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Determined
天使在希望中殞落。
魔女在絕望中誕生。
誰誕生了、誰殞落了。
白煙被吐出，在空中緩緩上升迴繞。
白色長髮的魔女一臉漠然，依然故我的抽著菸，像是沒注意到不遠處那小巧的鳥籠裡的光芒忽明忽滅，上面纏繞著向外連結的光線已經斷得剩不到五條。
像是即將熄滅的燈火、將消逝的生命。
「不需要管嗎？」
眼睫微顫，對於管家的提問霞只是幾不可聞的哼笑了聲。
「解鈴還須繫鈴人，那怕我有心想管，我能做的也已經做盡了。」
為她下禁制已經是違反規則了，她沒有辦法再做更多，只有在沒被發現時給她加點料，讓那強大卻脆弱的禁制可以多撐一點時間。
可那終究不是永久之法。
只要根源沒有解決，那麼無論下多少禁制最後結果都是一樣的。
就如她──再也不能離開這裡一步一樣。
所有的果都是有因可循的，而指揮使只有解決掉源頭，才能脫離現在的困境。
「什麼也不做嗎？」
霞輕笑，「會有人幫她的，她一向運氣不錯，貴人都已經出現了，就交給他們吧。」
阿希莉亞頷首，步入陰影中不再言語。
魔女依然吞吐雲霧，空間靜謐得彷彿凝固住似的，只剩下煙霧緩緩飄動著。
赤眸微微瞇起，又想起數百年前那孩子唱的歌。
在希望中殞落、在絕望中誕生。
是天使誕生，還是魔女消亡？
根本就沒有什麼事，是絕對的。
所以她相信，指揮使這一次也不會讓她失望的。
「妳能醒來一次，就能醒來第二次對吧。」
魔女的輕笑聲迴盪在寬闊的空間裡，輕靈而孤獨。
從遠處看著那座山，好像和幾百年前不一樣了一點，隨著時代進步，他們雖然在山裡也是會與時俱進的。
她不知道自己多久會被發現消失，但她沒有時間磨蹭了。
大概是骨子裡作死的本能吧，指揮使並不把晏華的警告當一回事，她終究沒有對他全盤托出，那只狼的確很聰明，聰明得讓人畏懼自己隨時會被看穿。
說到底她並不完全信任晏華。
他們之間也不過是救與被救的關係，再多的就沒有了。
連對相識最久的安托涅瓦她都沒說過，又怎麼會說給他聽。
她不信任任何人，甚至是自己。
她可以一再催眠自己忘記，一再讓自己重複記憶裡的痛苦，再折磨中消亡的是她的精神與理智，她的時間的確不多了。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不是所有事情，求救就一定能得到幫助。
若是她不選擇抗爭，那麼永遠都不會改變。
指揮使低頭，眸光閃了閃，思緒很複雜。
「既然打算獨自作戰……那我又是在幹什麼呢？」
嘲諷似的問著自己，嘴角溢出哀嘆般的苦笑，放著最簡單、最不影響的方法不做，是因為自己即便在這種狀態下仍然渴求著她人的關愛嗎？
哪怕成為了魔女，她心底也還是……希望保留屬於人的那一部分嗎？
混亂的記憶刺得她頭痛，卻又無能為力，她不能退縮，也沒有任何退路。
她在這裡待得夠久了，沒有哪裡是絕對安全的地方，也沒有誰能永遠保護她，曾經她無法坐看他人因為自己而死，如今也一樣。
就算不是為了自己，她也該走了。
「不去道別嗎？」
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嚇得指揮使差點從坡上跌下去，緩了好一會才穩住身體。
轉過身，金髮的男性略帶抱歉地看著她。
「抱歉，沒想到嚇到妳了。」
「……沒事。」
她記得他，前陣子回來時還是請他幫忙才不費力氣進山的，她記性還沒那麼差。
「幽桐先生怎麼會在這裡？」
「叫我幽桐就可以了。請別誤會，我平時會在這附近練箭。」
真是巧合了。她想。
「看起來妳要進行一場長時間的旅行呢。」
「或許是吧。」
「不向其他人告別嗎？」
「沒有這個必要。」她垂眸，「我不想因為我的關係，而讓更多人牽扯進來。」
幽桐思索了一下，面上依然帶著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淺淺微笑。
「妳說的是妳的想法，那麼其他人的想法妳問過了嗎？」
「啊？」
「自以為的為他人好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同的喔，」他的聲音不慍不火的有種催眠的感覺，「有時候隱瞞會比坦白更傷人。」
「……連我都搞不清楚的事情，我又要怎麼說。」
是啊，至今驅使她行動的只不過是她的一個念頭、憑著感覺走罷了，只要愈靠近真相就將浮出水面，但這過程中將會傷害多少人她卻無法得知。
「還是孩子啊。」
幽桐輕聲嘆道，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像是安撫。
「還是請你保密我的去向，」指揮使不著痕跡的躲開他的手，「這一次……這次就會結束了，到時候我也就……有辦法好好解釋了。」
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如果她能活下來的話。
曾經她只覺得死是一種解脫，不斷的復生卻讓她生不如死。
可是為了那能讓她獲得平靜的日常生活，她也想拼一次，哪怕成功率一點都不高。
幽桐笑笑著不知道是不是有聽出她的潛台詞，甚至也沒有要阻攔她的意思。
指揮使退了兩步，確定他不會阻攔自己後，便快步離去。
盯著她離去的方向好一會，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幽桐才慢悠悠的從口袋拿出終端，將某人離開的方向位址傳送出去。
「不去試就永遠不會知道答案，妳若願意直面真相那麼也無法阻止他人追隨的腳步。」
金髮的男性依舊帶著淺淡的微笑，彷彿剛才只不過是個小插曲罷了。
「好了，該去接瀨由衣了。」
放在暗袋裡的終端響起，在被檢視過訊息後又被放回原處。
木造的房屋亂糟糟的，臨時興起擺放的物件、看到一半的書、像是編寫什麼的紙頁散落著等等，讓本來還算寬廣的空間變得有些狹小感。
雖然亂，卻也散發著有人生活著的氣息。
手指撫過桌面，一道暗色的符文隨之亮起，湛藍的眸子追隨著那道光掃視過去，光芒閃現過後便連同符文消失無蹤，那亮起的幾個字卻毫無遺漏的被人所閱讀。
「〝不要找我〞？」
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幾不可見的慍怒。
像是反應他的情緒，手下不由得使力，木製的桌子當即被硬生生掰掉了一塊。
扔掉手中被掐下來的木塊，那右手背上浮現出一個不大的深藍紋樣。
那傻女孩，自以為什麼都算計好了，卻不知道追蹤她不過是幾分鐘內的事。
他的話頭一次被無視得這麼徹底，那傢伙成功激怒他了。
湛藍的眼眸顯露出野性，帶著慍怒與野獸獵捕的衝動。
TBC.
創作內容
〈七日同人〉予我予你- 22. Determined
家族物語〆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