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撿個員工
「不會趁我開門你就跑了吧？」少女掏出鑰匙，側身靠在公寓鐵門上，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說。
方衍一手正在發訊息，另一手支著她，無奈的說：「不會。」
如果沒有突發狀況，他現在應該在店裡。
殭屍老友住的比較遠，一般的店內事都讓方衍處理，但他眼前沒法抽身，這才給合夥人發了簡訊，讓他尊駕親臨，自行發落。
少女家的小區，已經接近青埔，不新不舊，奇怪的是只有這棟空屋率挺高的。
她小心翼翼地轉動鑰匙，好像裡頭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但是屋裡沒人，燈全亮著，方衍扶她進去坐下。見客廳的沙發當床在使用，枕頭棉被都丟在上面。房子格局並不大，裝潢擺設也很傳統，只是看起來有陣子沒整理了。
少女隨手從桌上抓了條髮圈，把濕了又乾的長髮鬆鬆的綁著。
她說：「你在屋裡繞繞，看看有沒有...其他人？」說話的同時，她的眼神也在客廳裡左右張望。
方衍表情茫然，為何在自己家裡需要緊張成這樣？
電視上方的掛鐘已經來到十一點，要回家換身衣服，再趕去聚會，有些緊迫。雖說聚會是很無聊的社交活動，也不能缺席。主要目的是讓他們表達對長老會的效忠，方法很土，就是請大家來簽到。聯絡感情次要，不過長老會就是靠山，如同人類世界的政府。吸血鬼倘若遇到異族間的糾紛，又沒有長老會庇護的話，狀況通常都容易變的棘手。
方衍飛快打開走道旁的兩個房間和浴室，探頭進去環顧，確定沒人。又繞到廚房跟陽台去，仔仔細細的檢查一圈，也沒有任何狀況...或是人，只有洗衣機旁停著幾隻水蚊子。
回到客廳，方衍快速回復：「檢查完了，沒人都沒人。」
少女縮在沙發一角問他：「那你覺得有沒有鬼？」
方衍覺得好笑，原來是個膽小鬼。他一時興起，說：「有啊，怎麼沒有。」
少女怒道：「我說真的！沒開玩笑！」
方衍心想：我也跟你說真的。不過要事在身，此時不逃，更待何時？他笑說：「都幾歲的人了還怕成這樣，哪會有什麼鬼啊，走了走了，傷口明天記得換藥。」並立刻往門邊移動。
見他真的要走，少女心裡一急，哀求道：「你別走！真的有鬼！」
方衍握住門把的手倒是遲疑了一下，怕成這樣也是奇了，回頭看她。
只見她的眼神，彷彿方衍就是根救命稻草，她說：「我…我爸媽他們就是被鬼殺死的，雖然醫生查不出原因，但我知道，而且我還看到了...」
聽都聽了，現在開門出去好像又有點不講義氣，雞婆病要發作就發作吧，於是他問了：「鬼長什麼樣的？」
這個“鬼”的範圍，人類分的很籠統，幾乎可以說他們把非我族類但是沒看過，或是長得有點像的，而且不管會不會講話的，全部歸類成鬼。
少女的聲音聽著有些沙啞，她說：「我一直都是上小夜班的，上個月十號，那天有事耽擱，回來的時候都大半夜了，一進門就看見我父母都倒在客廳地上，臉色蒼白，不管我怎麼叫呀，推呀拉的，都沒有反應，醫生也說我爸媽到院前就沒有生命跡象了，可就很不對勁...」
原來空屋率高是因為這邊出了凶宅啊。
說到父母的死，她忍不住又眼淚鼻涕齊洩洪，冷靜了會，還是繼續說：「在醫院那兒，我聽到醫生跟公安說，他們全身的血都被抽乾了，只是沒有外傷，不知道是怎麼做的。不過...其實在救護車來之前，我看見他們的手腕上都有兩個小洞，有點像被蛇咬傷的那種，我發誓真的看到了，但是公安把他們送上救護車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又沒有了。」
方衍暗付，鬼怪、僵屍跟吸血鬼咬人吸血都有齒痕，但是像蛇咬的，不是僵屍就吸血鬼了。他 "嗯" 了一聲。
少女緩了緩，接著說：「其實那天晚上進門之前，我還經過了小區的中庭，看見有個黑影從樓上陽台往外跳，我當時以為是要自殺，嚇得大叫，但那人沒掉下來，還沿著大樓外牆往上走，我叫這麼大聲，覺得那黑影好像也向下看了一眼，不過真的距離太遠了，又暗，我也看不清楚長相，他一下就不見了。後來我仔細算過，當時那個高度應該就是我家的陽台，你說，飛簷走壁又消失的是不是鬼？這裡可是六樓...而且大樓監視器什麼都沒拍到。」
