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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核爆末世》Sunset⑵
作者:雅仲│2019-09-16 23:01:14│巴幣:22│人氣:1080
第六輪
角色:未知實驗品
物品:水壺
事件及意外:缺乏維生素導致壞血病
「創傷意味著不可說,因為它主要是一種對意義的攻擊而不是一種意義。不存在最終的理解。不存在超越的意義。有的只是時斷時續對抗混亂的堅持。」
——James Dawes《惡人:普通人為何會變成惡魔?》
記憶中那名男人將雙手伸出來,過肩的直髮垂落至上臂及胸前晃蕩。隱蔽於體內的肋骨驀地自胸骨敞開,曝露在外。
只稍一刻便足以穿刺過她眼瞼的尖銳肋弓,原先體內的臟器及血水都不復見。男人體內空蕩一片,而她亦彷若被包裹在極其溫暖的羊水之中,卻無法動彈。
艾莉森驀然從床上驚彈坐起,她屈起雙腳,捲起被褥將自己蜷曲於床頭一隅。
即便已經逃離那名男人的監禁,不過一旦思及自己仍然和他處在同樣社區,今晚勢必也無法安然入眠。
艾莉森起身,身上僅套一件極其寬鬆的長T,將髂骨倚靠於牆緣,側身注視窗外的景致。
窗外實則什麼也沒有,就連一盞燈一個人影都未能瞧見。
人們希望能夠回到過去生活,所以他們重回地面,想要重新取回地面的主導權。然而現實卻是他們連穩定的供電都無法如願以償。
驟然有什麼被踢倒的聲音,艾莉森順著聲音來源伸頭向下探望,卻看見一名已然轉化的變異者在樓下遊蕩。
似是也感受到艾莉森的視線,變異者朝上方瞻望,在即將對上視線以前艾莉森便迅即蹲下身軀,雙掌撐在牆面並屏住呼息。
她知道自己是沒有必要這麼做的,待在這座城市也已經要兩個月,對方的目標並不是自己。但身體卻擅自率先行動了。過沒多久,那名變異者便也逐漸離去。
艾莉森額頭緊挨在收緊拳心的拇指上,久久無法起身。
當她再次在全然陌生的環境醒來時,她以為這裡又是那名男人新的據點。不過並不是那樣。
許多人在床沿來去,徵詢、告知,甚至威脅、逼問她許多事情。
她被徵詢名字及原先庇護所所在位置與編號;她被告知這裡的方位,以及她是如何被尋獲的過程。
他們認為「他們」是誘餌。即使她看來就像消化不良的殘留物。
他們在郊外巡察時遇見了男人及另外一名女孩。勢必便是坎蒂絲。
原本相距一段距離,巡察隊並未看見他們,可是女孩突然朝向他們開槍,曝露了他們所在位置。
過程中他們死傷共計四人,然而女孩跑了,食血肉鬼也未能完全死透。
好不容易待食血肉鬼短暫的暈眩過去,卻陡然從對方體內迸裂出另外一個女孩。
自她被達恩覆及全身,宛若吸收進胸壁以後,已長達四個多月;她因而缺乏營養罹患壞血症,手腳無力,也無法消散疲憊。
這似乎是件很理所當然的事情。而對於她是如何長期待在名為達恩的食血肉鬼體內不被腐蝕,甚至長期未進食的情況下仍能存活至今,他們皆不得而知。
接受完檢查並康復後,艾莉森便被安置到一棟五層樓高的獨棟公寓。
管理員自己住在地下室,並且再三強調這裡只供人類居住。
但當她拾級而上,走廊一名男人便和她對上目光,而那對眼神怎麼看都不會是名人類。
原是被門掩蓋住身影的女性傾身叫住男人,男人返首時女人遂予以吻別,闔上門扉。
