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溝鼠計畫
此時同為水道下潛行者，被艾米安狩獵被迫於夾縫間生存的兩方人馬，並非得知對方跟自己扮演同樣角色而解除戒備，因為決定盟友關係的，並非是如此單純的條件判定。
當然，首先他們勢必要先知道對方是否為高級艾米安的偽裝，就算從剛才情況多少能看出戰鬥方式，但撇除這點，具備智能且打算騙過敵人的對手，殺害自己同伴獲得取信不是什麼難事，不論艾米安為人類最終進化的產物，終究還是以人類思考模式為基礎，因為它們不過是生理條件跳脫人類範疇罷了。
以這點來看，這場物種延續的戰爭，無非是過去、未來跟現在人類的自相殘殺，非常符合人類末日的自我寫照。
這自然也是戴伯爾在看到煉金術師小隊後，仍放出火焰的緣故，不過比起這種明示的試探，暗中的較勁其實早就展開。
不過，比起戴伯爾小隊的「先禮後兵」，接著打算用對話消除對方對自己的懷疑，煉金術師小隊似乎打從一開始就不願與他們多談。
「沒錯。」
在火焰中呈現半龍半人型態的男人站直身軀，變溫生物的瞳孔注視眼前四人，沒多久火焰逐漸消失，下水道殘留炙熱龍息。
「我們是魔法師團、蘭格爾花庭及普羅維斯頓光明會組成的異能同盟軍，其中珈索迪爾眾國光明會支部的情蒐小隊人馬。」
眼看自己上司不急著報上自己姓名，一身軍裝的老頭，吉連參謀部長也沒有自報姓名，簡略介紹身分，算是呼應剛才持刀少年的身分表明。
「頭銜也太長了點……而且竟然是那該死的──唔！」
個頭嬌小，前不久於戰鬥中擔任後衛攻擊手的煉金術師少女莉莉絲娜，皺起眉頭，對吉連口中的身分頭銜感到詫異，隨即翻了白眼，但話還沒說完，馬上被一旁的莎洛亞摀住嘴巴。
不過，煉金術師小隊的回應也只到這裡為止，他們似乎把遇上戴伯爾一行人這件事，當成潛行任務中的插曲，緊接著踏出腳步，準備離開此處。
就在持刀少年走至與火龍男平行位置時，對方再度開口。
「看來你們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持刀少年聽聞戴伯爾的話停下腳步，身後的莉莉絲娜一個不注意撞到他的後背，只是少年只有眼神轉向對方，並沒有回話。
「錫瓦羅隱修會，無論是在哪個人類時間軸都是光明會的敵對團體吧？只是，在世界各大神秘組織名單中，你們算是我們最難掌控到的神祕組織，畢竟兩方的組成成員身分條件有一定的重疊，不是德高望重的貴族、政客、教宗，就是權力極高的人物，所以才能夠長期下來干預政府跟光明會暗中主導的決策。」
「所以莉莉絲娜才討厭──唔」果不其然，嘴上不饒人的少女再次被摀住嘴巴。
「煉金術師雖然跟你們還有魔法師並列目前人類三大異能覺醒者，但實際上卻沒有真正參與歷史，所以如果要談合作，也沒什麼好說的。魔法師基本上就能夠勝任我們的工作，只要有賢者之石，適應煉金術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此時回應戴伯爾話的並非走在最前頭的持刀少年，而是煉金術師小隊的防禦與控場擔當，諾約拿。他簡單扼要的說明煉金術師無意加入同盟，與看出戴伯爾一行人接下來會有的舉動。
「戴伯爾．法米爾、亞奎登．芬．李斯特，冰與火之龍，偉大魔法師梅林身旁的僕人。」持刀少年終於不再沉默，接續同伴的話悠悠開口。「看來盟軍目前並不樂觀，不然你是不會出現在這裡的。正在四處召集同伴嗎？打算跟我們一樣藉由下水道進入拉圖曼雅？估計還沒找到時間軸之環的正確位置吧？」
少年簡單幾句話，道破戴伯爾小隊此行目的，甚至是盟軍現況，這令所有在這的情蒐小隊「成員」們無不驚嘆。
「那你們又是打算尋找什麼呢？煉金術師就是現在暗中跟艾米安大軍對抗的第三勢力對吧？既然會選擇跟我們走一樣的暗道──」
