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爵士來到了一間教堂,他停下馬車,從鐵柵欄的門口進入。
經過了玫瑰花園和牽牛花攀成的籬笆,他來到了教會門口。
在他開門前猶豫了下,既然都來到這了,那就進去吧,他如此想著便踏入門內。
—— 太好了,這裡沒有其他人。
他像回到家的孩子般鬆了一口氣。
「感謝上帝!」接著他進到了懺悔室。
—— 一切都是如此的順利,他進到了黑色的小房間。
「我想要懺悔。」他朝著黑色牆壁的另一端說道。
當他以為不會有人回應,而一道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你說吧!神會饒恕你的罪刑、接納你汙濁的心靈。」
「!」
受到驚嚇的格蘭心頭一陣,他謹慎的問那道厚實聲音的主人:
「……你是誰?」
「雖然我是誰並不重要,不過……嘛,算是你思思念念的人的其中之一,總而言之先坐下吧!」
怎麼回事?我思念的人?不可能,因為……
咦?等等,這裡並沒有窗口之類的東西,為什麼他知道我的來到且我還沒坐下的事實?難道……
「難道您是……神嗎?!」格蘭又驚又喜的問出了聽起來像是稱讚他人的蠢問題,對此,他所稱之的「神」回應道:
「…嗯,如果你那麼想也不是不行。」
「噢!感謝上帝!」他高興的把椅子移到他身後並坐下——我竟然有朝一日能遇見主!真是受到神的眷顧!
「那麼說吧!神會饒恕你的罪刑、接納你汙濁的心靈。」
格蘭秉持著崇敬的心情聽著神的話語,他深吸一口氣回答:
「我殺了我的妻子。」
「你能對我說說事情的來歷嗎?」
「哦嗚!請赦免我!我和妻子本過著快活的每一日,但是有一天,我的妻子變了一個樣,她作勢要反抗我,拿著刀口對著我刺了下去。」
「然後呢?」
「她並沒有刺上我的心臟,我被主所眷顧了!不過我為了防身而拿著槍對抗她,本來只是想嚇嚇她的,沒想到……妻子再次往我的心臟刺了過來,之後……」
「我感到很遺憾。」
「神」以稍帶感傷的聲音回應,這讓格蘭深受感動,因為他正被自己崇敬的對象憐憫著。
「你的家人呢?」
格蘭聽到後便低下頭,蹙眉低嘆道:
「我有一個女兒。」
「你沒跟她在一起嗎?」
「說來慚愧……她……」
「不用害怕,神會寬恕你的。」
「她……有點……不,很異常。」
「怎麼說呢?」
「她看到了!我誤殺妻子的畫面,但是她並沒有哭泣,她笑著對我說了……」
「「神會寬恕你的。」」
「咦?」格蘭感到詫異,「神」和他同時說出了一樣的話。但「神」卻不以為然,他不急不徐的緩緩開口:
「你的女兒很異常。」
「是、是吧!!」
「你一定十分悲憫她吧!」
「欸,非常的,所以我把她交給別的親戚了,和我不一樣,溫柔待人的親戚,但是我依然愛著她。」
「太好了呢,這樣女兒就不會被你的罪惡給殘害了。」
「最後,你能發誓你今日懺悔的內容都是事實,沒有一絲謊言嗎?」
「哦當然,向神明起誓!」格蘭自信滿滿的言道。
「親愛的主,我已誠心悔改,現在我的罪孽都消除了吧?」
「嗯,都被消除的一乾二凈了。」
——真的嗎?這樣真是棒極了!不枉費我花時間來懺悔!
「我親愛的主,格蘭向您致上最真誠的崇敬,我必須現在離開!」
「等等!」
剛起身的格蘭停了下來。
「如果你下次遇到那女孩,請一定要對她說出……你的真心。」
格蘭這次並沒有回答,他像是要逃離什麼似的,立刻開了門衝出教堂,在此之間他耳中仍迴蕩著「神」的最後一句話——
「…GOD be with you !」
○○○
什麼嘛什麼嘛!那個該死的教堂!