男人則往她這個方向走來,當即她僵立在原地。直至男人朝她頷首致意,轉瞬便消失在階梯下方。
「騙子。」凝視身前已然空無一人的走廊,艾莉森忍不住喃喃自語;隨後便用管理員給予的鑰匙旋開門匙,用力關上門。
出門在外時即使白日也十分安靜,恐怕晚上才更喧鬧一些。因為變異者通常為晚上行動。
走廊靜謐得只聽得見艾莉森轉動鑰匙的聲音,及她腳踏階梯的步履聲;住樓外的馬路上也是一片空曠荒寂,沒有任何人車經過。
公寓因為一直都有人來往,意外的保持著潔淨及公共設施的完善。可是一旦步出公寓以外,外頭世界便儼然全面崩解一般。
但至少還有清出一條足以提供人行走的主要幹道。
艾莉森抬顎仰望原先的路標被人以紙板掩蓋,上頭以粗體寫著社區建立新秩序後的地標名字及前往方向。
而在她前行的過程中,無意間踩到一個空水壺。艾莉森旋即低下頭凝睇那只水壺,那很有可能便是昨晚變異者踢擊到的那一個。
一思及此,縱使再如何要求自己必須得早日習慣,艾莉森仍舊無法自主地攥緊指骨抵著頭。
所有被臨時安置或決定要長居在社區的住民,都必須盡快找到自己得以投入進行的工作,以維持社區的運作。
艾莉森也在復原數日後被諮詢勞動意願。需要她負責的事項為協助一位何教授進行實驗流程的檢測。
艾莉森對此了解不深,但她很慶幸能夠獲得這份工作。伴隨投入時間拉長,它確實轉移了她對於生活至今的不安。
何教授以數間實驗室作為單位,專門研究除人類最大的憂患卷牙及食血肉鬼以外,其他變異種的生活形態。
其中也包含當今變異種對人造成的影響,及能否轉化為能使人類受益的可能。
「艾莉森,妳知道什麼是嗜極生物嗎?那是指相對其他人類等可視生物,在相較極端環境下得以生存的生命,好比抗輻射奇異球菌。」
「前人發現這類細菌時,曾經想過能否用來幫助核輻射受害者。不過研究成果尚未有所進展,世界便已經發展成為這副德性了。」教授定睛凝望著在柱管內流動的沙塵。
那並非有實驗輸送的風力,而是能在無風環境下自主移動的變異生物之一。即使看來就像任風吹揚起來的一般沙粒而已。
而更叫人感到驚奇的是它除舞動之餘,會逐漸擬態為藤本植物,攀抓在附近的靜態物體上;期間如有人試圖碰觸它,便會再次轉化成流沙的形態在空氣中飄盪。
且似乎懷有溫度的個體觸及到它,它才會有此變化。如若無機質物,縱使個體帶有熱度,也不會觸發該類行為。
「……我想要延續這份研究,已知的是無論變異者或任何其他變異物種,他們身上細胞都含有極高的錳離子數量,可以幫助變異者修復因由輻射汙染而毀損的蛋白質,延續他們的行動。」
「所幸變異者們體力頑強,哪怕被當成未知的實驗品也毫無抵觸,可以讓我不斷進行各種嘗試。但到目前為止仍都是已知的結果,也沒有任何矛盾的地方。」
「我真正想要知道的是除變異物種以外,我們能否將之試驗在平常食用的原物料上,以增加糧食的產量?以及,尚未來得及因應環境變化的原人類能否運用它來增加我們的存活率。」
「如同妳所能看見的,我們尚有許多探索的方向,人們所能看到的結果,往往只有一小部份而已。」
艾莉森喜歡教授眼中傳達出來的熱情,也在這間實驗室裡見識到許多正在進行,仍未知曉成果的實驗項目;以及對於不知其名物種生態的觀察和追蹤。
好比一種青銅色石,透著如同琉璃般色澤的材質,但更為清澈。石塊內部蘊含擬似細微血管的循環系統穿流而過。
教授曾經向她展示如果敲擊部份區塊會造成什麼效果。
