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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奇幻短篇】萬眾狂歡

作者:大理石│2019-10-21 03:27:56│巴幣:38│人氣:397
※祝各位萬聖節快樂!



----------《萬眾狂歡》


  每當那道黑夜出現,許爾德就看得入迷。

  那隻怪物白天看著、晚上也看著,在夢中、在費納街、在紅心女王回收場的轉角,每當黑夜襲來,許爾德總是忍不住分神注視。許爾德的主人詹姆士.卡伊莫斯非常不喜歡他這種漫不經心的神棍態度,尤其是在收款的時候,被黑夜勾了魂的許爾德活像個低能兒,儘管那只是一瞬間的事,除非是如同卡伊莫斯先生這樣神經質的完美主義者,不然沒有人會注意到那名東方人的醜態。正因為如此,卡伊莫斯感到非常的不爽。

  我撿來的奴僕是個社會化不足的笨蛋,他怎麼還沒去死?詹姆士不只想過,偶爾還會充滿關愛地向許爾德叮嚀這件事,只是內容會要更委婉一些,比如現在這句:萬噸瀝青廠的爐子還開著,方便你能直接跳進去嗎?

  許爾德雖然不在乎外界的評價,可是被自己的老闆這麼說的確是頗讓人難過,所以事後他通常會道歉、並且假裝卡伊莫斯先生已經原諒這件事了,而詹姆士.卡伊莫斯則會用他的完美主義者鞋尖踢告知許爾德的小腿骨:是的,卡伊莫斯先生已經原諒你了,所以你現在能跳進爐子裡了嗎?

  充滿暴戾之氣的卡伊莫斯先生,許爾德已經領教過了,這起事件直接導致了當天他的晚餐只會有一碗乾狗糧,剩下的部分他得自己去想辦法。又一次又一次,像在鄉間騎腳踏的孩子撥動車鈴,又一次又一次,鈴聲可能更響、可能更悶,而今天的車鈴幸運地沒被撥壞,於是許爾德拿到了一碗乾狗糧,無味、填不了牙縫,至少還有得吃。說起狗糧這檔事,平常詹姆士也老抱怨讓許爾德吃高級濕狗糧實在太浪費了,吃多了他也沒長的比較順眼,倒不如塞塊發霉麵包讓他當個環保指標滿分的廚餘回收桶,可是既然許爾德不曾主動提過自己的飲食習慣,也不打算抬高自己的價值,那他就只能從詹姆士那拿到濕狗糧、乾狗糧、狗骨頭餅乾與牛皮紙狗骨頭,沒有起司條。

  還別忘了這些高級食品原本都是卡伊莫斯先生的寵物狗凱特的東西,所以許爾德在吃飯前都要向凱特說聲謝謝。當然,許爾德沒荒唐到連這點禮貌都沒有,有道歉、也該有道謝,可惜那條健壯的虎斑狗凱特深知自己在生物上的位階絕對比許爾德低,所以牠決定躲在狗屋中婉拒許爾德的謝意。

  嗚嗚咿嗚,趕走黑夜的悲鳴聲,嗚嗚咿嗚。許爾德聽聞後便上前安撫凱特,不過他以前試過幾次都沒成功,今天當然也一樣,就算他像個小孩般趴在木地板上輕聲低語也是徒勞。以往這時候許爾德一定得認份放棄,避免製造更多噪音惹得卡伊莫斯先生會大發雷霆的,然而他這次又多試了一會兒,因為如果沒辦法成事,今晚可能就沒辦法看見那道黑夜出沒了,而他有預感今天的黑夜會靠得非常近,所以他必須傾盡所能讓凱特的情緒穩定下來才行,別讓牠把黑夜給嚇跑。

  就算經歷了一百次失敗也不能保證第一百零一次也是失敗,許爾德毫無理由地相信著他的所作所為包含著某種正確性——在此之前,詹姆士一腳狠狠地把許爾德踹到了旁邊。這一腳代表著很多含意,其一是他不敢相信自己同時養了兩隻狗,其中一隻還會說話;其二是他想去書房處理帳款問題,雖然客廳大的跟萬神殿一樣,但他就是要經過凱特的狗屋,而詹姆士堅信這路上絕對不可能有障礙物才對,既然有那就是障礙物的錯;其三是他忘了拿氣泡水,走回頭記得再補一腳,湊成對剛剛好;最後是伊卡莫斯先生的警告,他已經講過很多次了,別找凱特的麻煩,她是個纖細的大女孩,經不起一頭人皮獸的調戲。

