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大學,行政大樓。
十三樓,這個特殊的樓層通常只開放給特定的資深教職員、董事高層與受邀訪客。
(霹哩啪啦。)
虛梓白在十二樓的校長室未能找到當今的校長後,便一路破壞電子密碼鎖、視門禁於無物,逕自踏入這段燈光幽暗的長廊。
紫紅瞳眸瞄過短路故障的電子儀器,收回纏旋電流的手,感慨當今的科技竟在初階魔導術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除了這些堪用的物件之外,這地方倒是沒什麼變呢。」
(嗶嗶。)
「來者何人!」
「舉起雙手按在腦後,別輕舉妄動!」
保安系統中斷了兩分鐘,這處禁地才跳出五名黑衣墨鏡的壯碩男子,五把手槍對向這名入侵者。
「叫皇甫的當家出來,告訴他,主子已經出關了。」
銀髮男子雙手抱腰冷然回應,對五支槍口無動於衷。
「放肆!皇甫家族就是星耀的主人,何來主子之說!」
「別廢話,快把雙手按到腦後,否則休怪我們傷了你!」
「⋯⋯」
虛梓白無言以對,果斷當作沒遇到他們般地漠然上前,任由槍口堵上自己的胸口。
「你別以為我真不敢開槍!」
(砰。)
幾根斷指從眾人眼前飛過。
「喂,你別殺⋯⋯什麼鬼!」
貼著入侵者胸口的手槍,竟然炸膛了!
男子面無表情地瞅著一臉痛苦的持槍者,胸口一片血跡,伴隨著刺鼻的煙硝味。
紫紅瞳眸閃爍微光,旋起五條常人看不見的銀藍符紋射向眾人,呢喃一聲。
「睡吧!甦醒便將我的存在隨夢忘卻。」
(咚。)
無法違抗莫名而來的強烈睡意,五名保鑣先後倒地,他們還沒來得及詫異,便放行了這位猶若鬼魅的銀白形影。
虛梓白低頭瞄過自己的胸口,瞳眸閃過一絲嫌惡,一身金邊白袍被染上閒雜人等的鮮血,實在稱不上愉快。
「手槍嗎?還不如附魔的稻草呢。」
身子由下而上繞起兩條淡綠色的符紋微光,所經部位逐次淨化,洗去汙穢之物後,消失於頭頂上方。
「當初隨我來星雲的小伙子,傳到現今是第幾代了?二十七?還是二十八?」
他銀睫微顫,決定將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拋到腦後,盡頭的鏡門已位在五步之前。
這是單向通透的夾層玻璃,乍看之下是條死路,可隱藏的機關暗門在感知領域之下無所遁形。
「警備實在太脆弱了。」
虛梓白低喃一句,自上次來到此地,歷經八百多年的文明革新,防護系統仍是如此不堪一擊,竟然還是這麼讓他輕鬆踏進。
——魔導之都的一般民宅,安全性都比這強上許多。
手指撫過鏡門一角,瑪納具現的電流衝擊運行中的系統,啪嚓一聲,有什麼精密的設備因而故障。
虛梓白的四根手指插進看似無縫的交接處,皮膚上的強化圖騰微微閃現,將近一百公斤的鏡門從旁拉開。
現代的科技設備太過依賴「電」了,這是相當危險的局面,很容易就會讓善於操使與「電」有關元素的魔導士,玩弄於股掌之中。
(嗡咿——嗡咿。)
警鈴響起不到十秒,便靜默停下。
虛梓白只是朝聲音的來源射出一記電光,使其超出負荷而停止運作。
修長靴子踩進鏡門的另一端,眼前所見除了偽裝成高級的會客場所之外,末路高牆的背後還有幾間密室,主要用於存放創校之初便留存至今的重要機密。
——還包含自己的身分與代理人的證明。
不過,看來沒有強行取回的必要了。
前方有兩位中年男子和一名貴婦,正一臉驚愕地瞪著徒手扳開大門的他。
「你你你⋯⋯」
虛梓白不理會結巴顫抖的奢華貴婦,就算身穿華服、保養得宛若年輕女性,在他眼裡也只不過是個內在空虛的陌路之人。
世隔二十多代,眼前這兩位發福大叔沒有分毫形似當初那名小伙子的特徵,但他很確定其中一人就是現今的星耀校長,因為對方的照片就大剌剌地掛在學校網站上。
「姓皇甫的,自己出來。」
眼看銀髮男子雙手抱腰冷然開口,還沒來得及釐清對方是怎麼突破層層保安系統,光是能通過保鑣那關就很明白地告訴他們三人——這個入侵者不簡單!
