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之夜〉的後續
女主悠然第一人稱
玻璃碎滿地，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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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起曾經的交往時光，許墨給我的吻有種淺嚐即止的壓抑，然而，在他撕開偽裝與我決裂之後的如今，留在我頸上的這一吻卻帶著誓約烙印般的激情，彷彿用無聲的語言懇求我等待他實現寫在紙鶴中的『永遠』。
「電影還有一半，我拒收不完整的觀影心得。」許墨在我耳邊低語，「所以，繼續吧。」他放開我，轉身整理掉落的懸掛紙鶴。
「那個，我可以借浴室沖澡嗎？」雖然已經用毛巾擦過頭髮和身體，但全身的水氣還是很重，外頭斜斜噴灑的大雨即使撐傘依然會被打濕。
剛才是憑著一股不服輸的脾氣硬撐住不適感觀影，想要快點看完隨便說點心得交差了事離開，但心情鬆懈的現在，濕黏的衣服與頭髮讓我再也無法忍受。
「嗯，是我疏忽了，不好意思。」許墨停下整理房間的工作，起身帶領我上二樓。
「衣服丟進浴室外的洗衣機，我會幫妳洗好烘乾，先暫時穿我的襯衫吧。」許墨遞給我幾條毛巾和一件寬大的深色襯衫。
「謝謝。」我低頭輕輕道謝，視線中，許墨垂著的手稍微握緊很快又放鬆。
當我以為他就要轉身離開時，頭頂突然掉下一句話：「妳會餓嗎？」抬起頭，迎面而來的不是記憶中帶著柔情的微笑，而是有些苦澀和欲言又止的試探。
我想了想，決定老實回答：「會。」
「那我等會兒煮點東西給妳吃，不過，別太期待菜色。」許墨頓了頓，「我才剛搬來這裡，很多東西還沒補齊。」
我眨眨眼，用毫無情緒起伏的冷淡語氣說：「其實，你只需要維持最低生活水平的東西就好，因為你根本沒打算在任何地方停留，不管是生活、人際關係還是感情，你都只是個『異鄉人』。」
許墨瞪大雙眼，表情顯得有些茫然。見到他吃驚的模樣，我心裡一陣樂，繼續追擊。
「因為是異鄉人，所以從未擁有也未曾失去，沒有擁有何來的失去可言。」
眼前突然有黑影瞬間閃過，回神才發現是被許墨抱在懷裡，他的表情和瞳孔什麼都感覺不到，溫柔、無奈、寵溺、擔心、憤怒、挑釁、冷淡、狠戾等等曾經在他臉上讀過的情緒全部消失，現在的他是一片虛無。
「我每次推開妳之後，妳會一次又一次地回來找我，是因為想要成為束縛我的枷鎖嗎？」一針見血的話如同剖開外皮挖出底下的肌肉那樣，讓我渾身一陣顫慄。
我咬了咬下唇，勉強展開還擊，「也許吧，因為我想要成為某人的特別存在，想要被愛，想要感覺自己是特別的。」
突然，眼淚不聽使喚地落下，我強迫自己一定要把話說完，「我會在被你一次又一次傷害後還靠近，一半是因為抱著能重回昔日相處的希望，另一半，我也許是等著被你傷到心灰意冷，如此一來，我就能放下你，繼續前進。」
許墨環在我背上的雙臂越來越緊，讓我漸漸覺得呼吸有點困難，但我無意開口求饒。
「李澤言說的對，我確實是個笨蛋，居然會對你這樣的人動心，我真的是有夠傻。」
緊繃的身體、急促失序的粗重呼吸聲，揭示許墨的情緒控制出現逐步擴大的裂痕。
第一次知道，原來我也會抓住他人心靈脆弱處攻擊，如果沒有和許墨相遇，或許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有這樣陰狠的一面。說真的，我一點都不想認識這樣的自己，但現實從來不會詢問人們的想法。
我故意激怒許墨想讓他失控，是要他傷害我，這樣一來，或許我就會徹底死心放棄，另外，可能也想確認自己對他是有影響力，這樣我就能帶著他曾經有動心過的自我滿足感然後心碎。
緊箍身體的力量消失了。
抬頭，我看到許墨恢復成往昔平靜的模樣退到盥洗間的門口，不過，他緊束的眉宇間散發出濃烈的慍怒。我想，他八成是發現我那拙劣的低級計畫。
「妳的身體很冷，快進去沖澡。」許墨說完就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上。
※
當我下樓時，餐點已經準備完畢。「桌上這碗是妳的。」許墨邊用毛巾擦手邊離開流理台。
「你不吃嗎？」餐桌上放著一碗熱騰騰的湯麵和一雙筷子。
「我吃過了。」許墨從堆滿書的架子上隨手了抽一本，接著走到靠窗的椅子坐下，默默翻閱。
寂靜將沉悶的壓抑覆蓋在整個空間裡。
為了尋求一點呼吸的地方，我想聽音樂，但包包裡裡外外翻了好幾次都沒看到耳機，大概是忘在辦公室或家裡。「我想用手機放音樂，你介意嗎？」我不帶期待地開口。
「不會。妳想聽什麼就聽吧。」許墨的語氣平靜冷淡，充滿距離感，而他的視線至始至終都沒有落在我身上。
