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不懂。
在四大元素之上，有著「第五靈」；「第五靈」會轉生為人，並且在人世間行使自己的使命；第五靈的使命，是成為自然與人之間的橋樑。
可是，為什麼那個人選，必須是我？
那真的是我的「天命」？還是因為，這項使命在客觀侷限條件下，只有我才能夠完成？
——快，快點回想來到阿托哈蘭後，得到的情報，看能不能得到點線索。
當我還在王國時，聽到的神秘呼喚，來自「第五靈」的力量，那是「我」有所缺失的一部分。
四靈被我無意間喚醒後，降災於艾倫戴爾，就只為了讓我離開艾倫戴爾——真的是這樣嗎？諾克有沒有向我隱瞞什麼？
這可得回到剩下的疑問上：魔靈為什麼要在三十四年前，以濃霧封鎖魔法森林？又或者，封鎖魔法森林的，不全然是「魔靈」？還是說……「魔靈」並不存在，魔法森林中最高的統領就是「第五靈」？
最後，在這三十四年之間，北烏卓人是怎麼跟當年殘留的艾倫戴爾軍人共存的？北烏卓人真的需要「第五靈」嗎？
我不懂。
徹夜難眠。就算安娜就在我的身邊熟睡著，我還是沒有辦法跟著入眠，只能盡量壓低自己呼吸的聲音，不去吵醒安娜。
回想凱岩斯那段話：「『意義』是人賦予的。唯有妳自己，才能夠定義妳是誰。『義務』？『罪孽』？『詛咒』？還是『天賦』？妳怎麼看待，或許都不太重要吧。」
真的是這樣嗎？人降生於世上的「意義」，真的是由生命主體本身的看法來定義的？
總覺得，在得到滿意的答案之前，我休想睡得安穩了。
閉上雙眼，只看到一片黑暗，沒有盡頭。
在漫長的夜裡，只有我一人，與這片黑暗孤身奮鬥著。
在這片黑暗裡，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自己能夠睡去，哪怕只是淺眠也好。
哪怕，只是淺眠也好。
※
「艾莎，起床了。」
當我再次睜開雙眼，安娜正輕輕地推著我的肩膀，眼神盡是擔憂。
「……安娜，」我緩緩翻身，撐著地面爬了起來，盤坐在地上，「早啊。」
「妳睡得有點久，妳……還好嗎？」
我揉了揉乾澀的雙眼。
「……嗯，還好。」我答道，瞥見安娜背後那鍋魚乾湯……是我們的早餐吧。
「呼，嚇壞我了，」安娜鬆了一口氣，我看到她原本緊繃著的肩膀鬆懈了下來，「不過妳這樣也好，畢竟艾莎妳這幾天，真的沒什麼睡嘛。」
我一時答不上話，只能盯著安娜舀起一碗魚乾湯後，遞到我的手裡。
「謝謝妳，安娜。」再一次，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表達我對安娜的謝意——或歉意。
「快喝吧，免得湯涼了會有腥味。」縱使嘴上這麼說，可我看到安娜在偷笑，她看上去有點得意。
我端著碗，仔細想了一想安娜可能那麼得意的原因——我想到的是，三年前安娜生日派對上，她曾對我說：「最好的生日禮物，就是讓我照顧妳。」
……果然還是得多依靠安娜一些嗎？
我喝著安娜煮的熱湯，觀察安娜此時的表情。她正用杓子不停翻覆著鍋中液體，相當專注。
「妳喝過了嗎？」我問。
「妳先吃飽吧。」安娜答，也不抬起頭。
「……嗯，」我別過頭，「謝謝。」
「妳還是想繼續調查的，對吧？」
聽到那久違的肯定語氣，我猛然抬起頭來，望向此時的安娜，這才發現她正凝視著我。
可我想到的，卻是母親那首搖籃曲歌詞裡，嚇人的歌詞：「跟隨她的聲音吧！但別走得太深入，否則妳會溺斃（Dive down deep into her sound. But not too far or you’ll be drowned）」。
——在那樣的緊要關頭前，我們能一起全身而退嗎？
可惡，以前我還只想著要安娜遠離危險，可是在我經過了這些事情，才意識到：要是我遭遇到危險，同時也會把安娜推入苦痛的深淵啊。
