ஐ 首回 ஐ
聽講五月初五公學校會放煙火,這个消息傳出來,逐个查某仔攏咧查看彼工是舊曆的當時,相招欲去看。
當然無人招惜惜,毋過伊嘛是逐工算日子,到了初四彼下昏,共暗頓的碗盤洗了,平歲的幾个查某囡仔踮前埕開講,惜惜小倚過,怹就停落來,惜惜越頭欲轉去房裡,拄仔好鑑青行來門口。
鑑青看著厝內查某仔攏佇遮,煞問講:「恁敢有看著二兄出門?」
前埕的查某囡仔攏幌頭,一个較大漢的講:「暗頓時看二少爺食了就走,也無等老爺佮四少爺,若彼陣就出去,阮嘛毋知。」
「是喔。」鑑青看起來誠煩惱,越頭閣轉去厝內。
惜惜本來欲入去,這馬煞改做出門。
天頂已經烏暗,月娘若光若無,惜惜一个提燈也無,行慣勢的路嘛是真緊,經過人的芭蕉園,閣挽兩片葉仔落來,插佇咧衫仔襟內的橐袋仔。
但是行到公學校大門前,惜惜停落來。
四界無人,惜惜跍落來,輕輕仔「咪」一聲。
「咪——」一雙金目仁對烏暗中行出來,行來惜惜跤腿邊。
「乖。」惜惜正手挲烏貓的頭殼,挲挲咧就共目睭掩起來,倒手掩家己的目睭,踅踅唸講:「balan、balan,dauik、dauik,aitana、aitana——」
唸了兩支手仝時放開,烏暗隨光起來。
惜惜毋捌入去過公學校,一面斡,一面四界看,無外久就聽著有人咧喝:「掠賊仔喔!」
三、四个查埔人攑提燈走過,無看著惜惜徛佇烏暗中,惜惜綴佇怹後壁,看怹咧逐一个穿烏衫的少年人,走出學校,其中一个走甲誠緊,強欲掠著的時,少年摔落去溝仔內。
「好啊,看你閣欲走佗位?」
惜惜目睭瞌瞌,看著彼暝的血色,細漢時的惜惜予攬牢牢,跍佇咧屎礐邊仔,外口伊叫阿爹的彼个查埔人猶閣咧嚷:「看你閣欲走佗位?」」
「惜惜,阿娘對不起你,無法度閣共你保護矣。」
阿娘的白衫胸坎紅紅紅,共惜惜的面嘛染澹去,伊放開惜惜,共惜惜捒入去屎礐,惜惜驚甲哀哀哭,但是伸出來的手予阿娘撥轉去,頭頂的板仔隨崁起來。
「兩刻就好,乖乖覕咧,會記得從到今仔共你教的,踮遮咒誓,現此時開始永遠會孤、貧、夭,用這世人的親緣、富貴、囝兒,換來pakuyu的本事,自今瞑開始成為daxe。」
惜惜已經哭甲無聲,落尾聽著阿娘講:「阿娘欲來去矣,煞來就靠你家己。」
彼暝了後,惜惜毋捌變做daxe。
惜惜擘金目睭,兩个查埔覆佇咧溝仔邊,親像彼暝欲共惜惜搝起來的阿爹,但是遮已經無阿娘矣。
惜惜共芭蕉葉仔夾佇兩爿胳下空。
「mahabaha、mahabaha……」
芭蕉葉踮伊的身軀頂若鴒鷥展翼,予這个查某囡仔毋但飛起來,閣衝來到溝仔內,踮逐家面頭前共內底的少年搝起來。
「搝予絚。」
聽著惜惜的話,少年隨出力共伊的腰攬牢牢,一面攑頭,毋過也是無法度看著伊的面。
「多謝,請問你是?」
惜惜無講話,既然決定欲出手,早慢愛予伊知,但是惜惜希望愈慢愈好,聽伊無講話,少年嘛恬落來。
風吹過面,微微仔寒,干焦予攬牢的所在燒熱甲,濫起來拄仔好。
惜惜的貓目共下跤規个庄頭看甲清清楚楚,知新上課的公學校、做醮搬戲的廟埕、幫夫人買物件的街仔市,然後是一片青綠,圳溝若烏蛇趖過田園,彎入一條水龍,流往天地之間一線烏水溝,雖然強欲看無,惜惜相信彼就是伊頭一擺看著的海。
惜惜想欲閣飛落去,毋過已經有夠遠矣,驚到時欲行轉去行傷久,伊揣一个四界無人的園仔,共少年囥落來。
烏衫少年攑頭,看著惜惜的面,細聲仔講:「是你。」
「二少爺……」惜惜目睭內酸酸,莫怪知來無意外,庄內除了這个番仔婆,猶閣有啥人咧?
