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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劇之魔女》第廿五話

日笠陽子 | 2020-02-18 22:54:21 | 巴幣 0 | 人氣 103


  倉科明日奈沒有手錶,房間內亦無時鐘,不知道如今是何時間。單純從體感去估算,恐怕已經接近兩小時。倉科雄司不急於交易,伊藤讓也不想先提出交易,雙方會談毫無寸進。
  倉科司穗等不及了,不斷向伊藤讓打眼色,無疑加劇其壓力。反之對面倉科明日奈毫無動靜,悠悠閒閒的,令伊藤讓彷彿泥牛入海,漸感疲憊。
  乍看是朝氣蓬勃的小女孩,但也有着不符年齡的沉穩,無法想像是四歲的女娃。起初伊藤讓先入為主,與大部分人認定她是受其父親倉科雄司指示,入場謀奪倉科源太郎的遺產。然而在這兩小時內,他不斷反覆思考,自己是不是搞錯前題。
  有哪位四歲小孩子會如此安分守己,安靜地坐足兩小時而不胡鬧呢?甚至還可以臨時起意,能組織一定的語言,配合父親夾攻對手。
  自己的成見遭到顛覆,他注意到一個大漏洞:倉科雄司推四歲女兒出來參與遺囑會議,究竟有何好處呢?
  掩人耳目?隱藏行蹤?所有人都知道倉科明日奈是倉科雄司的女兒,還可以瞞騙甚麼呢?
  認真想想,參與遺產會議,與一堆老奸巨滑的成年人打交道,四歲的女孩子真的有本事應付得來嗎?讓她參與這樣的行動,會不會過於荒唐?她真的能夠百分百理解父親的指示,並一一遵照行動,不會惹來意外嗎?
  如是者一步步推想,倉科明日奈恐怕也是不了得的人物。伊藤讓臉色有點難看,更頻頻打量那位女孩子,猜不透她的底細。
  「兄長大人!就算讓你找到黃金,繼承倉科集團又如何?今時不同往日,倉科集團可是負債黑黑呢!沒有伊藤家幫忙,你有本事救活它嗎?」
  未婚妻果真是不能辦大事的人物,連耐性都比不上四歲女娃,還要在耳邊添煩添亂,強行加速話題,迫使倉科雄司交出手上的情報。
  「真的想為倉科集團考慮,就應該交給我!我會聯同伊藤家,解決企業各方面的危機。」
  既然妹妹撕破臉,哥哥都不客氣了。
  「還未正式姑婚,便急着將公司送到外人手上嗎?」
  「甚麼叫『送到外人手上』?讓才不是外人!」
  「你敢對二弟及三弟,甚至先父大人的墓前,說同一番話嗎?」
  「伊藤家只是輔助!別說得那麼難聽!」
  「輔助?那麼具體而言,伊藤家如何輔助倉科集團呢?」
  倉科司穗一愕,扭頭望望伊藤讓,對方亦無話可說。畢竟關於這件事,家族內部都未有統一的計劃,他不可能在此時隨便自作主張。
  「我記得之前有人提過,倉科集團負債累累。究竟伊藤家打算用注資方式入股、派員入駐管理層,抑或是以期票方式出售先父大人的黃金套現?」
  伊藤讓慎重回答道:「這個暫時未能回答,需要由家主來決定。」
  倉科明日奈突然插口道:「如果伊藤家家主都同意由父親掌管倉科集團,你也會同意嗎?」
  倉科司穗難以置信的質問道:「甚麼?」
  倉科明日奈自此不動聲息,未有回答倉科司穗,反倒向父親拋出視線。倉科雄司見飯已吃飽,話已說盡,站起身道:「看來暫時是無結果了,我看時間也不早,改天再談吧。」
  倉科司穗會如此任性胡為,只因為找到一個大靠山。然而這座大靠山,並不會完全遵照她的意思行動。那怕是身邊的未婚夫伊藤讓,終究不能脫離伊藤家自由作出決定。
  倉科明日奈搞清楚,這一條陣線並不牢固,而且涉及多重利益。托之前派肖恩監聽,結合今晚眼前二人的說話及表現,她更加肯定伊藤讓並不代表伊藤家的利益。
  倉科雄司亦隱約察覺到,伊藤讓的話中藏有詭詐。那怕伊藤家真的有野心,想趁勢插手控制倉科集團,但也不是必需要拿倉科司穗做中間的棋子。
  反正是傀儡,換成其他倉科家成員都可以辦得到,並非必須由倉科司穗頂上,也就是說不一定要她找出黃金。她的作用,僅僅是維繫倉科家與伊藤家的關係,有正當的理由介入罷了。
  雖然是很殘酷的推測,卻亦是名流豪門的常態。一旦有需要,他這位長子,都可以毫不留情地切割犧牲,更何況司穗只是么女!
