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當車子駛入洋房入口，已是近乎黃昏的時刻。
這棟三層式的獨立洋房，座落在普瓦捷市中心的一條街上，是菲奧蕾用以往積攢的財產買下的。至於相中的原因，除了適合改建為無障礙空間的構造，再者便是坐地良好的視野景觀。
她和喀戎的起居多數時間都在三樓，其餘的客房則全供給了人造人們，整體和以前的城寨相比確實狹窄許多，菲奧蕾卻花費數月，將之打理成緊密而不易窒息的環境。
甫一進門，熟悉的空間當即在眼前拓展開來，周遭隱約漫著飄香，看來負責廚房的家僕們已經著手準備晚膳。
「對了，御主。」喀戎在菲奧蕾即將上樓前叫住她。
「怎麼了？」
聞聲，踏出的步伐的停在階梯上，回頭看去，室內的暖光染在他柔和的面上，更照亮了那份充滿呵護的關懷。
「妳的雙腿，不介意的話，也能讓我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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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
坐在床緣，提前換成的短褲讓她的白皙長腿暴露而出，喀戎的觸診熟練又帶著溫柔，菲奧蕾眼帶一絲眷戀，看著他半跪於跟前，為自己把關雙足。
即便不是為了讓自己的從者放心，但有那位醫神的導師來為患部診斷，依然叫人感到無比可靠。
寒意自半掩的窗子而來，風有些許清冷，可說不準是自己的體溫微燙。視線游移著從他頭頂調回腿邊，迎來有些高揚的聲調。
「嗯，確實恢復得挺快......真讓人驚訝呢，甚至能說是超前進度了。」
考量到千年後的醫療資源仍是快了些，許是心理作用使然，菲奧蕾的雙腿也好似在訴說一直以來的辛苦，爭氣的躺在他臂彎內。
不過她本人對此判斷並不如喀戎訝異，到底身體是自己的，復健的成果也始終能感受到。
畢竟，是用一條無可回頭的道路換取而來。
「Archer......這麼多事都勞煩你，會讓我覺得奢侈的。」
喀戎揚起注視，隨而劃開一個好看的神情。
「這點程度的診斷一點也算不上是勞煩，何況我也是喜歡才做的。」
喀戎捧著意外纖細的腳跟笑道，而後輕輕將鞋子套回上頭，舉動間淌露著極盡所能的輕柔，她彷彿成了穿上玻璃鞋的灰姑娘，怕不是沒有精靈加冕，也要活生生被他寵成公主了。
「而且......」他對她眨眨眼。「御主願意予以信賴，並委任事情交辦，作為從者，我是很開心的哦。」
只能說身為失去戰爭約束的從者，用以效忠的手段也頂多剩下為御主打雜而已。
大戰結束後，喀戎與唯一悻存的阿斯托爾福達成協議，彼此互不侵犯對方的第二生命。對這些為戰而生的從者來說，這無非是莫大的幸運，響應聖杯現世的十四騎從者中，究竟需要多少機運才能走到這一步？
菲奧蕾希望他能好好享受這份幸運，不僅給了他能名正言順走上街的身份，更將考量擴及至未來的生活重心，她甚至鼓勵喀戎在閒暇時間去城裡的學校兼課。
畢竟，打從一開始就沒當他是工具過。
「你會寵壞我的。」她小聲抗議，哪怕是天經地義，也不願將對方置於這等境地。
男人則笑個開懷。
「關於這點我會遵從心中的尺標，不過，在我遇上的學生裡，妳還算是允許以寵愛對待的。」
正所謂因材施教，不過菲奧蕾的焦點顯然不在於此......
「學生啊......」眸中閃過微不可察的異色，被她淺淺壓下，喀戎低頭為她打理好另一隻鞋，毫無所覺。
她拄起柺杖下床，推開窗子俯瞰街道，一會將那與河景相依的都城風貌盡收眼底。
天際雲霧稀薄，在茜紅夕幕的款待下，幾間上了年紀的老式教堂和鐘樓沐浴著曖昧的光影，顯得有些欲睡的昏沉。
她喜歡這座充滿學術與古蹟氣息的城市，也喜歡這棟能眺望整個城市的房子。
喀戎站在她身後，如同她凝視街道般，他也正望著眼前的人。
「其實，以妳的狀況應該更適合在一樓起居，只要跟家僕們說一聲......」
打斷他的是菲奧蕾的搖頭。
「我喜歡這裡的三樓。」她回首沉浸窗外的城景，補了一句：「特別喜歡。」
起先喀戎是不理解的，為何一個行動不便的女孩非得每日折騰著膝蓋上下樓，但此刻見對方愉快的側臉，他好像也逐漸明白。
有時喜歡一樣事物，還真不需要太多理由，只要能在凝望時感到發自內心的愉悅，那便極好。
那晚淚光氾濫的睡顏從腦海掠過，不願打攪這份美好，男人放下懸到嘴邊的話題，轉而步至其身側。
「對了御主，我可以向妳提個請求嗎？」佔下她身旁的空位，暮色在他髮梢邊染了個澄紅。
「嗯？當然。」
「明晚的時間，我希望能空下來，可以嗎？」
只見她側著頭思考兩秒，而後將身子輕靠在窗緣。
「又是家庭訪問？」
彷彿早被料到般，纖長眼睫輕眨著機靈的眸光，但寄宿在話語裡的，卻是數不盡的理解與通融。
「是的。」他流連在那乾淨無塵的美瞳中，暗自帶著一絲不屬於從下的欣喜，只在深處找到自己的倒影。
「看來那位家長似乎很欣賞你呢。」
「那孩子情況特殊，不僅是家長，連我也放心不下。」
菲奧蕾萬般珍惜身旁一笑置之的男人，每呼吸一口都嚐著他始終不變的教師精神，直到淡而樸實的目光如期而至，她也提起唇線，回應相同的笑漪給他。
「那作為交換，我也能提個請求嗎？」
「欸？」
出乎意料的眸光不禁撞上她的，可沒一會便全融解在眼角輕揚的弧度裡。
向晚的微風馳騁而來，溜入兩人之間，將她的一搓瀏海貼合在額頭上。她安靜的想著，喜愛的這座城市的原因，多半是因為很適合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