「……嗯，我要繼續調查。」就算心裡再怎麼猶豫，我依然對安娜緩慢地點頭，接著說，「都來到此地了，但我還有很多不懂的事情。比如……北烏卓人真的需要『第五靈』嗎？『第五靈』跟其他四靈的關聯是什麼？」
「有我陪著妳。」安娜邊搖著頭、邊重重地嘆氣。
糟，現在的安娜，看起來還是相當的不安啊。
或許，只有讓我去陪伴安娜，才能讓安娜放下心來了。
就像救命的繩索，繩索有兩端，當我抓緊其中一端時，能夠獲救的或許不只有我一人，還有另一頭的安娜。
「……我知道。」我微笑，卻不小心變成了苦笑，「我一直都知道。」
※
為了重新啟動機關，我取了一些隨身水壺裡的水，製作了一些過冷水，帶著安娜回到地上刻著特殊雪花圖形的房間。
在這黑暗的房間，我緩緩蹲下，將水倒入刻痕裡，讓安娜再次重重敲擊地面、衝擊過冷水、使水順勢凝固成拼圖碎片，再由我來取出碎片、將碎片放到正確位置上。
最後，我站上雪花中央，發出耀眼光芒，半圓屋頂「回憶」乍現，充滿一個個淺藍色的人影。
——此時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我想看到的「真相」，就藏匿在這些畫面裡頭。
而這次，我看到前任「第五靈」凱岩斯，將火靈布魯尼捧在手掌心。接著，他一手托著布魯尼的下巴，一手緩緩拉長祂的尾巴——。
「哇啊啊啊啊好暴力啊！」安娜率先抓緊我的肩膀，一臉錯愕放聲大叫，害我想到兒時，當安娜不小心踩死花園裡的昆蟲時，也是這般表情。
我趕緊拍了拍安娜的背，要她冷靜下來——被凱岩斯這樣一拉，布魯尼看上去依然安然無恙，祂只是雙眼一瞇，打了個嗝，順勢從口中緩緩吐出紅紫色火焰。
凱岩斯趕緊伸出手指，手指尖端射出一道魔法光芒，命中紅紫色的火焰，形成一塊夾雜著紫色光輝的冰塊，大小有如頭盔。
接著，凱岩斯上前一步，接住掉落下來的大冰塊。布魯尼在一旁瞇眼歪頭，好似討糖吃的小男孩，凱岩斯也不忘奉上一點雪花作為獎勵。
——包覆著火靈之焰的冰？用途是什麼？
我看到凱岩斯捧著那個大冰塊——這種融合火靈與第五靈力量的冰塊，容我暫且稱呼為「火靈之冰」，走到一旁的小房屋，在房屋門口，已經有零星幾個北烏卓人倚靠在推車旁，百無聊賴的托著下巴。這些人一看到凱岩斯緩緩朝著他們走來，他們趕緊站的挺直，對凱岩斯敬禮——就像看到「王」那般。
凱岩斯要他們免禮後，替他們打開小房屋的門，裡頭果然囤積了許多火靈之冰。那些人用推車載了一些火靈之冰，興高采烈地推向聚落。
之後，我從北烏卓人三十四年前的生活起居中，看到火靈之冰的功用——只要用得到「火」的地方，不論是炊事、信號煙、還是聚落內少數從艾倫戴爾進口的蒸氣機械，總是可以看到北烏卓人，用「火靈之焰」作為燃料。
火靈之冰，是比煤炭更持久的燃料，點燃時會釋放裡頭由冰晶封存、紅紫色的火靈之焰。雖然偶爾有發生小型爆炸的風險，然而因為在爆炸前，會有焰色轉為赤紅的跡象，還來得及逃開，所以倒也沒造成北烏卓人太多困擾……。
「戰爭。」
「……艾莎？」一旁的安娜叫住我。
啊。
我微微一愣。
戰爭？
我剛剛為什麼要忽然這麼說？
「……沒什麼。」我搔了搔頭，「不知道為什麼，我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這個詞來……好像……我剛剛就像是，被下了指令那樣。」
的確……剛剛忽然我的腦海，出現一道「聲音」，它說：「戰爭」，於是我也不由自主跟著那聲音開了口……。
「艾莎，妳沒事吧？」安娜抓住我的手臂，搖了又搖。
「嗯，放心喔，我現在神智還很清醒。」我趕緊對安娜微微比出大拇指，僵著臉上微笑。
——我剛剛是聽到凱岩斯遺留下來的訊息了嗎？
「那就別忽然出聲嚇壞我。」安娜微微嘟嘴，「今天又不是愚人節。」
「我知道錯了。」我連忙道歉，接著跟安娜繼續緊盯著半圓屋頂。
