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共和革命黨
位在86號公路上的索諾拉餐酒館是旅客來往的必經之地，也是懷伊鎮居民經常光顧的地方，各種節日的慶祝都與索諾拉脫不了關係。
一輛灰色的舊款貨卡車停在外頭，強森倚著車子休息，金色縫邊的香菸黏在嘴唇上，似乎睡著了，菸氣隨著空氣飄散。
「愛國青年團物資捐贈處」的招牌放在餐酒館的入口處旁邊一塊空地，三名穿著制服的青少年建起了小營地。所謂的招牌只不過是剪裁過的廢棄紙箱配上手寫字，還有一張從學校搬來的桌椅，紀錄每位捐贈者的傑出貢獻。
薛爾登、伯尼、艾希莉、菲利普坐在餐館內的靠窗桌子，可以清楚看見外頭所發生的事情。
「你們能想像嗎？再過兩年我們也得穿上那套愚蠢的制服。」菲利普抱怨，「我甚至連歌詞都記不熟，也唱不出口！」
「但這確實是很好的偽裝。」艾希莉晃動杯中的湯匙，「沒人會去懷疑一群愛國者。」
一名外地來的遊客走向入口，為首的青年團團員向他打招呼，「您好先生！有沒有意願捐贈物資呢？公僕組織奉行清廉和效率，需要廣大人民的支持才能運作下去，謝謝您！」
遊客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推開門走進屋內。
一對青年男女在桌子後方整理物品，有一些掃具和小工具，都是早上收集到的物資，也有些許的零錢。他們輕吻對方，女生走進屋內。艾希莉瞥見這幕，看得有些入神。
這位即將滿18歲的女生向服務生要一杯冰水，一屁股坐在菲利普旁邊。
「桃樂絲，好久不見！」伯尼率先打招呼。
「嗨鋼琴小子！」桃樂絲的臉上有淡淡的雀斑，以及紅棕色的頭髮，編織成一條蓬鬆的辮子，身材曲線使得在座三位男孩的目光得避開某些焦點，「聽說約翰出事了。」她的聲音顯得擔憂。
「黑色的車子停在他家門口。」菲利普壓低音量，「你們去看過了嗎？我想車子還停在那。」
「我們還沒過去，穿這套制服也不方便。」桃樂絲說道，「但我們得警覺，這可能會牽涉到我們每個人......我不是說約翰不能信賴，而是.......」她晃了晃頭，「我們不能低估PSO。」
「我們還不知道他為什麼被盯上。」薛爾登說道，「這個學期沒什麼大的活動，老師也沒特別關注，我們甚至也很少離開懷伊鎮。」
「這恐怕得等約翰自由才能知道答案。」桃樂絲稍微左顧右盼，「但我倒是在圖書館找到一些資料，關於你們前陣子提到的偵探。」
她把一張剪下來的報紙放到桌上，標題寫著『亞利桑那首例！叛國者在審判庭獲得減刑！』。
「這是十二年前的報導，有一名住在鳳凰城的男子長期參與反政府反思想的非法活動，警方經過長時間的追蹤後，於郊區將他逮捕。原本這名男子將面臨終生監禁，但在辦案偵探的協助下，男子獲得大幅度的減刑，是本州第一個犯下叛國罪但不必終生監禁的案例。」桃樂絲低語說道，手指指著辦案偵探四個字。
「我的天！」菲利普驚呼，「那傢伙果然是為了約翰而來！」
「我感覺他不像是衝著約翰而來，也不是衝著我們。」艾希莉說道，「他對學校一無所知，也沒有道理只抓約翰一個人。」
伯尼聳肩，「如果是學校裡出事，我們不可能坐在這裡。」
菲利普突然笑了，「要說我們之中誰最可能被盯上，伯尼應該第一個被抓。」
伯尼抓起軟木塞扔向菲利普，差點打中桃樂絲，她桌子底下的腳踢了出去，讓伯尼忍不住哀嚎一聲。菲利普在一旁竊笑。
「難道......約翰也會走上審判庭？」薛爾登看著報紙上的照片──男子雙手上銬站在宏偉的大廈前，被記者和攝影機圍住──看得入迷。
「我們得阻止這件事！」伯尼吃力地說出這句話，一手還得按住疼痛的小腿。
「我不覺得PSO會為了一個八年級的學生跑來這裡，跑來懷伊鎮。」桃樂絲的表情充滿疑惑，「黨在阿喬鎮更活躍，但從來沒見過什麼偵探，甚至去過其他州的同學和老師，也很少提到偵探，那是只會出現在小說裡的東西。」