  伊藤家好歹是識大體,悠久的政閥,不可能作出糊塗的決定。因為倉科明日奈臨時插口的質問,終於讓倉科司穗洩露底細。看樣子伊藤家亦不見得上下一心,全力扶助她奪得遺產。
  伊藤讓尷尬的沉默,更是無形地實錘這個推測。既然他作不了主,那麼談判亦無意義,自然動身離開。
  「兄長大人,話還未談完……讓,怎麼不去追啊!別讓他們走了!」
  伊藤讓抓破頭皮,沒有理會身邊人的吶喊。
  難怪家主大人會對倉科雄司另眼相看,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還有他的女兒,也不是泛泛之輩。這場飯局,被他們澈底扳倒。對方同樣有護衛,強制留人恐怕適得其反。
  他喜歡倉科司穗,但亦得承認,這個女人真的不適合混跡商場。
  「回去向家主大人報告吧。」
  「嗄?」
  「司穗……看來倉科集團,真是命不該絕。」
  一者,過度樂觀,錯誤估計倉科雄司父女的反應;二者,搞不清真相,輕視倉科明日奈的重要性及關鍵性;三者,身邊的倉科司穗太感性衝動,兩三下就被人挑撥起來。
  這邊的意圖及手牌都快要被對方看穿,反而對面的想法卻摸不透。過去至現在,倉科雄司都是天才。以至他的女兒,同樣是非常之人。眼前父女漸漸變成巨大的壓力,反過來迫使伊藤讓心寒起來。
  摧毀倉科集團,本來就是倉科司穗胡鬧的想法。伊藤讓是清醒的人,自然不會同意這樣的事,才暗中挪動手腳,改造成自己的計劃。如今既然行不通,惟有拋回家主大人那邊,由他進行定斷。
  「為甚麼啊?」
  「事態的發展走向,已經輪不到我來作主。」
  如意算盤打不響後,開始圖謀第二計劃。
  聰明人要洞悉未來,及早察明形勢,知所進退。如果現在還不分輕重,死纏爛打,反倒弄髒自己身體。最可怕是丟光伊藤家的面子,成為上流社會的笑柄。
  「夠了。司穗,住口吧。」
  倉科雄司一行人離開廂房時,房門掩上,猶聽到入面二人在爭論甚麼事。不過那些事對父女而言,已經毫不重要。
  「小明日奈……」
  「爸爸,甚麼事?」
  「……吃得夠飽嗎?」
  「很好,而且味道不錯。」
  倉科雄司即使離家出走,往日學會的交涉技巧也不曾忘記。像伊藤讓那種程度的對手,尚不足為慮。
  真正可怕的是自己的女兒。
  精明、沉穩、冷靜、機智敏睿……只看臨場表現,完全就與成年人無分別,極是難得。
  剛才那一頓飯,他更加深深體會到其異常之處。伊藤讓明顯都留意到,飯局後半一直往倉科明日奈身上盯。任誰都無法相信,她真的只是四歲的孩子。
  假如好好栽培,將來必成大器。然而以現在貧乏的家境,只會大大束限她的發展。
  「假如能夠奪回先父大人的遺產,就能夠在小明日奈身上投注更多資源……」
  哪位父母,不是望子成龍。
  知道女兒有可能是天才,自然更加想讓她展翅高飛,人盡其才。可是兒時被父親強迫的陰影,又襲上心頭。倉科雄司的人生被父親毀掉了,他不想步上相同的路,毀掉女兒的人生。
  「爸爸,沒事嗎?」
  倉科雄司臉色難看,步履不穩。若非小野眼明手快,從旁挽扶,早就仆向牆上。
  「不,沒事……我們回去吧。」
  「回去回去!老子很肚餓啦!」
  「你的話聲不能輕點嗎?」
  小野先一步走出門準備車子,倉科明日奈握住父親的右手,亦步亦趨。
  「爸爸小心,請慢行。」
  這位女兒終非池中之物,自己的手可以拘束她多久呢?
