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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夢魘獵手(短篇)

Jan Sikorski | 2020-01-15 14:21:20 | 巴幣 30 | 人氣 440


夢魘獵手

  「我的名字是薇菈·康絲袒汀蘿芙娜·伊萬諾娃(Вера  Константи́новна Иванова),我的願望是希望摯愛的兄長大人能獲得幸福。」

  今年十四歲的薇菈向大天使米哈伊爾許願,她淡金色的齊瀏海長髮與蒼白無血色的肌膚在月光照耀下顯得格外美麗。*-米哈伊爾:東正教對聖彌額爾(Michael)的稱呼*

  「是的,即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因為我已經......」

  寒冬夜晚的聖彼得堡,閃亮的雪花彷彿在為這座鄰近波羅地海的深夜港都獻上無盡的祝福。

  純潔無垢的白雪也粉飾了滴血救世主教堂(Храм Спаса на Крови)這座洋蔥屋頂的傳統俄羅斯東正教建築。

  「......」

  薇菈身著白色的兜帽斗篷衣、手持銀色華麗的十字弓,面色凝重的在教堂內四處警戒。

  整間教堂的牆上與天花板充斥著華麗的馬賽克圖案和聖人壁畫,與單調的粉紅色地板呈現很大的對比。

  她緩緩走到一座以各種唯美石頭雕砌而成的天篷,這是十九世紀末沙皇亞歷山大二世的遇刺地點。

  「沒躲在這裡呢。」

  薇菈小心翼翼地查看天蓬,雖然無察覺到任何動靜,但她很清楚『祂』正藏身在這座無祝聖過的教堂內。

  她接著走到教堂中央本能地抬頭往上看,全能的主耶穌聖像高掛在圓頂天花板上。

  「......!」

  聖像忽然抽象般的扭曲,變成一團看不清的馬賽克圖樣。

  Kappppp──!

  被扭曲的聖像中發出招來不祥的聲音,有如嘲笑上帝和主的信徒。

  「竟然詆毀主耶穌,不可饒恕!」

  薇菈憤怒地舉起十字弓對著從聖像中鑽出的黑影射擊,『祂』在挨了一箭後發出劃破空氣般高音的吶喊,有如用指甲抓黑板的聲響令人寒顫。

  被激怒的『祂』直奔薇菈而去。

  身形嬌小的薇菈動作俐落地閃避『祂』的攻擊,看準對方出招落空的空檔,薇菈從後背上的箭筒中抽出第二支箭矢再次填裝在十字弓上,口中喃喃自語的說出。

  「......箭矢,定時,待令。」

  『祂』再次轉身向薇菈發起攻擊,毫不留情的攻勢似乎想把這位少女硬生生撕裂。

  見對方來勢滔滔,薇菈立即神色嚴肅地掉頭逃跑。

  『祂』一見薇菈的模樣便裂嘴一笑,興奮地往她衝過去。

  薇菈被逼到畫有聖人圖騰的牆角轉身盯著『祂』,『祂』看著無處可逃的薇菈便露出猥褻的表情打點這位少女全身。

  薇菈再次舉起十字弓對『祂』射擊,但射出去的箭矢這次被對方用巨大的雙手硬生生抓在手心中,『祂』得意的吐出舌頭表示蔑視。

  「真噁心,你們不過是墮落的惡念,能有形體就該感謝萬能的主了。」

  Kappppp──!

  正當『祂』欲向薇菈撲上來前,忽然......

  「爆炸箭矢,引爆。」

  『祂』手裏的箭矢隨著薇菈的口令發生爆炸,箭頭裏的聖水將『祂』的雙手給腐蝕。

  趁著對方痛苦的哀嚎之際,薇菈將掛在腰際上的恰西克馬刀拔出,一刀砍入『祂』的心臟。*-恰西克馬刀(Chacheke):俄羅斯哥薩克民族的傳統軍刀*

  伴隨悲鳴的悽慘之音,『祂』漸漸化成黑色液體並逐漸蒸發到空氣中,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呼。」

