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應凡畢業沒多久才開始延伸觸角，小金每天不是待在事務所，就是跟敬愛的大哥出去跟人談事。而他鐘文宇就是喜歡暗著來，因為他明白自己就是沒小金有種，敢肉身擋刀，說他俗辣也行，反正損人的話聽在耳裡，不在乎的就沒知覺。
靠著女人間的小道消息，以及藉著介紹給其他幫會幹部的情婦那得來的內線，鐘文宇在情報量上提供了很大的助益。
鍾文宇心情愉快地站在洗面鏡前，仰起下巴刮除新長的鬍子，要討女人歡心，首重就是要打理外貌，給人好印象才能有機可趁。梳洗完畢後，他回到臥室換上熨燙好的襯衫，邊哼歌邊打上領帶。
小金一早就出門了，大概又跟孟應凡去和誰聊聊了吧，想到之前新收的地下酒吧，準備要改建成夜店的樣子，大哥早決定好要交給小金管理。
這就不禁想起前年在聚餐時，其他人問起被拿來做抵押的地下賭場要由誰管理時，他飯吃得好好的，就突然聽見一句『那就給小色管吧』，他一口飯含在嘴裡沒來得拒絕，就看孟應凡一臉平常地繼續喝酒，根本故意。
自此，他除了要跟女人打好關係以外，更要在賭場裡給一群臭男人陪笑臉。
真是莫名其妙，明明金寶比他更適合管動不動就翻桌的賭客吧！為此，他頭一次跟孟應凡提出換管區的意願，被『賭場需要比較好的管帳能力』給結案了。
他沒調侃站在旁邊的許金寶，自己倒是先被揶揄：還不都因為你花名在外，給你管夜店，豈不是自肥。
鍾文宇穿上西裝外套，鏡裡的自己，不是他自戀，小女孩看了會臉紅，輕熟女會含蓄地對他笑，熟女則是直接貼上來，沒錯！他鐘文宇正散發著勾引人的桃色氣息。
在出門前，他沒忘記要餵小金的寵物吃飯，他走到客廳的寵物圍欄前，盯著正抬頭望著自己的黑色小傢伙。
因為小金曾幫狐狸少爺當狗保母一陣子，狗被帶走後，感到失落的許金寶就衝動地跑去收容所，領養了一隻要死不活的混種狗回來。牠的體型很小，應該有混到吉娃娃的血統，根據主人的形容，當時牠在鐵籠裡抖個不停，牙齒掉了幾顆，導致舌頭不時掛在外頭，皮膚也不是說很好，講白一點就是等死的老犬。
『牠就一直抖，感覺好可憐。不過看久了，就覺得滿可愛的。』想起小金當時說的話，鐘文宇笑了。
是啦，看久了的確是很可愛啦。「旺旺，今天想吃什麼？」他問著好玩，從圍欄旁的收納櫃裡拿出處方罐頭和乾淨的小碗。「小金最近沒空陪你，你會不會寂寞？」他將裝好罐頭肉的碗放進圍欄內，嗅到食物香氣的旺旺，抖著身體往食碗走去，然後小口小口地吃著。
鐘文宇不碰牠，怕牠的狗味沾到身上，只是看著牠吃完碗內的食物，明知旺旺不懂他在問什麼，他卻擅自認定狗兒的心情和自己相同。
「我也好寂寞喔。」
餵飯時，他總會想起小時候跟小金在暗巷裡偷養的流浪幼犬，那時牠也是這樣，小心翼翼地吃著他們給的剩飯，不久後那隻狗就消失了，小金為此難過了好久，他安慰小金，一定是有人把狗狗撿回去養了，與其擔心牠，不如祝福牠。
從那時候到現在，明明仍和小金住一起，卻覺得小金離自己好遠，從共處一室的床鋪，變成兩間單人房，交集的客廳，如今也變得冷清。
呵呵……為何會突然懷念沒錢的日子，兩個人經常為了省錢常合吃一餐的日子。可是過上好日子的我們，怎回得到過去？
他重整精神後站起身。今天也要好好地工作才行，早點把地盤拿下來的話，小金也可以不用辛苦地東奔西跑了。
一間雜貨鋪的自動門掛上『休息中』的牌子，在裡頭的辦公室內的會客桌前坐著一名頭髮灰白的男子，他雙眼發直地盯著姓孟的年輕人將千鈔一捆又一捆在會客桌上堆疊，他的來意男子清楚。
要買下這間店面，孟應凡自認他出得價碼肯定比別人來得高上許多。
見孟應凡忽然停手了，本想再談高價錢的店主正要開口時，外頭突然鬧哄哄的，幾名來者不善的男子就手持棍棒破門而入，打算來攪局的樣子。
