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拳？」
發問的那名新人邊發愣邊重新呢喃這兩個字，就好像在懷疑佑司指的並不是那個連小孩子都會玩的遊戲，而是某種可怕的暗殺拳之類的。
其餘的人大概也在思考聽錯的可能性了吧，但很遺憾，這次獵犬的選拔內容「基本上」就只是普通的猜拳遊戲。
「請各位不用多想，等等就按照順序一個一個上前和我進行猜拳，一人有三次機會，只要贏我一次就算合格。不過呢──」
當佑司刻意的加重了轉折語氣時，幾乎所有新人的臉上浮現了彷彿在說「果然沒這麼簡單」的緊張表情。
「──在這場猜拳裡，我只會出『布』。」
然而這段話的後半句卻與他們的想法相去甚遠。
如果說剛才他們還只是懷疑，現在可能已經打從心底認定這是我們一時興起的玩笑了吧。
「這樣說的話也許有人會覺得我是在說謊吧，那麼就加入一條規則，如果我出了剪刀和石頭一樣算是你們獲勝，當然慢出的話也算，這樣就沒有任何顧慮了吧。」
「請等一下！」
這時有位新人終於按耐不住，沉著臉擅自走出了隊伍。
我沒有出聲訓斥或阻止，佑司也僅是微笑著看著他快步走到自己面前。
那名新人雖然看上去差不多二十歲左右，從戰鬥服下隆起的肌肉狀態來看，他的身體明顯有經過鍛鍊，卻也有刻意地在確保自己的體格不會過於健壯。
從這種鍛鍊方式、以及他走路時的步法與重心就可以看出，這傢伙肯定是出自軍旅。
「關琰，二十一歲、高中畢業後加入陸軍第六軍團指揮部的前鋒部隊、服役時的各項成績評價都有A級以上水準、父親在負傷退役之前曾在獸檻擔任過追跡部隊的隊長，這次也是因為父親推薦才得以參加面試。所以……服役成績如此優秀的你對於選拔的內容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嗎？」
沒想到那個叫關琰的新人還沒開口，過去的經歷就被佑司如數家珍的道出來，我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的表情動搖了一下。
「既然長官知道我的背景，那應該也明白我時常聽家父提起獸檻、以及獵犬這個小隊的英勇事蹟。但是篩選入隊菁英這種大事居然是用猜拳來決定、考官還是一位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性，這我沒辦法接受！」
「哇……是這種躁進又麻煩的類型，佑司會不高興的……怎麼辦啊阿悠？」
夏彌緊挨著我的手臂，有些擔憂地眨了眨眼。
我則是拍了拍她的腦袋，示意她放下心來好好看著。
的確，光是未經允許就脫隊、和對長官指手畫腳這兩點，就足以讓他在佑司的心裡被宣判死刑了吧，更別說他還搞錯佑司的性別。
但也只能說是他自找的，而且當作建立威望的手段來殺雞儆猴倒也不錯。
「也就是說……你認為這種猜拳不論誰都可以輕鬆取勝，所以根本完全沒有鑑別度是吧？既然這樣不妨試試看，如果你能在這三次猜拳內贏過我，我就立刻負起責任辭職、退出獵犬。」
佑司始終掛著溫和的微笑，可我總覺得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重點是那個死人還完全沒察覺到自己正一腳踏進棺材，竟信誓旦旦的挺起胸膛接受挑戰。
「原來長官也是獵犬的成員，這樣正好，我也想看看被我父親讚譽有加的隊伍究竟有多大本事。」
「那就開始囉，剪刀──」
在佑司的口令下，他們兩人雙雙抬起手。
會議室裡的一眾新人們也都定睛凝神地等待著猜拳的結果。
「──石頭、布！」
兩人的手各自落下。
最後佑司就如他所宣言的一樣，出了布。
可是與之相對的，本應勝券在握的關琰卻單手握拳，比出了石頭。
「這怎麼可──呃啊！」
在關琰不敢置信的望著落敗的拳頭之際，他的下巴就被佑司一記更加堅硬的上勾拳給硬生生地命中、一聲慘叫後不支倒地。
「噢？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你父親在教你猜拳的時候告訴你石頭是可以贏布的嗎？」
佑司揍完人後，還對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的關琰一頓冷嘲熱諷。
他的臉上雖然掛著笑容，可是眼中卻沒有絲毫溫度。
「我剛才明明是想要比出剪刀的……再、再猜一次！」
「廢話還真多，要猜就快點，剪刀、石頭……」
關琰不服輸的再次舉起手，可是隱約發覺不對勁的他這次沒有坐以待斃，趁著佑司抬起手的瞬間對他的頭部使出了一記左腿上段踢。
他應該沒打算靠這擊放倒佑司，只是想進行擾亂致使他慢出。
可佑司居然直接放棄出拳，並在反過來抓住他左腳踝的同時，掏出腰際的P230手槍、對準他的大腿和膝蓋就是一陣暴射。
在七道短促又響亮的子彈擊發聲過後，隨之而來的自然是關琰抱著左腳，在地上痛到打滾的哀號聲，佑司也趁這個機會迅速結束了猜拳。
