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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FCC 官網小說〈觸發警告(上)〉自製翻譯

作者:路人乙│百變金剛 (Beast Wars)│2020-02-20 22:51:46│巴幣:4│人氣:691

觸發警告(上)
Trigger Warnings (Part 1)
 
作者: Jim Sorenson & David Bishop
譯者:廖皓宇
 
        一
 
        死亡有股味道。
 
        你以為自己知道我在說什麼——外甲上的燒灼槍傷、噴濺的燃油、凝固的能量液、生鏽的液壓管和腐蝕的進氣口——對啦,它們都是和死亡有關的味道,暴力且平庸。
 
        這些味道我聞過的次數多到都懶得去數了。
 
        不,我說的味道是最後那一股——必定會有的那股——當一顆火種竭力維持存在時發出的那道微小的,幾乎察覺不到的那道死之閃焰。
 
        好吧,我有點作弊。因為某個原因,我一造出來就有著大幅增強過的嗅覺系統。
 
        嘿,有項才能是件好事。
 
        我捻熄菸頭,把它扔到一旁,接著拿起另一根並點燃它——在等現場調查組來的同時,我已經吸了快一小時的菸了。
 
        雙眼和鼻子多少告訴我了點他們會發現的東西:倒在面前的這人是因頭顱被槍擊而死的。從碳痕量來看這要不是近距離就是零距離的處刑式槍殺。
 
        她已經在那裡待了一天左右了。
 
        她大概沒受多少痛苦——沒有兩個變形金剛的設計是一模一樣的,但我們之間還是有許多共通點。其中之一就是主處理器都位在頭部。
 
        我一到現場就馬上從頭顱未受損的部位取出記憶晶片。那是一小塊銀色的,沒完全毀於損傷的賽博坦金屬。希望這些數據能給我點這可憐人是誰的線索。
 
        香菸剛開始是用來讓我的嗅覺系統過載的,它能擋掉從周遭世界和人們發出的各種臭味。我學到如何運用這些感官資訊以後就試過要戒菸,但不得不面對現實——我已經成癮了。
 
        不過這也不算最糟的啦,問那些核蟲就知道了。
 
        敵我識別器發出聲音。安保隊的救兵到囉,得好聲好氣點。
 
        領頭的高個長著顆圓頂頭,身上白銀相間。他伸出一隻手。
 
        「我是光達,聽說你找到一個」
 
        我點頭,上下打量他。他聞起來有廉價車蠟和從貴死人的改裝店買來的液壓液的味道——做作。
 
        「我是狼牙。真慘啊。看起來像幫派襲擊。還不確定」
 
        「那讓我們來看看能不能幫你確定點吧。你認識我的夥伴通報了?」光達說。
 
        我一眼就認出通報了,他和光達有同型的身體框架,不過他的塗裝是金藍相間的。三個月前我向他要一個死於核子能量服用過量的貧民的驗屍報告,他可幫了我不少忙啊。
 
        「浪費力氣」他當時是這樣說的。結果那整批核子能量都被污染了。我追到一個叫鋸齒的流氓頭上,但那時已經沒剩半點痕跡了。
 
        通報一副就是個死氣沉沉的公務員樣,毫無個性,而且根據我的鼻子,他該去檢查一下身上的鏽疹了。
 
        「狼牙啊」通報點了點頭,除此之外不動聲色。
 
        我給光達看了看死者的記憶晶片。
 
        「那裡不會有什麼東西的。讓我們驗完之後再給你點線索吧」
 
        「只是希望能有個開頭。如果找到什麼就打給我」我說。
 
        「那回頭局裡見?」他問。我哼了一聲表示同意,但我沒打算馬上回去。
 
        我走出小巷,邊考慮眼前的選擇。驗屍或許有幫助,但我不想等那些三流偵探慢慢弄完。而且現在我體力也還夠。
 
        檢驗軟體還在背景跑著,我把它拉到眼前畫面。
 
        沒有掙扎痕跡。傷口在臉上,顯示她可能認識犯人。流滿體內能量液的地面代表她是在我見到的位置被殺的,沒有動過。最好的是,雖然死者的臉被轟得模糊,我的系統還是弄出了她生前的模樣,準確率九成。
 
        她的胸腔厚重但有曲線,身上有顯著的飛行器變形型態特徵。在沒有識別訊號的情況下我得等驗屍完畢才能百分百確定,但是這副身軀的設計哲學看起來像是在「大重啟」以前的,再根據她的體型和明顯的活動力,能推測她是個微型金剛。
 
        這帶來一個新問題:她理論上算是建制者。我手頭這件謀殺案快變成一顆政治未爆彈了。
 
        還好光達和通報一定會照表操課,所以我至少還有十二小時才會被光圈叫進辦公室來場「敏感問題會議」。得趕緊行動。
 
        首先要調查記憶晶片。我把它放進手腕上的接頭,把系統權限調成能使用微型金剛軟體。
 
        記憶襲來。影像、聲音、色彩——混合歡喜與恐懼和更深的、被壓下卻勢不可擋的傷慟。我看見戰火和很多人在行軍的影像,但沒什麼確定的東西——都是從她生命中截然不同的時期提出的感受。
 
        我看見她生前的模樣,就如她生前看見自己時的樣子,她的雙臂是綠色而不是粉紅——我看見她和極限金剛、掠奪金剛、以及其他微型金剛談笑風生的樣子。就算經歷悲劇,也依舊感受過幸福,還有純真——普神啊,祢一定好久沒見過這種情感了吧。隨著節奏起舞、雙手高舉過頭帶來的單純歡樂。深吻使她頭暈,也使她的火種顫動。
 
        有一些影像因為過量酒精——不過更有可能是電金塗裝的影響,影響而模糊不清。這些檔案重度受損,幾乎無法理出頭緒。它是情感記憶,不是實際紀錄,沒有清楚到能讓我搜尋的面孔,也找不出與幫派的關聯性。
 
        我想了想這是不是和電金塗裝有關。但從戰爭爆發起,我們這些警察就全被調去顧高層所謂的「大局」了。一個有建制者地位的人不用透過黑社會也能把自己弄得閃亮亮。
 
        不過有點機會的也就她身上這層綠色的新塗裝了。三十個街區內只有一家平價改裝店,那就是我的第一站。
 
        
 