「無嘴仔！誰准你來搶我家大哥看中的店面！你是找死嗎？」年紀較大的人上前叫囂著。
雜貨店的老店主沒見過這等陣仗，嚇得溜到辦公桌下，怕被波及地躲在桌後偷看。
他只是正經做小本生意的商人，誰知道附近因為土地重新規劃，準備轉型成商圈，位於路邊的三角窗店面突然變得搶手，已經有好幾個人來洽談，白的黑的都有，但因為他們彼此互相牽制，店主哪邊都也不敢得罪，想說就等他們分出高下再說，誰知道今天就來了個陌生的年輕人，二話不說就要用現金買下他的店面。
「因為這店面我看很久了都還沒轉讓出去，想說大概是沒人要了，我就來買了。」孟應凡聲線平直地說著。「剛店主說我是目前出價最高的，有需要的話，可以請你家大哥到事務所來談。」
店主額上冒出冷汗，他可還沒說要賣啊！而且而且，又不是出價最高的他就會賣，但不賣給出價最高的人，好像會吃虧。店主邊想邊心虛地吞口水。
帶頭的男子額上爆出青筋，一腳踹開會客桌，疊好的鈔票就散落一地，眼看他手上的球棒就要揮下來時，孟應凡站起身直接握住球棒，冷靜地看向動手的人。
幹***，這人的手勁怎麼這麼大？抽不回自己的武器，他慌張地大喊，要其他人馬上來幫忙。他才剛喊完，孟應凡就猛力地用額頭朝他臉上撞去，當場痛得他倒退數步，球棒掉落在地，他不敢相信地摀著嘴巴，沾血的手裡多了兩顆白色的東西。
「我的牙齒……！」他驚慌地坐倒在地，想遠離危險人物而拼命地往後退。
大哥只說了那人是以前給人當跑腿追債的小弟，想起來當大，不需要太在意，嚇唬嚇唬他就會知難而退了，可是他怎麼看都不像是跟自己同階層的人。
孟應凡用手擦去額上的血汙後彎腰撿起地上的球棒，望向不敢向前而堵塞在辨公室門口的小弟們，只是見血就怕成這樣，以後是要怎麼混？
站在最後頭的人感覺不妙，想趁機偷溜時，轉身時撞上了不明物體。他才正要看碰到何物時，來不及反應就挨了一拳，頓時眼冒金星地倒在地上。
驚覺後頭有異狀的其他人，發現他們被包圍了，前面有孟應凡，門後是他的左右手之一，有著顯目金髮，打起架來異常凶狠的細金。
「小金，放他們走吧。」孟應凡還想跟店主把事談完，接著對斷了兩顆門牙的人說道。「轉告你大哥，這間店我要了。」
許金寶瞪著他們，讓開一條路給他們走，最後離開的人哭著遮住自己的嘴巴離去，血滴落在白色地磚上，有些怵目驚心。
辦公室瞬間回復了安靜，店主顫抖地從桌下站起，只見孟應凡正看著他，差點又怕得躲回桌下。
許金寶走進辦公室內，一一撿起落在地上的鈔票，重新疊放回桌上。
孟應凡將手伸向放在椅邊的手提箱，平靜地問。「還要再往上疊嗎？」
店主見識到他的厲害，摸不清他的底線而害怕地搖頭，「這樣就可以了。」
大致上談好轉讓的事項，孟應凡在離去前交代許金寶派人留守，以防又有人來找麻煩，如果有人堅決要槓上的話，那他就當是一個樹立名聲及爭奪地盤的機會。
許金寶聯絡完底下的人後搭上孟應凡的順風車，生性不多話的大哥無預警地問起他養的寵物。
「旺旺還好吧？」
自家寵物被關心的許金寶有點受寵若驚。「在大哥的建議下，旺旺已經好很多了，不過最近叫牠都沒反應。牠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有點擔心。」
「在夢中死去的話也沒什麼不好的，起碼過上了幾年的好日子。」
「說得也是。」
旺旺來到他家時，就已經有歲數了，身上還一堆有的沒的大小毛病，多虧大哥的幫忙，旺旺才活到現在。
「聽說小色最近很常去鄰區的酒吧找某個女人。」孟應凡會特意提起這件事，是察覺有異。小色以往都不會直接找上目標，都是從旁下手的，這回竟不拐彎，不像怕事的他該有的作風。「『洪獅』可不是他惹得起的，被捉個正著可不是痛揍一頓就能了事。」