  對不起,老闆。許爾德吐出一貫的標準說詞,那故作卑微的、逃避性的歉意,卡伊莫斯先生對此嘲諷地哼哼了兩聲,看起來還算滿意。



  鑰匙之城克拉維斯不是許爾德的應許之地,但此地確確實實地將他抱入懷抱,一時間想逃也逃不了,況且來克拉維斯也是許爾德的選擇,接下來發生甚麼事也怪不得誰。由於早上發生的是,今晚他不意外地只能睡在陽台上,一如往常般地吞吐著城市餵養的濁光與彩煙。

  呼吸的越久,就越是沉淪。此時克拉維斯輕輕低吟著粉末譜成的舞曲,它把裝滿針頭的酒水灑了一地,那片寶鑽蜜露引人發狂,讓人無法停歇。

  跳吧跳吧,你怎麼還能躺著?克拉維斯彷彿這麼說著。跳吧跳吧,帶著夢境跨入舞池,今晚舞伴永遠嫌太少!

  不尋常的妄想在許爾德的腦中滋長,不存在的音浪掀至極限,褻瀆的節奏將這座中產階級小社區的靜謐軟化成泥,屋窗在眨眼、街燈在搖擺;不存在的存在舞於下水道中,跳起、跳起,踩踏、踩踏,克拉維斯的派對永無止盡,就等許爾德來加入。

  為什麼不理我?臭婊子!克拉維斯高聲控訴著那隻怪物的無情,因為他翻了身子,把邀約拒於門外。

  再翻身,許爾德將自己碩壯的身子縮在被單裡,他並不覺得冷,就算是降雪的嚴冬頂多也只會讓他打個哆嗦,那隻怪物只是不想讓身子暴露在荒謬的舞池之城中。一會兒後,克拉維斯精緻的電子音樂潛入水溝裡,它帶著歡愉的吶喊流向酒紅區,離去前還不忘高聲咒罵,說許爾德只會是隻愚蠢的野獸,連一片黑夜都抓不住。

  黑夜。許爾德顫抖地低鳴,他忍不住起身查探,一心期望被凱特嚇跑的黑夜仍在附近逗留,但那座狹小的陽台甚至連灰塵都沒有。又一次失望、又一次虛無,在此同時,許爾德僅存的回憶趁機跑到了牢籠外撒野,其中關於克拉維斯的事情最多也最無聊,而那些所謂的回憶就是走路與翻垃圾桶、翻垃圾桶與走路,最後躺下,像死人一樣在某個充滿屎尿味的角落等待末日到來,中間偶爾會穿插著無聊的小鬼頭拿他當沙包的情境。有一次,他注意到曾有個孩子站在最外圍的地方做勢要加入賽局,他們夥伴們玩得正起勁,那孩子當然也落於人後,但實際上他只是在後頭虛張聲勢,因為那孩子根本就不想和他的"朋友們"一起拿流浪漢當出氣筒。

  他幾歲了?十四?十五?十六?綠色的眼睛?棕色的眼睛?他為什麼會在這?因為被迫、覺得好玩、還是渴求認同?諸多困惑促使了許爾德想起身看著仔細,他輕輕推開迎面而來的踢擊,這一下弄斷了那個戴著誇張項鍊的小混混的腿,那個人在哀號,聲音聽起來像隻鴨子;有個模仿著流行饒舌歌手衣著的高個兒反應很快,運氣也很好,他從巷子裡找到了一根鋼筋,高個兒用力一揮就把許爾德的頭給打破了,但許爾德沒有停下腳步,他走向那個孩子,對方是那七個人中年紀最小的,這個時間點他應該在學校才對,可是那名都毛沒長齊的少年卻選擇跟著他的大朋友們一起在黑巷中找樂子。

  砰!突然間,有人開鎗了。

  是那個孩子,他從外套內抽出了一隻手鎗,那東西可能是從家中的抽屜裡拿出來的玩意兒,也可能不是;那孩子本來不想開槍的,他舉槍做威嚇,手指卻連板機頭都不敢沾,但站在一旁像是混混頭的傢伙不停地吼著,他說如果那孩子不肯開槍等等他就把槍搶過來先斃了許爾德再把那孩子的膝蓋給射爆。