        「熱纜家」是一間卡在兩座老舊高塔之間的組合屋。它只有一層樓,但延伸進整個街區,使它顯得狹長。兩側牆壁旁排滿客席,其中穿插著為了大幅改裝而設的工作坊風格平臺。
 
        這時段沒什麼客人,只有一個雙眼流著冷卻液的極限金剛。改裝師正忙著在他的底板上刨掉他最新一任情人的名字,焊槍噴出一陣火花,看起來痛死了。我經過時向他比了個讚。
 
        熱纜的辦公室在後頭。大多時候她都開著門,好讓她能掃視整個地方,並讓她能看見誰要過來了。她因為提供來自像「混亂主義」、翼手帶領的「火風暴」、噬齒(他後來自稱「密卡登」了)帶領的「黑暗面」……這些大大小小的幫派成員的外殼塗裝和其他更奇特的改裝而著名。
 
        從安保隊報告中提到她這家店的次數來看,我不覺得她會想見到我,但她懂得逢場作戲。
 
        「狼牙,親愛的!今天我們能替你做什麼嗎?該不會是想來改變下生活風格吧?」她見到我,從椅子上站起來。
 
        「抱歉,熱纜,改天吧。我有事才來的」
 
        「噢,那真可惜啊」這個人型金剛露出燦爛的笑容。我想說她的眼神冰冷,但她連眼神都帶著笑意——熱纜就是這麼厲害。
 
        「我還以為你終於肯讓我動你的下巴了呢」她伸出一根手指挑過我的臉部下緣。
 
        我後退一步,擠出一絲笑容,接著把死在巷子裡的微型金剛的臉部重建圖拿了出來。
 
        「是關於這個人的,妳認識她嗎?」
 
        熱纜望向圖片——她的瞳孔轉來轉去,假裝仔細審視。
 
        「寶貝,我很抱歉,但我想我不曾有幸遇見她。她做了什麼呢?」
 
        「她死了。她的塗裝是廉價的覆蓋式噴塗,妳想得到我第一個會來找誰了吧」我比向四周。
 
        「親愛的,我不懂你想說什麼!」
 
        在交談的同時,我們倆離前門越來越近了。
 
        「我沒有要控訴妳做了什麼事,只是想說妳會不會知道些什麼」
 
        「恐怕什麼都不知道」
 
        「那真可惜啊,現在我們沒人知道她怎麼死的,但要是和某些劣等改裝或是粗糙塗裝扯上關係的話,我就得帶著搜索令回來了」
 
        這句謊說得輕鬆。熱纜事後就算識破也不會用它來搞我的。我可沒天真到會有「要是那樣……」這種念頭。
 
        熱纜的笑容消失了不到半秒——要不是經過訓練和又長又難熬的經驗,我絕對看不出來。
 
        「讓我再看看那張圖片」
 
        我再次把它拿出來,她這次演的更賣力了,簡直像在一毫米一毫米的檢驗。
 
        「你這樣一說,她好像來過這裡。我想油膏有看見她——就是那邊那位」
 
        她把我帶到那個還在替倒楣的極限金剛處理的人型金剛旁,並向他解釋情況。
 
        「呃,對,我有看到她……嗯……什麼時候的事啊?」
 
        「能快一點嗎?我等下和前任還有約——如果她看到我身上有她雙胞胎姊妹的名字一定會把我殺了啦!」極限金剛說。
 
        「你已經快好了……」油膏說,他摸摸下巴,似乎在沉思著。
 
        「你不會剛好有些紀錄吧,像收據那些的?」我說。
 
        油膏一臉偷糖的小孩被抓個正著的樣子;熱纜的笑容一動也不動。
 
        「不,她沒有,她是付現金。我想她只是來簡單打理一下。她的塗裝本來就是便宜貨,現在開始褪色了。我幫她做了個重塗,就這樣而已」
 
        「你知道她的名字嗎?」
 
        「抱歉」
 
        「她有對你說什麼嗎?像是從哪裡來?住在哪裡?」
 
        「沒什麼——不過她有提到她要去哪,是一家酒吧。『萬物之理』吧。她說她要去見個朋友」
 
        我想再追問下去,但熱纜的友善態度似乎快到極限了。
 
        「謝謝你,警官!」她表明就給我這麼多了。
 
        這樣倒也還夠啦,於是我在惹上麻煩前離開了。
 
        
 
        我在和改裝師傅說話時注意到眼前的顯示器上跳出了幾條訊息,當我回到街上時就立刻停下查看。
 
        兩條都是光圈傳來要調查進度的。光達或通報都還沒聯絡,所以我決定把她先擱在一邊。她會因此火冒三丈的,不過我應付得來。
 
        「萬物之理」是在上東區的一家廉價酒吧,離港口就幾條街的距離而已。
 
        它賣的酒摻了水、放的音樂也永遠是同一張唱片的。雖然不常去,但我倒挺喜歡那裡的。那裡的人沒事不會來煩你。
 
        老闆是一個方方正正的人型金剛,名叫蒙克搜。他對我的態度沒多好——不過他對店裡的每一個常客態度都沒多好。如果他熱情的歡迎你,那是因為他不夠認識或不夠信任你,才沒有表現出通常那副壞脾氣。
 
        酒吧裡空蕩蕩的,一如既往。戰爭搞得每個人都緊張兮兮的,有些人會用它當藉口放縱自己,但大多不是緊閉家門就是逃去安全點的地方了。
 
        這就是這世界的道理,好一陣子都是如此了——反正蒙克搜也撐得過去。
 
        我看到兩個客人。一人是個掠奪金剛,大概是個沒有排班的港口工人;另一人是個極限金剛——她看著我走進酒吧,然後就回去喝她的酒了。
 
        我點了杯「老硫酸」烈酒。蒙克搜看看時間。
 
        「你不是還在上班嗎?」
 
        「我喝完就回家。你要舉報我?」
 
        「沒啊」
 
        這杯酒一如既往地難喝,但還算夠嗆。
 
        「這樣說起來,我還真有點事」
 
        「廢渣。我就知道」
 
        我把圖片遞給蒙克搜,他的雙眼焦距縮短又拉回,他的身體語言看不出什麼。
 
        「有看過她嗎?」
 
        「抱歉,老兄,你知道我記憶不好」
 
        又是這藉口,在熱纜那邊之後我可沒心情聽這種鬼扯。
 
        「是說啊,你以前似乎是個頭領戰士嗎?」
 
        這招有用,他被打個措手不及。
 
        「呃,我可不是標靶戰士什麼的」
 
        「我想也是,怎麼可能剛好就你一個活下來。不過呢,我可不知道一個體內塞滿備用建制者記憶體的傢伙會『記憶不好』的。尤其是在……」
 
        我比了個手勢,望了酒吧一圈。
 
        「而且我想她會使你印象深刻。像是比你大部分的客人高一個頭啊、還是他渣的亮粉紅色!」
 
        大概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吧,蒙克搜還真有點被嚇到的樣子。
 
        「呃, OK ,你逮到我了。我看她來過這裡一兩次。管這麼多幹嘛?你又不是那種會為件案子拚死拚活的人」
 
        他瞄向兩個客人,他們對我們的談話內容似乎沒什麼興趣。
 
        我沒回答他的問題——主要是因為我自己也答不出來。
 
        「蒙克搜啊,為什麼要騙我?我以為我們是好兄弟啊」
 
        「是啦是啦,低調點,阿狼——我得維持這裡的中立性。說實在的,你光是來這裡喝酒就會讓幾個客人很緊張了,這你知道嗎?」
 
        「別把我當白痴,蒙克搜。不然你以為我來這裡點渦輪酒精是幹嘛的?拜託。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而且你會告訴我」
 
