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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虛織者》

作者:騙人的吧│2020-03-29 13:59:46│巴幣:12│人氣:112
  「這樣就夠了嗎?」
 
  「嗯,這樣就行了呢。」
 
  真搞不懂妳呢──如此說著的少年緩慢拉上斗篷消失在了半空中。沒有要拉躺在地上的我一把,就只是放任我躺在自己的血泊上喘息,像溺水的人一樣仰望著天空。
 
  搞不懂的是我吧。壓著側腹的血咬牙忍住貫穿全身的刺激感,我終於是勉強坐了起來。吐出了一口氣,有種很無力的感覺。旁邊躺著怪物──不,現在只是死去的人的屍體──跟自己一樣倒在血泊中,卻沒有呼吸心跳與脈搏。
 
  稍稍伸長了手抓住了掉在旁邊的劍,疼痛再度襲來,我頓住整個身體等待渾身的疼痛過去後才又嘆出一口氣。雖然自己是「不死者」,但是也不是「受到傷口會馬上回復」的類型而是「死去後會復活的一般人」,每每受了重傷都得忍耐傷口癒合,一個不注意可能就會因為失血過多倒在路邊,再次醒來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之後了──簡單來說,是個非常麻煩的體質。
 
  給予我這個憑依者能力的人──就是剛剛那個披上斗篷消失的面具男。一般來說在憑依的瞬間雙方就會互相得知對方的真名,但我得到的訊息卻只是一連串的雜訊,只勉強辨別得出對方的通稱:悠智。
 
  相較之下我的姓名、年齡、出生年月日甚至是身高體重三圍都交給對方了,簡直就是個不平衡的交易。況且這個叫做悠智的傢伙一點也不體貼,明明知道他給我的能力是死後復生而不是不會死去,卻從來都沒有在拚死戰鬥後主動伸出援手。
 
  撐著劍緩慢跪起,然後再站立。因為失血而顫抖的手從口袋中翻出一管藥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打開來灌下,全身的無力與疼痛感才有所緩減。
 
  打開了在戰鬥時習慣設成飛航模式防止不必要干擾的通訊設備。毫不意外在一些劈啪的雜訊聲後傳來發火的聲音。
 
  「不是早跟妳說了不要把通訊關掉嗎妳這傢伙!」
 
  「──啊啊是的是的,這次是我的錯,真是抱歉。」
 
  「不要敷衍了事!別以為有憑依了就可以隨妳的想法走!要是出了個意外妳可是會像上次一樣倒在路邊,直到死了都沒有人可以救妳!」
 
  「所以我這次不是戰鬥結束就開了嗎……啊好痛。」
 
  將劍收進劍鞘的動作牽動了腹部的傷口。那是一處被利爪貫穿的傷口,出血量有些可怕,不過好在沒有穿過動脈,血勉強能夠止住。儘管如此,還是受了些不必要的擦傷。抹過額頭,印象中好像這裡有被那頭怪物的爪子擦過吧,但是血也止住了,只摸得到一些血汙。澀澀的。
 
  「這次又傷成怎樣了?需要我派人去接妳嗎?」
 
  「啊──這倒是不用。我還有帶著應急用的藥劑,剛剛用了。不過倒是有屍體,我大概沒有力氣處理掉了吧。是村姑。毀了整座村莊喔,剛剛悠智把火澆熄了,勉強還看得出一些輪廓吧……」疲倦感湧上來。我啪地背靠在樹幹上繼續說著。「嗯嗯,我會在這邊等的。雖然聽起來很有精神但我其實走不動啦。」
 
  「妳肯定又不聽勸了吧?哎,別總仗著自己會復活的憑依能力亂來。」
 
  「我可沒有亂來。」調整了舒服的姿勢後坐下,我挑挑眉頭。「啊──不過還是先切回正題吧,我的體力可不容許我撐這麼久。哈哈,我都聽得見悠智用嘲弄的語氣對我說:『妳這蠢女人』了呢,明明看起來就是我年齡比較大,卻總是被他鄙視。」
 
