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寒假裡，萱媽和老賀兩人再婚了。一個是認識學妹的母親、一個是打工上司的上司。雖然跟我本人無關，但我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有些尷尬。
不過那場婚宴被外地來的混混們打亂了，我跟小林都為此出了不少力。不知是否該說多虧如此，後來我真心誠意地參加婚宴，真摯為兩人獻上祝福，是次不錯的經歷。
「阿翰你看，那個就是洪叔。」
「欸？」
另外我在這場婚宴上，終於見到了那位親自招攬小林的大老闆洪叔。
宴會上小林伸掌指示遠方某人給我看，我順眼望去，只見一個有點肥胖、皮膚黝黑的灰白髮老人正跟一些年紀和他相仿的人熱情地打招呼。雖然他在這個場合規矩地穿上白衫黑褲又繫著高級皮帶，但他和人說話時的氛圍特別輕鬆自在，感覺他就算只是穿著白色內衣跟海灘褲，待在這都不顯得突兀。
這時他忽然從人群中望向我倆，小林不慌不忙地將手放下點頭致意、我也校仿照做。只見洪叔他也微笑點點頭，目光炯炯有神、讚許之意顯而易見。
我好像有點明白，為何本來遵照父母安排規矩度日的小林，會待在他底下做事、參與一些走在違法邊緣的工作了——事實上，我們有時真的是犯法了。
洪叔似乎就是個能輕易讓手下為他辦好這些事情的人。
在那之後我們沒有更深的接觸，婚宴也平安落幕了。日後，解決婚宴意外的我倆還從老賀那邊拿了大紅包。雖說從新郎那邊拿到紅包感覺挺奇怪的，不過我們還是心存感激收下了。
總之，寒假的風波就此結束，今天是新學期剛開始的一天。
始業日這天學校比較隨意，頂多把全校師生集合說說話，再回到教室裡交由老師安排。
老師開始之前，我和新還有明仔聊天。
「阿翰，這個寒假你有幹嘛嗎？」
「我喔？跟一堆來這鬧事的外地人打架把他們趕出去啊。」
「喔是喔，好好笑喔。」
新和明仔都賞我一個白眼。明明我說的是實話啊？這兩個傢伙只是一個寒假不見就變得這麼難相處。
好了，幹話就說到這裡。
老師交給我們新課表後提醒大家開學了該開始收心等等，總之這天中午就放學了，連午餐都沒吃。
我跟新和明仔也沒聊什麼，大家的心好像都還在寒假心不在焉。我也漫不經心的，只想著等等就能回去睡覺了。
只可惜事情不如我所願，等會兒我不只沒辦法回去休息，還得面對至今碰過讓我過程中心情最憋屈的一件案子。
不只是因為這件案子內容叫我渾身難受，還有這次不再是小林帶頭、而是一名惡名昭彰的空降上司指揮。
雖然我自認只為小林做事，只可惜小林也是為別人做事，無法拒絕。
這世界就是這麼叫人無奈的嗎？明明還沒高中畢業，我就先為出社會後的未來憂鬱悲觀了。
＊
「學長！你們班也可以走啦？」
老師剛把我們解放，大夥兒都迫不及待地離開學校，當然我也不例外。不過我在踏出校門前，就被小欣逮到。
今天的她還是一樣綁著雙馬尾，凹凸有致的身材當然也沒改變，原本極度慵懶的我突然精神一振。
「噢，對啊，我們班導一直都很上道。」
今天只要班導把想說的事情說完，就能自行放人了，果然在始業式這天就連教師陣都會鬆懈。
我跟小欣一起走在回家路上，心情莫名愉快。
記得我之前解決完跟蹤狂後，還跟小欣約好說放學後偶爾一起回家，但也沒真的做過幾次。
這學期剛開始的第一天就能一起走，感覺真不錯。
「學長你知道嗎？萱萱的媽媽搬過去跟她新丈夫住囉。」
「嗯，我有聽說。」
我們兩個的話題，果然離不開這件事。
除了我和小林以夫婦兩邊相關人士出席以外，和萱萱感情很好的小欣也有受邀。
不過我和小林都忙著婚宴和應對老賀、洪叔那邊賓客的事，所以沒見到面。