「你的目睭是按怎?」
惜惜越頭,無欲予知來看著金色的目仁,幼聲講:「彼毋是我的,等咧就共還轉去。」
「我攏毋知影你遮呢厲害,按呢啥人敢共你欺負?」
惜惜共喙抿絚絚,半晡才講:「就是按呢人才會……」
知來的笑容蔫去,然後伊講:「做番婆鬼有番婆鬼的路用,驚家己毋捌的代誌,煞顛倒共笑做前,就是豎仔。」
惜惜想著彼日無講出喙的問題,但是目睭對著知來,話煞講袂落,伊無想著講知來完全毋驚番婆鬼,按呢伊顛倒驚知來的回答會予伊這馬擾亂的心沉落去。
「按怎?」知來看惜惜毋講話,閣問:「我講的有理吧?是你家己講,我講的攏准算喔。」
聽著這句,惜惜微微仔笑起來。
「好啦,咱緊來轉去,今仔有夠見笑,猶未行入去倉庫就予人發現,好佳哉有你。」
惜惜聽甲一箍面燒燙燙,毋敢攑頭,目睭看著知來欲徛起來的跤跛一下。
「少爺!」惜惜緊伸手共扞,「請你小坐咧。」
「無要緊,拄才跋落溝仔摖著爾。」知來搖手,但是惜惜看著伊規个跤腿烏青兼流血。
「少爺,予我幫你糊藥仔吧。」
惜惜用貓的目睭四界看一下,隨挽著青葉仔,踮喙裡哺哺咧,一面唸阿娘教的字句,了後呸佇咧手裡。
「會豉喔。」惜惜講了隨糊落去,知來規个面勼起來,閣毋敢喝聲,等惜惜糊了才「呼——」一聲。
「多謝。」知來徛起來,發現行路袂痛矣,血嘛無閣流,「你這啥物遮厲害?」
惜惜踮後壁偷偷仔笑。
「若是做番婆鬼就予你知影。」
知來轉去林厝,惜惜先去還目睭,伊共烏貓說多謝,閣答應明仔載一定提魚仔來予伊。
轉去到林家的時,看著前埕光光,感覺有啥物代誌發生,惜惜趕緊入去。
門口徛足濟人,惜惜對兩三个長工的肩胛頭看著知來跪佇老爺面頭前,老爺手頭提一支長尺,鑑青徛遠遠咧看。
「鑑青攏共我講矣,你猶閣有啥物話莫?」
「無,伊講的是事實。」
老爺勒目眉,閣問:「聽講你跋落溝仔了後,隨無去,猶閣有人講啥物看著你飛起來,敢是啥人咧共你鬥相共?」
惜惜驚一下,但是看著知來隨搖頭。
「我干焦共三弟講過,伊無愛幫忙,我就家己去矣,無看著啥物咧飛。」
老爺直直共知來看,知來嘛直直共看轉去。
落尾是老爺先開喙:「你家己閣講一擺,暗時仔摸入去公學校內,到底是想欲創啥?」
「我欲共明仔暗用的煙火全淋予澹。」
「是按怎欲按呢?」
知來大聲共應:「講啥物運動會,落尾嘛無正經咧比賽,干焦想欲宣傳日本人有偌厲害,上好莫辦。」
「人臭彈一下你就袂爽,怹咧欺負做穡人、販仔的時,你人佇佗位?敢是徛踮怹面頭前阻擋?」
知來無講話。
「你有才調就保護全台灣的漢人莫予日本人欺負,無你就恬恬,毋管是學武犯禁抑是學文亂法,做會到攏隨在你。」
知來猶閣無應,邊仔人嘛攏無聲,老爺吐一聲大氣。
「覆咧,褪褲。」
惜惜目睭瞌瞌,雙手共耳仔崁起來,毋過長尺摃佇皮肉,嘛哀佇咧心肝,煞尾伊越頭行出去。
前埕暗落去,惜惜閣行入時,已經無人佇埕裡,惜惜徛佇門口想一下,閣行出去,斡對西爿過,西護龍上後壁彼間猶閣光光,惜惜踮窗仔外「咪」一聲。
無反應。
「咪——」
到第三聲,窗仔雄雄掀開,知來探頭出來。
「你盍會佇外口?」伊看著是惜惜,細聲共問,「遐晏矣,毋緊入來?」
惜惜無隨應,過一陣才攑頭,踮知來的耳孔邊輕聲講:「多謝。」
「啊?」知來規个戇神。
「少爺你……無共我講出去。」
「喔,這是當然。」知來笑一下,「而且按呢我就有你這个靠山矣。」
「哎?」
「講正經的,你感覺阮阿爹講的敢有理?」知來無等惜惜講話,就家己應,「我知影家己無路用,但是會當做的代誌嘛是愛做啊!親像阿爹遐呢有錢,彼敢有做啥?就是彼攏聽日本人的話,我才……」
知來停落來,伊看著惜惜直幌頭。
「按怎?我……講的毋著呢?」
惜惜欶大氣,然後講:「你有徛佇阮的面頭前,阻擋共阮欺負的人,你……毋是無路用。」
知來無隨應,惜惜嘛毋敢共看,伊足想欲來走,毋過做人的查某仔袂當按呢。
「我就講咩。」知來雄雄講話,「啥物代誌若應當做的就愛隨做,欲等甲啥物人有才調來共日本人趕予走,這馬咧艱苦的遮人就放隨在伊呢?」
惜惜毋知影知來講的敢有理,也毋知影若無日本人,做番婆鬼敢就毋會較快活,但是伊看著知來的目睭,就干焦希望伊一切的眠夢攏會實現。
這是一个註定一世人孤、貧、夭的少女,唯一的願望。
這篇暫時到遮,下禮拜先歇睏,了後猶閣有下篇。
歇睏的期間,我會佮逐家分享寫這篇故用著資源,若有先進看著願意提供其他資源,就真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