  「到頭來一直把話題轉來轉去的人是妳吧?」
 
  「……哎。被發現了嗎。」我苦笑了一聲,嘆口氣。
 
  電話裡的人聽我突然嘆氣,語氣稍稍急躁了起來。「給我位子,好嗎?我定位不了妳的裝置──給我妳附近的地……」
 
  大地晃動起來。突然的野獸咆哮聲將對方的話打斷。我拴緊了手中的劍,還沒完全回復完的體力大概不足以讓自己二回戰吧。但是可等不到增援派來了。我一邊苦笑一邊扶著樹幹緩慢站起。悠智現形在旁邊,手中握著漆黑的劍。他的劍沒有劍鞘。他隱藏在面具下,深邃的紅色瞳孔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
 
  「──啊啊,抱歉啦,『沙隼』。」我哈哈哈地笑著說,一邊伸手接過了悠智遞來的劍。紅參黑的光芒閃爍著化成光束遊蕩在我的身旁。短期間內的二次「憑依」,身體有些沉重,但很快被源源不絕的力量代替。悠智的身體半透明化,像靈體一樣飄在我身邊。「我處理完這邊再回你啦。」
 
  「喂。等──」指揮中心三百七十四號「沙隼」的叫喚聲隨著通訊裝置的模式切換一起被關掉。像是電視的開關被關起來一樣,咻一下就沒了聲音。
 
  我抬頭跟悠智對望。接著他將視線投射到遠方一個山丘般隆起的黑影上。
 
  「啊啊──這感覺跟那個村姑比可麻煩多了。唉……好吧,悠智。」
 
  我笑了笑,手中的劍纏上了紅色的輝光。
 
  「讓我們來看看這次要死幾次才能把這大傢伙打死吧。」
 
 
  這個怪物──不,這個人的生前到底帶著多少怨念呢,居然憤怒到形成如此巨大的怪獸。漆黑色的線條密布,像是一團團雜訊交織而成的巨獸。在上半部分的頭顱則有一雙閃亮的紅色雙眼,像蜥蜴一樣豎直地,憤怒地盯著自己看。巨獸背後有一對大翅膀,幾乎像是想要罩住整片天空,薄薄的膜也參雜著黑色的線條。
 
  是龍啊。
 
  「虛織獸」──由死去的人所形成。來自虛空的它們會「吞噬」人們的負面情緒,將其轉換成自己的力量並讓自己得以現形。它們潛伏在這個世界的每個人身上,有的等待百年,有的等待十年,終極的目標就是將「憤怒」、「悲傷」轉化成實體,放縱自己摧毀世界上所有的物體。有的人死去得早,形成的不過就小貓小狗的大小;有的人活得久,或壓力大,形成的虛織獸卻可以像一棟大樓那麼高──
 
  在死過一次之後身體變得輕盈了起來。與剛才的那個半死不活的狀態不同,「完全憑依」後的眼睛能夠跟上虛織獸所有的動作,躲起攻擊來也變得游刃有餘得多。不過就算是這樣,意識的疲倦可不是短時間內就可以修復起來的。儘管死去了一次,但疼痛的感覺依然沒有消失。
 
  啊啊。要是自己也會變成虛織獸的話,那不知道會是多大的災害。戰鬥間,已經有些失神的腦子蹦出這句話。儘管自己清楚,作為「虛織者」的敵對「憑依者」,有著憑依靈的存在並不會使憑依者在死後出現虛織者,但是要是這有個例外呢?
 
  揮出一劍。夾帶著黯淡火光的劍將龍形虛織者的爪子砍散。左手壓在地上,右手則握著劍跳上虛織者的手臂。身為憑依者過人的身體素質讓我可以在許多環境下戰鬥,即使是水中也有能力行動,更不用提跳到虛織者的身上了。
 
  「悠智,你能感覺得到核心在哪嗎?」
 
  漂浮在我身邊的少年點點頭。黑劍散發出光芒,一瞬間視野變成黑白色,在虛織者的體內有一個點正在閃爍著紅色的光芒。只要擊碎那個核心,虛織者就被迫回到虛空中,等待下次的捲土重來──可能是數百年,可能是數年,甚至可能幾天就可以找到新的宿主。
 
  「──那麼,一次解決吧。」
 
  跳起來、再高一點──直到可以碰到蒼穹。扭轉腰部躲開虛織者的攻擊,緊握的黑劍在同時埋入黑色的線條交織而成的「手臂」中,散發的光芒驅散了無盡的黑,像是……像是什麼呢,被解開的毛線球?
 