  快開槍,打死那個狗娘養的黃皮佬!混混頭大喊。

  所以那孩子扣下板機—–砰!砰!砰!——三發子彈全部都落在許爾德的胸口上,穿出了三個小洞,於是他順其自然地癱倒在地,看著自己的血蓄積成池。許爾德閉上眼,嚥下最後一口氣。對他而言,死亡是相當模糊的概念,總體來講許爾德並不喜歡死亡,因為死而復生的過程非常的難受,另一方面他又有點傾心於死亡這件事。

  如果閉眼就是終結,那就閉上眼吧。

  閉上眼,生命宛如泡影。

  閉上眼,墜入無底虛空。

  隔天,許爾德偷偷從停屍間中跑來出來,他偷了清潔工的工作服和一點零錢,重新回到克拉維斯的懷抱中。

  走路、翻垃圾桶、走路、翻垃圾桶,最後躺下,蓋上眼瞼,許爾德一直以來只是本能地苟活在世界上,沒有任何意義與目標地呼吸與進食,無論是一場死亡或一百場死亡都改變不了他近乎無盡的生命之旅,不過在那次被槍殺之後,許爾德突然看見了屬於克拉維斯的黑夜。他已經好久沒看過它們,畢竟黑夜就是死亡的具現化,而他連死亡都做不到;說起黑夜,那些東西有時是天空、有時是霧氣、有時像團影子在路上徘徊、有時如黴菌般沾染在空氣與牆縫間,它們沒有意義,散落的黑夜只是殘留在宇宙中的塵埃,克拉維斯的黑夜亦是如此,儘管許爾德的特性與黑夜截然相反,但它們的本質卻和許爾德的相差無幾。

  黑夜,好想和它們接觸,難道我和黑夜不是夥伴嗎?許爾德思考著。

  當回憶告一段落,那隻穿著乾淨衣服的怪物也陷入了難得的憂鬱。過了一會兒,他把卡伊莫斯先生賞賜的被單摺好放在枕頭旁,隨即他便踏上陽台護欄又往上爬了兩層,直接從五樓登上了屋頂。卡伊莫斯先生強烈禁止許爾德跑去屋頂鬼混,因為這棟公寓的住戶偶爾也會跑上屋頂從事觀不到星與吐納都市廢氣的愚蠢活動,要是許爾德躺在那可是會引起騷動的,但今天許爾德要說自己有權利上屋頂鬼混,因為卡伊莫斯先生的愛犬凱特把黑夜給嚇跑了,他受傷的情緒需要適當的舒展空間,而屋頂就是最好的空間。

  奇怪的是,以往空蕩蕩的屋頂這次多了許多雜物,許爾德翻過女兒牆後看了眼牆面上掛著的彩色燈泡與可愛的鬼怪裝飾品,屋突用紅毯鋪設了一個小舞台,音箱與彩燈準備妥當,塑膠摺椅安然就需,看來有人是打算在這開場家庭派對了。

  許爾德拿了一張椅子坐在舞台前,而後他想像此地人來人往的景想。這不是專門給大人來的酒會,按照那些裝飾的圓潤程度來講,應該會有不少小孩在這嬉鬧;可能有五到六組家庭同時齊聚於此,他們大多都是公寓的住戶,其他還有一些受邀參加的親友,這些人彼此之間還算熟識,但沒到非常熟的地步,所以一開始雖然免不了要周旋一番盡點社交責任,可是等該巡的都巡過一輪後他們就會回到自己的小圈圈裡,在那大小圓環內的談話總是歡笑不斷;派對開在下午,桌上擺滿了甜點與冷飲,為了不讓被迫參加社交活動的孩子們無聊,有人提議搞點小遊戲,遺憾的是這些遊戲通常沒甚麼樂趣,最後小孩子們自由放生、大孩子們則決定自尋出路。