不待戴伯爾把話說完，持刀少年帶著銳利的眼神看向他，言詞依舊犀利。
「沒這種事，從一開始煉金術師們就沒打算進攻拉圖曼雅的艾米安，那是有勇無謀的行為，你們盟軍的策士莫非不是這樣判斷的？」
對方的話不禁令戴伯爾陷入思考，不過少年無意繼續與他談話，很快又往前邁開步伐，這時候戴伯爾連忙伸出手想抓住對方，果然衝突就此發生！
只見戴伯爾即將碰到少年肩膀之際，一道挾帶黑色霧團的光芒一閃而過，只是戴伯爾避開了這可能會砍下自己手臂的一擊，因為他迅速全身燃火，利用「爆燃」使少年的斬擊軌跡偏移，對方也隨即跳開，佔上一側牆壁的水管上。
「至少有四名具備潛伏跟偽裝能力的成員在我們周圍，遠處還有三人在待命，戴伯爾總長，你們的歡迎儀式十分不友善呢，即使是情蒐小隊也不可能只有兩個人進來這裡，我沒說錯吧？」
「彼此彼此，從一開始你們就沒打算跟我們談不是嗎？彼此試探不過是例行公事，你們也正在做這些事不是嗎？」
戴伯爾表情緊繃，也以剛才的動作證明了對方的試探行為。
利用「爆燃」的目的，正是要藉此燒斷莉莉絲娜悄悄安置在此的所有「隱藏線」，它與前不久戰鬥中使用的鋼線不同，是不可視且完全透明，能夠深入敵人身體或無機體內部，進行探查跟感知，而持刀少年之所以能知道戴伯爾小隊成員此時的狀態，一方面除了利用他的「遙視」能力，另一方面則是透過莉莉絲娜的協助。
而訊息的傳達方式，就是剛才莉莉絲娜撞到少年後背時的觸碰來傳達，這已經是煉金術師小隊的團隊默契。也因隱藏線能深入人類心臟，所以很快就能判斷敵人是否偽裝成自己同伴，這也是為什麼煉金術師小隊已經打算離開，因為他們認為「已經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必要」。
然而，無論雙方組織的淵源，煉金術師們不願與盟軍結盟是一開始談話中就表露無遺的事實，加上過往他們一直被排除在「歷史」之外，以及其他的目的，所以至少現階段是不會成為戴伯爾一方的同伴。
而衝突爆發的其中一個原因也是小隊不想在這上頭繼續消耗更多時間，跟戴伯爾他們一樣，煉金術師小隊必須把握時間深入地下，何況，前不久這裡爆發的戰鬥，可能已經吸引其他艾米安前來了。
不過，能力者情蒐小隊並沒打算這麼簡單放過他們。與此同時，原本進入隱匿狀態的四名戴伯爾一方成員出現在眾人之間，莎洛亞立刻舉起雙槍瞄準他們。
「別出手！回到這裡！」
戴伯爾一聲喝令，命這四人回到吉連與自己所站位置，煉金術師小隊也沒有對他們發動攻擊，不過卻也感到煩躁，因為這麼一來，就變成他們得穿過對方人馬才能繼續前進。
「你們打算在拉圖曼雅尋找什麼？時間軸之環嗎？」
站在上端牆面水管上的持刀少年將刀收回刀鞘嘆了口氣，用眼神示意小隊控場手回答。
「所以要全部講出來？」
諾約拿望向隊長，豈料聽到一聲刀鋒出竅的清脆聲響。
「呃……嗯，咳咳──如果戴伯爾大人您想要解開的是這個疑問的話，那我們可以明確回答：是的。」
諾約拿語畢，再次象徵談話的結束，不過戴伯爾接下來卻道出令在場所有人更加吃驚的話語。
「既然你們不願參與歷史，為何又需要找出時間軸之環？又為何不願跟盟軍合作？你們煉金術師不可能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結盟，想必在中央大陸與艾米安的作戰，更是比我們在更早以前就開始，所以我才會問你們，你們到底想找什麼？也就是你們的目的！」
火龍之男此時已遏止不了怒火，雖然拉攏煉金術師加入盟軍，是一開始的目的之一，但考量到光明會與隱修會的淵源，也只是抱持消極心態，但在得知對方言語中的矛盾後，原本對對方潛行目的的納悶，此刻已轉成懷疑，接著一連串的疑問也緊接而來。