  「專心一點。」
 
  少年稍稍皺起眉頭。儘管戴著面具,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能夠感覺得到他的心情變化。悠智從一開始遇見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明顯的情緒,將感知探入他的腦內,也只能感覺到一片大海。無垠的。能夠包容一切的平靜的藍色海洋。
 
  但此刻他的大海卻起了漣漪。煩躁像是針一樣掉進海裡,引來了一陣波瀾。我搔搔臉頰落地,再度砍開虛織獸拍來的龍爪。劍砍開了爪子,一些黑線消失在半空中,剩下的則被虛織獸吸收而去。重生的爪子比一開始小了很多。
 
  「你很煩躁嗎?」
 
  「有一點。」悠智坦承地說。「來自虛織獸身上的怨念。妳感覺不到嗎?」
 
  「哈哈──我可是普通人而已呢,怎麼可能感覺得到。」
 
  我邊笑著邊移動躲開攻擊,抬頭仰望著紅色光芒閃爍的位子,在很高處,但是太多黑線的干擾讓我無法判斷實際的位子。虛織獸一直在咆哮,聽起來倒像是悲鳴。它巨大的尾巴掃過它背後的村莊──那個還勉強有形狀的──一口氣將村莊掃成平地,黑色的線在碰觸到的瞬間纏繞上去,在它的尾巴上形成尖脊。它張嘴往我衝過來。我閃開它的咬合後後空翻一圈,在空中抓回平衡後再度以劍擋開它的爪擊,以超級英雄的姿勢落地。
 
  核心在哪裡?要跳到多高?要爬到多上面?
 
  虛織獸再度開始咆哮。它衝撞過來。
 
  太麻煩了。這些行為只是讓麻煩事變得更多而已。讓它簡化就好。
 
  「悠智,『完全憑依』吧。」
 
  少年看了看我。不像其他的「憑依靈」會按照憑依者的身體狀況拒絕,每當我提出這個需求的時候他只會點點頭。他的身體完全地透明化,而我手中的黑劍伸長,擴散開來的灰黑色光芒在我腳下像旋風一樣轉動著。
 
  悠智在我的體內。力量暴漲出來,像是海嘯的時候一口氣翻湧回來的海水。虛織獸咆哮著抓過來,但光芒一瞬間就將它切開。像是在切新鮮的魚肉一樣。虛織獸痛苦地怒吼著,被切開的地方沒有再生
 
  「核心的位子在脖子,跟頭部連接的地方。」悠智的聲音傳來。「但是貿然衝上去的話搞不好會像第一次死掉的時候一樣被咬成碎塊。」
 
  我嗯了一聲,往前踏了一步。虛織獸身上的黑線退後了一點,像是畏懼著我身上的光芒一樣。那是理所當然的,「憑依靈」都是曾經消滅過「虛織獸」的人。在我死後我也會變成「憑依靈」憑依在下一代身上的吧。
 
  我揮舞著黑劍。虛織者發出痛苦的悲鳴。它往後退了幾步,但是我的光芒先一步找上它。光芒化成束束光線朝虛織者的身上射去,將交雜不清的黑線吞噬、銷毀,化成淡淡黑霧消散在空氣中。
 
  臉頰上被劃出了一行血。掌心也有傷口。身體正在緩慢地崩壞。「完全憑依」是讓憑依靈在憑依者的身上發揮出完整的能力,做為普通的人類遲早會撐不住。──這也是為什麼大多數憑依靈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允許憑依者使用完全憑依的關係。
 
