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誌:遠颺曆28年6月 單醫生
自三月出航至今,同船的夥伴已經有十七人病倒了。這病拖沓難醫,過去在大陸上通用的各種特效藥,遇上這種病也是曠日廢時。如今身處引擎哮喘嘈雜、鐵鏽斑斑的蒸汽船上,更是令人備感挫折。看見陸地的時候,我敢發誓鬆一口氣的不只我一人。信仰指引我們方向,幫助我們越過大海,來到這座東方的小島。
唐鎮長敞開雙臂歡迎我們,強調會給我們的病人最完善的照顧。不過他也在話中暗示,如果我能幫忙鎮上的胡醫生,而不只是單純作客的話,他的感激會更加真摯。本著醫生的天職,胡醫生和我都對他這番言不予置評。無論任何病人,只要送到我們手上,醫者就該一視同仁。
有了充足的食物和藥品供應,我們幸運的同伴病情很快就獲得控制,害得臉部麻木僵化的組織迅速消退,高燒也日漸平緩。比起從大陸跟著我們渡海的古老病菌,真正麻煩的是這座島上各種大小不一的擾人病況。每天診所門前,總是有大批婦女上門,向我們索取驅趕蟲蛇的毒物,或是抑制咳嗽的湯藥。聽說這座海島雖然冬天下雪,但是溽熱的夏季還是會有許多不速之客,拜訪神為我們的靈魂建造的殿堂。如今躬逢其盛,我也算開了眼界。
據說瘢麻首樁登記在案的病例,是一個紡織廠的女工。初次發病時,她以為只是普通的過敏症狀,加上感冒發燒才會如此痛苦。第一位替她診斷症狀的是一個街頭藥師,接受了她這番說詞。這位女工買了將近半個月的假藥水,也向親友抱怨藥物無效超過半個月。
後來該名女工從業的工廠爆發集體感染,從首都趕赴當地的醫師團隊,才從棉絮纖維裡找出惡毒的混種病菌,證明瘢麻這種疾病確實存在。
想起那名女工,以及她同業們的遭遇,我不禁慶幸我的病人們生在進步的現代。很難想像瘢麻從確診到找出解方,也不過是五十年前的事。與其說是進步的現代,不如說是現代的進步教人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