        「好吧,讓我想想——大概是叫轉圈吧。但我不知道別的了。她不是當地人」
 
        我眨了眨眼並盯著他——時間稍微太久了點。
 
        「有道理啊,蒙克搜。幫我個忙,別再來拖我時間,不然我就帶著純度檢驗器回來。懂嗎?」
 
        我轉身離開。酒吧已經沒人了。我回頭望向蒙克搜,但看不出什麼。我聳聳肩並點了根菸。
 
        「神諭啊,小心點!這裡有能量晶的啊!」我就知道他會這樣大喊。
 
        「就算我把燃燒彈丟進來你的酒也燒不起來的啦。老蒙,祝你好運!」
 
        我確定那個港口工人會在外面堵我。點菸的片刻給了我點時間分析外面巷弄的資料。他只可能從一個地方攻過來:門旁的那堆生鏽的空桶。
 
        我沒檢查就直接向那堆桶子踹了一腳。什麼都沒有。
 
        他從背後撲來——是躲在酒吧屋頂上吧,我沒想到一個小混混會有這麼強的體能和決意。
 
        那是個大隻的混蛋,紫金相間,頭上長著兩隻大耳朵。他的手上拿著一根強化管線,把它當成棍棒揮舞。我的頭顱被打個正著,眼前的畫面當機了一下。
 
        我回擊,半轉過身,揮出左鉤拳。他閃開,使我有機可趁。我來不及站穩,不足以好好賞他一拳,反正這種事我碰多了——我的打法很下流。
 
        我把還在燒的菸插向他的眼睛。白熱化的電漿頓時燒破他的鏡頭,他向後退,傷口冒出濃濃蒸氣。
 
        還沒完,這道傷害很淺,只讓他更火大了。
 
        我拿起一塊鐵板,擋下兩拳。沒時間拿槍了,只能靠自己這雙拳頭。
 
        「什……你到底想怎樣?」他打中我的肩膀。
 
        「少管閒事,懂了嗎?」我的下巴被他的右鉤拳打中。我摔倒在地,哀叫出聲。
 
        「是誰……要的?」
 
        「沒有人,『阿狼』」
 
        他朝我膝蓋的後側踢了一腳,力道恰到好處,讓我爬不起來,眼前又加了一道損害警報。
 
        「他們說啊,忘了那女的吧」
 
        他再次對我的後腦勺出拳,使我撞在地上。
 
        我應該沒昏過去多久,但我眼前的畫面恢復時對手已經不見了。
 
        我是個好警察,所以就算主感應器還在重啟,我的潛意識也已經啟動身分識別系統了。可惜什麼都沒有。我本以為他是個低等的小混混,只是想來賺點外快。但他絕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他很懂怎樣打倒一個人。
 
        照理來說安保隊不可能沒有這種人的資料。那他就是從別的地方來的,但是是為了什麼?
 
        我搖搖頭,吐出一顆斷開的齒輪,然後發現我只能跛腳走路。於是我查看完整損害報告。顯示器上的紅色警告頓時多到我會說這是「急需再來一杯」,但蒙克搜的店「出乎意料的」收攤了。
 
        傷的不輕,遲早會癒合的——但我的自尊受到嚴重打擊。我好歹也算經驗豐富,而且和所有的安保警官一樣,都安裝了徒手戰鬥的程序。這個人身手了得,一定受過訓練——可能有特種部隊等級。
 
        一道藍色信息出現在顯示器的滿江紅中——又是光圈。現在我對自己的功能沒有足夠的控制力,沒辦法關掉它。
 
        「狼牙!我不知道你幹什麼去了,但現在沒時間給你去當天涯一匹……狼……」
 
        她尷尬了一下,我露出微笑。
 
        「我要你立馬回局裡報告」
 
        我傳給她全面損傷報告,告訴她我明天會去見她。然後我關掉通信器,變形成警車。
 
        我的公寓沒多遠——以警察的薪水而言要住到城裡比較好的地方可不容易。
 
        好吧,以「正直的」警察而言可不容易。事實上我有不少同僚靠著串通地方勢力和謊報毒品、槍械案件(多謝反抗軍讓軍火交易大幅擴張啊)的破案數目,使自己能住得挺富麗堂皇的。
 