  不對,自己早就管不住她了。這次遺囑風波,全是因為她擅作主張,才會捲進來,鬧出那麼多事。
  「結果今晚甚麼都打聽不到,白白浪費時間。」
  「小野,你這樣說就不對,我們成功釣上一條大魚。」
  「大魚?」
  「也許等多一段時間,就會有好消息上門。」
  小野聽不懂,倉科明日奈倒是聽得分明。
  財不露白,智不貌相。剛才因為形勢所需,臨時插口協助父親,結果讓父親及伊藤讓察覺自己的異常。既然父親已經注意到,那末她亦無酬多言。如非必要,還是安分守己做一個普通小孩,以免招來更多麻煩。
  「司穗終究是狐假虎威,借伊藤家力量在逞強。那怕是伊藤讓,都只是小卒。真正有權作主的,是伊藤家家主。」
  在這場尋找黃金的競賽中,無論是倉科隆司抑或是倉科克司,都是調遣自己的人,只有倉科雄司及倉科司穗是援引外力。
  倉科雄司,或者正確而言是倉科明日奈,分別與二馬友及涼宮遙合作,這些事想必不是祕密,為人所知;至於倉科司穗,更是赤裸裸的與伊藤家合作。
  雖然毫無證據,但伊藤讓會先找上他們洽談交易,也許是誤會他們與自己情況相近,容易取信吧,沒料到會擱淺,真是可惜。
  看似一樣,實質不同。伊藤家不一定要支持倉科司穗,單純因為她是未來媳婦,而優先選擇站在同一陣線。只要有其他更優秀的選擇時,便可以放棄她。
  倉科明日奈不同,二馬友及涼宮遙是因為看上自己,然後才倡談合作。支持一個四歲女孩,本身就是很瘋狂的事。畢竟要是思維正常點,早就優先找其他人,而不會看上自己。亦因為事情太瘋狂,難以置信,更加確信這合作關係牢固。
  正其本,萬物理,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故君子慎始也。
  雙方一開始的基礎本來就不一樣,發展下來也就截然不同。
  回到家中,因為太晚,松原直接叫外賣壽司,與禊等人一塊吃。倉科明日奈盤起長髮,享受溫水浸浴時,冷不防浴室冒出多一個人。
  「我……回來了……」
  「肖恩,多日不見,你上哪兒搞甚麼?」
  幽靈,不,作為精神體,竟然會一副狼狽的樣子,讓倉科明日奈大吃一驚。
  「唉,說來話長……明日奈不是叫我去打探藤原雅嗎?」
  「對哦,有何發現?」
  「我連藤原家都闖不進去,還談甚麼發現啊?」
  「闖不進去?到底是甚麼一回事?」
  「藤原家好像會些陰陽術之類,總之我一直被擋在藤原府邸外面,還有被式神追殺,狼狽極了!」
  乍聽之下以為肖恩腦洞大開隨便胡說八道,可是倉科明日奈本身就親身經歷轉生,這半月餘來又與肖恩共處,早就對非科學的異聞奇事見慣不怪。第一時間不是起疑心,而是認真看待。
  她即時起身離開浴缸,一邊用毛巾抹淨身體,一邊聽肖恩詳細報告。
  由於藤原雅貌似能察覺肖恩,所以她不敢跟太貼,只是遠遠尾行。不知道藤原雅是否知悉,居然回家後足不出戶。藤原府邸似乎有強力的術式保護,肖恩如同被無形牆壁堵在外面。屢次試圖硬闖不成,更被奇怪的式神追殺,糾纏好幾天才甩掉。
  「藤原家難道真的會陰陽術嗎?」
  「就算會也不是奇怪的事,我記得以前日本好像有某位很厲害的陰陽師也是叫藤原……藤原甚麼的……」
  「藤原道綱?」
  「好像是這個名字。」
  「藤原家這一勢力早在日本飛鳥時代就已經存在,至天智天皇時才賜姓藤原。雖然在政治上源遠流長,不過在陰陽術上,相比大名鼎鼎的安倍晴明、蘆屋道滿之類,藤原道綱只能算是二流。」