  薇菈靠在牆上輕輕地嘆了口氣,周圍已經感受不到任何那種生物的氣息了。

  「那是今晚最後一隻了吧,終於可以回家了。」

  結束『日常工作』後薇菈悄悄回到家裡,她輕輕拉開窗戶觀看屋內的情況,昏暗無光的室內見不到有人的氣息,於是她便放低腳步聲進入屋內。

  薇菈打開自己房間的燈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有人進來過的蛛絲馬跡。

  「好險沒被兄長大人發現。」

  薇菈之後下樓到客廳看見一位青年男子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他一臉看似從疲憊的工作結束後就回家倒頭昏睡。

  「真是的,怎麼也不蓋條毯子。」

  薇菈拿條暖和的毛毯輕輕地蓋在男子身上,望著男子的臉龐靜靜觀看。

  「辛苦您了,兄長大人。」

  薇菈溫柔地輕吻在男子額頭上,之後轉身回房休息。

  隔天早晨,薇菈梳洗過後下樓發現她的兄長已經出門了,毯子則整齊對折好得鋪在沙發上,桌子上放著一盤蓋著保溫的早餐,而旁邊留著一張小字條。

  「薇菈卡對不起,哥哥最近會越來越忙,之後會好好補賞陪妳的時間,還有謝謝妳的毯子,愛妳的哥哥。」

  *-薇菈卡(Верýся):薇菈(Вера)的愛稱*

  薇菈放下讀完的字條,口中喃喃自語。

  「不要緊的,兄長大人,您很快就會獲得事業上的成功,然後與心儀的她結婚,過著幸福的生活,而且......」

  薇菈一時將話吞回去,但靜止片刻後仍然選擇繼續說下去。

  「您不用再照顧只剩二年半壽命的我了。」


  * * *


  「薇菈。」

  「奧兒嘉。」

  上學路上一位與薇菈身著相同校服的黑色中長髮少女叫住了她,兩人似乎早已相識。

  「怎麼了?一臉嚴肅。」

  薇菈關心似的詢問名叫奧兒嘉的友人。

  「新上任的聖以撒主教下令了,今晚發動夢魘根除計畫,代號安息日。」

  「唉唉?這麼快。」

  聽到奧兒嘉所言,薇菈意外的感到吃驚。

  「沒辦法,羅馬那邊也對天主教世界發布了類似的命令,莫斯科、基輔和明斯克等地的東正教主教也紛紛跟進。」

  「是不想落後於人吧,感覺有點無謀,上前線的可是我們這些女孩啊。」

  薇菈嘆了口氣,對於聖彼得堡的聖以撒主教為了面子而下達倉促的命令感到無奈。

  「早點結束也好,反正我們遲早要消滅這些夢魘,而且對於所剩時間不多的妳也比較好。」

  「我......」

  薇菈低著頭面露哀傷。

  「身為妳的朋友,我認為妳要多把握時間與妳兄長相處。」

  奧兒嘉神色嚴肅地望著薇菈。

  「嗯嗯,謝謝妳奧兒嘉。」

  薇菈有點哀愁地向奧兒嘉道謝,自己的來日的確不久了,她也希望能與摯愛的兄長多相處,但......


  * * *

  (薇菈視角)

  有不少其他同行的少女問過我相同的問題,為什麼妳的願望不許治好自己的絕症呢?

  我總會回答她們,因為兄長大人總是細心得愛護我長大,為了撫養我而放棄學業提早去工作,為了陪我而放棄向互相心儀的女性告白,為了我的醫藥費而自己省吃儉用,即便知道我已經只剩二年半的壽命他也對我這個垂死的妹妹不離不棄。

  也因此當大天使米哈伊爾以一個願望作為代價,選上我去為主剷除夢魘之時,我毫不考慮地想到兄長大人,比起自己,我更希望摯愛的兄長大人能獲得幸福。

  所以......

