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相逢即是有緣 - 動畫電影《春宵苦短，少女前進吧》觀後感

　　本次想與大家聊聊的2017年由湯淺政明執導的動畫電影《春宵苦短，少女前進吧》，改編自森見登美彥於2006年出版的同名小說。

　　故事舞台位於古色古香的京都，享受當下的黑髮少女展開了一場奇妙的夜晚之旅。從桃紅柳綠的巷弄酒館、綠葉蟬鳴的舊書市集、金風落葉的學園祭典、朔風呼嘯的學長小屋。這一路上遇上了欠債以賣春宮圖為生的「東堂先生」，有著女裝僻好的「學園事務局長」，毫無身外之物的「樋口先生與羽貫小姐」，用金錢買盡一切的「李白先生」，尋找蘋果少女而不換內褲的「內褲大總長」，守護書籍的「舊書市集之神」。在這旅途中人與人之間都充滿關聯，一件又一見奇妙的事物穿插其中，並影響了每個人的發展。最後夜幕迎來終結，開始了美好的另一天。

　　從「春宵苦短，少女前進吧！」的標題，我們似乎可以知道，「青春短暫、時間有限，享受當下拼命向前吧」是本作品希望傳達的內容。那麼「享受當下」這句話的『當下』究竟如何去定義，或者『當下』這個情境與條件是由什麼事物去構成。在「春宵苦短，少女前進吧！」這個故事中告訴我們『當下』是由人事物的聯繫所構成。

　　開篇的故事即是告訴大家世界上的人事物充滿著聯繫，夜晚的少女享受飲酒之樂，駐足於各個酒宴，遇見了形形色色的酒客。建立聯繫並不困難，就像羽貫小姐隨意搭訕就輕易混入了宴席之中。黑髮少女與其他人沒有見過面，但是她透過了一個簡單卻被大家熟知的詭辯之舞，彷彿跨越了時空，將現代詭辯部的部員與年已花甲的過去成員聯繫起來一同跳舞。

　　穿梭在各個章節的學長，暗戀著黑髮少女，他計畫著「盡她目作戰（盡可能引起她的注目）」，為的只是希望能與黑髮少女建立聯繫。從最開始跟隨少女的腳步來到酒吧，在得知了少女中意的繪本而參加了地獄般的火鍋大賽，突破身體極限試圖扮演乖僻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接近少女，想要更靠近少女一步。

　　在舊書市集中，書本每一頁的墨水打印都充滿了人們的想法，匯集到了平靜的舊書市場裡。舊書之神告訴少女，雖然書本都是各自獨立，但其實書本之間也是充滿聯繫，就像人與人之間有無形的絲線牽引著，書神舉了一系列的例子，像是「《夏洛克．福爾摩斯》作者是柯南道爾，受到法國作家儒勒凡爾納影響而創作科幻小說《失落的世界》；而凡爾納又出於對大仲馬的崇敬創作了《桑道夫伯爵》；而大仲馬的《基督山恩仇記》在日本以《岩窟王》的名字為人熟知……」。這段舉例真的非常深得我心，對於我這個時常看動畫的觀眾來說，也會透過作者後記、監督訪談的方式客觀地了解動畫之間的聯繫。同時也是發自內心敬佩森見作者，將文學史中書與書之間的聯繫、作者之間的關聯巧妙地呈現。

　　在學園祭裡，明明只是一個因渴望蘋果之戀的內褲大總長而開始的一系列「乖僻王」演出計畫，但是所有人卻因為這個「乖僻王」話劇而牽起了聯繫。身背紅鯉魚的黑髮少女化身為不倒翁公主，為了得到親吻的學長拼死出演乖僻王，從默默支持到修成正果的紀子小姐，從阻止一切到面對告白的事務局長。每一個人出於自己的目的而行動起來，讓整個學園祭既熱鬧又精彩。另外也在湯淺監督的巧妙設計下，更用四疊半的彩蛋將觀眾們的想法聯繫起來。

　　而那位生活在豪華巴士、住在河畔遠離人群的李白先生認為人們沒有聯繫，唯有孤獨。李白先生從小家境富裕，卻得不到家人陪伴，對當時的他來說，金錢可以買到一切，只要有錢，身邊的人就絡繹不絕；只要有錢，女人就會拼命靠上前。某次因為他人的武力搶奪而失去所有的他，更加了解這個世界就是互相掠奪，他明白了，武力可以靠金錢，人脈可以靠金錢，愛也可以，李白先生靠著金錢與他人建立關係，但是始終無法將內心填滿，這樣的他感到無比寂寞。

　　每個人的當下都是由各式各樣的聯繫所構成，而聯繫又代表著什麼？在鬥酒大賽時李白不明白為何少女可以這樣喝了一杯又一杯，黑髮少女給了回答：「我是被緣分的絲線所牽引。」人與人的連結牽起了絲線，這些聯繫形成緣分，指引著少女前進的道路。

　　既然『當下』是由人事物的聯繫所形成的緣分而構成，那麼人們應該以怎麼樣的心情去看待這個『當下』。

　　李白先生一直都否定了緣分，所以認為人們並無聯繫，唯有孤獨，人生空虛，轉眼即逝，因此他手錶上的時間才會過得如此之快。他所做的一切事情只是因為太寂寞了，黑髮少女告訴了他，即使李白沒有與他人建立聯繫，不想與他人有所關聯，人與人之間還是被無形的絲線牽繫著，就像李白先生的感冒一樣，就像李白先生的金錢在流轉時其實也在無形中幫助了不少人。李白其實並不孤獨，他的感冒也就此痊癒。