雖然不知道那傢伙是什麼來歷,但那裡真是太邪門的地方了。
乍看之下是很美麗的,被花園環繞的教堂。
一切的一切都很正常,老實說有人其實也不會令我太驚訝,只要殺掉就好了。
詭異的是那懺悔室的隔間居然沒有入口!
本來想朝那轟幾槍的!那傢伙是怎麼回事?那懺悔室明明是隔音的卻知道我的來到!
待在那裡多一秒鐘都足以讓我窒息,哦對,我得快點出發了,馬車上還有人在等我。
你說你沒看到人?哦我的小可愛,他們不就在那嗎?在箱子裡。
哦對了,不如就把他們留在這吧?他們一定會喜歡的,畢竟是我的同源血脈啊。
好不容易把遺產弄到手,千萬不能搞砸了啊。
但就算搞砸了也沒關係,要說為什麼的話——
因為我受到神的眷顧啊!雖然不知道那傢伙是不是真的是神,不過既然都斷言我的罪孽已經洗清了,我姑且先稱他為「神」罷。
不過剛才……他提到她了,令我全身毛骨悚然的臭小鬼,告訴她我的真心?哼!噁心。
「——嘿~咻!」
就在我整理思緒時,我把屍體埋好了,哈哈,真佩服我的辦事能力。
我當然沒有虧待他們,就葬在花園的某塊地了。
現在該回去迎接我的新生活了!
「神與我同在——」
「神與你同在——」
什——!
「為什妳會在這裡?!」
該死!我拿出藏在胸前口袋裡的手槍——別過來啊臭小鬼!
磅、磅、磅!
「嘖叱!為啥妳會在這裡!」
「因為罪孽還沒清除。」
「住口!妳跟本就不是我的女兒!別過來!」
這傢伙是怪物!我試過各種方法都殺不死她,毒殺絞殺槍殺都不管用!所以才把她送給了別的傢伙來養。
當然不可能送給親戚,會被他們講話的,我把她交給了僕人後就再也沒見到她了,多麼欣喜的事!
順便一題那僕人我也殺了,誰叫她要在我的酒裡下毒。
「罪孽還沒消除——」
「啊啊啊住口!」
磅磅磅磅磅!
可惡,子彈、子彈!他●的剩下的放在車上了啊!
總而言之要先逃走!
○○○
總算是甩開她了,畢竟她還是個小鬼,現在應該還在花園跟空氣玩吧!
總而言之先去找「神」,祂一定能幫助我的。
「喂!神!為什麼那麼女的在這裡?」
「哦?怎麼了嗎?」
「聽不懂嗎!她正在追殺我,明明我的罪孽已經還清了!」
「誒…確實妳的罪孽已經還清了,被那個女孩。」
「蛤?」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幫忙可不行呢~」
這傢伙在說什麼鬼話?算了。
「要幫忙的話就快點!情況很緊急啊!」
「是的呢……得快點幫那女孩才行。」
「哈啊?你搞錯了,不是幫她是幫——嗚呃!」
有什麼……刺上了……我的腹部!
「咕喝……」
你……做了什麼?我抱著肚子,但是四周都沒有人……
「可惡……」
我用罊了全身的力氣跑到門口,硬是撞開了門——
「啊……找到爸爸了。」
——!
「呿嚙!」
好痛好痛好痛!我一路跑到了 花園中央,鏟子之類的工具都還留在那。
——現在逃上車的話還來的及!
「嗚啊——噗咚」
該死的藤蔓啊啊啊啊啊!啊啊血!得快點去止血!!
「夏曼蒂.格蘭.雷恩。」
什麼啊……
「你殺了妻子史黛拉和奴僕五名,以及兄弟三人和其他阻撓你的人,共計二十名的受害者。」
……那又怎樣?