首先承受敲擊的區域內部會激增氣泡含帶水分開始竄流,使原先緩慢流動的循環系統於短時間彷若流水沖刷般,再汩汩冒出更多氣泡。
隨後是儼如被擠壓在內部的瘀血散播開來,全速擴張。且一旦遭受過一次強烈撞擊的石塊,便無法再復原成原本的模樣。
形似瘀傷的積痕將長時間刻印於石塊內部,展示它以往承接過多少次重擊。
那近似為一種生命原理。彷彿可以透過探索有別於自己的生命體來解構自身似的。
艾莉森全然沉浸於何教授滔滔不絕的演說及他的預期計畫之中。
是以當天色漸暗,她甚至要求教授讓她待在實驗室裡。
當然,自是被拒絕了。
當艾莉森步出機構時,一位黑髮男性率先走在她的跟前,旋即一抹身影掠過艾莉森的視野。那是名長有雙翅的男子,對方倏地拎起黑髮男性的肩膀,將他拉離地面好一會。
黑髮男性即刻掉頭怒斥,但仍能看出他並非真心感到憤怒;過沒多久兩人間便傳出一陣輕笑聲,變異者極其自然的挨靠在黑髮男性身旁行走。
這種情況意外的在街道隨處可見。
本來這裡一開始便闡明為能接受和變異者共同生活,作為二次建設的實驗場域。
諷刺的是該類社區正不斷擴張當中,繼家鄉被變異者搗毀之後,最終卻也只能夠倚賴由變異者組成的防衛性社區,以保全自己。
在社區內的話無論住處或飲食都會有人照應,但為體諒人類至今的處境,絕大部份變異者和一般人是分開行動的。當然也有需要雙方通力配合方能完成的事,但機構不會強制要求個人,以防止人類該方二度創傷的可能。
可是雖然說是分開行動,但並沒有限制任何一方有所謂禁止區或領域範圍。也因此無論是在街道或工作場域,仍時常可見變異者不顧旁人在場,展露自己變異特徵的模樣。
這樣一來,哪怕有些區域標示為僅供人類或變異者,也僅是標示而已,並未帶有強制性,也鮮少有人遵守,特別為變異者。
當艾莉森垂首思考這些時,忽然被名男人攔截下來。
艾莉森認得他,是先前在醫院負責訊問她的員警,名為沙維。
「艾莉森,麻煩請妳跟我走一趟。」
艾莉森被邀請來到一間會客室,在此之前有數名變異者身負重傷,魚貫走出。
她感到驚愕不已,而沙維則平靜向她解釋那些人全都為壓制達恩所受的傷。
「也許妳不會相信,但我推斷達恩上次之所以那麼輕易就被我們制服,是為保護妳的緣故。因為當時妳在他的體內,說不定很大程度上也限制了他的行動。」
「……我確實很難相信這種事,那個人有這麼強大嗎?」
明明有這麼多位變異者,卻還無法壓制單一個人嗎?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或許她對於男人懷有的恐懼也就不算太過荒誕。
「我之前一直以為妳有所隱瞞,但現在看來妳是真的毫無所悉。」沙維掀起唇角苦笑:「達恩恐怕是戈瑪最有力的左右手之一。」
「哪怕是變異者也有適應性的問題,身體能力的掌握,對於食用慾望感到抵觸的案例等,狀況不一。
達恩的話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無論食慾或者形態轉化後的機動性、積累的戰鬥經驗等,不是任何一名變異者便足以比擬的。
我們推估在他早因環境變異以前,便懷有足夠的相關經驗。好比過往的犯罪事實等。」
戈瑪。
對於這位變異者其他人似乎也所知有限,只不過明白了相較社區的共生理念,戈瑪一派則位處於理念的另一邊。
他們主張食人,更甚直接殲滅,取得地面全盤的控制權。
但是這些與她有什麼關係?