  「妳倒是非常清楚呢。」
  「因為人家以前看過很多有關陰陽師的小說呢。」
  「原來都是小說上的知識嗎?」
  不過小說都是取材自史實,大抵有六七成是真的吧。雖然倉科明日奈還想問多些,不過看見肖恩身體罕有地殘破凌亂,也就不忍心再說下去。
  「那個……連累你真不好意思。」
  「放心吧,人家可是魔女,才不會死呢。」
  「總之這幾天請好好休息吧。」
  「如果有明日奈寫的小說治療,效果會更好呢。」
  「沒門。」
  倉科明日奈穿好衣服,梳好長髮,甩手拉門出去。
  「吶,這幾天我不在的時候,你們發生了甚麼事?」
  倉科明日奈向眾人晚安後,回房關上門。趁父親未回房,與肖恩簡述連日來的情況。發現自己錯過那麼多幕精彩的劇情,肖恩可是痛心疾首,像小孩子般在地面耍賴。
  「都是明日奈不和我訂契約,不然人家就有本事解決式神,早點回來了。」
  「怎麼又提這件事?我說過了,暫時沒興趣。」
  對現代科學昌明的社會,肖恩固然置身於無敵的位置。然而面對古老的祕術外道,她便無能為力。
  「也得考慮這種情況呢……」
  「甚麼情況?」
  「藤原雅究竟出於甚麼目的而接近我呢?」
  權勢與財富,她都雙雙擁有。甚至擁有神秘力量,如同隱匿於世的修行者。倉科明日奈身上有何事物,值得她花大動作接近?
  「難道是……因為我是轉生者?」
  「咦,明日奈究竟在唸甚麼?」
  「想想看,我既無錢又無權,充其量父親是倉科家拋棄的長子。如果只是想要謀取倉科家的利益,根本不需要花那麼多功夫接近我。身為父親的恩人,祖父的熟人,很輕易就能取信二人,何必繞遠路呢?」
  「唔……明日奈的意思是,藤原盯上的是你本人?」
  「畢竟我想不出,有甚麼東西是別人沒有,而只有我有。」倉科明日奈勉強道:「換成普通人,當然不會相信靈魂轉生。但如果藤原雅真是陰陽師,自然會懷疑這個可能性。」
  因為自己是罕見的轉生者,才會主動親近。
  「感覺太有趣了,巴結轉生者有何好處?」
  「只是我天馬行空猜測,作不得準。先不管藤原雅,今晚在伊藤讓身上挖不到半點線索,看樣子只能看看隆司叔叔會不會有好消息。」
  「對了,克司呢?他有否聯絡你們?」
  倉科明日奈搖頭,肖恩問:「算算日子,快到期限了。他還未有動作,莫非早就勝券在握?」
  「如果是這樣,我們便輸定了。」
  「不如我去打探一下克司的動靜吧。」
  「妳才剛剛回來,不用休息一下嗎?」
  「放心吧,雖然看上去破破爛爛的,但都是表面傷。」
  「幽靈哪有甚麼表面裏面……算了,克司叔叔那邊就拜託妳了,萬事小心。」
  倉科明日奈脫口道,望望肖恩,對方依然留在原地。
  「該死的……」
  差點兒忘記,要使喚這傢伙可不簡單。不付出相當的貢品,她可不會行動。
  肖恩就是等這個機會。
  那怕前世寫再多的小說,如今都無一份稿件在身邊。她不信這傢伙會那麼好運,再去舊書店內找到自己的舊作。
  「我記得外面有紙筆呢,不如先創作一篇小說吧。字數不用太多,如果有五萬字的最理想……」
  「我說過了,不會再執筆寫小說。」
  倉科明日奈才剛說完,外面便有人叩門。倉科雄司聽到房內有異常的聲音,便叩門詢問。倉科明日奈也不答話,直接關上電燈,撲上床捲起被子睡覺去。
  「小明日奈……」
  倉科雄司推開門,見到女兒蒙頭大睡。穿過肖恩,上前俯視,聽其呼吸深沉,只好置之一笑,離開房間並關門。
  「明日奈怎麼樣?」
  「看來已經睡覺了。」