洪獅的事蹟，許金寶多少聽過，脾氣相當大，常一言不合就開幹，底下的人也不時被當成出氣包。他知道孟應凡是要自己告誡好友當心以外，如果不想好友出事就多看著他。
提到鍾文宇，許金寶確實有點擔心。這陣子遇到他回來的時候，總是滿身酒氣，有時醉到連男人跟女人都分不清，對他摟摟抱抱就算了，上回竟然還想扯下他的褲子。
『裝什麼矜持？我討厭欲擒故縱的女人。』
他媽的誰在跟你『欲擒故縱』！當他回過神時，已經給了好友一拳。隔天他酒醒了，對於臉上的腫痛，許金寶虛應了事，撒謊說沒扶好他，不小心讓他撞傷了。小色對此意外只是哈哈大笑了幾聲，感覺太蠢了。
回到住所的許金寶發現家裡很安靜，寵物在睡覺，他沒去吵牠，收走留有食物殘渣的狗碗放到廚房的水槽裡。他走到同居人的臥室，裡頭飄著消散得差不多的香水餘味，以為可能還在睡的人不在床上，許金寶習慣性地先打一通電話想問同居人在哪，嘟嘟聲響了許久，最後他沒耐心地先掛了。
下午五點，許金寶打了第一通電話給鍾文宇，沒接。晚上七點，他又打了一通，依然沒接……。
想起大哥在車上跟他說過的話，不禁擔心了起來，又怕自己想多了，往好的方面想，小色正在溫柔鄉裡流連也不一定。
許金寶煮泡麵當晚餐，打開電視看綜藝節目，吃沒幾口就不吃了，憂心地又打給小色，非要聽見他親口說沒事才放心。
他們現在的局勢不穩，小色總是獨來獨往地去探消息，要是被人逮到，倒不是怕被拷問出什麼祕密，只是單純不想他受傷，因為他老愛掛嘴邊的話就是怕疼。
手機話筒傳出系統語音，許金寶感覺不安地抱起嬌小的旺旺。
「小金，小金！」
躲在防火巷內的許金寶被人搖醒，他迷糊地睜開眼睛，很睏的關係而打了哈欠，他眼角泛淚地看著來人。「文宇，你怎麼來了？」他童稚的聲音聽來軟綿綿的。
鍾文宇拿出褲子口袋裡的草莓果醬麵包，「早餐店的阿姨給我的，給你。」他不怕髒地坐到空心水泥磚上，拆開麵包的包裝後遞給許金寶。「你在這睡多久了？」
「不知道，剛剛被爸爸打得太痛，受不了就跑出來了。」許金寶咬了一口鬆軟的麵包，嘴裡嚐到甜甜的草莓醬，他滿足地笑了。「文宇怎有空過來？」
「家裡太吵了。」
許金寶表示理解地點頭，鍾阿姨跟鍾叔叔可能又為錢而吵了，就跟他們家一樣，也是因為錢起衝突。「希望叔叔跟阿姨能快點和好。」
鍾文宇聽了，只是將視線移向上方，天空被遮雨棚給染綠，這裡照不到陽光，陰暗得隱密。
許金寶看著半年前無意間闖入秘密基地的人，知道他家住在巷頭，那是一間還不錯的房子，旁邊停著一台裝載工具的箱型車。本來他們是沒有交集的，因為鍾家感覺沒什麼問題。
文宇的儀容總是整理得乾淨，稍微靠近的話還能聞到柔軟精的香味，不像自己總是穿著破舊的短袖短褲，頭髮也都隨便剪剪，光看就覺得邋遢。
肚子餓的關係，許金寶三兩下就把麵包吃完了，他納悶地看著鍾文宇。「你在看什麼？」
「小金，你不覺得……我們像是被困住而飛不出去的小鳥嗎？」
貌似富有哲學又深奧的莫名發言，許金寶沒有鄙夷，只覺得他果然跟自己不一樣，但關於他的憂愁，自己有話要說。
「可是，往那邊走就能出去啦。」許金寶指著防火巷的出入口，也就是鍾文宇走進來的地方。
他往手指所比的方向看去，巷外被陽光照得明亮，柏油路都反光了。
「我怎麼沒想到，天啊！小金好聰明喔！」
鍾文宇用手勾住他的脖子，笑得開心將人往自己的方向拉近，拉近的距離令許金寶聞到他身上的柔軟精香味，就連母親都沒這麼親密地擁攬過自己，他臉頰忽然一熱，有點想推開這令人害羞的接觸。
「今天哪裡被打了，我幫你揉揉。」他笑著抬起許金寶的前臂，有一塊明顯的紅色浮腫。「會痛要說喔。」
「沒事，我很能忍的。」被按摩的刺痛感跟父親的狠手比起來，根本算不上什麼。
「但還是會痛吧。」
他擔憂的眼神配上溫和的語氣，許金寶坦率地點頭卻不回應。