戰爭？
不過我也沒有說錯啊，戰爭，畢竟戰爭是確實地在魔法森林裡發生過的。
我想到父親告訴過我們，關於艾倫戴爾與北烏卓人之間的恩怨情仇——三十四年前，爺爺魯尼爾為北烏卓人建造了一座水壩，作為友好的贈禮。然而，就在水壩落成那天的慶典上，艾倫戴爾與北烏卓人之間發生了戰爭，爺爺魯尼爾戰死。由於人民在神聖的土地上爭戰，「魔靈」感到憤怒，因此使用魔霧封鎖了魔法森林。
這是由艾倫戴爾國王講述出來的版本，所以我很清楚，這故事或多或少，並非全貌。並非我不信任父親，而是人們都會盡可能地讓自己佔著道德高點、並且掩飾自身曾做過的錯事——這是人性。
那麼，兩方為何而爭戰？「火靈之冰」會是誘因嗎？
「安娜，」我開口，「我剛可也沒有說錯啊。還記得父親曾跟我們說過，艾倫戴爾跟北烏卓人之間的戰爭，事情的始末嗎？」
「記得。」安娜皺眉，還鼓著腮幫子，「我那時就覺得很奇怪，哪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去攻擊人家呢？」
我靜靜聆聽著。
「所以我原本以為，會做出那些事情的北烏卓人，或許不是什麼好東西——原本啦。」安娜講到此處，便對我眨了眨眼。接著，她繼續揮舞著雙手，「可是後來我發現，葉蓮娜他們人都好善良喔，怎麼可能會是那種人呢？」
「安娜，」我邊盯著半圓屋頂，邊說，「不覺得，剛剛我們所看到的魔法冰晶，可能就是戰爭的起因嗎？」
「等等，什麼？」
「是啊，」我指了指畫面上使用「火靈之冰」的北烏卓人，繼續說著，「只要有稀少資源的地方，就有可能會發生戰爭。所以會不會……。」
「爺爺為了搶奪資源，所以對北烏卓人發動戰爭？」隨著安娜提高的語調，她一邊的眉毛跳了起來，「不可能的吧？爺爺不會這麼壞的吧？」
「如果爺爺只是為了搶奪資源，就對北烏卓人發動戰爭，那贈送水壩是為了……？」我剛開口，又覺得不對勁——喔不，不是吧。該不會蓋水壩，也是為了把北烏卓人當成自家的水庫吧？
……我先閉嘴好了。
不，我決定先冷靜下來，繼續看屋頂的「回憶」，會帶給我們什麼「真相」。
當我這樣想的時候，爺爺的身影，便出現在那半圓屋頂上。
爺爺魯尼爾與凱岩斯，在魔法森林裡會面，他們面帶微笑地握手，接著凱岩斯帶領爺爺到聚落裡四處逛逛，北烏卓人與「四靈」和平共處、善用「魔法」生活的畫面，盡在眼前。
「這是因為我與『四靈』溝通，才有的成果。」凱岩斯不帶任何情感地對爺爺說道。我趕緊觀察，此時的凱岩斯，跟我昨日在有著冰天雪地的夢中，看到的一模一樣——那深邃瞳孔，充滿某種「神性」，卻也少了人類的「情感」。
可爺爺聽了凱岩斯那句話，倒是皺起了眉頭，縱使臉上還掛著微笑。
「那我也辦得到與『四靈』溝通嗎？」爺爺瞇著眼睛問，語氣聽來有些挑釁。
「不，你不能。」凱岩斯斬釘截鐵，「但你可以治理好你的王國，那是你的天命。」
看到凱岩斯如此直接地否定爺爺，我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巴愣了數秒。
——呃，凱岩斯難道沒看出來，爺爺一聽到那個「你不能」後，表情更是不悅嗎？
不是吧……明明第五靈貴為「自然與人之間的橋樑」，但是這前任這麼不會講話，是要怎麼當「橋樑」啦？雖然我好像也沒什麼資格批評對方就是了。
接下來，爺爺與凱岩斯談了許多，內容多為北烏卓人與艾倫戴爾王國之間的貿易——北烏卓人出口礦產與原木，艾倫戴爾則給予軍事援助以及最新科技，部落與城市之間形成了互利共生的關係。
直到爺爺開口，向凱岩斯提到「帶有紫色光輝的冰晶」。
「你是說『火靈之冰』嗎？」凱岩斯問。
「對，『火靈之冰』，」爺爺張開雙臂，就算已經被凱岩斯拙劣的說話技巧惹怒，爺爺仍然保持微笑，「我看到你們的人民，在我們出產的機械裡加了那奇異的燃料，運作效率比燃煤好上許多。所以，如果你願意的話……。」