  「也許是發開口夢吧。」
  成年人們自行編造出合理的解釋,說服自己為何會聽到房內有不尋常的說話聲。倉科雄司坐回原位,再次拿起啤酒,與松原他們繼續聊天。
  過去因為工作,常常深夜才歸家,那時女兒早就睡覺了。直到現在不用工作,每天花時間陪伴女兒,才知道她習慣在這個時間洗澡完後上床睡覺。
  「接下來你們要回倉科家?」
  「沒錯,二弟他說,歡迎我們回去住。」
  「……倉科先生,你覺得行嗎?」
  倉科雄司點頭,視線像是凝視遠方:「反正礙眼的人都不在了……」
  松原問:「誒?這處不好嗎?」
  「不是不好,但終歸是二馬先生的地方,感覺各方面都麻煩他。」
  九條道:「論安全程度,倉科府比這處更好,我覺得沒問題。」
  松原不同意:「但那是別人的地方耶。」
  禊沉吟半晌後問:「倉科先生原本就在倉科府邸中成長,熟知那邊環境及格局。更何況正正因為是倉科府,注重體面,不可能會妄生事端,所以我想應該不成問題。」
  小野也表達同樣的憂慮:「防人之心不可無,誰也說不準,令二弟會對你做甚麼樣的事。」
  「隆司與司穗不同,他不會對我們父女不利。」
  「知人口面不知心,更何況是巨額遺產面前,有多少人能夠自制得住呢?」
  松原也點頭:「沒錯,今晚飯局上,如非老子凶巴巴的瞪着那些護衛,今晚都未必可以平安離開餐廳呢。」
  「不對,人家才沒有害怕你。」九條吐糟完松原自大的言論,平心氣和分析道:「下一次遺產會議,同樣在那邊舉行吧?反正早晚都要過去,那麼當然早點兒更好。」
  「也太早了吧?何況都未找到黃金,還不是要跑出來嗎?」
  「正正因為未找到黃金,才更加要回去,也許倉科老先生的房內會有線索。」
  「之前明日奈不是猜測過,如果那個家中真的藏有線索,早就被人挖出來了,哪會等到我們回去慢慢找?」
  「即使如此,不回去一趟看看也說不過去。」
  幾位成年人喝喝啤酒,談到一月之期限將至,猶未發現半條黃金,不免徒勞嘆息,氣氛凝重。最終由倉科雄司拍板,決定搬回倉科府上暫居。
  「畢竟我也有點在意的事……回去後正好順便調查一下,也許尚有線索未被發現。」
  倉科雄司久歷凡塵,並無紈絝子弟的俗臭之氣;倉科明日奈除去聰明得不像小孩子外,其他一切與庶民無異。這種獨得的親切感,無形中使眾人毫無隔閡,甚麼話都可以聊,直接在飯桌上對噴。以至於事不關己,但作為旁觀者,亦由衷希望他們的努力獲得回報。
  肖恩則留在床邊,她知道倉科明日奈只是裝作睡覺,卻也不打算繼續煩擾她。打量自己的身體,被式神戳上好幾處透明窟窿,正漸漸癒合。
  即使靈魂離體,依然與肉身遙遙相連。那怕被式神殺害,也可以完整復活。只是離開肉體以後,單純的靈魂復原力十分緩慢。
  原以為裝作楚楚可憐,會引起倉科明日奈的憐惜,然後順勢答允訂立契約之類,果然想得太天真。這位小女孩內在可是成年人的靈魂,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打動她。
  此計不成,只好等下一計。來日方長,總會有機會的。
  如是者過幾天午後,倉科雄司便帶着眾人,回去曾經的那個家。站在熟悉的正門外,覽視不變的風光,卻不由自主吁出一聲輕嘆。
  守在門口的傭人發現門外有車,跑出來時一臉狐疑,並不相信對方是倉科家長子。堅持回去請示倉科隆司後,才半跌半跑的湊上來問安,畢恭畢敬地拉開門欄。