「布──這樣就是你慢出輸了。可別裝死，獸檻的戰鬥服整套都是由強化過的克維拉纖維製成的，九釐米的子彈就算開再多槍也打不瘸你，頂多之後要復健三個月罷了。」
「你、你這……」
「真是囉哩囉嗦，趕快來猜第三次吧，剪……」
忽然，佑司的話語在不自然的地方停住了。
不，不只是話語，佑司整個身體都在剎那間發生詭異的僵直！
「是啊……就來猜完第三次吧。」
這時關琰發出一陣冷笑，同時費力地挪動著沒事的右腳，讓自己至少可以坐起身面對佑司，而後者卻依舊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這麼說起來，我好像有在資料上看過，有個新人擁有可以讓視線範圍內的人暫時定身的能力，原來就是關琰啊。
不過，這終究也只是徒勞無功罷了。
「長官，我猜你應該跟我一樣，是可以操縱他人身體的超越者吧？不過這種類型的能力通常都得直接看見對方才能發動，那我只要先把你定住，再移動到你視線的死角就可以了。」
關琰在找好死角後，還假好心的將佑司的手指掰開成「布」的手勢，並用那因疼痛而泛起不少血絲的雙眼陰狠地瞪著他。
「好了，既然都說自己要出布了，至少表面功夫得做好，你說是吧長官？」
雖說身體被定住，可是情緒終究是無法隱藏，而佑司的眼神直到現在都還是相當地冷靜且鎮定，看著關琰逕自地抬起手做出猜拳準備。
「那麼就開始吧，剪刀、石頭──」
「──布！」
至於勝負也正如我所料的……以關琰出的石頭畫下了句點。
「不、不可能！為什麼你還能發動異能？！」
關琰慌亂的大聲嘶吼，於此同時，他的能力作用時間也結束了。
重新恢復自由之身的佑司冷漠地瞥了眼手足無措的關琰，意外地沒有再出言嘲諷，只是俐落的更換起手中的P230的彈夾。
最後──當著所有人的面，對準關琰的鼠蹊部連開了七槍。
「嗚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接下來的一分鐘內，整間會議室都不斷迴盪著關琰那彷彿豬被閹割時的淒厲叫聲，我還看見不少男性新人的站姿都自動變成夾緊的內八。
我想他此刻應該正在祈禱自己身上的防彈褲足夠堅韌，可以保護住底下那脆弱的小關琰吧。
「這樣第一個人就結束了，夏彌，妳怎麼看？」
「嗯……我覺得不行。有思考過對方的能力並做出應對這點是不錯，可惜還是太不謹慎了。佑司的異能才不是那麼複雜的東西，只要好好運用三次機會來觀察應該就可以看出來才對。」
正如夏彌所言，佑司的能力──「窄門(Strait is the gate)」本身並沒有多麼難以理解，只不過是可以「決定二選一的結果」的異能而已。
這顆三分球究竟會進籃還是落空？
這次射擊到底會命中還是射偏？
這次猜拳究竟會出剪刀還是石頭？
當一個動作的未來只限定於「兩種」的時候，佑司就可以照自己的意思在前一刻決定結果。
但是這種能力也並非那麼好用，不只有距離限制、也無法改變結果已經先被決定的未來。
所以關琰只要可以盡快察覺到佑司的能力與弱點，再想出應對方法，比如將距離拉遠再進行猜拳、或是預先在紙條上寫好「剪刀」，等猜拳的時候再公布，就可以順利通過測驗了。
當然實際上能在短時間內想到辦法的人確實少之又少，可我們想要的就正是那種同時具備洞察力和靈活的反應力的人才。
「夏彌不同意、我也不贊成，佑司……就更不用說了吧，那麼在此宣布關琰淘汰！馬上換下一位新人接受測驗，誰先來？」
我這一高呼，竟然讓新人們很有默契地全員後退了一步。
「……」
無言的看著這副場景，我喟然一嘆。
今年獵犬的成員估計是不會增加了吧。
興致缺缺的我讓佑司繼續審查，自己拉了張椅子坐到窗邊吹風納涼。
我邊享受微風拂面的舒適感，邊回憶著之前在中庭遇到的那女孩。
特別行動部門的面試如果只是被開個幾槍那倒還算輕鬆的，希望她一切順利，別斷手斷腳或是中了奇怪的毒才好。
砰──！
「嗚啊啊啊啊啊！」
後方又再度傳來了槍聲與慘叫，不過我全當作耳邊風，因為現在又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在困擾著我。
「這麼說來我好像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下次遇到的話得記得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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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見習探員的工作日誌 (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