「我就是皇甫辰恩,請問有何貴幹?」
被點名的現任校長只好硬著頭皮踏前一步,萬分戒備這位看似溫文爾雅的入侵者。
「看到我還這麼問嗎?皇甫斌的後代。」
對方冷不防地提到祖先的名字,皇甫辰恩怔了一下,直直盯著對方的形貌,總覺得自己的記憶中,好像在哪兒被叮囑過。
——紫紅色的眼眸、銀白色的長髮、高挑勻稱的形體、男女莫辨的標緻臉容⋯⋯
「皇甫校長,這位是?」
瞧見入侵者可以溝通、也不打算殺人滅口的模樣,貴婦提起膽子,小心翼翼地問向這間學校的負責人。
「保安、保安呢?」
另一名頭頂微禿的小鬍子大叔耐不住性子地左顧右盼,握拳跺腳,想法都寫在臉上地暗罵這層禁地的保安應該不只五人才對。
虛梓白讀取三人的瑪納波動,手指習慣性地纏捲胸前髮尾,神情淡漠地注視站在最前方的中年男子。
這位現任校長的臉色忽青忽白,先是思索狐疑,接著抗拒驚恐,最後則是敬畏地站直身子,只差沒向來人屈膝行禮。
「皇甫辰恩,我們私下聊聊吧。」
虛梓白輕描淡寫的一句,讓這名當今校長備感壓力,只好委婉請退原本在商討要事的一男一女,惹得他們有些不快。
小鬍子大叔氣憤地大步離去,貴婦則是在離開之前,臉泛紅暈地向虛梓白拋出一記媚眼,一臉羞怯地快步離去。
現場只剩他們二位後,皇甫辰恩右手按著左胸,朝虛梓白微微鞠躬。
「雖然難以置信,但⋯⋯您就是星耀真正的主人,白皇吧?」
「如果我不是呢?」
虛梓白淡然一句,皇甫辰恩回以苦笑——畢竟,在親眼見到對方之前,對他而言,關於對方的情報就止於家族代代相傳的神話,至於數百年下來的校內怪譚,也僅止於怪譚。
「您別說笑了,當今世上能有幾人還有您那雙瞳色?關於您的形貌家族從不外傳,幾百年過去了,外面要是有誰敢假冒您,早就假冒了,不會等到現在。」
紫紅瞳眸照映著褐髮褐眼的微胖男子,形似已然從對方的語氣動作獲取念想情報,虛梓白放下手,直白說出自己的目的。
「你無須驚惶。」
「星耀表面上的主子還是你,須承擔權利義務的也是你,我不打算要你歸還主權,只是要你替我辦妥幾件事。」
皇甫辰恩轉了轉眼珠子,向對方彎腰指示,引導對方走向更為隱密的隔音包廂。
虛梓白在移動腳步之前,餘光瞄過剛才被自己硬闖的鏡門,提點一聲。
「這種保安在黎明眼中,形同虛設。」
「這⋯⋯」
現任校長面有難色,因為這已經是學校財力能夠負擔的、最好的防護措施了。
「不過,倒也因為這樣,那幾隻老鼠才會對這些蛛絲馬跡視若無睹。」
銀髮男子優雅前行,最後呢喃的這句話聽得皇甫辰恩背脊發涼。
——白皇說的老鼠,自然是指黎明的走狗。
而讓他感到恐怖的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學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被滲透的?
皇甫辰恩心中的警鈴響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