「所以你找我來這裡是為了做什麼?」
「……我知道這個要求對妳來說是有些過分,但能不能請妳去見他?」
「我們想從他口中得知更多關於戈瑪的情報。我認為如果是妳的話肯定可以做到,畢竟妳是他盡力保護的對象,縱使妳自己並不這麼認為。」
艾莉森不認為自己有拒絕的餘地;而當她透過窗口看見達恩時,達恩已轉化為食血肉鬼的姿態。
不過他看來相當平靜,屈腳坐在角落,雙掌則攤平垂放在腿根兩側。身軀往下滑,仰頸抵著牆角,似乎正在閉眼休憩。
端坐在控制台的人員透過麥克風向達恩說話,達恩並不予理會;反之當人員告知艾莉森已經來到隔離室時,達恩迅即睜開雙目。
達恩緩慢的轉過頭來,瞠目圓睜:「你們又在說謊了嗎?」
艾莉森在人員許可下探身傾向麥克風,然而她甚至尚未啟口說出些什麼,麥克風僅只接收到她的吐息;便見達恩猛不防撞上觀測玻璃窗,發出足以震盪後方控制台的劇烈聲響。
即使他並未能透過窗口看見艾莉森,但艾莉森仍然認為他看見了,並且看得一清二楚。
她害怕得向後退開,沙維則站在她的身後撐住她的肩膀。
「別擔心,他出不來的。」
「我想要見到她本人。」達恩在另一頭提出要求,其他人轉頭望向沙維及艾莉森;艾莉森則拚命搖頭。
「不行,我沒有辦法。」
「艾莉森!妳在那裡嗎?艾莉森,我好想見妳。」
聽聞到這句話的艾莉森終究難以忍受的奪門而出,在連接隔離室的會客室中伏地乾嘔。
沙維尾隨在艾莉森身後,當艾莉仰頭時便遞交手帕給她。
沙維撐膝迎睇艾莉森的目光。
「妳和他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雖然妳好像真的對他一無所知的樣子,但他看起來可不像這樣。」
艾莉森咬緊下唇。
「我們是鄰居。」
「什麼?」
「我們真的……並不算認識,最多只有路過時會和他打聲招呼,就那樣而已。我原先的社區也發生了食血肉鬼侵襲的事件,我的父母,他們……」艾莉森提及自己的雙親時不住哽咽。
「侵襲結束以後他幫忙我很多,當時我以為他是個好人,真的就只是這樣而已。」
在失去父母的當下她根本無心顧及太多,只是一昧接受來自達恩的照顧及關切。直到她偶然聽見其他人對於達恩的質疑及討伐聲浪,她也已被視作同夥,沒有人可以求援。
「可是在那個時候,我很確定他仍是名人類,而且也不叫達恩這個名字。」
「如果妳還沒準備好……」
「不,」或許這是一個機會。如果是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情況下,她肯定會害怕得動彈不得吧。不過現在也有其他人在場,儘管達恩很強,卻也不一定還能顧及到她。
「讓我進去和他談吧。如果我發生什麼事的話,你們絕對會趕來救我的,對嗎?」
「當然,就麻煩妳了。」
待艾莉森步入隔離室後,其中名位在控制台的助理不禁攢眉。
「你明知道我們無法制止他,要是讓那名女孩進去,反倒更加刺激他的話該怎麼辦?」
「那個時候再看著辦吧。」沙維面無表情的環臂抱胸:「你也知道我們絕對不能夠放過這次機會,我們一定要比馬特他們還要更快抓到戈瑪才行。」
達恩看見那名女孩時簡直喜出望外,那樣的情緒轉換就是過往他們在交戰時也從未見過。
相形之下艾莉森倒顯得面色慘白。
「來,艾莉森,過來我這裡。」達恩朝艾莉森伸出手,期間艾莉森反覆側首觀望窗口,在接連數次快速的吸氣吐息後,艾莉森才朝往達恩的身旁走去。
怪異的是在這段時間內,達恩表現得一點也不躁進,和方才不同。
達恩的長爪緩緩地覆及艾莉森的面頰,使艾莉森渾身顫慄,險些就想乾脆閉上雙眼,當作自己不存在。
「妳看起來氣色好很多,真是太好了。」
聽見達恩所說的話,令艾莉森張目仰望達恩。就算換了一個名字,也已轉化成這副姿態,男人那雙眼神卻自始至終都從未變過。
這究竟是為了什麼?他為什麼要那麼說?