吸血鬼是有這個可能，不過殭屍也有可能，雖然殭屍一族在人類世界裡混了幾千年，已經能行走時不露破綻，但據說私底下還是習慣用跳的，飛簷走壁以他們來說相對困難，除非是一些道行高深的角色，方衍也只是聽殭屍說過，沒真的看過。
心念一轉，不過吸血鬼三族停戰後的共同規章，第一條就是吸血時不殺活人，違反規章會被長老會發布通緝，還得依情節大小處罰。訂立的目的說是為了保障族群的永續發展。何況他們現在也不抓活人吸血，更遑論殺人，但如果是為了人類世界的金錢糾紛或是其他因素，那就不好說了。
「外面有欠錢還是冤家什麼的沒有？或是...得罪過人？」方衍問。
她搖頭：「就我所知沒有，倆老都是很守法觀念也很傳統的人，特別不喜歡跟別人借錢，雖然我家不是太好過，但只有房貸，應該沒有什麼冤家。」接著吸了下鼻子，環顧四周，放低音量說：「我爸媽走後，我一直覺得只要到了半夜，這屋子裡好像還有其他東西，有時候還會聽到似乎在叫誰的聲音，我不敢自己一個人待在家，反正晚上下了班就在店裡待會兒，或是跟同事出去吃吃東西，天亮再回來就好了。」
「說不定是你父母回來看你呢。」方衍隨口應付。
她伸手抽紙把鼻涕擤了，臉上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爆氣反駁道：「要真是我爸媽多好！我可想祂們了！你說今晚我怎麼熬到天亮呀？你快給我想想辦法！」又嘀咕道：「醫生剛剛為什麼沒讓我住院呢？」
「........」方衍拿起手機傳訊息，特別誠懇的看著少女說：「不是我要跑哈，是真的有事，換個流批又給力的朋友過來陪妳通宵總行吧？ 」
父母雙亡聽起來總是讓人同情，不過雞婆歸雞婆，可沒閒到只聽小姑娘的一面之詞就要去幫人家調查真相，想跑現下又覺得有什麼隱情不好放著。結論是他拒淌這趟渾水，但另外一個傢伙可能會感興趣。
十一點五十分，公寓的門鈴響了，來的是他的合夥人殭屍周明，從頭到腳都顯現出風塵僕僕的痕跡。
「你今晚咋這麼多事？」周明兩手交叉在胸前，挑起一邊眉毛問。
方衍把手搭他肩上，不忘朝客廳的少女比了比，故作神秘說：「可能有你要的，其他的等今晚大劫渡了再跟你討論，溜了。」
殭屍對他擺擺手，嘖了一聲，說：「滾吧你。」
***
有個人陪在家少女感覺好多了，而且這個新朋友看起來真的比較可靠，散發著 "交給我妳放心吧" 的自帶光環。人家說兩相比較，後者為佳，還是不錯的。她打電話給老闆說自己腳崴了要請假，就安心的進浴室換洗了。殭屍這會兒倒是當自己家似的，翹著腿坐在客廳裡看電視。
手裡遙控器轉著轉著，選了個體育台看。半夜在陌生人家裡看電視，著實弔詭。他這個損友沒事就要給他搞點破事做，之前是讓他當保母，現在又讓他當保鑣，友誼假的孽緣才是真的。冷靜想想，嚴格說起來...何嘗不是自己有病，好好的叫他搬回來幹什麼？再者，這女生也太沒戒心了，這麼怕鬼，還隨隨便便就放兩個陌生男鬼進屋這樣好嗎？
不一會，少女洗漱後也跟著窩到客廳來了，走路拐著。她態度恭敬的端了兩隻杯子，把一杯遞給周明，說：「哥，沒啥好招待的，只有涼白開。我叫唐瑄，您怎麼稱呼？」
這聲音聽著有些不大對勁。
周明正專心看著球隊廝殺，好不容易從電視上移開目光，窩草，怎麼變成男人來著，原來是個女裝大佬，失敬失敬。
「我叫周明。」他已經盡力讓自己看起來面不改色。
唐瑄看他表情，心虛的說了：「兩個都是我。」
卸了濃妝，摘了假髮，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是個眉清目秀的小伙。
本想說個 "嗯" 就帶過，但為了打聽消息還是先聊聊天。
周明問：「興趣愛好？」
唐瑄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沒啊，是為了工作上需要，平常不是這樣的，哎...總之有點複雜，老闆說女裝的話比較吃香，也就聊聊天、唱唱歌、帶帶貨什麼的，哥你別誤會啊，這個工作我真的不太喜歡，就是看在工資不錯，所以才...」
越描越黑他感覺自己還是別解釋了。
唐瑄賊想終止這尷尬的話題，但周明還想繼續聊：「父母知道你的工作嗎？」
唐瑄說：「其實我父母都不在了...不過我也做沒幾個月，況且也沒想過要做長久，原本就沒打算說。」
