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副欣慰的說:「很好,那就三天後,供餐時間結束時上第一堂課吧。」
我點頭同意,丐副連連搓手,臉上神情顯然是喜不自勝。墨布斯說:「那我們就先到巷尾等候吧。」
說完,就跟丐副二人離開我居處。
經過這段時間再見到妮歐薇妲,我居然一時想不出該說些什麼,她以淡然的語氣先問我:「一切可好?」
她這一問,我話匣子打開就停不下來,把遭遇伊奇提斯、公開處刑、死裏逃生,一直講到卷軸店工作和遇到卷老的事。
幸好她並不覺得我呱噪,聽到幾個轉折的時候,眼神中還閃爍著一絲興趣,一直到我提起卷老時,她才臉上微微變色。
我看到她秀眉微蹙、若有所思的模樣,忍不住問:「這老人……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妮歐薇妲說:「也沒什麼。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他應該是俗稱的暗精靈,不過似乎跟他的同伴因為意見不合而鬧翻了。」
我原本就有點懷疑老人的來歷,這時由她親口說出,居然是一怒而諸侯懼的暗精靈!
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暗精靈,印象中這老人外表跟一般人完全沒有差別。由此可以推論先前讀到的內容無誤,暗精靈其實只是一群能力卓越的半精靈……也就是這邊的人類。
但是……由種種傳說聽起來,雖然暗精靈並非全是大奸大惡之輩,但似乎真有平風造雨之能,放任他在那邊自由行動真的可以嗎?
妮歐薇妲看出我的疑慮,說:「此人已經這裏很長一段時間,因為他本領高強,而且既無重大的惡行,又跟其他暗精靈或魔族斷絕往來,只專注於自己的研究,所以各方勢力都採取井水不犯河水的方針。你有興趣的話可以跟墨布斯他們打聽細節。」
我點了點頭,問道:「關於卷軸……」
才說了幾個字,我從她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這是「超越權限」的事項,問了也是白問,於是強行改口說:「……謝謝妳的食譜,我試著烹調其中一道菜,果然十分美味。」
她立刻臉現紅暈,興奮的說:「是嗎?請陳述一下過程。」
於是我把細節說過一遍,她聽得津津有味,熱切的不斷提出問題,而且好像恨不得立刻拿起紙筆來仔細記錄一般。
最後我說:「單就菜餚本身的味道來說,我在家鄉所嚐過的美食也不過如此。真難為妳能想出這樣的食譜。」
在完全無法體會我味覺的前題下要構思出這樣的配方,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就像要我去想出一道水母會覺得美味的菜一樣,所以我這話倒也不是單純在討她歡心。
誰知道她說:「這不是我想出來的,是一個傳說中的食譜,我從其中節錄出你比較可能取得食材並完成烹調的料理。」
這一下大失所望,我先前還在腦海中幻想她為了我苦心思索、百般嘗試的情景,原來全是我的妄想。其實我隱隱約約也知道,就算她真的那麼做,也是因為追求知識的狂熱,而不是對我的關心。
為了掩飾心中的失落,我強顏歡笑的問:「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食譜?」
從她臉上的表情,我覺得這份食譜似乎又牽扯到權限的問題,不過她最後還是說:「這份食譜其實很有名,只是知道它確實存在的人並不多,真正見過的更少。它名叫『惡食王食譜』,是從前日曜王國的一名國王所創,其他細節我就不便透露了。」
她這一說我更加好奇,雖然只做過一道菜,但我可以看出這份食譜就是為了『比史萊姆還不如』的人而創,難道那名國王是我的同類?
