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之心》
#137——
『溫柔與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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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經意間窸窣地溜走了,遊樂園的人潮也少了。漸漸暗沉、薄暮冥冥的今日,腳下向遠處延伸的影子也因為光慢慢的發散而微微變淡。凌娜的微笑看起來就是一位熱情大方的姑娘,她沒有顧忌和放火之間的隔閡,只是笑著和他渡過了這段時光。
「謝謝你啊,我今天過得很開心。」
凌娜站在放火面前,雙手反剪在後,空曠的地方刮起的風在耳畔獵獵作響,吹拂起了凌娜後腦的黑色馬尾。
「不客氣。」
「回去就好好休息吧,工作先放一邊也不是件壞事。」
放火聽後,突然想起了自己幾天前就放置的毛片還沒有剪。不過既然凌娜都這麼說了,自己是不是要好好休息一回比較好呢?
「對了育群,如果我以後做YouTube的話,你,會支持我嗎?」
「嗯,當然會。」
「如果我找你合作的話呢?」
放火正想要反射性地回答『可以啊』的時候,他的思路停止運作了一會。想想在這之後,以同事的身份和凌娜合作的話,會是什麼光景?他們之間會有尷尬的氣息嗎?拍片起來會不自然嗎?
自己的腦袋這麼紊亂,凌娜卻顯得那麼鎮定。
可以說是安如磐石,奇蹟般的泰然。又好像一座肅穆又莊重的建築物,不帶一點感情色彩地豎立在這塊土地上。
明明,她才更應該是顯得挫敗的那一位,不是嗎?
「嗯,看我有沒有空吧。」他給出了模稜兩可的答案。
凌娜聽了,只是笑笑沒有說話,小蓋袖下的皮膚鋪上了一層淡橘又有點金色的餘暉。過了幾秒之後,她沒有預警地走上前來,輕摘下了放火的口罩。
除了在吃飯的時候有摘下來之外,由於長時間的佩戴,內邊已經沾上了不少嘴裡呼出的水汽,即便天氣不算炎熱,他的鼻尖和唇的四周已經出汗了。少了口罩,透氣了很多,放火真想要大口呼吸幾次。
「現在沒什麼人了,可以摘下來了吧。」凌娜灼熱的眼神對著放火,「一整天下來,辛苦你了。」
放火微微地喘息著,有種輕微的眩暈感。他頭痛欲裂,卻沒有把疼痛喊出來。
凌娜離開了,放火也回家了。
那天回到家,放火發現尊不對勁,他看到他後,原本不怎麼好看的臉色更是添上了蕭索。放火要坐到他旁邊去,尊卻像逃開他似的,在他坐下來的那一瞬間臀部離開沙發,心煩意亂的表情被穩健的步伐用來掩飾。放火惘然地望著走遠的尊,從他今天接到尊的電話開始,他就發覺到尊好像很不自然,該不會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攪亂了他內心的平靜?那既然這樣,為什麼一看到他,那個臉色就會這麼奇怪呢?難道是攸關他的嗎?會是什麼事呢?
思緒使他忐忑不安。
在房間裡的尊心神不寧地坐在書桌前。他煩躁地在書上畫畫,又靜不了心,再滑滑手機看看朋友的動態。最終還是沒輒,只能把它放回桌面,用雙手乾抹自己的臉,試圖以手掌的溫度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從放火開始質疑他們這段感情開始,就預測到會有這種事。
他討厭他的溫柔。真的很討厭。
這份心情來自於狹窄的嫉妒吧。
還有強烈的不安。
在他的背後,看著他對其他人,也是露出那樣的笑容,面對其他人,總是以自己認為『完美』的方式的對待。不想要傷害其他人,謹慎地選擇用最溫柔的方式,以為這樣是最好的。
但是,放火是否真的考慮過……他的感受呢?
也許,他沒辦法了解他吧,他們同樣是Youtuber,但也僅僅如此。
尊又再次拿起了手機,找開了相冊。今天拍攝的也就一張,他點開了今天的那張照片。
遊樂園的人山人海中,一對男女站在一起,他們身高沒有差很多,男方戴著黑色的口罩,女方含笑,氣質非凡。他們之間的氣氛看起來很和樂,女方手上的棉花糖是美麗的淡紫色,綿綿的裡頭好像裝滿了他們的快樂、還有甜蜜。
尊身陷於無聲的疼痛當中。他其實也不想要相信是這樣的。
如果今天早上,不是因為剛好偷聽到放火的電話,然後偷偷跑過去的話,現在他會不會繼續用微笑的表情,輕輕抱著睡去的放火,看著他的睡顏,看著看著自己也睡了。
『啊尊……我、我在朋友家打電動啦!你幹嘛突然打來啊?害我辛苦闖關的結果都沒有了。』
赤裸裸的謊言。
他當初看到他和凌娜一起時,儘量地往樂觀一點的方面去想,但是在他撥電過去的時候。
迎來了赤裸裸的謊言。
尊這下子失望透頂了,這也意味著,放火和凌娜更應該有什麼了不是嗎?如果不是這樣,那又何必要隱瞞?
交織的失落和傷感一層一層地在疊加,慢慢把他瘦弱的身體給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