「你們是從第二人類時間軸穿越而來的嗎？一開始就鎖定拉圖曼雅，這就證明了你們知道後烏托邦時代之後的『亞特蘭提斯文明』就在這塊大陸，而柏拉圖家族的歷史本文雖然在第一、第二時間軸都有被傳承下來，但你們手上的武器明顯是人類後文明時代的產物。」
莉莉絲娜聞言睜大眼睛，望向諾約拿手上的黑色長方形物體，明顯對方有察覺那塊透明模板。
而戴伯爾會這麼說也是之前曾從梅庫西亞口中知曉時間軸之環所在大陸，加上恩利對所有時間軸的歷史前因後果梳理，以及艾米安大軍的部屬重點地帶，所以得出了未來後烏托邦中央大陸，將會是亞特蘭提斯文明的核心，最後則是看到煉金術師小隊的武器，推斷出他們如果不是自第二人類時間軸穿越而來，就是曾經待過那條時間線。
不過，煉金術師小隊沒有明確給予回應，但是，持刀少年倒是透露了一個任務情報，因為他判斷，這個情報就算隱瞞，也遲早會被對方知道，而且事先告知，對煉金術師組織也沒有壞處。
雖然，他們未經上方許可。
「梅林的棺木在你們那裡對吧？」依然習慣性的使用問句作為結尾，持刀少年跳回地上。「上面的材質是什麼知道吧？」
「『黑咎石』，能夠令所有異能無效化的物體。」許久未開口的吉連說。
「那……石頭出自哪呢？」
吉連聞言隨即望向戴伯爾，似乎是想得到發言許可，對方不置可否。
「據目前所知，它與穿越者要塞的構造相同。」
持刀少年走回同伴面前，接著轉過頭來嘴角罕見的上揚。
「沒錯，這也是我們所有煉金術師小隊這次深入拉圖曼雅的目的，也就是戴伯爾大人口中要尋找的東西，不過，我們倒是沒有選擇正面進攻，而是採取游擊戰術對抗艾米安，上面將這次作戰的命名稱為『溝鼠計畫』。」
「有夠噁心的！真搞不懂他們的命名美學。」莉莉絲娜露出糾結神情。
「尋找黑咎石，難道……」
吉連參謀部長藉由對方的話，推想出一個使人震驚的答案。
「吉連部長你沒有想錯，這塊大陸底下藏著另外一個穿越者要塞。」持刀少年用手指向地面。「不過比較麻煩的是，它的本體是支離破碎的。」
「穿越者要塞上頭建構了里奧德曼大陸，但後來也因為它蘊藏的科技，迅速讓這塊土地變成超古代文明，竟然會有這種巧合？這也能說明，為什麼三賢者手中會有黑咎石，還把它製成封印梅林大人的棺木！」
戴伯爾將一連串資訊給交織在一起，毫無疑問，這肯定是情蒐小隊目前得到的最大情報！
「當然還不只有如此喔！」
莉莉絲娜看到話語主導權回到己方身上，開始有點得意忘形的雙手插腰，不過持刀少年沒有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我們還會找到那個可以找出『大門』的秘密地方，不過它是存在在未來的！」
「未來？這是怎麼回事？」
吉連一時搞不懂少女話中涵義，只是暫時他也得不到答案了。
煉金術師小隊再次朝下水道深處啟程，不過這次沒有遭到戴伯爾一行人的阻止，但在他們走過後，持刀少年留下了耐人尋味的話。
「基本上，組織之間的淵源對我而言，不是佔同盟與否的主要原因，所以如果有人想要一起投入『溝鼠計』畫的話，我自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煉金術師們最注重的是『團隊』精神，而非個體強大的英雄主義，也就是說，加入的那個人，必須完全遵造我們的方式合作，當然，作戰上大概就很難配合了，對吧？」
持刀少年笑道，在即將走遠之際又停下腳步。
「對了，我的名字叫維勒．戴曼德。」
吉連望向深處黑暗，身影越來越模糊的煉金術師小隊身影，在聽到少年的姓名後，立刻湧現一股熟悉感，沒多久，他發出驚呼。
而一旁的戴伯爾仍然在持續深思著。
創作內容
長篇奇幻-《後烏托邦的魔法師》(4)-23.溝鼠計畫
《後烏托邦的魔法師》(1)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