「但是你卻沒有一絲罪惡,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哈啊……我被神所眷顧著……」
「真遺憾,並不是如此,你的女兒為什麼會在這你知道嗎?」
……鬼才知道,八成是那個奴僕把她放到這附近了吧……
「其實……嘛,她一直都在你身邊。」
「什——?」
「宛若死亡一般,很可愛吧~」
一點都……不可愛!
「你殺的那二十人,你女兒幫你殺了十九人……」
……你說什麼?不可能,我確實是殺了他們……
哈啊…哈啊……糟糕,我的身體……意識……
「呶呵呵呵~真令人感到悲憫。」
住口……被我稱為「神」的傢伙,我睜開我的雙眼,然後烙印在我腦海裡的是——
我的女兒史特拉和巨大的骷髏。
啊啊……是的啊,我回想起來了,起初我只是很害怕她的那雙眼睛。
「宛若繁星一般,能照亮一切罪惡的眼睛,是啊,就取名為史特拉(star)好了!」
「…誒,不錯嘛!」
是史黛拉提出的,我不想摧毀她的期待而答應了,老實說我恨不得當下就把她給殺死,史黛拉也注意到我的異樣了吧,所以才會想把我殺死,為了讓她心愛的女兒好好生活。
「至於為什麼我要幫史特拉,你不是說了嗎?『向神明起誓,我說的話都是實話』,我記得你是這樣回答我的,對神說謊是你最大的惡行哦。」
接著,他又補上一句:
「嘛,總而言之,這樣就算清了,恭喜妳,史特西,這樣妳的罪孽也能償還了,把這個男人給殺了。」
那不討喜的骷髏開口說道,啊啊……已經夠了,快殺了我吧!
「等等。」
小小的腳步聲朝我行來,要來了嗎?來吧!快殺死妳恨之入骨、世界上最討人厭的人渣吧!
「罪孽還沒消除。」
「哈……所以快把我殺了吧,這樣妳的罪孽就能消除了!」
「不是,是爸爸的罪孽。」
蛤?
「不不,那個男人的罪孽確實被妳消除了,史特拉。」
「不」史特拉的手摸著我的臉頰,不要!不要!不要逼我直視妳的眼睛!
「爸爸對我的罪孽還沒消除。」
「……」
「爸爸對我是怎麼想的?」
「……呵呵,說了妳就能夠放過我嗎?」
史特拉點點頭。
「別開玩笑了!」
「一想到妳的眼神就令我作嘔!」
「一想到妳無緣無故的包容我的罪行就令我自我厭惡!」
「擅自為我擔負罪行也是……」
「知道了我的汙穢仍在家裡對我露出笑容也是……」
「知道我要把妳送給別人也是……」
「明明最討人厭的就是我自己……」
太糟糕了,眼淚一直聽不下來,話說那傢伙是不是刺到了心臟啊……心痛的要死,我——
「我、最討厭妳了!」
「嗯」
啊啊——太好了,終於下手了!這樣我就可以不被她糾纏了。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不知為何我能清楚的見到——
史特拉對我拋出的微笑和……死神的輪廓。
○○○
「恭喜妳,夏曼蒂.史特拉.雷恩。妳的罪孽已消除了。」
「……是嘛。」
「話說回來,能告訴我嗎?讓妳不惜代價也要把妳父親的罪惡擔為自己的罪惡的理由。」
「……我想你是永遠也沒辦法明白的吧……」
「呶呵呵呵,這可不一定呢~我可是神啊~來,告訴我吧!」
「因為我恨他。」
「哼~原來如此,那麼,妳要如何證實妳說的就是實話呢?」
史特拉從格蘭的屍體前站起,走向前方,格蘭埋藏屍體的地方不知何時開了朵血色玫瑰,究竟是他特意不破壞的,還是其它的可能,史特拉不得而知。
她輕輕地將其摘下。
「向玫瑰的荊棘起誓。」
死神聽到這番話,對她露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