得到許可後我立即點開歌單，毫不猶豫地選擇Richard Marx的〈Right here waiting〉。學生時代第一次聽到這首歌起，我就成為它的俘虜，每當我心情低落或是覺得壓力大到快喘不過氣，總能在這首歌裡面獲得前進的力量。我將曲目設定成循環撥放，然後開始用餐。
吃完湯麵後，我關掉音樂正要起身將空碗拿去清洗時，一抹黑影無聲無息地從後方壓下。
「這是什麼意思？」許墨將我壓在他與餐桌之間，正面對上他的視線，有種迎面看到幾層樓高的海浪即將打下來的壓迫感。
許墨微微撐大的細長眼睛和緊繃的身體，隱隱透出潛藏暗處的波濤洶涌，他平靜的表情只是掩蓋激烈情緒的假象。
我原本想反問他到底要說什麼，在開口的瞬間，我突然發現，剛才的歌詞處於我們現在的狀態是有很強的暗示性。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對許墨而言，一切都只是必然。在他的世界裡，不存在偶然。原來，他還是會希望我的等待，可是，等待虛無飄渺不過是痛苦的折磨。
「就只是一首我很喜歡的歌，聽了能帶給我好心情，沒有特別用意。」我迴避許墨的灼熱凝視，並使盡力氣想要推開他，然而他卻是不動如山。
「在浴室時，妳想利用我來傷害自己，想用這樣的方式放棄自己，對嗎？」許墨似乎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我的臉頰可以感覺到他吹吐的氣息。沒有身體觸碰，我卻能隔著襯衫感覺到他的體溫。
許墨的氣味和溫度鋪天蓋地襲捲而來，將我籠罩其中，慢慢窒息。
我抿嘴，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要集中力量，讓自己有足夠的勇氣抗拒他。「是又怎樣？你要懲罰我嗎？憑什麼？」我被聲音背叛了。
這個聲音聽起來像弱者在求饒般的軟弱無力，我討厭自己現在的聲音，更討厭不受控制的眼淚擅自從眼角掉落。
我盡可能的低下頭，不想讓許墨看到我的脆弱，所以，我在狹小空間裡拼命壓縮自己的存在。
上方傳來一個若有若無的嘆息聲，然後，我被他抱進懷裡。
「不可以再做這種事情。」他的聲音輕盈地如玻璃般脆弱。
我抽一下鼻子，「這是命令……還是威脅……」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發顫。
許墨靠著我的頭緩緩磨蹭，接著，一句如羽毛般柔軟的話落在耳中，「這是請求。」他收緊擁抱的力道，將臉埋進我的頸項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請妳不要故意傷害自己。」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似乎在有些顫抖。
意識到他其實非常在乎我的時候，一直壓抑在喉嚨間的哭聲伴隨著眼淚傾瀉而出。我緊緊抓著許墨，好怕下一秒會被推開，然後他就在我眼前徹底消失。即使他把我抱到沙發上，我的雙臂依然如藤蔓般緊密纏住他的脖子。
溫熱的大手輕輕捧著我的腰，然後，緩緩下滑，當它們落在襯衫衣襬處的大腿上時，我彷彿是在熟睡中被驚醒，瞬間彈開身子。
「休息夠了，就繼續看電影吧。」許墨的微笑只是嘴唇勾起上揚弧度，細長的眼睛沒有一絲笑意，是用禮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望著熟悉的背影，我意識到自己根本不了解他，一下溫柔親密，一下冷淡疏離，為什麼他總是能在兩種極端的反應裡切換自如，我不懂。
突然，一段過往的記憶自動跳出來，像是要回答我的問題。
相識之初，許墨邀我一起觀賞螢火蟲展覽時，他曾經說過：「浪漫是個很好的保護殼，可以隱藏很多故事。」在我疑惑所言內容時，他繼續道：「人們總是會被耀眼的光芒吸引，忽視光亮以外的東西。」
或許，許墨的溫和禮貌就是保護殼，遮掩住他的真實面貌，但是，我覺得溫柔也是他的一部分，雖然他會用在掩飾自己的真正目的。
即使如此，我還是想要相信。
相信溫柔的他是真實的，相信殘忍的他是也真實，不管哪個面容，都是構成許墨這個人的一部分。
「要開始了。」許墨站在放映機旁提醒，當他看到我的表情時，臉似乎閃過一絲訝異，不過那可能只是我的錯覺，因為他接著就用略帶愉悅的語氣說：「要仔細觀看，我很期待妳的心得。」
望向螢幕，我腦中浮現一句話。
『失去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而死亡是最慈悲的一種。』
-完-
創作內容
〈Stranger〉 許墨X悠然
刀劍亂舞同人文 (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