「不，不行。」凱岩斯直接拒絕，語氣強硬，「布魯尼說不可以。」
聽到又一次的直接拒絕，爺爺的表情僵硬了幾秒，之後才重新露出禮貌性的微笑。
「請問布魯尼是？」
「是祂。」凱岩斯朝著地面伸出手來，掌心向上。語畢，布魯尼從一旁的草叢竄出，迅速跳進凱岩斯的手掌心裡。凱岩斯把布魯尼輕輕放在兩人對話的木製圓桌上，而布魯尼竟對著爺爺吐出舌頭。
面對布魯尼如此挑釁的行為，凱岩斯也不打算為此向爺爺道歉。此時爺爺的眉頭深鎖，原本還能勉強維持的微笑，也逐漸消失在臉上。
「喔，天哪。」我看了，不禁扶著額頭。
「我可以請教一下，為什麼這個小傢伙，能夠決定『火靈之冰』能不能進口到艾倫戴爾呢？」爺爺試著無視布魯尼，盡可能地不要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糟。
「因為祂就是火靈。」凱岩斯答，輕輕撫摸布魯尼的頭，像是安撫小白兔那樣，「『火靈之冰』只有靠祂跟我的力量，才能被生產出來。」
「那為什麼祂不願意為艾倫戴爾生產『火靈之冰』呢？你不是可以跟祂溝通嗎？」
「因為為了生產你們需求的大量『火靈之冰』，祂就會失去更多自由。」凱岩斯一副理所當然，「更何況，祂製作『火靈之冰』是為了造福這片魔法森林裡，北烏卓人的子民。可是你們艾倫戴爾人，並不住在這片魔法森林裡啊。」
「……這些話都是這個小傢伙告訴你的？」爺爺攤開雙臂問，聽起來很無奈。
「祂是神。注意你的用詞，艾倫戴爾的王。」凱岩斯雙手十指交錯，面無表情的回答。
「小傢伙，如果你願意把『火靈之冰』賣到艾倫戴爾，我會好好善待你的！」爺爺指著布魯尼吆喝，試圖示好。
布魯尼看到爺爺有求於己，態度卻如此粗暴，身體自然是轉變成紫色，身上冒出烈焰，發出低吼。
「……我希望你們再慎重考慮。」爺爺收回伸在半空的手，與凱岩斯對視，神情嚴肅，「給你們三天時間如何？」
「給我們三年，我們的答覆都是一樣：『不行』。」凱岩斯微微欠身，「請你注意你看待自然與神靈的態度，艾倫戴爾的王……。」
「有魔法難道就很了不起嗎？」
砰。
對凱岩斯不滿累積已久的爺爺震怒，他握拳重敲桌子，桌上的布魯尼也跟著被震得飛起，幸好凱岩斯及時接住了驚慌失措的祂。
「不，我沒有要激怒你的意思，艾倫戴爾的王。」凱岩斯不慍不火，只是緩緩站了起來，「我只是身為『自然與人之間的橋樑』，告訴你：這塊土地上的一草一木，都有他的生命，都有他的自由。」
「所以我叫你們慎重考慮，不是嗎？」爺爺也跟著跳起身來，往前逼近，想用身高優勢壓迫著凱岩斯，「可是你們的回覆是什麼？拒絕、拒絕、還是拒絕。凱岩斯，你是一族之長，你應該多為自己族人著想一點。與我交易，我不會虧待北烏卓人。」
「你想跟我進行的交易，恕我無法做到。」凱岩斯將捧著布魯尼的那隻手收了回來，想要以身體掩護正在瑟瑟發抖的火蠑螈，「還有，你嚇著火靈了。」
爺爺聽了，只是沉默，與凱岩斯以眼神僵持。
「我倒是很好奇，你們北烏卓人沒了魔法的幫助，到底還剩下什麼？」發現凱岩斯並不想要妥協的爺爺，率先開口，露出不屑的微笑，話語中帶著尖刺。
語畢，他便轉身離去，只留下凱岩斯不停的變出雪花，安撫受到驚嚇的布魯尼。
在爺爺後來的行程裡，有一場只有艾倫戴爾君臣參與的會議，討論回國後對北烏卓人部落的政策，在北烏卓人搭建的帳篷裡進行著。
誰料到，布魯尼居然出現在帳篷周圍，引發一場森林大火，只見現場一片狼藉，也帶走了數名艾倫戴爾人的性命。
早已因為先前與凱岩斯的談話，對北烏卓人印象逐漸轉壞的爺爺，帶領軍隊到凱岩斯面前，要求凱岩斯給艾倫戴爾人一個解釋。但是，凱岩斯只是淡然地回答：「這是神靈的旨意。逝者已逝，請節哀。」
——聽了凱岩斯的回話，爺爺目光原先的怒火逐漸黯淡，取而代之的，是憎恨。