  小野一邊向對方投予不屑聲,一邊扯高氣揚地將小型貨車駛進去。第二次回到這兒,目睹闊大的前庭花園,倉科明日奈心情依然激動無比。
  「啊,大哥,你終於回家了。」
  倉科隆司見到倉科雄司,第一件事就是激動地擁抱,好比二人隔世重逢,誇張之餘卻又見真情坦露。
  倉科隆司早知道藤原雅關照過兄長,對方卻從不透露他的住處及近況。直到父親過身,在遺囑會議上遇上倉科明日奈,才再次取得聯繫。
  邀請眾人到飯廳的路上,松原不斷驚訝打量,眼珠子快要掉出來。前一刻好奇玄關足夠放幾張床睡覺,下一刻問角落的花瓶是不是古董。
  「三層高的木構建築,古樸宏偉,真的是百年前的建築物嗎?」
  「還亂看甚麼?走快點。」
  小野忍不住掩上他的嘴巴,才暫時消去他的煩言聲音。
  「丸山先生呢?」
  「早幾年便退休了。」
  「現在誰當管家?」
  「暫時沒有……不過你們如果有特別需要,可以找手塚安排。」
  倉科隆司拉住隨身一位傭人,以日本人而言手塚算是長得挺拔,比倉科雄司還要高半個頭。衣服下面充滿澎湃的肌肉,其精壯之氣,令松原及小野都相形見絀。
  倉科隆司早就吩咐傭人打理好倉科雄司過去的房間,另外準備西側三樓客房供其他人下塌。經過一番商討,便決定倉科明日奈陪同父親一起留在東側三樓,松原等人暫待另一邊的客房。
  松原擔心倉科雄司父女會有危險,要求同樣住在附近。傭人臉有難色,倉科隆司再三掛保證,姑且說服對方接受。九條議定雙方以手機保持聯繫後,便跟隨手塚前往客房安頓行李。
  「這處就是父親以前的睡房嗎?」
  「沒錯。」
  比現在一家三口居住的小單位更要闊大的和室,梧桐木及胡桃木與紅酸枝傢俱完美配合,蘊釀出一股傳統的氛圍。倉科明日奈拉開趟門,腳踏緣側,中庭四周綠蔭森幽,獨闢有一隅空野,得以眺望陽光。即使冬季凜寒,冷風颼颼,還是盈滿暖意。加之點綴的石頭與流水,一柱一樑以至一草一石都明顯有人精心堆砌,卻又自然融和。潺潺地與樸實的和紙及磚瓦奏鳴,處處感受到日式風雅神髓。
  倉科明日奈記得肖恩提及,倉科府邸建於明治年間,至今已快將百年歷史。由於保養得好,故此無明顯陳舊或老化之貌。
  「吶吶吶,爸爸小時候就是住在這兒?」
  倉科雄司點點頭,倉科明日奈再問:「那麼爸爸有沒有在榻榻米上滾身?」
  「沒有。」
  「真的?」
  「當然。」
  其實是有的,偷偷趁無人發現時悄悄滾過一兩回。要是讓父親知道,免不了一番捱罵。
  倉科明日奈忍不住,雙手高舉,雙腳拉直,整個人撲上榻榻米,從房間一邊滾到去另一邊。沿途平坦舒服,無障礙物,真正一滾到底。
  太爽了!夢想達成了!
  倉科明日奈很早就夢想擁有一個寬敞的家,然後在地面放飛自我肆意活動,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實現。
  前世的家非常窄小,不僅塞下四個人,還要忍受那位變態母親天天撿垃圾藏垃圾堆滿家中,以致無站立的空間,出入都只有一條僅容單人側身穿過的小路。
  今世的家雖然雜物不多,加上母親收納有道,空間觀感尚可。然而若想進行大幅度的動作,還是無能為力。
  感謝轉生,趁自己尚是小孩子時,快快樂樂享受一番。不然將來長大成人,就不敢做這些羞恥的事了。
  肖恩飄在旁邊,感覺非常有趣。可惜她沒有實體,無法加入享受。
  看着女兒忘我地來回翻滾,倉科雄司不僅沒有責備她胡鬧,反而微笑以對。難得倉科明日奈表現出四歲女孩子應當的童真與童趣,可是萬分難得,豈會阻止呢?