無論在先前庇護所,又或四年後的那棟房子裡,她總是無法理解眼前男人的所作所為。
沙維所說的話是真的嗎?她對於男人而言到底算是什麼樣的存在?
「達恩,你還記得四年前在TD-682庇護所發生的事嗎?」
達恩默然以對。
「告訴我,是你通報讓戈瑪闖進社區的嗎?是不是你……殺害了我的親人?」
艾莉森直視達恩的雙眼。
「艾莉森,那是哪裡?」達恩揚唇輕哂。
「抱歉,我想我是不記得了。我不記得我的名字,也不記得我是誰。不過妳要知道一件事,艾莉森。」達恩托起女孩的下頦。
「當我第一眼看到妳,我便很確定,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做出傷害妳的事。」
艾莉森無法言語。
因為她明白達恩或多或少是說真的。她別開目光,除此之外她不曉得還能夠怎麼來反抗。
「那麼,」艾莉森吞嚥口唾液,才能夠勉強自己再度啟口:「你至少也知道戈瑪的動向吧?我們很需要他的情報,任何事都好。」
達恩凝望著艾莉森。
「我也很想告訴妳些什麼,只可惜就連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沙維下顎的肌肉收緊。
「當有人需要我去做事,便會派來坎蒂絲負責通知。」
「很有可能就是上次讓她跑走的女孩。」窗口後方人們議論紛紛。
「把人當笨蛋耍也要有個限度!」沙維越過助理肩頸,逕自按擊麥克風怒叱:「戈瑪派你進行過多少次搗毀行動?在場的倖存者近乎都認得你的面孔!」
「這樣的你怎麼可能一概不知?你難道不是戈瑪的二把手嗎?」
「二把手?」達恩掀唇訕笑:「我完全沒聽說過這麼一回事,難道不是你們擅自認定的嗎?」
伴隨控制台對面的沉默,艾莉森也不曉得該要如何接續談話。她朝後退開數步,達恩勢必也察覺到了;因為他接續著前進,並一鼓作氣將艾莉森扯進他的懷裡。
艾莉森迸出小聲的尖叫,霎時達恩身後驟然傳出一記巨響,壁面因被炸毀而崩裂,傾倒在兩人身上。
「搞什麼?」沙維眼看自龜裂的牆外依序走進數名變異者,且他十分確定他們皆為外來者,並非在社區接收的食血肉鬼名單內。
艾莉森掙扎著從達恩身下鑽出,遂看見達恩背部滿佈鮮血及灰岩,並已昏迷過去。
片時便見坎蒂絲身後尾隨數名變異者湧入。
「怎麼?你們還是這麼恩愛嗯?」
坎蒂絲俯視倒臥在地渾身是血的達恩,瞬即便轉移目光。
「好了,眼前看到都是你們的,快去吧,別忘了留我一份。」
艾莉森盱視跟前一片混亂。沙維當即抓過仍呆坐在位置上的同仁,並掏過腰間配槍,一發擊中首當其衝的食血肉鬼。
侵入的食血肉鬼頓時腰側劇烈拐動一下,踉蹌倒地;不過這只是緩兵之計,無法真正替他們爭取到多少時間,轉瞬間其他食血肉鬼業已撲擊到助理人員身上。
眼前情景彷彿TD-682庇護所的重演。
難道她又只能呆杵原地,什麼也無法做嗎?
