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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光耀 | Chapt.03 夜歌月憶(1)

幻藍 | 2019-11-18 21:17:01 | 巴幣 18 | 人氣 168




  悠悠揚起的歌聲,曾經熟悉,你卻不懂它的意義。

  他一貫沉著的臉上沒有平日的冷靜與淡漠,而盡是滿滿哀愁……

  ——記憶正在滴滴回流,你與他之間的那些牽繫再容不下任何干涉。

  ***

  是誰?

  隱隱約約,朦朦朧朧,迷茫間似乎一直有著某個聲音在耳際旋繞。有時像低語,有時像啜泣,濃濃的悲傷充斥在整個空間中。

  是誰?為何如此哀傷?

  是思緒在流轉,卻傳達不到,只能任由那或許不只一個人的聲音繼續在腦海中縈繞。隱隱約約、朦朦朧朧……想睜眼看,眼皮卻重得撐不開;想開口問,喉嚨灼燙乾燥而發不出聲;想起身探,身子虛弱無力一片空蕩蕩,最後只能一再放棄、然後一再地嘗試。

  有時候會有一股暖流導入體內,讓人感覺舒緩而陷入一種比睡眠又更為深沉的沉寂,身子全然放鬆地進入宛如拖慢的時光隧道中,接著自心頭湧出微弱力量漫佈一無所有的形骸,最終又莫名散去、難以控御。

  不知道有多少次,不知過了多久,思緒斷斷續續、停停走走,最後連意識也恍恍惚惚、迷迷茫茫……

  「睡吧,亞希達,永遠地睡吧!」

  這聲音總是在一切沉默下來時,來到腦海。

  「世間已無你所念之物,就這樣沉沉睡去吧!遍佈你身軀的印紋終是詛咒,睡吧睡吧,帶著不祥繼續沉睡吧!災禍已然降臨,你只是暫緩它幾分,下一次的悲劇將痛徹心肺——睡吧,睡吧,不要醒!」

  太沉重的聲音壓得人喘不過氣。

  「別再牽念凡間事物,你的存在,只會帶來悲傷與淚水……聽,男孩正在啜泣,少女正在痛苦;走,別再多為他們招致絕望。」

  男孩已經多少次流淚,而少女低語,少女近乎發狂,少女靜靜地陪伴、念著只有月神才聽得懂的話語。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睡吧,不要醒!」

  不該是這樣的!他們、他們……艾笛、雷諾、米蘭小姐、米緹絲小姐,還有穆卡特小姐、史達羅德,以及——不行,不能留下納西加一人,不可以!即便是詛咒那又如何?我會用我的身體一次又一次的擋下,一遍又一遍地延後它的到來。

  「你擋不住的,你只會帶來死亡。你會親自以你的雙手傷害他們,一如你的到來帶走你父母的性命,你也將帶走他們所擁有的一切。」

  聲音不停自腦海深處湧出,重擊亞希達好不容易重拾的思考,而耳際那痛絕的低喃則不住動搖他的心。

  不是的,不是我造成的!

  「是你。」

  不知究竟是誰。依稀有那麼點記憶,卻想不清。

  「是你帶來毀滅……」

  不是的!穆卡特小姐說過,沒有因我而傷的人!而且、而且我不能丟下納西加,不能丟他一個人,我向他保證過要為他尋回快樂的啊!不是、不是我,不是——

  ***

  即使光芒微弱,在長久的黑暗後接觸到,仍刺目。

  亞希達反射性地彈坐起,卻馬上環膝忍受全身上下因荒廢許久,而向如此動作提出強烈抗義的骨頭和肌肉。腦中一片空白。

  「這、這裡是?」連自己的聲音都顯得有些陌生。

  眼前那些東西對亞希達來說,是前所未見的華麗高尚。他緩緩環視四周,這時記憶才一滴、一滴地回流。

  他想起自己的魯莽,想起自己沒帶武器就衝出門想要救人,因而無法全力發揮,陷入一場苦戰;想起自己為了救瑟蒂而疏忽了敵人的數量,背部被瘋狂地撕扯開。接下來眼前一片黑暗,迷茫間感受到一股柔和熟悉的氣味,他以為是瑟蒂的風,又像納西加溫煦的笑,還有一種「媽媽」的味道,——他清楚自己並不懂這種氣味。最後,嗅聞到雷那傑士身上特有的氣味,那一直以來的、莫名的熟悉感,而那使他渾身上下進入一種全然放鬆的狀態。
風很強勁。

  接下來幾乎沒了意識,而是思潮不停作祟,很久之後才又開始感覺得到身邊有人走動,那時候卻已盡是啜泣般的低語,低沉而絕望的思緒在耳際嘈雜、迴盪在整個房中,吵得讓人心神不寧,卻睜不開眼探查到底是誰的哀傷如此令人難受。

