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出門時把車開走了，外食父女別無選擇只好搭捷運出門。
可能手機充飽電以後焦慮也減輕了，阿爸總算開始認真反省自己的行為是不是太超過，然後想到了補償方案。
「要不然買她喜歡吃的東西回去好了？」他有點不安地問。
「喔，」我聳聳肩，「可以啊，隨便，你OK我就OK。」
「隨便買買就好了，她喜歡吃什麼？妳說我們去買碗河粉或是剉冰如何？」
再給阿爸他一百年都不會開竅！我呵呵兩聲，「你認真？你老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家，買麵會糊掉，買冰會溶掉，到時候她看到會更生氣。」
阿爸一聽我這麼說，想想好像也對，但總要碎碎念一下心裡才會舒服，「齁，她最近真的很歹鬥陣[1]，不然你覺得要買什麼？」
我想了想，提出比較符合阿母需求的建議，「她每次來這邊都會買抓餅回家，反正我接下來也沒事，時間很多，我們去買抓餅，這個冷掉沒關係，可以用烤箱加熱。」
抓餅的攤子就在附近，我們走沒幾步就到了阿母常常光顧的那一攤。
就算不是用餐巔峰時間，攤子前面還是排了長長的隊伍，而且看起來還有繼續增長的趨勢，不排個一小時是買不到的。
阿爸突然煞住腳步，面有難色地看著我。
「怎麼了？」我拉了拉阿爸的袖子。「快走啊！」
「要排隊欸！人這麼多，都不知道要排到什麼時候，不然我們換別家買好了......」
我和阿爸，還有阿弟都不喜歡去有排隊或是人擠人的地方，一來浪費時間，二來不是排隊就一定好吃，萬一不好吃，就是證明自己和其他人一樣都是沒品味兼沒思考能力，沒有比較安慰，所以只要遠遠看到有在排隊的時候，我們都會很有默契地直接換地方。
家裡只有阿母喜歡買那種大排長龍的店，因為她覺得大家都會去買的店，口味一定不會錯，但這位愚婦可能不知道人有時候只是因為看到有人排隊而排隊，就算踩到雷依然還是覺得自己眼光沒問題。
就某個角度來說，這對夫妻的問題點都差不多，半斤八兩。
我一把攔住想要落跑的阿爸，「別傻了，她就是喜歡吃要排隊的！」
好在老闆動作很快，大概排了三十多分鐘後就輪到我們了。
「美女，要吃什麼？」
好想知道老闆是抱著什麼心情喊我美女的。
「抓餅加蛋加九層塔，要辣，醬油多。」
油亮的白麵團在黝黑的鐵板上滋滋作響，老闆嫻熟地揮舞鐵鏟，趁結構分子發生改變前，將圓滾滾的麵團拍扁鏟鬆，小麥的天然香味在空氣中持久不散，等到麵餅迅速轉為焦黃時加顆雞蛋和一把九層塔，綠葉、蛋汁和麵餅在熱度中難分難捨，誰也離不開誰。
煎好的抓餅被拋到鐵盤上，這時老闆拿起鬃毛刷，沾滿醬油膏，迅速將麵餅表面塗上一層黃豆發酵後的顏色，熱氣捲起強烈濃郁的香氣侵入鼻間，勾起想吃的慾望。
阿爸凝視著老闆的動作。
我留意到他的視線，不禁皺起眉頭，「爸你在看什麼？」
「好市多好像有賣冷凍的蔥抓餅，」阿爸的視線還是盯著老闆不放，若有所思地道：「乾脆我們不要排隊了，買材料回家自己做，或者我乾脆自己買麵粉揉麵，然後買鐵板來......」
恐怕蔥抓餅會變鐵餅吧？
我可沒忘曲奇餅乾的悲劇，而且一個瓦斯爐就夠禍害了，現在還想加碼？
「爸，」我戳戳他的肩膀，「你還記不記得上次重做假牙的時候醫生跟你說什麼？」
「蛤？」阿爸轉過頭來看著我，不明白為什麼要突然說到假牙。
我深吸一口氣，慎重地說道：「醫生說，假牙不是讓你用來咬硬物的。」說完我又補了一句箴言：「要珍惜那副為你而生的假牙，好嗎？」
阿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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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難煮父(六)老年危雞-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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