  想著想著,許爾德便笑了出來,他發出詭異的抽笑聲,呼吸一顫一顫地在嘴巴中跳動;他把臉埋在雙掌,好像怕被黑夜看見自己正在笑一樣。

  不,它們已經看見了。

  許爾德打住笑聲,他從指縫中瞧見有個小女孩子影子在舞台前轉動,穿著蓬裙的女孩抬起手、墊步轉了三圈又三圈,微風勾動她稚嫩的舞步,最後小女孩張開雙臂、向著彼方單腳展翅,她化為箭頭指引著烏鴉翱翔天際,隨即她也擬作烏鴉遁入了克拉維斯。

  經典的老把戲,但就是吸引人才夠經典。許爾德追著烏鴉群飛行的方向來到北側圍牆,鳥兒飛越聖猶達區,映照星輝的翅膀在高樓與街燈前翱翔。這時街上來了場花車遊行,領頭的管樂隊吹湊著無聲的音樂,裝扮成骷髏鬼怪的參與者跟在後頭蹦蹦跳跳,看起來十分快活。聖猶達區的住民們都沒發現它們,浩大的遊行隊伍佔滿了整條燭蕊路,從南開端往北邁進,許爾德從未見如此龐大的黑夜,它們讓街燈黯淡,令空氣凍結,午夜之夜蒞臨克拉維斯,犬吠、貓鳴、群鼠奔逃。

  而今它們就在邀請許爾德加入,呼喚他加入死亡的行列。許爾德不是這麼沒原則的人,之前他三番兩次在追尋黑夜的蹤跡,今天它們卻一聲不響地寄了張邀請卡要他同樂,好像是在施捨一樣,如果就這麼跑上前可就太丟人了。所以他決定用走的過去,像個大人物般風風光光地進入會場。



  遊行就和預期中的一樣無趣,許爾德該知道自己不是參與社交活動的料了,尤其是黑夜視他為無物這件事更讓許爾德心寒。

  隊伍行經燭蕊路,不久後便離開聖猶達區往市中心的車輪大道過去,午夜的車輪大道仍是車水馬龍,那些人趕著要去俱樂部續最後一攤;花車穿過現實世界的車流,就算引擎的聲音再龐大,它們的步調始終一致。歡慶、歡呼、掌聲響起,遊行的浪潮席捲而至,此時一輛闖紅燈的跑車被行駛中的大貨車攔腰撞上,遊行的聲勢便又壯大了些;夜店傳出了槍響與尖叫,花車上的大玩偶對此揮揮手,車上的綠衣精靈又增加了兩名;轉至麥迪遜街,聽聞麥迪遜醫學中心又少了幾個呼吸,小仙子、老巫婆、山怪、騎士、幽靈、國王與女王,諸位奇角名士紛紛入陣,大夥闊步向前。

  這時有個活人向許爾德搭話,許爾德沒理她。

  那個女人直說他會讓許爾德安全離去,許爾德聽了覺得可笑,於是他回頭看了對方一眼,想知道說出這句笑話的人到底是誰——她的眼珠是棕綠色的,和那張精悍的臉十分相稱,一頭蜜褐色的半短髮有些凌亂,和那身休閒裝扮以及黑色的短夾克搭起來正好。

  那女人愣了一會兒,在短暫的相望後,她不知為何直喊許爾德做包利斯,許爾德對此予以否認與恥笑,在此同時,對方停下腳步並用無線耳機向夥伴們通知現場有其他人這件事,等交代完事情後她就逕自離開了。

  很久以前許爾德確實被叫做包利斯,不只是遊民同伴們喊他是東邊來的包利斯,這個名字還要再更久、更老一些,但許爾德幾乎沒留心過那段遙遠的時光,當他被放棄的同時所有的記憶都成了爛泥。也許許爾德就是為了找回那段不復存在過往才會逗留在克拉維斯的,這座城市是他的最後一站,詹姆士是他最後見到的人。

  周遭的音量不斷增強,黑夜將它們陶醉而放蕩的呼喊聲送上了天際,人形之物手舞足蹈、匍匐巨偶起身致意,他們選在中央公園舉辦慶典,人龍從水池邊一路擠到大草坪上,早先串起遊行的管樂也被克拉維斯的電子樂給覆蓋,黑夜的妖魔鬼怪們跟著節奏搖擺。