幾天後，許金寶趁著父親還沒發酒瘋時趕緊先溜出去避難，到了秘密基地後卻發現有人已經坐在那裡了，是他的朋友鍾文宇，他的小腿有大小不一的紫黃混雜的塊狀瘀青，像是被捏的……。
察覺有人，鍾文宇警戒地看向防火巷口，見是許金寶便安心地打了招呼，「是小金耶。」
許金寶來到他的身邊，看著他小腿上的瘀青。「怎麼了？跌倒？」話一問完，他真想抽自己嘴巴，這種傷他沒見過嗎？
「小金，如果你以後再也見不到鍾叔叔了，你會很難過嗎？」他沒回答朋友的問題，倒是先反問一句。
想起之前幾次有跟鍾叔叔單獨打過照面，叔叔會帶他去買零食，然後笑著說要跟文宇保密，面對他的親切，許金寶是感激的。「叔叔要去哪裡？」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要我跟媽媽了。」鍾文宇仍沒說腳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他記得，從那天開始，文宇身上就不再香香的，他的衣服也沾染上了和自己相同的氣味，彷彿揮之不去的菸臭跟酒味。
許金寶在睡夢中紅了眼眶，發著夢囈。「文宇……別哭。」
突然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被驚醒的許金寶趕緊接起手機，是那個讓自己打了好幾通電話都不接的傢伙。
『喂……？』
「鍾文宇！你是鬼混去哪了？」聽他聲音，好像很累，本想開罵的許金寶收斂了。
『就例行公事，不小心就晚了。對了，旺旺吃飯了嗎？我出門前有餵牠吃罐頭。』
許金寶知道他的『例行公事』，無奈地輕嘆。「吃過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今晚不回去了，太累了，我要去賭場休息一晚。』
「好，知道你沒事就好，明天早上我去賭場接你？」
鍾文宇婉拒他的好意。『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今天跟大哥出去，有發生什麼事嗎？』
「挺順利的，不過你最近是不是跟洪獅酒店底下的女人走得很近？」許金寶的擔心得到他痞痞的回話。
『就逢場作戲，單純去放鬆一下。不行？』
「……你要放鬆就非得去那裡？要是不小心被人認出來，還是誤碰洪獅的女人，你就慘了。」
感覺不太想繼續談這話題，鍾文宇強制結束了對話。
『小金你沒事就快睡吧。』
許金寶不太高興，卻還是配合地說了『晚安』，他將手機丟到沙發上，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妥，在剛剛的對話中，小色周遭很安靜，他獨自走在深夜的大街上，想想挺危險的。
放心不下的許金寶將寵物安置好後，拿上厚外套就出門，開車前往鍾文宇最常待的賭場，結果他到的時候，顧門的小弟說沒見到經理，他就在樓下等，一晚過去，鍾文宇沒出現。
「細金先生，您要不要上樓休息？」
「不用，我要回去了。」許金寶看著門外的微微亮光，他在這邊等到清晨沒見到半個人影，小色說了謊，到底在背地裡做什麼偷偷摸摸的勾當？「女人秘密多也就算了，男人也搞這套？」
有著黑眼圈的小弟摸不著頭緒地送他出門，在許金寶臨走前，他交代小弟不要把自己來過的事告訴他們的經理，不然就等著被修理。
小弟看他開車走了，下秒立刻傳訊息給目前不知去向的經理。
✚ 待續 ✚
✚✚✚ 關於以下這句話的真實性✚✚✚
我怎麼沒想到，天啊！小金好聰明喔！
創作內容
【BL】鍍金的歲月_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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