  「我竟然還活著,」亞希達也不明白自己眼中的落寞是什麼,「是史達羅德吧?那這裡就是皇宮囉。」

  亞希達很快發現自己的刀靜靜地躺在床邊而憐惜地摸了摸,接著試圖下床,卻發現身子仍十分虛弱。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利用繃帶掩去身上印紋,然後隨意找件白衫穿上穿上,決定出房。

  四周靜得可以,走廊上空無一人,只有橘紅燈火映在亞希達蒼白的臉上。他望向右方,赫然發覺自己的視力也衰退了;望向左方,暗地裡運氣而發現燃不起精神力,因而心下有些發慌,有點失落、有點絕望,他在生命與力量間掙扎。

  亞希達不經意地選擇左邊,才轉過身卻感到後方有股力量呼喚著他,而決定改變方向。

  ***

  那該是座很漂亮的空中花園,但由於季節之故,僅有大樹及矮叢在風中搖曳,淡淡清香沁人心脾,精神為之一振。月色格外皎白,銀粉般的光芒糝灑於枝葉上,別有一番美麗烙印心頭。

  亞希達望月發愣,以為呼喚他的是月神,卻很快發現花園的另一頭傳來輕而悠揚的歌聲,歌聲中帶著一點哀愁、一點悲嘆,嗓音十分熟悉。

  並非刻意壓低腳步聲,只是已經難以控制地虛無,而歌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察覺;亞希達凝神去聽,才驚覺那是以精靈語、以古語所詠唱的歌曲,他只能勉力地從自己記憶深處挖掘出那些微薄所習,來理解這段歌詞:

  「……睜眼時,一切不再,

  我不知該何去何從,不知道我自己……

  而你,在哪?是否有一時半刻,我在你心中停留?

  旅行的途中,你是否曾經思想起我?

  那些長久的禁忌啊,正被破壞著,

  而黑暗,即將降臨大地!

  月亮正在哭泣,你聽見了嗎?

  我的呼喚,你聽見了嗎……」

  旋律如此熟悉,亞希達卻想不起,他望著歌者:雷那傑士的背影,似乎聽見來自千古的詠嘆,如此悲傷。

  「史達羅德!」

  「洛伊?」雷那傑士旋身而過時,似乎伸手抹過俊逸的臉龐,他的眉頭微蹙,聲音很沉、很冷靜,但怎麼看,都顯得憔悴。

  「真好聽,只是……為何讓人想哭?」

  雷那傑士並沒即刻答話,而是用訝異與驚喜的神情望著亞希達,許久之後才帶點不可思議的聲音緩緩地道:「你……醒了。」

  「嗯,是啊,」亞希達欣慰地發現自己還沒遺忘笑容,「託你的福。」

  「果然是什麼的預兆……」雷那傑士捏捏鼻樑,修眉疲憊地皺起。

  「嗄,什麼?」

  「月亮。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見到月亮了。」雷那傑士直視亞希達,沒有一點閃避,彷彿害怕一移開目光、一眨眼,就會從夢中醒來。

  「我到底睡了多久?」對於雷那傑士的反常,亞希達有些不自在地抓抓頭。

  「從那天算起的話,今天是第九天。」

  「是嗎,過了那麼久啊……」亞希達別開的眼中有著愧疚,「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想,我應該、應該沒事了吧。」

  「你需要一點時間好好整理。」雷那傑士意外主動地靠上前,輕輕撥開亞希達長得遮眼的瀏海,烈燄似的瞳眸底端透露著他迫切的關懷,雖然隔著手套仍顯疏遠,這卻已經是雷那傑士所能表現,最近的距離了。

  亞希達的身子顫了顫,很快洩漏他內心的擔憂;他的目光在不經意間被雷那傑士帶走,滿滿的憂傷從半透明的碧色眼眸中流洩而出,久久之後才帶著遲疑的笑,苦澀地述說自己糟糕的身體狀況。

  「會恢復的,只要你肯努力復健。我也會幫你的。」雷那傑士轉身望向月神,良久才緩緩續道:「月神不會放棄他僅存的子民的。」

  「僅存的子民?」亞希達疑惑地挑眉,許久以後雷那傑士卻仍沒有回應。亞希達不太確定地又喚道:「史達羅德?」

  雷那傑士的心卻在交戰。說與不說,雷那傑士內心有太多太多與亞希達相關的消息,有太多太多不為人知的祕密,太強烈的矜持卻壓抑著他。

  一直以來雷那傑士就抱持著「沒有人問就不說出口」的想法,而今面對亞希達的問題,他的理念被強力衝擊,拉鋸著不知道該不該說。一如亞希達,雷那傑士也抵擋不住兩人之間莫名的親近感,一種少了任何一者都無法完成大事的氣息,但不同於亞希達,雷那傑士知道這一切的前因後果,此時因月光的催化,兩人間的親近感是愈發強烈,除此之外又可以歸功於那來得突然的災禍吧。

  突然之間,雷那傑士有點為巖的死,感到悲哀。


創作回應

喵君
[e12]
2019-11-18 22:04:09
幻藍
[e12]
2019-11-19 21:5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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