  「小明日奈,妳喜歡這處嗎?」
  倉科明日奈停下來,撐起身,望向父親道:「當然喜歡啦。畢竟又大又舒服……不過最緊要的,是和爸爸睡在一塊。」
  倉科明日奈當然嚮往大房子,但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住,那樣子形同失去「家」的意義。
  倉科雄司如釋重負,果然自己多慮,誤會女兒是貪慕虛榮,見了大房子就忘記自己的家。
  「不愧是小明日奈呢。」
  他撐起身後,逐一拉開櫃門。當年與父親吵架,負氣衝出家門後,心想自己房間內的東西,肯定會被當作垃圾掃出去。坦白說,沒有感情都是騙人的。他也想過取點東西,卻嚥不下一口氣,最終也無踏回家半步。
  今日睹舊物如故,一切原封不動,深感欣慰。
  隨便打開一個收納箱,入面疊着數本相冊。翻開封面,一張張一格格褪色的照片,都令倉科雄司勾起無數回憶。原以為會隨時間而淡忘,竟然清晰地憶及所有細節。
  倉科明日奈從未見過父親露出那樣的神貌,她與肖恩靜靜靠過來。父親見女兒黏在手臂處,便輕輕擁着她,指着相片聊舊事。倉科明日奈發現父親童年的照片,往往都與倉科隆司一起,便問其故。本人解析由於兄弟年齡相若,所以小時候都是在一起玩。以至後來克司及司穗出生,他們都開始接受教育,便難以再復見類似的情景,感情也不及隆司好。
  無怪乎倉科雄司會對倉科隆司有特殊的信賴,原來是自小培育出來。此時外面有傭人叩門,代倉科隆司傳話,邀請二人去會客室。
  倉科雄司本來就在此處長大,不需要傭人帶路,挽着女兒的手,很快便來到會客室。只見倉科隆司煎好熱茶,邀請二人入座。
  與倉科司穗不同,倉科隆司真心誠意聚舊,不斷與倉科雄司寒暄,絕口不提黃金之事。倉科雄司信任弟弟,漸漸放下戒心,無所不談。倉科明日奈猶不放心,一直在旁邊仔細傾聽,倒也聽不出倉科隆司說話中包藏機心。
  「莫非隆司叔叔真的是為聚舊而約爸爸回來?」
  二人聊天時,話題也有轉至倉科明日奈身上,她隨即收斂心神,禮貌且得體回覆。見到別人家的女兒,總是特別寵愛,讓倉科隆司嘆氣,抱怨女兒品行不佳,不及兄長女兒般好。
  國外的月光特別圓,別人家的飯菜比較香。做人父母老是覺得別人家子女比自家子女好,原是常情。倉科雄司夫妻在居住的社區,習慣聽聞鄰居羨慕自家乖巧女兒倉科明日奈。所以聽到二弟不斷稱讚女兒時,倉科雄司倒不以為然,只道他此番說話只是客套之辭。
  與父親不同,倉科明日奈上回親身領教過倉科隆司的妻女,略為抱歉地點頭認同。豈料匣子一開,倉科隆司便一個勁地抱怨女兒平日的言行:賴床、不聽話、頑劣、無禮貌……
  感覺氣氛有點怪,倉科明日奈及早插口,問二人如今在何處。
  「現在內子應該陪伴優奈練習鋼琴,需要我叫她們過來嗎?」
  「不用不用,別打擾令千金練習鋼琴。」
  倉科雄司聽過二弟的抱怨,也好奇這位素未謀面的侄女,是否真的那麼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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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司要求在家工作,卻總是管不住自己的手,靈感來了就要碼字寫稿,不然一轉眼靈感就不見。
可以公開的裡設定:
最初預定最早與倉科父女會面的是倉科隆司,後來變成最後一批,將來修改時再考慮要不要改回來。
因為隆司會是影響雄司改變想法的關鍵之一,現在這版本我反而覺得是寫得比較差,布置在後面不怎麼好。
其實我不是太喜歡在第一集就浪費太多筆墨介紹倉科家的人,反正他們又不會退場,之後仍然存在,何必白佔字數。偏偏不介紹又不能正常展開,考慮如何修改,想更好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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