在屋頂緊接下來的畫面裡，我看到了王國的國務會議。在會議上，與北烏卓人外交受挫的爺爺，果然著手開始威嚇北烏卓人——先從建造水壩開始。
「說是和平的贈禮，實際上我要讓他們明白——握有這片大陸的科技與商業命脈的國家，是我們艾倫戴爾。」爺爺壓低聲音，「再來，我們還可以將那片森林當作艾倫戴爾的水庫，不是很好嗎？」
「陛下，這麼做可能會引起北烏卓人的反彈的……。」
「放心，」爺爺稍微放鬆壓緊的聲線，抬頭挺胸地對提議的大臣說，「他們若是反彈，正好有藉口讓他們知道，與我們抵抗的代價。」
「……陛下！」那大臣聽了，嚇得把手中的文件灑得滿地都是。
「聽著，北烏卓人不能被信任，因為他們依仗著魔法。」爺爺有如獵鷹的目光，投射向錯愕的大臣，「而魔法，使人感到無所不能、以為他們與眾不同，甚至能讓他們以為，他們能夠憑藉著魔法，違抗『王』的命令。（Magic makes people feel too powerful, too entitled. It makes themthink they can defy the will of a king）」
「嘿！」一旁的安娜聽了，不太清楚是不是為了幫我打抱不平，她上前輕撫我的背，同時對著爺爺的幻像大叫出聲來。
可是我聽了爺爺這段話，竟一點也答不上話來。
魔法使人感到無所不能，以為他們與眾不同……說得沒錯。
當初我在黑海海岸時，要是沒有諾克及時點醒我，我恐怕還是會繼續沉溺於我的力量之中，忘記身旁的安娜了吧。
「安娜，」我伸出食指，輕輕放在我的嘴唇上，示意要安娜稍安勿躁，「繼續看下去。」
等到水壩正式落成時，爺爺領著艾倫戴爾的精銳，以及一些大臣（包含尚未成年的我父親），來到魔法森林祝賀。雖然北烏卓人都心知肚明，這座大壩並不是友好的證明，但是他們仍然在慶典上，盡情飲酒、放聲歡笑。
只有一個男人，當眾站了出來，指責爺爺的不是。
那就是貴為「自然與人之間的橋樑」的凱岩斯。
「北烏卓人的首領，我們先別談這個，」爺爺搭著凱岩斯的肩膀，泰然自若地微笑，「慶典才剛開始呢，玩得盡興一點！」
凱岩斯只是搖搖頭，神色黯然地獨自離開慶典，到森林邊緣，獨自一人與風靈蓋兒對談。
「蓋兒啊，」凱岩斯開口，「我該如何做，才能保護這片土地，不受到艾倫戴爾的掠奪呢？那個大壩，只不過是想要把魔法森林，變成艾倫戴爾的水庫而已啊！」
風靈的回應，只有「颼颼」風聲，以及被捲起的幾片楓葉。
此刻，爺爺已經悄悄來到凱岩斯的身後，舉起利刃——。
「凱岩斯！」安娜驚愕地大喊，同時抓緊著我的手臂。
「什麼？祢說我應該注意背後？」畫面上的凱岩斯，不解地問著風靈。
那句話是他的遺言。
安娜看了這畫面，先是驚呼，再來是別過頭去。我也只能把她攬進我懷裡，輕拍安撫。
爺爺還來不及銷毀證據，北烏卓人隨後也發現了他的罪行，戰爭一觸即發，爺爺也因此付出代價，墜落懸崖。
在戰爭的尾聲，倒地的凱岩斯，身上忽然散發出冰霜濃霧，冰霜濃霧隨著狂風瀰漫開來，覆蓋著整片魔法森林。
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那種冰霜濃霧，在我與諾克交戰的尾聲也出現過。當時，我剛得知諾克就是殺親仇人，冰霜濃霧也圍繞著我，以小型風暴的方式出現。
「第五靈」的魔法，會回應宿主自身的情感。濃霧代表的，是仇恨。
……我明白了。
封鎖魔法森林的，不是傳說中的「魔靈」，而是來自前任第五靈的仇恨。
這份仇恨，是艾倫戴爾與北烏卓人的矛盾，一同種下的種子。仇恨的種子，因為那座水壩帶來的爭鬥，長成了參天大樹。
創作內容
【Frozen II 長篇同人】無悔｜Chapter 8. 冰霧
【同人小說】廢物菁英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