周明說：「你家裡其他長輩呢？」
唐瑄回答：「我家一脈單傳，父母又老來得子，我現在就是隻身一人啦。」
做著不滿意的工作，遭逢父母雙亡，孤苦伶仃，也是難為了。周明提議：「這樣好了，你如果不做了就來我店裡上班，店裡有供三餐。」
「這麼好！啥工作性質啊？」唐瑄問。
周明說：「餐酒館那種，全天營業的。」
唐瑄露出為難的表情：「我不會做菜。」
周明說：「那服務員？」
其實他原本就打算辭去現在的工作，於是答應了周明，還說：明天就辭。
女裝大佬這件事情的開端，是唐瑄和朋友三人畢業後，都沒打算繼續升學，想說合夥開個網店，最後決定先做點成衣批發。三人也沒什麼高額經費請模特，剛好唐瑄氣質比較文雅，身型細瘦勻稱，個頭又不太高，就乾脆讓他負責女裝的模特。
偏偏朋友圈有人認出他來，半開玩笑的把那幾張女裝照片在網上給傳出去了。但也因為這樣，現在的老闆找來問他要不要當播主。原本賣衣服的生意並不順利，又逢月底，生活過的可謂窮困吃緊。創業總不好回家伸手，一聽見分紅高，二話不說就開始他的主播人生了。
先播了兩週，領錢的時候，受不了男扮女裝還要偶而賣萌的唐瑄跟老闆坦白，說自己是個男孩子，能不能別一直做女性打扮？但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種草的女裝帶貨量特別高，老闆有錢賺也不管他是啥性別，男孩子也無所謂，能賺錢的都是好孩子。唐瑄也怪自己最初沒有要求打合約，只得讓人說了算。而想辭職的導火線是老闆的薪資明細整的不清不楚，常用奇怪的理由苛扣他薪水，最近鬧得有點不太愉快。
另外，圈粉的人雖然越來越多，有時候也會遇到怪怪網友的騷擾，甚至人身攻擊的言論。基本上他都選擇禮貌性地閃避，就是不知道哪天會不會遇到不理性的黑粉，想來也是有點騎虎難下。
周明這時候的提議，是給他開了扇新希望的窗。父母過世的這一個多月來，他在家從沒少哭過，只是不曾像今天在車上這樣放肆地哭，也許今天偶遇的這兩個人真的是好人，他告訴自己：該整理心情，換換環境，重新振作再出發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又繞回最初的問題：屋子裡可能鬧鬼。
周明笑說他也半大不小了還信這套，況且有鬼也不是什麼大事。唐瑄便把父母死亡當晚的事情複述了一遍給他聽，雖然剛決定過要振作，還是哭了一頓眼淚鼻涕。
黑影！終於有周明想知道的消息了，心情大好，歪打正著，叫他來店裡上班是對的。
就近看管。
方衍這人到處搬家，雖然人皮又不太正經， 但到了關鍵時刻卻不太掉鍊子。至於為什麼會認識方衍還變成好朋友，那又是另一段不打不相識的黑歷史了。
殭屍跟吸血鬼屬不同族群，卻也有雷同的地方，例如都需要攝取血液，不容易變老，不喜日光，聖潔之物同樣會對他們起致命的作用。說也奇怪，符篆、大悲水之類的對殭屍很奏效，對吸血鬼卻沒用。但也都是早些年了，現在時代進步，殭屍一族早有對應之策：他們吃特製的長效中藥。除此之外，殭屍還能使些厲害的障眼法，所以他們並不怎麼需要搬家。
至於周明為何在尋找黑影的原因，得從他早年失憶說起，最初的印象中有一間破爛小屋，他當時發著高燒躺在床上。神智不清之際，記得有個聲音說：「周明，你不是無依無靠，你還有一個弟弟，找他，要找到他啊。」
後來不知睡了多久，總之醒來的時候天旋地轉，睜眼也看的糢糊，隱約只見有個人型輪廓，像蝙蝠一樣倒吊在屋簷下。正待要起身的時候，那人影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跑沒幾步就急著翻上屋頂不見了。
周明下榻後飢餓難耐，見桌上有碗鮮紅的湯，芳香四溢，毫不考慮的就把湯喝了。甫一喝完，倦意又像排山倒海般襲來，待他再次醒來，竟身處一大宅。
門外的人聽見動靜，慌張地衝進來，看他醒了激動的跟中頭獎似的，大叫道：「快去請大娘，小少爺醒了！！！！」不久來了個貌美的中年婦人，對他說著兒啊又親又哭又抱的，周明對眼前這個 "娘" 完全沒有印象，正想開口問，一個身材高壯，英氣勃發的中年男子也進來了，慈愛的給他順背、摸頭，說什麼醒了就好。他看著也是生分得很，完全想不起來這些人究竟是誰。接著剛才守門的那人端了幾個湯碗進來，一群人對他又是噓寒問暖，又是灌湯餵藥。折騰好一陣後，所有的人終於甘願放過他了，小屋這才清淨下來。