不過她既然已經說不便透露,我也不好繼續追問,於是說:「有一個問題困擾我許久,但是又怕問出來有點冒犯……」
妮歐薇妲說:「問吧,我能回答就會為你解惑。」
我問道:「為什麼你們不把知識和技術傳授給人類……半精靈?」
妮歐薇妲的回覆簡短但是斬釘截鐵:「因為不管是何種知識或技術,他們都會用於自相殘殺和自我毀滅。」
回想起地球的歷史,我發現這論點很難反駁,況且我也沒有什麼立場去幫這邊的人類請命。只能在心中嘆口氣,接著問:「妳接下來要回去月映城嗎?」
妮歐薇妲說:「不,我有其他任務,暫時不回城。」
雖然想知道她的行蹤和任務的內容,但是我已經漸漸摸清跟精靈對話的分寸,如果她認為有必要讓我知道,就會直接告訴我;否則多問無益。其實我心中還有許多的疑團,但是總覺得問了也不會有結果。
最後,我只問了一個問題:「在還了墨布斯的人情之後,妳認為我應該回到月映城嗎?」
妮歐薇妲說:「那會是比較安全的選擇,至於是不是最好的選擇,該由你自己決定。」
一如既往,這是很合理的回答,但我還是忍不住感到失望。只能硬擠出笑容說:「那麼我就聽聽看墨布斯到底想要我做什麼吧。」
妮歐薇妲說:「聚星幫人材濟濟,如果他有求於你,必定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那麼……應該不會是太危險的事情,但你還是要多加小心。」
她最後一句話流露出來的的關切之情,讓我完全無法去在意前面那幾句話裏頭似乎包含幾許的輕視。
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那我去請墨布斯過來吧。」
我點點頭,道了聲「珍重」,然後目送她的倩影離去。
過不久墨布斯就慢慢踱了進來,我沒好氣的說:「你究竟有什麼事要我做?」
墨布斯說:「唷!幹嘛火氣那麼大?虧她走的時候還關心了你一下。」
我不由得喜出望外,故作鎮定的問:「哦?她說了什麼?」
墨布斯說:「也沒什麼,只是要我別太為難你而已。」
因為跟期望有不小的落差,於是我沉著臉說:「哼,那也叫關心?」
墨布斯說:「記得我跟她初遇的時候,她看我一個病弱的少年人,躺在一大堆凶神惡煞的魔軍屍體之中,也不過問了聲:『你還活著嗎?』你現在整棵好好的站在這裏,她還要我別找你麻煩,應該算是很關心了吧。」
想到精靈的淡漠,知道墨布斯說的並沒有錯,心裏有點高興,又有點惆悵,最後只能有氣無力的問:「你到底有什麼事?」
墨布斯說:「記得我先前帶你去看過的黑地嗎?」
那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我點點頭說:「當然記得。」
墨布斯說:「因為那地方實在可疑,很久以前我自己曾經去看過一遍,由於那黑氣根據傳說是摸都摸不得,所以我捉了幾隻走獸丟進去。仔細觀察那些動物的死亡的過程,我可以確定那黑氣跟我身上的病是非常類似的東西。」
我吃了一驚,開始對他想要我做什麼有點了解,但還是靜靜等他說下去。
墨布斯說:「我送你的那把匕首,上頭沾的血是我身上毒素的弱化版,而那黑氣對比於我身上的毒素,則可以算是增強版,甚至是完美版。那些走獸觸到黑氣之後立刻脫力倒地,需要命能的生命徵象全部消失,不久之後屍體就冒出黑氣。我推論那黑氣會把接觸到的命能也轉化為黑氣。」
「知道厲害之後,我請副統領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並且嚴加看守。但是先前那古怪的人影,讓我決定向幫內請求別部的人來支援探查。只不過……如果沒有特別的能力,就算去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所以我親自面試前來支援的人……至少要能熬過我身上的毒素,才有可能前去探索那個地方。」
我心想應該有不少人因此而吃了他的苦頭,不過這確實也是必要的措施。
我問道:「有人合格嗎?」
墨布斯嘆了口氣,說:「最後有一個不算合格的傢伙,但我還是讓他前去試試看。」
(那黑氣如此恐怖,是可以隨便試的嗎?)
看到我充滿批判的眼神,墨布斯問我:「你知道『不死的木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