  「兄長大人,請您一定要獲得幸福。」

  我滿身是傷,從箭筒中拿出最後一支箭矢填裝到十字弓上,瞄準眼前超巨大的夢魘,祂的實力非同小可,是其他夢魘的數十倍,也是產生夢魘的罪魁禍首。

  許多同行少女為了擊敗祂而失去生命,現場斷隻和血跡散布一地,空氣中則瀰漫著濃厚的血腥味。

  如我也因此倒下,那這次的作戰計畫便會以失敗告終,聖彼得堡將會被黑暗壟罩,我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為了我所愛的城市,也為了我摯愛的兄長。

  「生命箭矢,啟用,開始輸出。」

  「快住手!妳會直接死掉啊!而且妳的存在會被世俗消去啊!」

  奧兒嘉也是遍體鱗傷,她用手上的戰鐮槍支撐快要體力透支的自己並對著我大喊。

  「謝謝妳願意與將死之人的我做朋友,奧蓮卡,永別了。」

  *-奧蓮卡(Оленька):奧兒嘉(Ольга)的愛稱*

  「不要,我們還有機會,我以隊長號令不准妳用那招!」

  我無視奧兒嘉的哭喊,對著眼簾裏的夢魘之王扣下十字弓的扳機。

  「生命箭矢,發射,代價,僅剩壽命。」

  夢魘之王在伴隨強烈的光芒下被瞬間昇華,連帶壟照聖彼得堡的惡夢,永遠消失在世界上。


  * * *


  結束了漫長的寒冬夜晚,聖彼得堡不再受黑暗與恐懼威脅,就如同這座城市過往屹立不搖的光榮歷史一樣。

  聖彼得堡近郊,皮斯卡列夫公墓。

  奧兒嘉站在偌大的墓碑前靜靜的觀望。

  「哎呀,難得這個年紀的女孩會對這裡的歷史感興趣。」

  一位神色清爽、看似前途無量的青年見到奧兒嘉便熱心地上前問暖。

  「這與年紀無關,這是身為聖彼得堡人該有的情懷,哥哥也是抱持這樣的心情才來到郊外的吧。」

  「哈哈,也是呢,後天便是紀念日,於是想先趁人少時來緬懷一下。」

  青年看了看墓碑,又將目光轉向奧兒嘉,發覺她面色凝重。

  「乖。」

  青年伸出手輕輕摸了奧兒嘉的頭,有如安慰失落的妹妹一樣。

  「你這是做什麼?」

  奧兒嘉皺著眉頭望著身高比自己高大的青年。

  「啊,抱歉,下意識便這麼做,因為妳讓我想起......咦?想起誰?」

  青年好似忘記要說什麼,他一手搔搔頭有點不知所措。

  「嗚!感覺是很重要的人,但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

  青年陷入苦惱沉思中,儘管他努力地回憶,但就是完全想不起一點蛛絲馬跡。

  「無妨,想不起來不是你的錯。」

  奧兒嘉抬起頭望著青年的臉龐。

  「哥哥準備結婚了吧?將來如有孩子,女孩就取名薇菈如何?」

  「嗯嗯?是信仰和信念之意呢,很棒的名字......唉等等!妳怎麼知道我要結婚了!」

  拋下滿臉困惑的青年,奧兒嘉早已轉身離去,她邊走邊向後揮了揮手。

  「等等,至少讓我知道妳的名字。」

  青年追了上來,奧兒嘉回頭面色平淡地看著他。

  「哥哥好奇怪,為何要在意一位素未謀面又滿口胡言亂語的少女。」

  「不對!我想起一些了。」

  青年神色嚴肅地雙手拍在奧兒嘉的肩上。

  「我曾有個年紀與妳相仿的妹妹。」

  聽到這句話,不禁使奧兒嘉吃驚得瞪大雙眼。

  「但我卻想不起來與她的種種回憶,只知道她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青年眼神漸漸轉而哀傷,與剛才的清爽大相逕庭。

  「如果妳知道什麼,請妳務必告訴我......我不想忘掉她!」

  「嗚......嗚啊啊啊!」

  奧兒嘉忽然淚腺崩潰般留下眼淚,隨後便嚎啕大哭。

  哭聲在空曠的皮斯卡列夫公墓周圍不斷地迴響著,只能漸漸的被歷史的洪流給沖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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