        最諷刺的莫過於:就算加上我的「特殊身分」,我大概也沒半數的安保隊警官腐敗。
 
        我穿過燈火黯淡的大道,體內的奈米機械盡力運作,使我感到稍微好了點。然後我轉進公寓所在的巷弄,在門口停下變形。
 
        樓梯口亮著,這不太尋常,雖然不是沒發生過——通常只是個想來躲雨避寒的貧民。
 
        「喂!」
 
        沒有回應。
 
        我聳聳肩,走上階梯,走向門口——它半開著。這就怪了。
 
        身上的能量還夠我進入戰鬥模式,我拿出手槍。
 
        我慢慢推開門,槍口環視狹小的住所。接著在視線不離開房間的情況下,我摸索電燈開關。老舊的氖光燈隨即發出昏黃光線——落後到不行的東西了。
 
        我瞥見右手邊有動靜便轉身過去,大聲警告。
 
        一個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露出笑容。
 
        我認得她——是萬物之理的那個極限金剛。她身材苗條,比我矮一些,黑色四肢帶著曲線,金色的臉龐帶著笑意。
 
        「妳想怎樣?」
 
        「拜託,狼牙,把那玩意拿開。你現在這副德性,還沒來得及扣扳機,我就能把它打飛到房間的另一頭了。而且不管怎樣,難道你不想喝一杯嗎?」
 
        她又露出笑容,我才發現她手上拿著酒杯——我的酒杯——裡面還放了幾顆小冰球保持冰涼。她說得對,我真的很想喝一杯。
 
        我收起槍,拿起杯子。
 
        「妳最好有個好理由」我邊說邊被她帶到自己的沙發旁。
 
        「當然」她說。就算她不說是什麼我也信了。
 
        「是關於那個死去的女孩嗎?」我知道是的。
 
        「對,是轉圈」
 
        「妳認識她?」
 
        「我們是朋友」她別開視線,神色淒涼。如果這是演戲,那她真的很擅長。
 
        「是嗎?我沒在她的記憶痕跡裡看到妳」
 
        「最近才認識的。你調查過她了?」
 
        「她有一小塊保留下來——我大概知道她是什麼人,但不懂為什麼有人想傷害她」
 
        我脫口而出。反正這也不是什麼重要情報,而且我想看這個神秘女子會怎麼反應。
 
        「她看起來很開朗。不是該死的人——她天真無邪」
 
        「或許吧,對,以一個活過博狂大戰的人而言的確能說是天真無邪。可以說她選擇了這條路」她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中立派?」
 
        「中立過頭了。轉圈對派系啊、政治啊、這些東西一律沒有興趣。她幾乎是個異類」
 
        我在心中把這句話歸因於失去轉圈的悲傷與憤怒。這件案子可能不單是一場過火的搶劫。
 
        她似乎快說完了,於是我換了個話題。
 
        「妳叫什麼名字?」我盡量保持友善——雖然她不僅打開我房門的工業級密碼鎖,還拿了我的酒。
 
        「維納斯」
 
        她在說謊,不知為何我無所謂。
 
        「我來這裡要告訴你一件事,還要請你幫我個忙」
 
        「喔?」
 
        「轉圈死得又蠢又野蠻,她不該落得這種下場。但你得停止調查——這對大家都好」
 
        「維納斯」的演技精湛,可惜有點過頭了——我的審訊系統沒法找出什麼端倪。我相信她認識轉圈,也很確定她真的對她的死亡感到遺憾,但是還有更多內幕。
 
        「真是巧合啊」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我比向身上的凹痕和刮傷。「之前對我做了這些事的混帳也想要我放下這件案子」
 
        她直直盯著我,黑色的雙目流出敵意。
 
        「那就隨你喜歡吧——我只是想告訴你放下它是對每個人都最好的做法」
 
        我灌了一口酒,品味燃油處理器被劣質化學溶劑灼燒的感受。
 
        「每個人啊?轉圈死了,而殺了她的人還在外面晃」
 
        維納斯的臉龐變成一張脆弱的面具,她向我移了過來並把手放上我的膝蓋。
 
        她聞起來像是嶄新的車蠟加上一絲雪茄煙味。
 
        「狼牙,我很絕望,我已經沒有人能依靠了,所以我要和你分享一件事」
 
        我點頭,試著盡可能的表現同理心,一邊默默關上體內測距器傳來的警報聲。
 
        我是個多疑的人——做這行的都該這樣,不過沒什麼事情會比在可能發展出一段感情的半途,突然冒出警報聲說你可能會因此而死更讓人掃興的了。
 
        我按下手腕上分配器的按鈕。「抽菸嗎?妳看起來需要來一支」
 
        維納斯點頭,接過小鐵棒。她點火的動作很熟練。深吸了幾口後,她的語調穩下,繼續說下去。
 
        「我幾個禮拜前才認識轉圈的。我們都剛搬來埃亞空,人生地不熟的。」
 
        「轉圈是個難民——自從反抗軍進入沃斯城之後她就想搬回水晶城,她認識的人都在那。但是某個腦子壞掉的反抗軍把那裡炸了,她只好越過邊境流難到埃亞空」
 
        我暗自調出沃斯城戰況的概要。那裡表面上還是由建制者控制——他們絕不會讓反抗軍靠近埃亞空邊境的——但是那裡好幾個區域都陷入激烈巷戰、每晚都可能發生炸彈襲擊,建制者也全力反擊。
 
        不管你站在哪方,那裡住起來都跟廢渣一樣。住在埃亞空這種相對安全地帶的許多人自稱的「政治中立」根本不切實際。
 
        「她常談沃斯城那邊的事嗎?」
 
        「你猜她因為是從那邊來的而被盯上的嗎?」她搖頭。「我想不是。轉圈不是那種會參與政治或戰爭的人」
 
        「她不是,但她是個建制者。外面有不少人把現在這情況怪罪到建制者頭上」
 
        這方面我有親身經驗,自從他們所謂的「革命」以來,我就參與過不少鎮暴行動和仇恨犯罪調查了。埃亞空城的反抗軍支持者很少,但確實存在,而且無法完全除盡。
 
        儘管如此,只因衝動就謀殺一個建制者的人要不是非常勇敢就是非常愚蠢。
 
        「那妳呢?為什麼你會來到埃亞空?」
 
        「我們不是在談我的事」她說。於是我沒追問。
 
        維納斯喝光酒杯了,她給我們倆都再倒了一杯。這時酒精承受度警報開始閃爍,我威脅要把它刪掉,於是它們靜了下來——我的神經網路和我達成共識了。
 
        「妳想分享的事是什麼呢?」
 
        「我猜……我知道……轉圈是個活力充沛又無憂無慮的人,但她也怕得要死。我想反抗軍是衝著她來的」她越講越小聲,簡直像我的家具上裝了反抗軍的竊聽器一樣——嘿,搞不好還真有。
 
        她望進我的雙瞳,想看我有什麼反應。我察覺到一絲失望,但我能回應前,膝上的那雙手動了一下,接著她吻了上來——我沒有抵抗。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我保證我不是個白癡——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信心維納斯的名字不叫「維納斯」,而且我也知道她要不是來阻止我調查下去的,就是來從我嘴裡套情報的。
 
        不過我現在是個下班的警察,很需要好好充電,又從物理上和精神上被痛打一頓,急需一杯酒和一根菸,這時眼前出現一個美麗的陌生女子,她不只給了我這些,還可能有我這件案子的線索。
 
        換作是你,你會怎麼做?
 