不知道小欣在婚宴上穿的是什麼衣服呢？沒見到真有點可惜。
至於老賀現在跟萱媽住在這城市的房子裡，都是再婚的他們沒有特別去蜜月旅行什麼的，好像一直在家裡膩在一起。
真是恩愛啊——
「萱萱跟我說，這個人就是之前幫助她媽媽的人，也就是跟學長有關的人對吧？」
「正確來說是跟我的學長，也就是你學長的學長有關。」
「學長的學長不也是我學長嗎？」
「也是啦，總之我想表達的是，不是跟我這個學長有關，而是跟我上面的學長有關。」
我已經快搞不懂自己到底在說什麼了，幸好小欣似乎還得上，她點點頭表示理解。
「唔嗯，不過透過學長才能讓另一名學長幫忙牽線，促成這件婚事的。學長搞不好是邱比特喔！」
「當初是小欣你找我幫忙的，要這麼算的話，小欣你才是邱比特吧？」
「欸？這樣啊！原來我是邱比特啊！真開心！」
小欣樂得跳著走，簡直跟個小學生一樣，不過她那波濤洶湧的雙峰完全不是小學生等級的尺寸。
大飽眼福，大飽眼福。
＊
將小欣送回住處後，我直接進了一家便利超商，買了大碗麻醬涼麵當作午餐解決。
提不起勁的日子我總愛吃這個，能立刻吃味道也不差、又不是微波食品，對健康不會有害處。
不過我也不曉得變成怪物的我，吃太多微波食品還會不會得癌症。
這時手機叮咚一聲，是有人傳訊息給我，於是我掏出手機來看。
「麻煩過來我這邊一趟，事情有點複雜，我想當面談。」
小林LINE我這篇訊息，讓我覺得很奇怪。
我認為沒什麼事情是真的無法透過手機訊息溝通的，大不了就打電話嘛，非得要當面談話的必要性是什麼？我從以前開始就搞不懂。
不過小林都這麼說了，反正我很閒，那麼去他事務所一趟玩玩也好。
我傳個「OK」的訊息給他，沒想到小林竟然回傳「謝謝」，這又讓我覺得更詭異。
看來真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而且能肯定絕對是不好的事。
我放慢吃麵的速度、細嚼慢嚥，品嚐這麻醬麵的滋味。
雖然我答應小林過去一趟，但沒說會盡速過去嘛。
＊
我吃完麵後從容不迫地回到民宿，換件衣服後再騎上我的電動機車前往小林事務所。
雖然我本來也可以吃完麵後直接來事務所，但我本來就討厭學生制服，既然都放學了自然不想一直穿。
不過真要我每天上學都得穿自己的便服的話，又會讓我頭疼。簡單來說就是我不排斥上學穿制服，只是平常時候不想穿著罷了。
雖說這樣似乎很任性，但我這種想法是很正常甚至普遍的，對吧？
「喂，你竟然還先回去換衣服才過來啊？」
沒想到的是，躺在事務所沙發上的小林見我不是穿制服竟然有些不滿。
總覺得他情緒不是很好，是吃了炸藥嗎？
「你還知道今天是高中的開學日啊？」
「最近一直被人提醒這件事……」
「啊？什麼意思？」
「……我最近在處理一件棘手的新案子，坐吧，慢慢跟你說。」
小林總算坐起身子，我就坐到他的旁邊。屁股還能感受到他留下的餘熱，有些噁心，但坐會兒後就能習慣。
不知為何，我接觸到別人留下的餘溫總有種噁心的感覺，直接碰觸別人還不會這麼覺得。不知道有沒有人跟我一樣？
「洪叔一個朋友的女兒名字叫寧寧，她這幾天失蹤了。最近才發現，是過去跟洪叔交情頗深的黑道人士的兒子幹的。」
「……什麼跟什麼？這怎麼回事？」
「唉——……」
小林仰天長嘆。
「那位道上大哥人就住在這城市，綽號是輔仔，聽說他以前是職業軍人還當過輔導長才叫這個名字。他的兒子就叫做小輔，是個不受教的傢伙。聽說那個小輔從學生時代開始就仗著自己老爸是黑道一直惹事生非，好不容易才從大學畢業了一樣整天遊手好閒，現在還跟著南街的人混。連輔仔都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幾乎是當這兒子不存在了。」