  但是只要把時間壓短就沒有這個困擾。虛織者緩慢地縮小著。它的身體被悠智的光芒吞噬,壓成一片片薄霧再消失。虛織獸的翅膀大張,拍動著翅膀試圖飛高,但是光束牢牢綁住它不讓它有任何逃離的機會。
 
  我舉高黑劍,左手瞄準了核心的位子,然後……
 
  貫穿吧,朗基努斯之槍。
 
  燦灼的光芒劃過天際以流星般的速度穿過紅色的核心,閃爍的光芒像是被從中劈開一樣裂成兩半,虛織獸在一陣高分貝的悲鳴中,交織的黑線化成點點黑霧消失。紅色的核心放大、放大,再放大,一具小小的身體從中掉了下來。
 
 
 
  飛航模式被切成一般模式後,沙隼氣急敗壞的聲音傳出來。「喂?『菲尼克絲』?」
 
  「嗨嗨,是的是的,是活蹦亂跳的菲尼克絲接電話喔。」
 
  儘管戰鬥過程中一片狼藉,但在虛織獸死後一切也變回原樣,像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戰鬥一樣,除了被破壞的村莊。那個巨大的龍型虛織獸的原型是一個幼小的男孩,因為核心被破壞而讓胸口破了一個大洞。他穿著破爛的衣服躺在地上,身上都是灰塵。
 
  「那個──你有派人來嗎?」
 
  我轉頭看向被破壞得徹底的村莊。在虎型虛織者的時候還沒有那麼破爛呢,現在什麼都看不到了。難以想像這個破壞是由一個看起來不到十歲的男孩造成的,但事實就是如此──他到底累積了多少憤怒、多少疼痛呢?
 
  莫名地覺得心塞。
 
  「菲尼克絲?」
 
  「啊?喔,嗯,請說,我在聽。」
 
  「妳不是因為傷太重所以恍神吧?」
 
  「怎麼可能──啊,可能有一點。那你有派人來嗎?」
 
  沙隼嘆口氣。「有。我派了『夜鷹』過去,應該很快就可以看到他了。狀況怎樣?傷得很重嗎?」
 
  「不到很重啦。」我看了看我破破爛爛的衣服笑著說。只要不說使用了完全憑依那就不會有問題,雖然這個場面完全可以不要用的,但是戰鬥要是拖太久死太多次沙隼又要生氣了。
 
  「不到很重是甚麼意思?妳的不到很重通常都是指不會馬上死。」他咬著牙說。
 
  「哈哈──這次是真的沒有很重。這個虛織者雖然很大,累積了很多怨念,但是還只是個孩子,沒有那個村姑難對付。」我邊說邊走到孩子的旁邊,他蒼白的臉上還有一些黑眼圈以及紅紅的傷口。「不過他破壞的村莊並沒有復原。那些黑線把村莊吞噬成自己的東西了。」
 
  「沒有復原?」沙隼問道。「什麼意思?理論上虛織獸回到虛空之後它所破壞的東西就會跟著回復原狀了。」
 
  「我也不清楚。」我說道。「但是它破壞的村莊被夷為平地。」
 
  「──那是有意的破壞吧。」
 
  此時旁邊一個聲音傳來。我抬起頭,看見一個穿著西裝戴著黑色紳士帽的男人。他留著鬍渣咬著菸蒂,皮鞋在地上敲出聲音。
 
  「你來了啊。」我說。
 
  「在妳切模式時就被沙隼叫來了呢。」男人咧嘴痞笑。「怎麼,狀況如何?妳身上好多血啊。而且──」
 
  「而且什麼?夜鷹,講清楚。」
 
  我腦中的警鈴正在閃爍著。我急忙要開口阻止夜鷹說話,但他身旁的憑依靈顯現出來將我制止,悠智也在旁邊用嘲笑的神情看著我。我挫敗地倒在樹上,聽見夜鷹笑著說。
 
  「『完全憑依』了,對吧?」
 
  ──你在坑我──!
 
  沙隼憤怒的聲音從通訊裝置裡傳出來。
 
  「菲尼克絲!妳回來給我先隔離訓誡十四天──!」

  「是的船長——!」




  就想隨便寫點不一樣的東西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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