍打了馬的屁股,大聲嘶鳴的馬立刻朝著縮小中的通道飛奔而去,遠去的陣陣馬蹄聲中,凱因好像能隱約聽到騎士叫喊著自己原本的名字。
  剩下的騎士們也在對凱因致上最後的敬意之後,跟隨前者的步伐離開。
  等到最後一人脫離通道沒多久,洞已經縮小到人無法通過的程度了。

  「結果您還是讓那位大人逃跑了。」
  布蘭諾站在凱因身邊,笑著對凱因說著,他渾身大汗淋漓,說話有氣無力。
  「我跟他得有一個人死在這裡,這就是第一王子的意思。」凱因語中是憤恨,也是無奈,「我以為你也會跟著一起走。」
  「您也知道小生的狀況,只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說得也是。」
  事已至此,凱因也笑不出來了。

  背對著再一次凝聚光束吐息的龍神,因為不斷施展魔法而精疲力竭的布蘭諾、威爾抱著傷痕累累的米雅、賽門握著已經斷了弦的大弓……諸位倖存至今卻也傷痕累累的傭兵們,以凱因為中心,聚集到了一起。
  望著通道已然消失無蹤的岩壁,凱因低著頭說:「抱歉各位,讓我自私了一回。」
  「那做為補償,請下令吧!」威爾臉上的淚未乾,將米雅安置在地上的他堅定地如此說道。
  「請負責到底吧,凱因團長!」賽門緊握脖子上那已經被燒成焦炭的木雕項鍊,平緩而沉重地對凱因說道。
  「威爾先生與賽門先生所言甚是,請尊貴的凱因——元帥長女依文潔林女士,向我等做出最終的指示吧!小生將在我等漂浮於英靈之河的大船上,奏響獻給各位無名英雄的鎮魂曲!」
  沒錯,傭兵們都在等待,等待他們追隨到人生盡頭的這個女人下達最後命令。
  為了回應傭兵們最後的願望,凱因舉起手中的十字長槍,轉身面對即將發射光束吐息的龍神,大聲喊道:「突擊!!」
  霎時間,傭兵們的戰吼響徹了整個蛋型空間、整個人間煉獄,伴隨著龍吼與激流傾瀉而出,沒人能再聽到他們一同邁步奔跑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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