        病毒襲來的前一秒我才意識到自己犯下大錯。防火牆的慘叫和竄過我全身系統的病毒確認了這點。
 
        動力系統率先失靈,我倒了下來。維納斯把我從沙發上推下地板——她倒還花了些時間把我調整成舒服點的姿勢。接著感測器開始斷斷續續。耳中的聲訊扭曲、眼前的畫面模糊。
 
        「對不起,我很抱歉得這麼做」我想我聽到她這麼說。
 
        那件事發生時她還忙著翻找我的記憶體。
 
        「不……不要……」我感到那個變化要來了,哀嚎出聲。
 
        維納斯退了一步,指令句不由自主的從我的發聲器流出。「恐懼化!」
 
        病毒穿過我設定了好幾年的層層安全機制和干擾訊號。我的變形齒輪翻轉過來,那個鮮少使用的機構被啟動了。
 
        我的外甲從灰色變為紅色——我的牙齒伸長、爪子延展、後背彎曲。
 
        我高聲嚎叫,接著顯露出我真正的掠奪金剛型態。
 
        「普神啊……」她驚呼,但比較像是驚喜而不是驚嚇。
 
        「他們對你做了什麼?我知道你會對我們很有用,但你其實是個掠奪金剛?真是意外收穫啊……」
 
        我竭力控制的同時,病毒在大腦內像蜘蛛爬過網子一樣到處亂鑽。防禦系統被掃到一邊,越來越多的資訊從我的記憶體中被拖了出來。我試著大喊,但連那個功能都被埋在堆成小山的無用子程序下——我所有的處理能力都被用在那邊了。體內的計時器像是被凍結起來一樣,每秒都像是一輩子一樣漫長。
 
        接著我昏了過去。
 
        
 
        我醒來時人還在地上。微弱的陽光和外頭傳來的聲音告訴我現在已經是白天了。
 
        公寓裡的報時器發出提醒聲,可惜它已經這樣叫一個小時了。我呻吟一聲,坐了起來。
 
        病毒似乎自我解除或至少關上了。我得做個全面檢查才能確定,但全身狀況似乎很正常。腦袋隱隱作痛——大概是酒精或毆打造成的。維納斯當然已經不見蹤影了。
 
        眼前又跑出一堆訊息。在不遠的未來,那個宿醉沒那麼嚴重的我會去處理它們的。
 
        一根菸是當務之急——我望向桌上剩的半杯酒,但我猜那會讓我吐出來。
 
        我從指尖的接頭輸入一整份能量晶。這讓我有點力氣了,但對宿醉半點用都沒。
 
        我知道了什麼?轉圈可能有個不叫維納斯的朋友,而且反抗軍有可能在追殺她——不過根據安保隊和秘警局共同的官方說法,反抗軍正在追殺我們每個人。
 
        據我所知,維納斯拿到了我對安保隊和秘警隊雙方行動的一切資訊,還讓我昏了過去。這真是難以下嚥——身為蒙克搜那家店的半常客,我可喝過不少難以下嚥的酒。
 
        看來我得去找維納斯了,這不只是因為她是最好的線索——我必須知道她會不會揭發我的臥底。
 
        接下來得好好檢查。身上的診斷軟體告訴我這道病毒很厲害,但也沒到完美。它在匆忙之下侵入,沒有應對我獨特的生理構造的能力。我的系統是掠奪金剛而不是預期的極限金剛這點,最終讓它栽了個跟頭。
 
        它大致上消失了,只剩一點痕跡。不過我需要一個專家和一間好的電腦實驗室才有辦法去查那道痕跡。
 
        就坦白吧,反正之前那場丟臉的情景也暴露的差不多了——我不是極限金剛安保隊的人,至少不完全是啦。
 
        我的火種其實是個掠奪金剛,原則上我真正的雇主是掠奪金剛秘密警察局。
 
        我這樣混好幾年了,而且說實在的,我對兩邊都沒多少忠誠度。
 
        話又說回來,這個秘密正在一個很不可靠的人手上。要是讓安保隊知道,大概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看的——我這樣想著的同時,開始查看訊息。
 
        「狼牙,我是光圈。你的報告已經遲到很久了。我看到你的損傷報告之後——普神啊,我還真的有點擔心你。拜託你趕快回覆」好,下一個。
 
        「我是光達。驗屍報告好了,你要我傳過去還是和你當面講?」真棒。
 
        「狼牙,你早該來做定期精神狀態評估了。請盡快回覆,你這種有特殊身分的人需要所有可能的協助」是吸血鬼那傢伙,他是秘警局的心理師。刪了吧。
 
        「狼牙,這裡是瑪瑙祖。你交來的案件檔案引起我的興趣了。立馬回報」是秘警局的上司。真有趣啊。
 
        「我是維納斯。你會對我很有用的。希望你別太介意」接著她的訊息跑出一個她向我送飛吻的影像——沒辦法,只能苦笑了。
 
        一個又一個選擇。我開始考慮眼前的路。回報給瑪瑙祖這個選項挺吸引人的。秘警局總部「圓壇」那邊一定有能查詢我身上病毒的分析軟體。安保隊那邊也有,但我不想說自己怎麼感染上的。秘警局那邊的組織風格比較不會多問。
 
        另一方面,我大概把光圈那邊的事拖太久了——我還得保住臥底身分啊。
 
        結果我決定回局裡。我壓下全身疼痛,變形成極限金剛型態,從沙發上移動到街上,再變形成載具型態。
 
        這段路已經存在自動駕駛系統中了,所以我趁機傳給兩邊我接下來的計畫——當然沒提到重點。光圈回了一句「馬上來我辦公室」,而瑪瑙祖則沒回應。
 
        辦公室的門口發出喀搭一聲向後滑開,光圈的雙手叉在背後,面向窗外。
 
        我聞到空氣中飄著一絲菸味。光圈不是常抽菸的人。看來這件案子把她逼得很緊啊。
 
        她轉身面向我。「狼牙,你他渣的到底給我跑去哪了?」
 
        「找那個死掉建制者的線索」我說。她稍微冷靜點了。
 
        「聽著,狼牙……你是個好警探,不過這是件大案子。你不能就這樣在未經授權的情況下失聯。我們應該要組一支調查小組,還要辦記者會」
 
        「對啦,只是英明領導們說每個人的充電床底下都藏了個反抗軍的炸彈客,埃亞空城可不例外啊——所以只有我一個能去查了,對吧?」
 
        「對啦」她滑進椅子裡。
 
        「好吧,像妳說的,我是個好警探。現在我有一些線索,我能破案的」
 
        「一定要嗎?」
 
        「什麼意思?」
 
        「狼牙,你想想看,她是個建制者。你上次聽到埃亞空城有建制者被殺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我掃過資料庫。「至少有好幾年以前了」
 