　　黑髮少女的行動就像她喜愛的繪本《拉達達達姆》中的火車一樣，少女的行動伴隨著火車汽笛，就像是一列奮力奔馳的火車，舉杯暢飲無人能敵，處世之時使用保護自身卻又給人台階的「朋友拳」，善待他人、信任他人，與李白的人生觀不同，少女認為人生是豐富歡愉的，是互相給予。和她相處過的人，都覺得時間似乎變長了。

　　不過少女似乎走得太快了，沒有時間留意自己的緣分，事務局長告訴她，「妳總是不斷前行，所以很少有人能追上妳，但是卻有那麼一個人，總是和妳擦身雃過。」少女其實連自己那棉花糖般飄忽不定的感情都無法捉摸，她重新審視了自我，她也覺得好奇妙，在先斗町河畔遇到了沒穿褲子的學長，在舊書市集遇見了嘴巴紅腫被拖行的學長，在學園祭上穿梭於天空與火海的的學長。李白先生最後對她說：「黎明將至，春宵苦短，少女前進吧。」少女也在此時下定決心努力，主動地去把握自己的緣分。

　　學長謹慎計畫著與少女見面，卻始終失敗，學長拼命地追求自己的目標，他的初衷是：「從力所能及的事物開始努力。」但是隨著失敗次數攀升，他的信心也隨之下滑，計畫伴隨著成敗，當人們越來越糾結著得失不放，就越容易陷入苦惱之中。在舊書市集尋找繪本時說著：「我討厭舊書」，為了完成自己的目標，卻做著自己不是很喜歡的事情，更沒能享受當下的生活。

　　整部動畫最令我驚艷的，是當寂寞在家的學長得知少女前來探病，學長內心的糾結化為正反兩方的辯論會，將劇中前後出現的戀愛提問在腦內進行辯論，對愛之人的選擇，對性的選擇，對期盼與恐懼的選擇。辯論會化成城池攻防戰，城內是築起心防的理性之身，城外是慾望本能的牛仔強尼（又稱作老二）。牛仔們突破城門，攀上高地，自我衝突和解與認同。抗拒往前踏出步伐的學長最後在少女被暴風吹走落入水池之前，義無反顧地伸出了手抓住少女，帶著名為愛的翅膀牽著少女飛向京都的空中。

　　在學長的小屋中，兩人說起話來：

　　　　▌她說：「這是我以前讀過的繪本，上面還寫著我的名字。」

　　　　▌他說：「碰巧找到的。」

　　　　▌他說：「真虧妳能找到這個地方呢。」

　　　　▌她說：「碰巧路過的。」

　　當一個害怕選擇的人踏出步伐，當一個不斷前行的人稍微停留，兩個人就會碰面了。是呀，每個人都在努力生活著，為了碰上那緣分的當下而努力活著，就會發現很巧妙的，他剛好喜歡妳，而妳也剛好喜歡他而已。

　　青春短暫，且一去不復返，當人們為人生苦惱而止步不前時，時間就這樣悄悄流逝了，既然緣分很重要，那麼是不是不用努力一切隨緣就好，並不是這樣的。人們依然努力的活在當下，為未來努力著，只需要努力前進即可，享受此刻的生活、享受失敗的滋味、享受成功的喜悅，珍惜著努力的過程，品味著遇到的一切。青春可以是年齡階段，亦可以是一種心境，當我們珍惜緣分、享受生活，那麼無論是人生的哪一刻，都可以活得出彩。

　　只要生活、工作的時候感到痛苦之時，我總是會想起《春宵苦短，少女前進吧》這部作品。每當回顧這部作品後，我會發現我的人生依舊苦逼，但是心情回升很多。故事中有太多可以著墨的細節，像是畫面的寓意、感冒、方便主義等等，本篇文章只是挑了兩個主題來談。另外雖然我沒有喝酒的習慣，但是如果看這部動畫時身旁有一壺酒，我想那將會是無比的享受。湯淺監督與森見作家的組合我大概會用絕配的來形容，整個《春宵苦短，少女前進吧》的寓意很清晰易懂，但是呈現起來有如狂想曲般，時時刻刻都在觸及我的視覺與心靈。聽別人講湯淺監督的時候沒能感受到，但是真正去看第一眼時，就能感受到其風格特別之處，而且被深深吸引。

　　說起個人與湯淺政明執導作品的初次相遇，是源自去年冬季的《惡魔人Crybaby》，我想之後文章會再談談那部作品，所以就不多談內容了，當時那部作品給我非常鮮明的印象，讓我對湯淺政明這位監督非常感興趣。於是就去補了《春宵苦短，少女前進吧》，而在今年又接著看完2014年的《乒乓》與2010年《四疊半神話大系》。嘛作品倒著年代看回去是有點搞笑，不過觀賞後的體驗只能用驚艷來形容。現在的我知道，往後湯淺政明的作品，我都會保持關注。而森見作家的動畫作品，我目前只有看過《春宵苦短》、《四疊半》和《企鵝公路》，我應該還會再去補他過去的動畫作品。