艾莉森轉而瞪眼直視坎蒂絲,顫抖著起身朝她的背後撲過去,亟欲搶走她肩提的槍枝;不過坎蒂絲頃刻便旋身,用槍托使勁地撞擊在艾莉森的腦門上。
「妳還真是學不乖,不管來幾次都沒用的。這可是經驗上的差距啊。」坎蒂絲舉肘以槍口托高艾莉森的下頦嘻笑。
「可能是這樣吧,」艾莉森陡然拉過槍管,好使自己挨得它更近:「不過妳有開槍的本事嗎?還是只不過擺著好看而已?」
坎蒂絲扯唇咧笑,在她幾近扣下扳機的同時一道陰影倏地掩蓋過她。
就算不回頭坎蒂絲也明白發生了什麼,所以她更不會遲疑,在扳動指尖的當下達恩也掐住了坎蒂絲的臂膀,將她整個人拉扯開。
坎蒂絲快速眨眼擊發出的子彈僅只擦過艾莉森的面頰。
當艾莉森緊閉的雙瞼再度睜開時,身前的結果在她的預期之中。
「達恩你個傢伙,我還以為你會就這麼永遠躺在地上了呢。」
「坎蒂絲,我說過要妳不要動她的。」
「真是個瘋子……」坎蒂絲垂首碎唸著起身,卻看見艾莉森驟然站在達恩身旁。
而感到詫異的並不只有坎蒂絲而已。
「達恩,我對於你來說很重要是嗎?」
達恩凝視在他身側發顫,卻仍以筆直目光迎視自己的艾莉森。
「當然。」
「那麼殺了她。」
「什麼?」坎蒂絲難以置信的瞠目瞪著艾莉森。
「你做得到吧?」
「她已經接連傷害過我兩次。我也聽人說了,是她擅自開槍導致我們被抓來這裡,而她卻自顧自地逃跑了對嗎?」
「那又怎樣?反正你們又還沒死,更甚艾莉森的氣色還變得更好了不是?」坎蒂絲心不在焉的辯解道,直到她看見達恩咧開他那張大嘴,一副笑得極其開心的模樣。
「我知道了,我會殺了她。」
「好傢伙,沒搞錯吧?」坎蒂絲視線溜轉,伴隨達恩一步步接近,端量著槍枝與其他同夥位置。她壓根沒料想到達恩會倒戈,還一心認定這會是場簡單快速的狩獵行動。
但見同伴和敵方的屍體橫躺在地,其他沒探到蹤跡的,八成也離開這裡了。
「達恩,好傢伙,我們不一直都是好夥伴嗎?你難道真的相信那女孩說的話,我不……」坎蒂絲身軀蜷伏在角落,拚命延展她的單臂,盼能搆及到槍托,但在幾近碰觸到的當下,達恩細長的手心旋即覆蓋她的顱首。
坎蒂絲的眼球快速翻動,來回在指梢前端的槍托和達恩之間。
達恩似乎也很明白現在的狀況為何。
他俯首輕聲地在坎蒂絲的面龐耳語:「事不過三,坎蒂絲,我對妳已經很厚道了。」
既而坎蒂絲的頭顱便猶如被擰爛的果實低垂在頸前。
艾莉森背過身去,這是她所想要的結果。然而當即發生在她的面前時,她仍止不住打顫。
當達恩至身後摟緊她時,艾莉森仰首瞻望那頭身長近三米的怪物。男人長髮垂落到她的眼前,他咧嘴了笑。
「我已經照妳所說的去做了,艾莉森。妳開心嗎?」
艾莉森緊閉雙眼。
她還能夠怎麼做?
如果他真的如同沙維所說,懷有足以與數名變異者抗衡的力量,她能夠做到什麼?
「嗯,謝謝你,史賓塞。」
男人神情困惑的聽著艾莉森喊出一個全然陌生的名字。
「史賓塞,這是你的名字。至少在我們認識的時候,你說自己是叫這個名字的。」艾莉森昂首望進史賓塞的眼裡。
「艾莉森叫我是什麼我就是什麼。」史賓塞垂下雙掌,最後也僅只是佇足在原地微笑。似是這個名字絲毫無法觸動他什麼。
「……那麼,史賓塞,無論我說什麼你都會聽嗎?我可以相信你嗎?」
「艾莉森,妳想要我怎麼做?」史賓塞再次朝向艾莉森伸出手,這一次艾莉森並沒有迴避:「只要妳需要我,無論什麼我都會照做。」
艾莉森是明白的,在她面前這個傢伙所說的話根本不能夠相信。
但如果說她一個人的力量沒辦法做到什麼的話,那麼興許善用他人的力量便可以辦到。
是以當艾莉森回握住史賓塞的手,直至兩人十指相扣。也許太晚或不,但她依然私自期盼,這不是個會要付出太大代價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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