        「沒錯。無論極限金剛或掠奪金剛都不會讓建制者死於搶劫或幫派火拚的。因為建制者們會保護好自己人。這讓我得出以下兩種結論之一:」
 
        我懂她想說什麼了——這個想法我已經考慮一段時間了,它也是我之所以不想立刻回報給光圈的主因。
 
        「要嘛反抗軍正在埃亞空活動……」
 
        「或者是?」
 
        「要嘛就是這是建制者自己人幹的,這樣的話他們可不會希望我們去調查」我說。
 
        「鐵腕有和妳說什麼嗎?」我指向把光圈的辦公室和警局深處的建制者連在一起的通訊器。
 
        「沒有,這就是讓我擔心的部分。我們在盲人摸象,試著搞懂他們在想什麼。狼牙,你小心點啊,這件案子有太多未知,也有太多可能出錯的地方了」光圈搖頭。
 
        「別擔心啦。我可是萬事慎重」我擠出笑容。
 
        「我說真的,狼牙。別捅簍子。建制者們會說『反正這整顆星球早就屍橫遍野了,再多一個死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瞇起雙眼。
 
        我低吼一聲,使光圈退後一步。這比平常的我稍微更掠奪金剛一點——和維納斯那場邂逅的後遺症。
 
        「戰火還沒燒到這裡,我們就要開始放任大家自相殘殺了嗎?我他渣的才不管建制者們說了什麼,這個人因為某原因而死,命案發生在我們的眼皮底下,還跑來個腦殘把我打個半死說是來警告我的。我要知道為什麼」
 
        我沒提到轉圈的記憶。她活力四射、到處散發歡樂的那段影像閃過腦海。我把它趕了出去。
 
        光圈盯著我好一會,點了點頭。我在把她弄得更擔心前就離開了。
 
        前腳剛踏出辦公室,我就感到爆炸傳來。紅色的緊急燈光四處閃爍、警鈴大作。
 
        走進局裡時,我就和裡面的主機板無線連接了,所以一下子就找到爆炸區在哪。其他的安保隊警員湧向逃生口時,我全速奔向停屍間。
 
        寬敞的金屬房間全是煙霧和火焰。從爆炸半徑和火焰溫度來看,這似乎是土製炸彈——和反抗軍用以突襲沃斯城的補給隊的那種很像。應該只是裝了根導火線的能量晶罐。
 
        轉圈的遺體分成三塊:腿部、軀幹與手臂、頭顱,分別放在不同的檢驗台上。它們現在都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了。
 
        我穿過濃煙,過濾器盡力排除有害物質,使我感到嗆鼻——要是少吸幾根菸它的效能搞不好會更好——沒時間管這種事了。
 
        身為一名安保隊警官,我的體內裝有滅火系統。我將手變形成一具小型低溫噴灑器,極冷的泡沫撲熄了轉圈四周火勢最旺的區域,但她已經被燒得焦黑熔化。專業人員或許還能找到些什麼,但會花上更久。
 
        警局裡的低溫滅火器終於啟動並撲熄了剩餘火焰。這時我才發現停屍間還有別人——是通報,那個長了顆子彈頭的死板驗屍官,正倒在牆角抽搐。
 
        我看到一絲微弱的能量訊息,衝向他並檢查損傷。
 
        非常糟,他的大半胸腔都被炸開了。從散發出的苯甜香來看,傷口流出的焦碳是他的核心能量液——回天乏術了。
 
        他睜大僅剩的一隻眼睛,舉起一條焦黑的手臂,拍在我的前臂上。
 
        「狼牙……」他的發聲器也嚴重受損。
 
        「滅……」他指向轉圈的遺骸。
 
        「面……」他咳了幾下,發聲器爆出火花爆裂的劈啪聲,壞掉了。他眼裡的光芒變暗,頭顱向前倒下。就算我沒受過安保隊訓練也看得出他死了。
 
        我打開通訊器。「狼牙對光達」
 
        「狼牙對光達,請回復」只有一陣雜音。
 
        這間房間被燒得幾乎全毀,但通報的夥伴不可能也被爆炸波及。
 
        我追到光達的通訊器訊號的源頭,發現他根本沒帶通訊器。
 
        光達失蹤了,這使他成為嫌疑犯。
 
        我還在想自己到底該做什麼時,身上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狼牙!狼牙,我是光圈!發生什麼事了?」
 
        我向她報告事件,並傳給她燒毀停屍間的照片和我在救火的影片。
 
        「狼牙,我們得做點什麼。爆炸毀了鐵腕其中一條主神經束,上一秒我們還在講話,下一秒她就對著我慘叫,然後衝擊就擊昏她了。建制者明天會派幾個微型金剛技師來修理她。到時我得拿到一些答案,不然他們就要把這所警局裁撤掉了」
 
        我點頭,雖然現場沒有活人能看見。「從另一方面看,這顯示他們大概和這件案子沒關係。我手上有幾條線索,但我先警告妳一聲……這件事情可能會變得有點『亂來』」
 
        不知為何,我聽得出光圈瞇起雙眼的模樣。
 
        「這就交給我吧。你只要給那票短路反抗軍好看就行了」
 
        
 
        不到一個小時後我就到了「圓壇」——掠奪金剛秘密警察局位於埃亞空城的總部,這時我想起了臨走前和光圈講的話。
 
        我的確有點線索,算是吧——維納斯的病毒的痕跡,差不多就這樣了。之後對停屍間的掃描也沒得到什麼像樣的線索,那裡電腦儲存的資訊已經損壞殆盡,通報也不可能再告訴我什麼了。
 
        我嚥了一口——得面對現實了。
 
        我對四周做最後的掃瞄——沒有人在看、也沒有監視器——我平時的變形系統翻轉過來,變形成掠奪金剛模式。這和往常一樣有點痛,但沒被病毒強迫那麼痛。
 
        我的極限金剛型態是藍與灰相間,但我原本的樣子則是灰底加上紅色點綴。這時我的胸膛是由我警車形態下的引擎蓋變形而成的,而不是以車頂和擋風玻璃構成——那使我感到有點脆弱。
 
        我的臉變得更像一條狼,雙眼從綠色變成更具威脅性的紅色。喔對,我的牙齒也會變利。
 
        這副身軀相當嚇人,我對此感到驕傲。吸血鬼曾說過我的行動姿勢也完全不同了,這不是我刻意為之。隨便啦,我沒意見。
 
        加個火種識別偽裝,就再也沒人看得見「掠奪金剛狼牙」而是「極限金剛狼牙」。當然,秘警局把「掠奪金剛狼牙」的資料從整顆星球上抹掉這點也有幫助。
 
        我走向大廳櫃檯。這棟情報大樓很古老了。有傳言說密卡登最得力的諜報專家——聲波曾在這座城市第一千次易手時,坐鎮在這裡的中心。
 
        那時候狂派執法隊在這裡運作著駭人聽聞的處決部隊。凱恩和提瑟勒斯兩人的雕像到今天仍矗立於大廳中。戰爭結束時曾辯論過該不該把他們的雕像移除,作為友好證明。但隨著兩派的界線越來越模糊、博派和狂派都變得一樣停滯自私,這個議題比起種族延續的重要性少了很多,因此那兩座雕像還是留下來了。
 