周明招了那個守門的人來問，才知道原來這大宅叫做王家院，位在吉林長春，現在家主是第六代當家王廣禮，做的都是藥材生意，至於他，是王廣禮的兒子王耀。體弱多病，長期臥床，一直以來都在這間偏房好生養著，這次不知道又發了什麼病，吐了幾口血就昏死過去，已經七天了。
周明一頭霧水，否認：「我不是王耀，我叫周明。」
守門人驚恐的說：「小少爺，您確確實實是小少爺呀！一定是病累了神智不清，我再去給您請大夫過來。」
周明不想再來一次熱情的關切，連忙阻止他，想到夢裡的情景，又問道：「我弟弟呢？」
守門人面露古怪，說：「小少爺，王家裡您已經是最小的了，只有上頭一個大少爺跟一個大小姐呀。」
屏退了他，周明越發不解，卻也毫無頭緒。待休養幾天後，體力恢復得不錯，他便在這大宅院裡四處繞繞，裡裡外外的人見他都喊小少爺，畢恭畢敬的態度也不像演出來的。
只是漸漸地，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能適應白天的日光，並且就算三餐飯菜沒少吃，肚子還是填不飽。
某晚飯後，想叫人再煮點東西送到房裡來，就見桌上不知何時擱了碗鮮紅色的湯，香味四溢。
周明心裡雖然隱約覺得奇怪，但那香味卻像有什麼蠱惑似的，他還是全都喝了。紅湯下肚，果然通體舒暢，渾身都輕飄飄的，飢餓感也消失了。接下來的數十天，每晚飯後，都有這麼一碗放在他桌上，他也沒想過要去看是誰送來的。
直到灑掃院子的僕人從石牆上摔下來跌斷了腿，那蠱惑的香味才讓周明知道他喝的竟是人血。
自此之後，鮮紅的湯也不曾再出現。
沒了湯，填不飽的感覺又回來了，他抗拒人血，只能在深夜偷偷外出抓點動物喝血，卻無法真正填滿飢餓，他成了吸血的怪物。
周明會不時想起破舊小屋裡的那個人影、第一碗鮮紅的湯，但怎麼會出現在小屋，或是再之前的記憶，任憑他想破腦袋都是空白。
為了搞清楚自己的身世，他用王耀的身分繼續在宅院裡生活，好方便差人打聽消息，但仍無所獲。
基本上，鬼界生物的外貌如果依人類的生命長度計算，屬於永久凍齡。那時的周明不會使用障眼法，以致數十年過去，他的父母相繼老死，兄姊們上了年紀，周明卻依然保持著原本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為了不讓別人發現他已經變成了怪物，也不知道世界上是否還有其他跟他一樣人或鬼，周明離開了王家院，隻身一人來到上海。
認真說起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周明還是王耀。
那時的上海，外商雲集，發展迅速，初來乍到，要討生活就做點小生意吧，藥材雖是他熟悉的，但家業一直是交由大哥打理，沒必要再另起爐灶。他想，自古茶館酒肆往來的人最多，要聽八卦、找小道消息的包打聽也都藏身於此，於是餐館就這樣開張了。
再後來他的兄姊相繼過世，周明就不用王耀這個名字了。但王記餐館卻沒想過要改名，畢竟，這是他與王家僅存的一點關聯。也許和最初的目的不太一樣，這百年間，無心插柳的生意規模是越做越大，還開了兩家分店。
***
小區公寓裡一個是夜貓子，一個是殭屍，大半夜精神都好的很，兩人就這麼在客廳看轉播，唐瑄偶爾起身倒杯水，周明完全黏在沙發上動也沒動。一直看到足球賽踢完，外邊的黑幕也已經透著微光，是清晨五點。
終於能告辭了。
周明拿出手機說：「差不多了，把你號碼發給我，晚點再跟你聯繫，你原本的工作也去跟老闆清楚一下。」唐瑄依他，立刻發了號碼，心裡美滋滋的，這大概就是人家說的因禍得福吧。
最後，周明又把整間屋子查看一遍，確定真沒有異樣，才下樓走了。
剛出電梯就來簡訊，他一看是方衍，沒字，只發了個摀嘴笑的表情包。這煩人精老是幫他擦完屁股就出現，得好好訓斥一頓。朝陽此時正從地平線緩緩的浮上來，日光亮晃晃的刺眼，他拿起墨鏡戴上，發了個店裡見的消息過去，便開車上了高架。
創作內容
只想當個好阿宅：第二章、撿個員工
小說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