菲利普的眼神飄向門口，心頭突然一凜，彷彿耗子轉角撞見一隻貓，趕緊用手肘頂向桃樂絲，艾希莉接著發現他的異狀，順著眼神轉頭，只瞄了一眼便迅速轉回來，神色大變。
伯尼最後一個才意識到，等他的視線回到桌面，菲利普已經將報紙捏在手心，緩緩地收到側身，打算悄悄放進口袋。
查爾斯原本面向吧檯，突然朝他們走了過去。菲利普停下動作，一隻手只能僵在那。
「您好先生！」桃樂絲換上另外一張面孔，側著身子面向查爾斯，「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對吧？」
「今天不是待在學校的日子，對吧？」查爾斯改坐到吧檯的第一個位置，與他們隔著一個小走道。
「今天是展現愛國心的大日子。」桃樂絲反應飛快地回答，她爽朗的聲音和笑容讓在座其他人的情緒迅速緩和下來，特別是快要吐出來的艾希莉。
「我無意打擾，只是對外頭的事情很有興趣。」查爾斯用大拇指指著捐贈攤位，「你們經常做這件事嗎？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青年團上次來懷伊鎮舉辦募捐應該是五個月前的事情了先生。」桃樂絲說道。
「國家有你們這些熱情的年輕人真好。」查爾斯的眼神望向其他人，「你們將來也打算加入青年團嗎？」
「這是當然的。」伯尼開口說話，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的反應能這麼快，「等我到阿喬鎮念書，加入青年團會是我的第一件事。」
艾希莉和菲利普也趕緊點頭附和。直到桃樂絲的眼光投射過來，薛爾登才意識到自己也該有些回應，「我不確定升學的事情......」
「沒有關係，不是每個學生都得加入青年團。」查爾斯笑了，「我從來沒加入過類似的組織。」他的態度有種平易近人的氣質，大夥不再這麼緊繃，除了薛爾登。
「我很好奇你是哪裡人，聽說你是最近才搬來懷伊鎮。」桃樂絲問道，「小小的懷伊鎮竟然出了一個偵探，太酷了！」
「我是紐約人。」查爾斯平淡地說。桌裡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面面相覷，眼裡都在質疑對方是不是聽錯了？
「是.....那個紐約嗎？」伯尼又問了一次。
「沒錯，就是那個紐約。」查爾斯稍微加重語氣，臉上仍掛著笑容。菲利普的驚嘆聲和咖啡機的運轉聲幾乎同步。「但我不曾為此自豪，事實上我更滿意在懷伊鎮的生活。」
「在這裡度過一輩子呢？」薛爾登脫口而出。
查爾斯偏著頭想了想，「也沒什麼不好。」
「我看見你去約翰他家。」菲利普停頓了一會，聲音有些顫抖，「我媽看見的......是真的嗎？」
「是的，約翰遇上了一些麻煩。」查爾斯沒有否認，眼神更是直視眾人。
「你會幫助他嗎？」伯尼鼓起勇氣問道，刻意忽略對面拋來的質疑神情，「就像你幫助其他鎮民那樣。」
「我還在研究這件事情，不能給你們任何保證。」查爾斯的語氣竟聽起來有些失落，「但我會持續找尋機會的。」
「但會不會約翰真的做錯事情呢？」桃樂絲環顧眾人，態度充滿自信，「也許他不小心讀了不該讀的書，或說了奇怪的話，甚至有不尋常的舉動。政府只是盡責做它們該做的工作。」
「這是有可能的。」艾希莉趕緊幫腔，得到桃樂絲肯定的微笑。
「也許吧。」查爾斯聳聳肩，接著辛妮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他親切地與眾人道別，拿著咖啡離開餐酒館。
直到福特轎車消失在視野，他們終於能開口討論剛才發生的事情，但氣氛不再熱絡，直到窗外的黨員給了眼色，四人才起身送桃樂絲到門外。
「保持聯絡。」桃樂絲給每個人一個擁抱，他們搭著強森的車離開懷伊鎮。薛爾登一夥人目送他們在沙漠公路上漸漸消失。
創作內容
小說創作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