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阿爾維斯王曆耶達四十五年
春節 紫月三旬 第一日
早餐的時候,我特地問謬娜有沒有想寄封信回老家。如果想的話,可以跟我的信一起交給使魔送去。
其實出門那麼久,早該寫封信回老家報個平安。順便問問老爹,鮑溫家的廢物跑來撒野是誰指使的。這孬種離不開他媽媽,肯定不是自願出門。至於是誰逼他,還得交給老爹去查。
貴族這種人,能背地裡陰死你,就絕對不會正面跟你翻臉。翻臉是非常難堪,已經被逼到沒有退路的可憐人才能做的決定。
在大部分貴族心中的鬥爭美學,邊與對手談笑風生,邊下死手陰到對方懷疑人生才是基本操作。如果手法太粗糙,弄到大家都看得明白是你幹的,那只會被當成笑話。
所以看到一條尾巴露在外面,你不從頭到尾都拉出來查清楚,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正在面對甚麼敵人。現在愛迪特就是隻棋子,只是被人派出來試探的。至於後面是誰在下棋,倒是沒那麼好判斷。
已經離開王都太久,很多情報更新都慢了。既然威脅都到自家門前,如果再不想辦法更新一下資訊,那被莫名其妙地幹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必須要搞清楚鮑溫家的態度、臭老頭的對手的想法,還有督戰使的意圖。但這些錯綜複雜的糾結,現在身處於漩渦中的我也很難看清楚。
仔細想想,貝夏魯老伯爵當時的提醒還真的是很剛好。這讓我開始抱有一絲警醒,就算是臭老頭也是不能盡信的。但反過來說,老伯爵的做法難道就沒半點私心?肯定有,只是我看不透而已。
只不過,老伯爵連珍貴的魔術機關傀儡都送我了,再依他與老爹的關係,應該不會站在家族的對立面暗中坑我才對。
其實想得更深一點,或許自我拜訪他後這棋局就開始收官,能掙扎的餘地很少。老伯爵就是看出這點,才出聲提醒的吧。
只是可以的話,我很不想成為被四方挪來移去的棋子。至少讓我選好邊,免得當砲灰。要是甚麼都不知道就被幹掉,豈不是跟廢物愛迪特差不多等級嗎?
那可是比死還要嚴重的問題啊。
因為有這些顧忌,寫信的時候必須斟酌說明的情報就變得很多。加上交代商會的親信處理店鋪的事,兩封信寫完已經是午後時分。
這時間點派小傢伙出發不太好,但我也沒有其他使魔,只好延一天再寄。
晚餐後,照例檢討今天的工作進度。旺卡跟巴格拉特兩人幫沃金搭建營地門前的兩座瞭望台,花了不少工夫。埃科大叔跟達奇則是溯溪而上,繼續探索森林裡還有哪些自然資源或者危險的地方。
至於法蘭克跟薩倫,兩人今天負責監視北方的道路,夜晚的輪班也由他們負責。
開完會,謬娜拿出一封信交給我。我看都沒看就收起來,畢竟這是私人隱私。
「又是寄給女兒嗎?」
「是呀。」謬娜咧嘴開朗地笑道:「我跟外子沒甚麼好聊的,就是擔心這唯一的寶貝女兒,她還沒十歲呢。」
「夏節的輪替回去一趟吧,我這邊不要緊的。」
「那怎麼行?夫人把你託付給我,可不能假手他人。」
「我只是覺得艾瑪年紀小,身邊沒有媽媽在不好。」
小時候總是自己一個人度過,很少會跟老媽撒嬌。但這不代表我不需要老媽,相反地我更清楚童年有母親陪伴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沒問題的,真要擔心你不如把她送來這讓我們母女倆團聚。」
「不行啦,這裡連棟像樣的木屋都沒有。」
「這小丫頭跟我小時候很像,能吃苦的。」
「那就再說吧。」
其實我知道光是要照顧洛洛,咱家的女僕就花上不少力氣。要再把艾瑪帶來這,謬娜忙不忙得過來另說,營地裡多一張嘴要吃飯壓力就不小。
更何況鮑溫家的動向不明,我實在不想留太多包袱在這。如果是我自己一個人的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各種外道手段我都玩得出來。但多出這一些部下要照顧,我就沒辦法那麼瀟灑。
等謬娜回去再託商會的親信送個禮物給她,好慰藉這些日子來的辛勞吧。一想到這裡,我便決定在寫給商會的信裡補上這個要求。
晚上洗澡,照樣是交給小鬼頭幫忙刷背。這小子技術還挺不錯的,看樣子有認真學。不過到現在還是沒聽他說過半句話,也不知道是不能說還是不想說。
刷完後渾身清爽,整日累積的疲勞消除不少。本來想再花點時間思考一下未來的計畫,但實在是提不起精神。加上明天早上就得請使魔送信回去,最後還是決定早點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