  喊吧、喊吧,跳吧、跳吧。克拉維斯說著。喊吧、喊吧,跳吧、跳吧。

  但許爾德不喜歡這些躁進的音樂,他想休息了,因此也不理舞群的催促直接找了張長椅躺下。

  剎那間,舞會終止了。黑夜將許爾德團團包圍,它們討厭不合作也肯不繳門票費的參與者,現在正是時候把債一次收回了。盲目的黑夜,它們伸出手抓緊了許爾德的四肢,嘴低低吟著他曾使用過的所有名字,細數他的過往與罪惡。它們終歸是死亡的具現體,也是死者的悔恨,那股恨意在死亡之際就無法遏止了,恨著自己受苦、恨著人生而不公平、恨著只有自己無法觸及至親至愛、恨著永遠翻不開書本的最後一頁,無論微小多細碎,遺恨促使黑夜佇立於此,化為惡靈。

  可以,就這樣吧。許爾德低語。他閉上眼。

  黑夜的暴風雲在半空中纏繞良久,等待時機成熟——烏雲張開嘴巴,將那隻怪物吞進黑暗中。

  黑暗是一座荒原,針般的風雨無盡吹拂;黑暗是銳利的野草、軟爛的泥地,紅皮膚的怪物沉睡其中,寒冷、疼痛、飢餓、但不孤獨,因為黑夜陪在那,他們是同伴,同為宇宙中的塵埃。



  「懶惰蟲,天快亮了。」

  天地翻轉,風雨停歇。許爾德首先意識到自己還留在現實世界,其次他才看見那位老夫人坐在長椅旁。

  「是黛西叫我來的。還記得黛西嗎?她是負責王冠區的死亡使者,她很擔心你的狀況,怕那些穢物會讓你發狂,不過現在看起來我反倒比較擔心那些穢物會讓你拉肚子呢!」老夫人說。

  「......我......介意我再睡一會兒嗎?」許爾德問。

  「當然,你能再睡一會兒,可是睡醒之後你還是得面對現實。」

  「如果一直睡下去呢?」

  「多久?一年?一百年?包利斯,你不能只有在逃避這份上像個人類呀。」

  「誰是包利斯?」

  老夫人挑起眉頭,尖酸刻薄的臉上釋出了一股困惑。「包利斯,是一個魔鬼,是一個如孩童般的、邪惡的魔鬼。」

  「他從哪來的?」

  「地獄的盡頭,一個所有魔鬼與天使都不知其名的世界邊境。」

  「那你知道囉?你跟包利斯一定很熟吧。」

  「不,我們僅僅是一面之緣,因為他是個和死亡無緣的魔鬼,我會認識他,是因為他救過我們家的小黛西。」

  「太奇怪了......邪惡的魔鬼怎麼會救人呢?」

  「因為包利斯很羨慕人類,他想模仿人類,學會他們的喜怒哀樂,試圖假裝自己也懂得憐憫與同理心......他不想再當魔鬼了。」

  「......他可以剪斷翅膀、拔掉犄角,但他永遠只是魔鬼......包利斯永遠不會變成人類。」

  老夫人露出笑靨,她輕輕撫著許爾德粗糙的短髮。「你知道今天是什麼節日嗎?今天是亡靈節啊,懶惰蟲。快去找找看吧,找找那些消失的熟識,如果找到的話,也許他們就能告訴你故事的結尾也說不定。」

  語畢,老夫人像個人類一樣走出了公園,而許爾德則坐在長椅上靜靜等待。他仰望克拉維斯無星的夜空,永不暗去的人造燈火奪去了星光的色彩;他傾聽草語樹鳴,不眠的夜鶯穿越石橋、佇立於垃圾桶上,牠向黑暗聲聲呼喚,索求同伴的回應。

  許爾德覺得自己被騙了,那些人沒有出現。現在,在這座城市裡,無數亡靈鬼怪重返人間與別離的親友相見,它們手足舞蹈,彷彿從未死去,許爾德能想像它們悄悄藏在徹夜狂歡的派對中和活人對飲、闖入熟悉的屋子裡再看一眼摯愛的臉龐,又或者站在路口前為被遺忘的過往輕聲嘆息,然而在許爾德的想像中,他所熟悉的人卻未曾出現過。

  今時今日,眾生萬物齊聲狂歡,唯獨許爾德被遺留於此,無誰問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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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白石
萬聖節快樂~
越來越好奇許爾德的過去了

10-25 23:22

大理石
那個神祕的男人(ry10-25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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