        只有一個底座是空的——那座雕像在它的真相暴露之後就被移掉了。密卡登的菁英間諜——反擊,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個博派。
 
        那個底座留了下來,上面寫著一行字:「不忘亥利克斯」。化名為反擊的博派間諜——正擊,滲透了當時的狂派首都亥利克斯,他從受壓迫的當地居民那邊尋求支援,暗殺了代替不在的密卡登統治的三名軍閥。
 
        我一直很喜歡反擊的故事,它很有洞見。比起傳統的三變金剛構造,我自己的三種變形模式和火種偽裝技術有更大部分歸功於他。
 
        「狼牙,來找瑪瑙祖的」我向接待員說,然後被要求去搭電梯。它爬上四十層建制者體型的樓層的同時,我思索要和上司講什麼。
 
        瑪瑙祖和以往一樣興奮——也就是說,一點也不。他周遭的陰沉不只是因為他一身黑,而是從他的情緒和講話風格中散發出來的。
 
        「你好啊,狼牙。感謝你親自過來。好久不見了,老……」他停了一會。
 
        「……朋友。你對我們那個死掉的建制者有什麼消息嗎?」
 
        我把握住能用我天生的波利亥斯口音說話的機會,把大部分的東西說了出來,他聽著我重複已經傳給他的資料時頻頻點頭。不過我避開了和維納斯的邂逅,一方面因為我還沒找到她的蹤影,另一方面這件事講出來對我可沒什麼好處。
 
        「安保隊在襲擊前有發現那具遺體有什麼……不尋常的嗎?」
 
        「問倒我了。它被毀了,看起來是蓄意破壞。只是問一下……那不是我們幹的吧?」
 
        「不,我們和極限金剛那邊一樣意外」
 
        「那麼是反抗軍幹的?」
 
        「有可能。你得趕快把這件案子查清楚」真棒,這完全沒把問題弄的更複雜呢。
 
        「你有什麼可以給我的嗎?」我不抱多少期望。
 
        「沒有很多,但或許能給你一些頭緒。你通報之後我們就派了一支審問隊去找蒙克搜。我們找到那個建制者還活著時的監視器畫面。只有一點——蒙克搜的保全很陽春——但你或許能找出我們沒發現的地方」
 
        我把監視畫面下載過來,開始播放。它沒有聲音也沒有色彩,但轉圈特殊的身形還算好找——她正在酒吧裡跳舞,身旁的極限金剛和掠奪金剛敲著桌子打節拍。等等……是她嗎?
 
        我暫停影片並倒帶——沒錯,就在牆角——就算是蒙克搜的破舊監視器也看得出——那是維納斯。她一個人坐著,盯著轉圈看,好像在研究她一樣。她只有在轉圈看向那邊時才會微笑或做出其他反應。
 
        「還有嗎?」
 
        「沒有,我承認這真的不多」
 
        我再播了一遍,這次我略過轉圈和維納斯,研究起其他人——我立刻認出其中之一。我把他的畫面和記憶中的影像對比,找到一個結果——就是那個把我痛毆一頓、紫金相間的流氓。
 
        我暫停影片,指著他問瑪瑙祖。「知道他是誰嗎?」
 
        他看起來像是在瞭望遠方,但其實是在掃過腦中的檔案——那些我作夢也拿不到的檔案。
 
        「有百分之八十八的機率他是個叫做耳廓狐的高階反抗軍打手。怎麼看都是個敗類」
 
        「他就是那個在『萬物之理』揍我一頓的混帳。抱歉我之前沒拿到有他的影片。如果他是反抗軍的高階成員,就能解釋他為什麼會受過相當訓練了」
 
        瑪瑙祖開始來回踱步,背後兩片黑色翅膀隨之擺動。
 
        「那他們有參與其中。這比我們設想的還糟。你的任務變得更重要了。找到兇手和反抗軍組織,並把他們逮捕歸案。埃亞空的維安都靠你了」
 
        瑪瑙祖明顯不知道「壓力過大」這四個字。我走出去時心中想著要是他和光圈碰面的話會怎樣——除了激烈的理念衝突和微小的生理差別外,他倆搞不好會像鐵工廠裡的兩隻噬鐵蟲一樣同聲共氣。
 
        我在離開前去了電腦實驗室一趟。要找到一臺空著的終端機讓我輸入殘餘病毒檢測並不是什麼難事。
 
        趁它運行時我又看了一次收訊器。維納斯什麼都沒傳來,這有點令人訝異。某種程度上我期待她既然知道我的秘密,這時也該向我發黑函了。
 
        光圈那邊也什麼都沒有。她大概忙著處理警局的損害控管,沒空管我人在哪、正在做什麼。
 
        吸血鬼又要我去做精神狀態評估了,我聽都沒聽就刪了它。
 
        最後一條訊息是狼蛛傳來的,他是「圓壇」的主任科學家。
 
        「我希望能在你離開『圓壇』前向你報告一件事,請來我的辦公室」分析只完成了百分之五,我想我還有時間。
 
        狼蛛的辦公室比較像間實驗室,或該說是一組實驗室。
 
        雖然不是他親口說的,但我被告知自己身上的偽裝技術是在這裡和秘警局其他的武器與諜報裝備一起開發出來的。
 
        秘警局裡外都有傳言質疑這個主任科學家的實驗倫理。我沒有第一手證據,但每次他一靠近,我的感官就會不自覺進入戰鬥模式。他不是個討喜的人,但他的成果卓越。
 
        狼蛛盯著轉圈遺體的立體投影圖,看起來深陷思緒之中。他的重心在左右腳間不停變換,一邊碎念著什麼。
 
        我受夠這尷尬的沉默了,於是咳了一聲。這使我想起自己急需來根菸。
 
        狼蛛轉身,張開他怪異的下顎構造,似乎正擺出某種表情。
 
        「狼牙,感謝你前來。這件事真是,嘿嘿嘿,令人悲傷啊」
 
        「的確如此」我很懷疑他真的為此感到悲傷。我的鼻子從來沒嗅出關於狼蛛的任何事——他聞起來有金屬與化學藥劑的味道,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據我所知,在增強的感官和偽裝系統這兩項上,我欠狼蛛一筆。
 