「南街？」
「鬧區南邊有條街是這城市小混混時常混跡的地方，那邊的卡拉OK、球館、電動遊樂場跟酒吧幾乎都是專門跟他們做生意的，不少經營者也是南街出身，平常沒行人敢經過。」
「嘿欸——原來還有這種地方啊。」
一直住在郊區附近的我，根本不知道家鄉還有這種地區存在。
「所以那個小輔跟洪叔朋友的女兒有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但是那個朋友和輔仔都是洪叔經營漂白企業的投資人。輔仔跟洪叔一樣想趁這個機會淡出黑道，這讓小輔很不滿，當初就是因為這樣才在畢業後離家出走去南街混。」
「所以他覺得老爸以後不當黑道了，是洪叔害的？連帶想要報復跟這事有關的人？」
「對，這些都是小輔打電話親口跟他老爸輔仔說的，輔仔還有聽到洪叔朋友的女兒聲音。因為這樣，大家才知道寧寧是被人綁了。輔仔氣極敗壞地叫兒子別亂來，但小輔根本不聽。小輔要輔仔立刻抽資並且派人攻擊洪叔，徹底和洪叔決裂，否則就不放人。」
「這什麼莫名其妙的要求？」
我忍不住插嘴吐槽。
那個小輔到底在想什麼？只要自家老爸還繼續當個黑道就好嗎？
「洪叔那位朋友只是個生意人，根本就和黑道無關。那個小輔不敢動也動不了洪叔身邊的人，就轉而對那女孩下手。媽的，真是個鱉三！」
小林講到這裡咬牙切齒，不難看出他有多惱火。
「她和你一樣是在地的高中生，只是讀不同學校。聽說她本來還在家裡抱怨快要開學了，結果竟然遇上這種事情……輔仔原本還以為事情可以在她開學之前解決，沒想到拖到現在。」
雖然我不確定實際天數，但聽起來那個小輔和他同夥似乎把那女孩綁架一段時間了。
這件事真的很不妙。
「然後我們要處理這件事？不能叫警察？」
「南街一堆地方可以讓他們藏人，那邊又都是他們的人。就算要報警根本無法鎖定目標，只會被耍得團團轉。加上那個女孩同時也是人質，要是報警了後果不堪設想。」
「唉……真難搞。」
我總算明白小林為何會如此頭痛。
我們曾經跟頗具規模的組織對抗，但那些人都是沒紮根的浮萍，能靠力量一併拔除。
可現在的對手卻算是半個地頭蛇，那又該怎麼對付？
「然後呢，洪叔知道這件事後立刻就找個人要過來處理這件事，我這次只是當個幫手。」
「噢，那麼我們只需要聽從指揮就好了嘛。」
「指揮的那個人也是個問題。」
「啊？什麼意思？」
小林露出至今最為意味深長的眼神，似乎這個新任上司才是這案子裡最令他頭痛的因素。
「那個人二十幾年前強姦一個女學生還殺了她父親，從此逃亡到泰國過生活。前陣子他追溯期剛過，這才回來台灣住。聽說這人跟洪叔那位朋友還有輔仔一樣是好朋友，所以才讓他來處理這件事。」
「……」
一聽這人的經歷，我也無話可說。
「我之前就知道洪叔認識的人裡有這麼一號人物，他似乎還是洪叔的死黨。只是我沒想到，他竟然還算是組織裡的人，忽然我就得在他底下做事了。」
小林「吁」的一聲，吐出厭惡的嘆息。
「這次我是很想找你幫忙，但你要加入的話也得聽那人指揮，如果你不願意只要不現身就好。」
「那你呢？你還想幹嗎？」
「我？我是非幹不可啊，沒得我選。事到如今你也很清楚吧？」
說得也是。
「那我還是加入吧，反正案子本身還是要幫人的嘛？那個人不亂搞，我就沒意見。」
「謝啦。」
小林倒了兩杯早就泡好的台灣茶，舉杯示意，和我對飲。
雖然我更想喝手搖杯，但這時候就別提了吧。
創作內容
不當人類之後青春依然繼續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