        「這個嘛,我檢查你從現場帶來的訊息有一陣子了。真可惜你沒能帶來更,嘿嘿,徹底的分析結果」
 
        「對,那顆炸彈幫了我不少忙」
 
        「是呢。好吧,看起來你的分析是對的。死者絕對是個微型金剛,但似乎不是個很活躍的人。她從沒出現在我們任何一份情報上」狼蛛十指交扣,粗壯的雙臂圍成一圈。
 
        「她最近才來到這裡,而且我有資料告訴我她不是政治活躍份子」
 
        「嗯……是的或許如此……還有幾個怪異的點,但我需要更多資訊才能確定。請把你找到的東西交給我和瑪瑙祖」
 
        我告訴他我會和他聯絡,然後就離開了。那個科學家轉身回去自言自語的同時,我不禁感到不寒而慄。
 
        
 
        一如預期,病毒是針對極限金剛,特別是安保隊的系統而來的。我的系統有足夠的相似度,使我能被不完全感染。在防火牆重建前,維納斯從我身上得到了很多情報,但我不知道究竟是多少。
 
        她知道我的雙重身分這點不斷浮現在腦海中,但現在我無能為力——我得抓住維納斯和那個炸彈客,而她們兩人可能是同一人。
 
        我打到局裡,他們告訴我停屍間外的監視器已經被刻意抹掉了。不意外,但令人不爽。他們那邊正在整理現場,準備調查。但是在停屍間全毀、通報和光達兩個專家一死一失蹤的情況下,進展相當緩慢。
 
        他們找到最有趣的東西是通報手上握的一片註記標籤。它損壞嚴重,上面只寫了「……異是造……」。這三個字目前還沒什麼意義,但我在確定以前不會把任何東西排除的。
 
        我重播通報的遺言。他想說的是——「滅……」,滅了我?聽起來不像是在威脅,而且他也沒理由威脅我。我再重播了一次,然後又一次。
 
        我的審問軟體和我的直覺一致——這個可憐的傢伙當時正盡力要告訴我某件事,但他不想滅了我。我猜他有可能是在要我讓他死得痛快點,但這感覺也不太對勁。那是其他的字了——面積?面部?我把想到的詞都記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病毒倒是給了我一個電子訊號。它原本只是一團亂數,應該要和其他的程式一起被掃除的。但現在它變成了設計者發的邀請函。我只花了一下子就從秘警局的資料庫中找到了它的設計者,更幸運的是那個地點不是某個位於無人地帶的反抗軍基地——這個病毒是由一個住在埃亞空的軟體工程師寫出來的。
 
        資料庫能提供的東西不多,連名字都沒有,只有一家叫「天才火種」的公司。從上面來看,它常常搬家,但它最新的據點離「萬物之理」只有幾個路口而已。我能在蒙克搜開門以前去那裡看看——因為耳廓狐的影片,我早就想找他理論了,但他不在的話去了也沒用。
 
        
 
        結果「天才火種」只是間又小又髒的倉庫,外面圍了一圈生鏽的籬笆。幾隻機械鬣狗正在門前攻擊一隻電子松鼠。牠們瞪了我一眼後就叼著冒著火花的獵物離開了。
 
        我把安保隊證明收起來,並把我的識別訊號調低。我不知道這個駭客是什麼來頭,也不想驚嚇到他。門扉向兩側滑開——上面裝了動作感應器。
 
        「哈囉?」
 
        一道陰影走到燈下。我伸手擋下一些燈光,然後看到眼前的人,他的身材高瘦,似乎是某種微型金剛。太好了,更多廢渣建制者。
 
        「好,好,請過來」他說。這個人全身都是灰銀色,比我高了一點。他的雙腿上長著一對飛翼,他的頭部長得像個鼻錐——那麼他是個飛行者了。
 
        「你好,請問你是?」我問。
 
        「超支」他沒有嘴巴,但是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一邊擠出笑容一邊說的。他背後的長凳放滿了電腦器材和工具——還有一把手槍。
 
        「能不能請你回答幾個問題?我身上有一條程式碼,而我想你對它或許知道些什麼」
 
        超支的雙眼被一片目鏡蓋住,但我看見他的眼神發出的光芒正游向手槍。
 
        我抓住他的手腕並扭過去。「來吧,我直接幫你下載進來好了」我向他發送無線訊號——在他關上前傳進他的識別系統了。
 
        「超支,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你是反抗軍嗎?」
 
        「反抗軍?才不是!我只是個做獨立接案的!」
 
        「喔是嗎?一個獨立接案人會去研發用來攻擊安保隊警官的病毒?」我演得有點過頭,但這通常對平民有效。
 
        「不是那樣,她給了我一大筆電子鑰。你也看得出來我無路可退——她沒提到半點安保隊的事,我發誓——她說這是自我防衛用的!」他向破爛的倉庫比劃。
 
        「那個人可不需要別人幫她自我防衛」我向他踏了一步,逼得他退開。他腿上的飛翼撞倒了旁邊的箱子。
 
        「最好調整一下你的平衡感應器啊。就算我相信你好了——你對維納斯有什麼線索?」
 
        「維納斯?她跟我說她的名字叫艾麗塔……」超支的眉頭皺了起來。
 
        「看吧,我們已經有了一個線索了。來做個交易吧——介意我抽菸嗎?」
 
        「呃,其實,這裡有些設施相當……」
 
        「噢,抱歉,那是激問句」我點了一根菸並刻意把煙霧吹得到處都是。我不會從霸凌電腦宅身上得到什麼樂趣,但我今天過的跟廢渣一樣,而且我想我有充足的理由能對超支發火。
 
        他對著煙揮了揮裝作沒事,但接著就開始把電路板收進保護殼裡了。
 
        「艾麗塔說她只會在城裡待一陣子。她付現金,不是帳面移轉」
 
        「知道她在這裡幹嘛嗎?」
 
        「那不是我會問起的事……但是你有可能找得到她」
 
        「說下去」
 
        「我不只是賣她病毒,我幫她調整過整個識別系統,還幫她加強過她的匿蹤裝備。經過我的強化之後,幾乎不可能找得到她,除非……」超支現在講得比較熱切了,戒心也比較輕——他大概是看到自己除了變成過濾器裡的一顆被剝離的火種外還有別的活路。
 
        「除非怎樣?」
 
        「除非你的定位器和環境測量系統裡面,有她所有升級裝備的電子訊號」
 
        我露出微笑,盡可能露出滿口尖牙利齒。
 
        「謝謝你,超支」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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